“這本《山一真修御獸解·卷壹》我從應必的儲物袋里頭翻出來看了看,有點意思。可以給你那個老實徒弟學一學,他若有造化,未來成就應不會差青哥兒太多。”
翌日康大掌門方才入了黑履道人的靜室,后者便摸出來一枚青色玉簡來,遞給了康大寶。
康大掌門行禮接過,這事情他本早有打算的,只是未想過還未來得及與師叔討要,人家便自己理好送來了。
這份恩情當真是越來越重了,也不知道這輩子還不還得完。還不待他開口感激,便聽得黑履道人接著言道。
“唐固縣靈石礦脈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鐵流云與袞石德、不色二人攜獬豸鐵衛和州廷牙兵將殘留的一眾妖獸全部鏟除。
三香教到底得了兩儀宗什么許諾才這么賣力我不清楚,但他家這一代可用的弟子起碼折損了大半,還遭了匡琉亭的記恨,他家在普州的總門未必能保得住。”
康大寶聽得一驚,訝然問道:“南安伯雖然名義上是‘持節豐、定、普、云四州諸軍事民生’,但卻連云角州都未料理干凈,就要出兵普州,這不是犯了兩儀宗的忌諱嗎?”
“是犯了忌諱不錯,但也是兩儀宗先犯的忌諱。”黑履道人話說到此處時頓了一頓,“兩儀宗先前遣三香教弟子操縱獸群摧毀與岳家相關的墟市、坊市,州廷對此不做反應,樂得岳家威望大跌,好自己接手云角州各縣商事。
這事情本是兩方都在敲打首鼠兩端的岳家而已,事件中除了一些小門小戶利益受損之外,州廷得了實惠、兩儀宗得了面子,本有默契。
可兩儀宗派遣三香教筑基操縱由二階噬金鼠帶隊的鼠群襲殺了唐固縣二三百號修士,便是犯了忌諱了。”
康大掌門這時候聽得了然,暗道聲原來如此。
正常而言,修界之中實力相當的兩方若有爭端,也該是兵對兵、將對將,若是雙方都派出高階修士肆意屠戮低階修士的話,那不是就亂套了么?
一般而言,應該是下面人先象征性的打生打死一番,再由高階修士做些切磋。
不過低階修士的打生打死并無太大意義,縱是一方已經勝了,但只要上頭的高階修士輸了,那就勝了也不是勝了,最多只能保證自己一方全身而退就了不得了。
兩儀宗如此行事,的確是犯了忌諱。匡琉亭這次得了借口,趁此機會跑到隔壁普州去搞風搞雨,倒也不算過分。
只是這位伯爺雖然公認是仙朝宗室的芝蘭玉樹,但現目前到底還未結丹吶,兩儀宗的幾位金丹就任他這么拔胡子么?
