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方蠱界,落針可聞。
所有殘存的魂族天驕,此刻俱是蹣跚的從陰影角落中走出,呆滯的望著天空中的藍發少女,仿佛在注視的并非是冰肌玉顏的美人,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如此不符合常理,卻又如此理所當然。
是真正的異端。
魂風臉上毫無血色,裸露在外的腐朽心臟狂跳不止,卻是沒有半句言語。
雙重先天神品,連身為八星斗圣的魂元天都被駭的當場失態,又遑論他一個連圣階門檻都未曾夠到的三轉斗尊?
而就是這樣一個自古至今都從未在魂族出現,甚至連整個斗氣大陸歷史都從未有過的異象,竟然會化為現實!
甚至還是由他親自見證的現實!
魂風無法相信,更不敢相信,如此悲哀又可笑的事情,竟會有朝一日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他寧可相信眼前的一切盡是虛妄,也不愿承認自己只是充當陪襯的那個綠葉。
不,對于雙重先天神品而言,他這外力堆積出的骯臟之血,連陪襯都算不上,而是一團爛在地中都無人問津的淤泥!!
“怎么?”
魂若若勾唇淺笑,一字一句帶著攝魂奪魄的魔音:“方才遵循規矩之時,你如此狂傲,現在讓你打破規則,為何反而又沒了底氣?”
“你在怕什么?”
就是這樣一句不含譏諷的疑惑話語,卻仿佛世間最無情的嘲諷,令得魂風瞳孔渙散,顫抖不知所言。
他竟是說不出半句駁斥。
“哈”
見狀,那原本最為膽怯的魂玉,不知為何,竟是硬生生的從地上爬起,面上盡是快意:“哈哈哈哈哈!”
他眼神不再含有絲毫恨意,反而是帶上了一抹極盡羞辱的嘲弄,放松大笑:“因為你怕死啊,魂風!”
“什么?!”
魂厲魂崖齊齊抬頭,就連遠處蹣跚走來的一眾魂族天驕,此刻都不禁滿臉愕然。
作為魂族曾經的第一天驕,魂風的狠辣與殘忍,早已是眾所皆知的事情,在他手下,甚至就連半圣,都被算計入了墳土。
像他這種最為膽大妄為,最能代表魂族特色的絕世天驕,竟然會 怕死?
這是何等的可笑?!
然而,偏偏就是這樣一句毫無邏輯的話語,卻令得原本陷入沉默的魂風,身軀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再度抬起頭,那雙幾欲潰爛的雙瞳,此刻竟猛的迸發出極致怨毒的恨意,嘶吼道:“放屁!”
“我魂風殺人無數,甚至曾親手刃殺過半圣,怎會畏懼區區死亡?!”
魂玉冷笑一聲:“呵,倘若不怕死,當初的你又為何要視我為還魂的肉身?”
“倘若不怕死,又為何在提及族長大人之時處處崇敬,只敢以狗自居?”
“倘若不怕死,你又何必覬覦小姐的身份,何必要舍棄自己爹媽給的血脈與名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即使是我魂族,也沒有你這等棄血脈于不顧,只敢鳩占鵲巢的垃圾!”
一席話出,震得周遭一片寂靜,就連魂若若都不禁微微側目,稍稍多看了他一眼。
而被一個素來視為廢物的人肆意嘲諷,魂風的表情,更是陰沉壓抑到了極致。
他身軀周遭似有悶雷閃爍,胸口起伏,那幾乎怒至失魂的神情,竟是硬生生的克制了下來,繼而強行擠出一絲笑容,冷的發寒:“你真覺得.覺醒了雙重神品,她就勝券在握了?”
“.”魂玉眉頭一皺。
未等魂玉開口,魂風便忽的將心臟插回胸膛,腳踏狂風,一步登天。
魂若若漠然瞥了眼飛來的魂風,甚至沒在對方的身上多做半息停留,便繼續望向那具擁有著青年外表的圣潔靈魄。
“要動手?”她慵懶問。
雙重先天神品加持,此刻的少女甚至無需任何的動作,只需心念一動,便足以讓魂風蒙受血脈反噬之痛。
仿佛鈍刀磨肉般的劇痛,自魂風身軀上下傳開,他喘息粗重,眼中深藏的恐懼早已被陰狠與暴怒所取代。
他是魂族少族長。
倘若沒有魂若若的橫插一腳,原本所有的榮譽,乃至族長之位,都將只屬于他一人,且無可爭議。
可事到如今,不論是身份,天賦,亦或是血脈,他所有倚仗的一切,都被魂若若輕而易舉的碾壓,踐踏如塵!
這讓他如何能夠忍受?!
事已至此,所有的顧慮與計劃,統統都被魂風拋在了腦后,唯有將眼前之人徹底斬殺,方才能夠解他心中之恨!
他魂風.注定此生無敗!
