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都快哭了!
沒瞧見大家都使勁兒逃命嗎!
大難臨頭各自飛,掌柜的把店里的馬車拆了,自顧騎了馬噔噔噔跑了,正當他不知如何是好時,方才的公子招呼他上了車,他心中是又驚又喜。
結果,照這速度,還不如他兩腳蹬的快,他們落在了最后。
趕車的公孫羊這時雙手拉著馬車的韁繩,側過頭來,看著小二哭喪著臉,笑出了牙,生起幾分逗弄心思,
“小兄弟,放寬了心坐著,一些小魚小蝦,我家公子還不放在眼里,正好當路上的吃食!”
店小二看著公孫羊臉上的笑,不知為何,只感覺這車夫笑的有點滲人,但此時臉上惶恐,坐立難安的他,腦子根本不經轉,
“小的瞧幾位爺談吐,肯定是有本事的,可瞧您幾位是外地來的,不知道咱這腳底下的白龍河利害。小的自打小就聽著一句話,寧過九重險,不渡白龍江。”
“這陳倉道上天險重重,其中還有山精野怪,虎豹財狼無數,每年在這路上死了不知多少人,但您幾位不知道發現沒,下面的白龍河,卻很少見到船,一是因為其中水流激蕩,山高水陡,二呀傳聞這里面住著一條老蛟龍。”
“小的見識淺,沒見過蛟龍長什么樣,只在咱當地的傳聞聽過,但小的曾親眼見過一次走蛟。那真是山都在崩,一座上萬人的鎮子,直接被沖垮了,死了好多人。”
“就因為那鎮子里有人推到了那老蛟龍的廟!”
說到這時,小二似乎回憶起當時的畫面,瞳孔里滿是恐懼,其中還夾雜著一絲憤恨,但被恐懼淹沒了。
整個人就像是縮著腦袋的鵪鶉。
他就是一個平頭小百姓,對沾染到這種遠超他能抵抗的事物感到一種靈魂上的不安。
“官府就不管?”
就在這時,一個帶著陰怒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只見,馬車旁,勾越拉韁上前來,臉色有些不好看。
畢竟名義上他是三道副監察使,而他們這一部負責督查的三道,就是秦地,北涼,以及蜀地。
雖然他這個副職,只是三道巡天使之下的一個虛職,像他這樣的副監察使還有兩位,并無太多實權,但嚴格按照條例來說,此地也屬于他的巡查范圍。
在他的巡查地界,出現這種事,怎么聽著臉上都有些掛不住。
特別是在那位陳龍虎面前!
“官府?”店小二聽到這,那積壓的恐懼像是有了宣泄口,
“呵,若是官府真的想管,這白龍河不會連年興風作浪,我等平頭老百姓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擔驚受怕地逃命。”
“我看吶,官府那些老爺們根本就不管我們老百姓的死活,說不定蛇鼠一窩。”說著,尤為憤憤不平。
勾越聽著店小二這話,臉色更不好看了,似乎是在往他臉上抽,想說什么,但又拉不下臉面,最后只能冷哼一聲,
“官家之事,豈容你妄言,小心說話!”
這話讓店小二脖子一縮,不知自己怎么說話惹到這位爺了,心里憋屈,不是您挑起來的話題嗎?
但身為小人物的他,習慣了低下身段,趕緊找補,賠笑道,
“瞧我這張嘴,口無遮攔,這位爺您別生氣。”
說著,還拿手扇了自己一下臉。
這時,馬車另一側,徐少卿淡淡開口,“好了,跟他置什么氣。”
“看來此地被蛟龍殘害已久,才讓這些小兄弟如此。”
“等他日路過此府時,可以去當地府衙走一趟,讓他們重視一下,有所作為,不能讓此蛟在這山里繼續興風作亂,惹得民不聊生!”
說著,這位太常寺少卿目光往罵車一側,目光往下低垂,帶著征詢的語氣開口道:
“不知陳龍虎何意?”
現在去哪里,這位龍虎說了算,還是需要詢問一下這位的意見。
如果這位不肯,他們也沒辦法。
“一條孽蛟,無需問我,你們自可拿主意!”搖晃的馬車里,陳淵不動如山,里面聽不出喜怒。
而他們的對話,聽得店小二腦子一片嗡嗡,腦筋都轉不過來了。
什么去府衙讓他們重視一下?
一條孽蛟罷了?