康大掌門想了一陣便不再想,只覺這當真是喝粥的替吃肉的操心。
這些大人物想做什么,他一介練氣小修又怎么想得到?庸人自擾的事情做不得,只求南安伯再發大兵的時候,別再抓自己的壯丁便是了。
康大寶放下這些心思,又將重明墟市的安排與自己的打算與黑履道人一一講了。
后者聽了只輕輕點頭,未發意見。
只說這些俗務稍微上心便是,切記莫要沉溺進去,筑基之后自會覺得海闊天空,諸般問題自會迎刃而解。
康大寶點頭應是,告別黑履道人后本是要獨自上路的,蔣青卻又來了。康大掌門想著蔣青近來留在宗里頭,卻也無事要做,便不趕他了。兩兄弟輕車簡從,這便出發。
帶上也好,若是碰上那些不長腦子非要劫道的匪修,也好撿幾個儲物袋回來緩解一下宗門的靈石壓力。
近來世道不好,但對于有些匪修、邪修來說可又是難得的好世道。
正因如此,陸巽領著長長的馱獸隊伍,走在從魚山墟市通往唐固縣的大道上,整個人十分謹慎。
賀德宗把他們安排進入的是一間中等規模的商隊,比之蔣青第一次與賀德工跑商那支商隊規模要再大一些,有約么三四十修士、二三百武者夫子。
領頭的賀家子弟修為不高,僅是練氣五層,但商隊內的護衛統領是兩個練氣后期的老者,一著黑衫、一著青衣,皆是被賀家恩養多年的客卿。
按說在云角州境內,這等配置的商隊,走一走相熟的商道,當是可以自保的。
但如今市面不靖,特別是前不久不少小家小戶都因了受了州廷的征調之后,死傷慘重,上頭承諾的撫恤又發不下來。
遂便有不少原來的本分修士動起了歪心思,三三兩兩地糾合起來,要做些無本買賣了。
是以此時商隊中的修士盡都警惕非常,這些臨時糾結的流匪不同于有穩定地盤的坐寇,跟常年來往的商隊并無什么交情,想談個價錢都難,最是惱火。
不多時,沉悶的隊伍沿著大道走到了一處埡口前頭。
帶隊的賀家子弟是經商熟手,當即抬手止住商隊,祭起一張黃符,揚起青煙。
不一會,埡口暗處便窸窸窣窣地竄出來幾個停了斂息決,手持法器的山匪。
雖早已不是第一次見得這副景象了,但一旁的陸巽還是暗暗心驚。
這些山匪中好些人修為才止練氣初 期,自己在他們現身前卻都未發現。
由此可見他們這些人別的術法未必高深,但斂息決的造詣倒是不淺。
若是沒有根底的商隊來了此處,又實力不濟,肯定是要吃個埋伏的。
“霍,我道這年頭還有誰家有這本錢集合起這般大的馱隊呢,兄弟真是瞎了眼,沒認出這是賀家哥哥的商隊。”
領頭的山匪見了賀家商隊打頭的豹子旗,當即貼上笑臉說道。
云角州的這些坐寇與賀家這類跑商的不能說是天敵,倒更像是一種共生關系。
坐寇控制著商道埡口,比起打生打死,死傷一片才能賺得實惠,還是能從商隊們的手中收到相對穩定的路稅、相對便宜的靈材,這細水長流的買賣來得更好。
當然,這些坐寇都不是好人,實力、本錢都不夠的商隊若是闖進來了,自然也會被他們一口吞下,吃干抹凈。
這也算是無意之中幫助賀家這類大商隊剪除了一些潛在的對手,更莫說,其本身,也是商隊的交易對象之一呢。
“這位當家的請了。”賀家子從坐騎上下來,面帶微笑,拱手行禮,就像是拜訪尋常同道一般,沒有絲毫輕視做派。
“賀家少爺請了。”領頭的小頭目恭恭敬敬地回了一禮,他只不過是此間的小頭目,遠當不得“當家”這個稱呼,聽得賀家子的吹捧,也是由衷的高興。
“前頭馬家寨子的主人換了,一二月前從平戎縣來了幾個手段厲害的,兇厲地緊,馬家寨主甚至被其中一個女修生生剮了。他們處事有些兇惡,我們寨主去了幾次都未討到好,賀家少爺路過時候還請小心一點兒。”
小頭目接過賀家子的靈石口袋,發現其中還多了五六個碎靈子,當即喜笑顏開,見了賀家子這便要走,立即出言提醒。
“哦,多謝當家了。”賀家子聽得目光一凌,上了坐騎頷首稱謝,給一旁扛旗的杜青使個眼色。
后者立即仰頭噴出一道清氣,顯化蘊在賀家豹子旗上頭,令得旗上的更加兇豹栩栩如生,愈發顯眼。
帶著馱隊的陸青自然曉得這是為了警醒新入場的勢力看清楚這是賀家來的商隊,還是大家一道發財,相安無事的好。
“噤聲,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