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位少年看到這一幕,連忙上前,手忙腳亂的捂住茍岱腿上的傷口。
可那腿上被生生撕下來一塊肉,血哪能這么容易止住。
演武場地上,又響起一陣凄厲的哀嚎。
那仆從也慌了神,手足無措。
兩只惡狼畢竟是他放出來的,如今反咬主人,真要追究起來,搞不好會怪罪到他頭上。
陳棠看著這出鬧劇,神色淡然。
十幾歲孩子的挑釁,在他看來,實在太弱了,他根本都沒放在眼中。
整個過程,他甚至都沒動一根手指。
實際上,在旁人看來。陳棠也就十多歲,與眾人年齡相仿。
只是,一邊亂作一團,驚慌失措,哀嚎連連。
陳棠這邊從容鎮定,沉穩持重。
給人的感覺,自然是天差地別。
梅映雪不自覺的多看了陳棠幾眼。
“我們走!”
梅映雪扯了下陳棠的手臂,眼神向外一瞥,示意兩人趁亂離開。
陳棠會意,與梅映雪離開演武場地,沒一會兒,便來到梅花武館外。
“剛剛怎么回事?”
到現在,梅映雪也沒想明白,神色古怪。
方才的一幕,明顯是茍岱想要利用兩只惡狼,對陳棠不利。
只是不知怎么,兩只惡狼居然臨陣退縮。
而且,還反咬茍岱一口!
梅映雪下意識的看向陳棠。
陳棠感受到梅映雪的目光,道:“畢竟是惡狼,野性十足,難以馴養,瘋起來誰都咬。”
“估計是。”
梅映雪點點頭。
剛剛的一幕,就發生在她面前。
陳棠幾乎沒動,到最后關頭,似乎才意識到危機,回頭看了一眼。
這事應該與陳棠沒關系。
只是,這次再見,梅映雪發現陳棠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之前的陳棠看到她,臉龐通紅,眼神閃躲,根本不敢與她對視。
而如今的陳棠,偶爾交談的時候,會看著她的雙眼。
目光溫和清澈,沒有任何雜念,與茍岱看她時候那種猥瑣眼神完全不同。
沉吟少許,梅映雪面露擔憂,道:“你真的不考慮來我們武館嗎?今日茍岱吃了大虧,未必能咽下這口氣。”
“你來武館干活,畢竟有我和我爹在,他不敢在武館太過放肆。”
狗帶?
這名字起得好,跟牛二好有一比。
“多謝梅姑娘好意,應該沒什么事。”
陳棠婉言謝絕。
梅映雪見陳棠依舊堅持,便不再勸說,只是叮囑一聲,道:“那你平時要多加小心。”
陳棠點點頭。
就在此時,那個仆從背著嘴里哼哼唧唧,面無血色的茍岱,沖出梅花武館,朝著惡狼幫跑去。
兩只惡狼也乖乖的跟在身后。
看到武館門口的陳棠和梅映雪,茍岱眼眸中恨意更盛,咬牙握拳,一語不發。
梅映雪皺眉道:“此事畢竟是因我而起,我送送你吧,別再出什么意外。”
“也好。”
陳棠此番沒有推辭。
兩人沿街朝著陳棠的家中行去,沒過多久,途徑一處巷子,聽到里面傳來一陣咒罵聲,狗吠聲。
“賤丫頭,你跑,我讓你再跑!就知道給老子惹麻煩!”
“啪!啪!”
罵聲中,還夾雜著鞭子抽打的響亮聲音。
陳棠兩人都下意識的停下腳步,朝里面看了一眼。
只見一處宅院門口,一位身形瘦小的小女孩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頭發散亂,看不清臉。
只能看到小女孩衣不蔽體,身上被抽出一道道血痕,血跡早已滲透衣衫。
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漢子,一手叉腰,一手持鞭,嘴里一邊咒罵,一邊抽打。
每一鞭子打下去,小女孩的身體都會顫抖一下。
雖說在眼下的世道,人命卑賤,這種事情并不稀奇。
但親眼目睹,陳棠仍是微微皺眉,大感不適。
“汪汪!”
中年男子每次掄鞭抽打下去的時候,那處院子里,都會傳來一陣瘋狂的狗吠。
“唉。”
梅映雪輕輕一嘆,道:“這就是兩個多月前,你拼死救下來的那個小女孩。”
“啊?”
陳棠心中一震。
就在昨夜,他才剛剛做了一個噩夢。
夢里就有這個小女孩。
小女孩抱著他哭泣的樣子,仿佛就在眼前。
他只知道,小女孩后來得救了。
沒想到,今日竟在此遇見。
“這是怎么回事?”
陳棠皺眉問道。
梅映雪道:“這個女孩其實是這家人買來的婢女,那天上街買東西,被黑水幫少幫主看中,想要將其擄走。”
“你身中三十多刀,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這個女孩朝著四周的人磕頭乞求,想要讓人來救你。黑水幫那群人站在那,始終沒人敢上前。”
“還是縣衙的孟捕頭帶人趕過來,與黑水幫僵持一會,黑水幫才離開。黑水幫勢力雖大,卻也不好當街與官府中人正面沖突。”
前身當時已經昏迷,后面發生什么,陳棠完全不知。
“后來,令尊將你救走,這個小女孩想要去衙門告官,卻被這家人強行帶了回去。”
梅映雪說到這,目光看向那位中年男子。
“我聽說,這家人因為此事大發雷霆,遷怒于這小女孩,認為是她給家里惹了麻煩,給她一頓毒打。”
“從那之后,小女孩臉上的傷就沒退過,每次看見她,都是鼻青臉腫,早已看不出本來的模樣。”
陳棠默然不語。
“老徐,因為啥事啊,咋氣成這樣子?”
巷子里的左鄰右舍聽到動靜,也紛紛出來看熱鬧。
那個喚作老徐的中年漢子罵道:“他媽的賤丫頭,又偷偷跑到官府,去給我惹麻煩!”
“去官府做什么?畢竟是你買來的婢女,就算打死了官家也不管。”一位鄰居問道。
“要不咋說這丫頭賤呢!”
老徐聞言,心中更氣,又是一鞭子抽在小女孩身上,恨聲道:“這丫頭跑去告官,就為了兩個多月前那個破事!還要告人家黑水幫,說黑水幫強搶民女,當街殺人,請縣衙老爺給什么阿棠哥哥一個公道。”
聽到‘阿棠哥哥’四個字,陳棠心中一顫,仿佛遭到一記重擊。
前身昏迷前,耳邊最后聽到的聲音,就是小女孩一遍又一遍的哭喊著阿棠哥哥。
前身沒救錯人。
梅映雪神色復雜的看了一眼陳棠。
“這丫頭也太天真了,那衙門是什么地方?”
“嘿嘿,還是老話說得好,天下衙門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
幾位鄰居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汪汪!”
就在此時,那處院子里突然沖出一只半大的黃狗,瘋了一般,朝著老徐撲過來!
“去你媽的!”
老徐抬腿一腳,直接將那黃狗踹個跟頭。
沒等黃狗翻身起來,老徐揚起鞭子,反復抽打在黃狗身上,嘴里罵道:“畜生敢咬我,老子明天就給伱宰了吃肉!”
“嗷嗷!”
黃狗吃痛,慘叫連連。
小女孩原本只是跪在地上默默承受,此時卻突然上前,將黃狗護在身下,替黃狗擋下鞭子,一聲不吭。
在這巷子的外面,不止是陳棠和梅映雪。
胖老頭和青沐也在遠處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幕。
胖老頭常常掛在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目光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