這話里的字他都認得,可合起來怎么他就聽不懂了。
怎么感覺這幾位爺討論的事,跟他說的不是一回事?
他睜大眼睛,大吃一驚,想說什么,卻感覺喉嚨里被堵著,不知道說什么。
接著,空氣就是一陣沉默,幾人都沒有繼續說話,只有馬蹄踩在山道的踢踏聲,還有車蓋下鈴鐺的清脆聲,在霧氣里蕩啊蕩。
就這樣,馬車在霧氣中一路前行,一直走到霧氣消散,太陽現了出來,掛上了中天。
飛崖上的樹木扎根在巖縫間,透著頑強的生命力,密密麻麻的光斑傾瀉而下。
這樣一路往前行進了五十里地,待行至一片河谷溪澗時,一邊是滔滔流水,一邊是幽森的樹林,太陽被密密麻麻的樹葉遮擋,空氣泛起一股陰冷。
“停!”
馬車里,陳淵的聲音突然響起。
公孫羊立馬一拉馬韁,停下了馬車。
那斗笠下原本平靜懶散的陳眼睛立馬變得銳利起來,看著前方密林掩映,空空如也的山道。
同時開口,
“公子,怎么了?”
此時,山間安靜,不知何時,山林間的那些鳥獸不叫了。
忽然,馬車簾布掀開,一道狂風卷起,卷起路上一片片落葉,接著這些落葉閃起金光,隨風激射而起,朝著前方山道激射而去,直接消失在幾里外的轉彎處。
沒多久,只聽遠處一聲轟隆悶響。
接著,雜亂的馬蹄聲和轟隆隆宛若大地震動的聲音響起。
再過七八個呼吸,前方幾里山道的轉角處,十幾道人影騎著馬,縱著車,或是雙腳在地上狂點,呼啦啦朝著這邊狂奔。
待看清這些人的面目,赫然是之前客棧里逃走的一些面孔。
其中,就有那之前溜的飛快的客棧掌柜。
此時,這些人渾身濕漉漉,面帶驚恐,奪路狂奔。
“快跑!”
“白龍河的人真的殺來了!”
有人大叫。
接著,便可見,遠處的山谷轟隆隆大震,轉角處,一股濁黃色洪流嘩啦啦洶涌而來。
水面撲起四五丈高,猶如土黃色巨蛇呼呼游走山谷,勢不可擋,攜帶著山間的大石在其中翻滾,飛濺,欲要將這些人馬吞沒。
陳淵的罵車上,店小二看著這一幕,臉色慘白,嚇得他手腳在車上亂蹬,想爬起身,卻因為太過驚恐,腿腳都是軟的。
但下一秒,一聲馬嘶。
只見,店小二旁邊,那位他眼里只是趕車的車夫猶如一枚炮彈般,轟的從馬車上激射而起,化作一道刺耳氣浪沖著前方洶涌橫流的山谷而去。
呼吸間的功夫,就見那帶著斗笠的小小身影,沖到肆虐洶涌的濁色洪流前,伸出手來,朝著那五丈來高的的洪流就是一拳轟去。
剎那間,
“轟”的一聲爆鳴,
原本擇人而噬的濁黃色大浪轟然炸開,化作亂流拍散在兩邊山谷。
接著,其身影沖將進去,里面赫然傳出幾聲慘叫。
不一會兒,一個巨大黑影從兩里之地被拋飛,幾個呼吸后,那黑影呼嘯,重重砸在陳淵他們的馬車前。
砰地一聲大響,地面都抖了三抖。
只見一條十來丈長,渾身布滿黑色細密鱗片,頭上還長著一只角的黑蛇轟然砸下,吃痛地發出刺耳的嘶聲,蛇身扭曲翻滾,尾巴在地面,兩邊山壁下砸下一個個深坑。
很快,一個小小的黑點從天而降,轟然朝著黑蛇的頭顱狠狠落去。
“轟”的一聲。
黑蛇的猙獰頭顱被直接轟進地面中。
緊隨著,那巨大的蛇身如泄氣般,迅速縮小。
隨后,帶著斗笠的公孫羊手上提著一個穿著黑甲,綠色眉毛,臉上有蛇鱗,猶如死狗一般的人影落在車駕前,將其礽在一邊,隨后朝著馬車拜手,一股氣勢鋒芒畢露!