“呵,呵呵呵”
魂風面孔逐漸裂變,露出了一抹如往常般和煦的笑容,配合著他眼神中難掩的陰狠,怎么看怎么怪異。
“在下不得不承認,小姐的后臺之強,的確超出了我原本的計劃先前的失策,皆是因為我對族長大人的敬畏之心仍然不夠。”
提及‘后臺’之時,魂風刻意咬重了幾分,仿佛認定魂若若之所以能夠脫離他的掌控,只是因為魂天帝的存在,而并非她個人。
“你不服氣?”魂若若挑了挑眉,卻是并未說些什么。
見狀,魂風愈發篤信,嘴角的笑容也逐漸扭曲:“族長大人手段通天,竟然能為您尋到一份來歷不明的先天神血,助您合二為一,但很可惜,這股力量并非源自于你。”
魂玉聽得氣笑了,忍不住大聲叫罵道:“狗東西,老子看你是輸不起了!”
“這是蠱爭,你當我們是在公平競爭不成?你怎么不說自己比小姐大了十歲,白吃我魂族十年最頂尖的資源?你要臉嗎?”
魂風面龐微微抽搐,無視了下方的吵嚷,繼續淡笑道:“您的天賦的確不俗,莫說十年,恐怕再有五年,在下都將不是您的對手只可惜,不是今天。”
“假設在下不選擇奪舍,而是就地將您斬殺,恐怕,即使是族長大人,此刻都是鞭長莫及吧?”
話落,魂風的身軀陡然膨脹,原本掉落的血肉齊齊涌上,將他的再度拼接回了曾經的模樣!
狂風般的斗氣席卷而出,帶著三轉斗尊的恐怖威壓,宛如神山般巍峨不可匹敵。
“實不相瞞,在下姑且也算半個體修。”
望著眉頭逐漸皺起的少女,魂風皮笑肉不笑,心中愈發自信:“縱使我魂風實力不足五成,且須維持心臟不腐,想要將您戰勝,照樣易如反掌!”
僅僅一瞬,他的身形便瞬間消散,那攜帶著風雷之勢的剛猛拳掌,便已是猶如神山壓頂,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怒劈而下!
至此,魂若若終于掀起眼角,看向了俯沖而來的魂風:“這便是你全部要說的話了?”
魂風心中陡然一涼,卻硬是咬緊牙關,陰狠開口:“故弄玄虛,死!!”
“這就不說了么?”
魂若若有些失望,甚至懶得再看魂風一眼,乏味的擺了擺手:“也罷,有什么話,你去跟他說吧。”
話音落下,少女竟真的自顧自轉過了身,不再看他。
魂風面色一沉,森寒的字眼,自他口中一字一句的吐出:“你!找!死!”
如此堪稱無視的態度,徹底激怒了魂風脆弱的神經,令他再無任何保留,徑直將體內所有斗氣盡數灌注進了右掌,勢必要取其性命。
“擎空奔雷!!”
然而,就當魂風即將近身少女周遭十丈之際,那原本早已放晴的蠱界天空,不知為何,竟是突然變得暗淡了下來。
下一刻,魂風有些茫然的抬起頭。
只見,視線之中,一道渾身被妖異赤紅浸染的身影,不知何時已是悄然俯下了身,遮掩住了他全部的視線。
其拳如搖山之鼓,其身若架海之橋。
而那青年般堅毅的面孔之上,此刻卻宛如火山迸發的前夕,寂靜的可怕。
“這”魂風臉色‘唰’的化為了慘白,心臟一陣收縮,額頭不知何時滲出了點點冷汗。
未等他反應,那青年攥緊的雙拳,此刻已是猶如遠古大巫般高舉而起,攜帶著奔風馭雷之勢,豁然砸下!
“轟!!!”
斷絕鼓膜感知的恐怖聲響,伴隨著撼山動地的恐怖震蕩,令得方圓數千丈俱是于此刻轟然塌陷!
魂風的身軀宛如一團破爛的血袋,驟然被砸入地表,無數骨頭崩碎成齏粉,有的則斷成數段,硬生生的刺穿了他的身軀。
此刻的魂風宛如瘋了一般,發出如野獸嘶吼般的痛苦嚎叫:“呃啊啊啊啊啊!!!”
他所引以為傲的體術,在那青年虛影之下,竟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敢讓.她.死.”
那從無意識的圣潔靈魄,此刻卻仿佛帶上了一絲神念,隱約浮現出一張盡是暴怒與兇戾的猙獰面孔,如太虛古龍般殘暴:“地獄.都不會容得下你!!”
他雙臂高舉,無數黑炎自其重拳上凝聚,仿佛有龍吟獅嘯的震魂之聲,徹底響徹了整個蠱界!
“憑什么.憑什么我魂風煉體數十載,卻比不過你喚來的一個靈魂虛影!”魂風仰頭狂噴一口鮮血,發出絕望而凄厲的質問。
但可惜,無人回答。
少女的身影不曾回頭,而青年則更是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回應,只是將重拳一次次的掄起砸落,帶動無數觀戰之人的心臟,狠狠震顫!
整個蠱界,不論內外,只余魂風凄厲悲慘的嘶嚎.
看臺之下,那身披黑袍,一直為魂若若吶喊助威的神秘怪人,此刻雙眼卻是愈發明亮,仿佛見到了某種至寶,再挪不開視線。
“魂帝在上,駙馬爺他他竟然助陣小姐來了!”
他環顧四周,見所有人都面露呆滯,趕忙偷偷取出天尊令,記錄下眼前的一幕,亢奮低吼:“大喜,當真是大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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