“公子,怎么處理”
“頭上長角,問問他的來歷!”陳淵的聲音從車里不輕不淡地響起。
只見公孫羊直接捏起此妖的后脖頸,隨后一只腳將此妖的兩條腿膝蓋給踢碎,按跪在地上。
此妖發出凄厲的痛號,身上黑氣狂閃,只是身上的黑鱗甲破碎,身上閃爍出一點點細小的金色文字,在其身上的妖氣給死死禁錮住,其臉色猙獰,痛號間,嘴巴中生出兩根尖牙,一雙三角蛇瞳充滿惡毒的目光,發出暴戾的嘶吼。
“人族天關!”
“你們可知我是誰”
“哦,你是誰?”
“我乃乃此地千里白龍江的三太子,你們敢殺我,我爺定將你們挫骨揚灰。”
這聲音里充滿劇痛后的暴虐,還有說不出的張狂,就像是市井里撒潑耍橫的紈绔無賴。
不知是痛的太厲害,暴怒之下失去了理智,認不清眼前形勢,還是說這廝進化了身體卻沒長腦子,在這地界無法無天慣了。
畢竟,此妖乃天關道兵的氣機,被公孫羊單手擒下,馬車里還有一主子,它難道就沒意識到不對。
馬車里,陳淵淡金色的眸子透過簾幕,看見此妖張牙舞爪的模樣,眼睛一冷,還三太子,小小天關妖,敢取太子之名,看來這白龍河里的孽蛟還真是無法無天慣了。
“殺了吧!”
他面無表情開口,充滿漠然。
他這話一落,馬車下的公孫羊直接抬手朝著這位所謂的“三太子”頭頂就是狠狠一拍。
頓時,此妖的頭顱如西瓜般炸開,紅白之物四處紛飛。
連帶著里面的妖魄也直接灰飛煙滅,一聲慘叫都沒發出。
“撲通”
其剩下的軀體直接倒在地上,還沒死透一般,肌肉在一直抽搐,接著此妖的本體又顯現而出,化作一頭無頭蛇尸。
其實,此妖是一頭虺,相傳蛇修百年成虺,虺修五百年成蛟,蛟修煉千年再經歷真靈劫,成為真龍。
此時,馬車里,陳淵繼續發話,
“把此妖的血精抽走,皮扒了,別浪費了。”
公孫羊領命,立馬單手攝住此妖的龐大妖尸,抽筋剝皮,隨后吐出一股火,將此妖的尸體包裹,隨后攝起,朝著隱秘地方飛去,將東西毀尸滅跡。
幾個呼吸后,去而復返,只聽到遠處傳來一聲重物落水的撲通聲。
此時,山道上,看見這一幕幕,客棧里逃難出來的眾人傻眼。
他們在離陳淵他們里許距離時,都停下了,一雙雙驚懼的眼睛朝著他們這邊方向看著。
想說話,卻又不敢。
而且他們臉色都并沒有隨著那頭虺的死去而變得好看。
那條黑蛇說是什么白龍河三太子?
我滴娘哎,這些人殺了白龍河的三太子,甚至還把對方的尸體扒皮抽筋,那白龍河里的蛟龍若是知曉了消息,還不得翻天覆地,讓千里變成澤國。
他們攤上了更大的麻煩,一時知道內情的,個個面如死灰。
有人驚慌下,還念一些事理,遠遠朝著陳淵馬車的方向一拜手,
“多謝閣下的救命之恩,但閣下殺了這三太子,怕是這地界要天翻地覆了,山水有相逢,后會有期!“
說著,有人縱馬,不走山道了,而是直接操著馬韁沖進入了茫茫山林。
現在走山道,不是引起懷疑嗎,準備自逃生路。
不止此人一個人這么想,不少人紛紛縱馬,或是飛身點動,迅速往兩邊山林里沖,準備往里面躲。
很快,那些人就消失了一干二凈。
既不想沾染上這件禍事,也不想跟陳淵這伙人接觸,只能脫身保命。
“一群沒用的家伙,得了性命,沒有感謝,卻怕引火燒身,四散奔逃。”勾越在旁邊冷哼哼。
“公子,這些人要不要?”
卻聽這時,公孫羊聽了剛才那伙人的話,想到了什么,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寒光。
這話一出,剛才說話的勾越,以及徐少卿,兩人似乎聽明白了這位陳龍虎身邊老仆的深意,眼皮一跳。
媽的,這到底什么人啊,這么邪。
“無妨,無關痛癢,你出手,又不是為了他們!”
“加緊趕路吧!”陳淵自然沒必要在此事上費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