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月光落,左辰本正在房間當中打坐,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本平波一樣的心境,泛起了層層波紋,奇妙的感知縈繞在他的心頭當中。
有人正帶著極強烈的情緒喚他的名字。
直接一揮自己袖袍,酒樓窗戶大開,踏月光而奔天穹,眨眼之間左辰就出現在了一條寬闊的大街上。
明月照路,早已宵禁,街道上本應無人,卻的盡頭處有兩道顯眼的人影。
一身穿黑甲的將士,一渾身水漬的狼狽青年。
左辰目光落在黑甲將士身上。
氣息詭異,不似常人,丹田之中團著炙熱火焰,頗為奇妙。
在京師的回憶中,這群黑甲士兵就跟著乘坐轎子的貴人,結成隊伍,沉默駭人,威風凜凜。
那時左辰就想抓來一個好好研究研究了。
邁開大步,到了那黑甲士兵的背后,伸出手,朝著那即將落下的刀鋒上輕輕一捏。
黑甲士兵像是閃了腰,右腳踏地左腳前傾,整個人險些砸倒在地面上。
他手中的長刀更是一動也動不了,像是被卡入了高山當中。
本來還氣勢旺盛的黑甲士兵僵硬的側頭,看向背后。
左辰思考片刻,招了招手:
“嗨。”
然后左辰就眼睜睜看著這黑甲士兵丹田當中火焰驟然熄滅,他直接摔倒在了地面,發出撲通一聲巨響。
像是一團大鐵疙瘩,毫無生機。
“嘖。”左辰眉頭挑動。
很有意思。
伸手拿住黑甲士兵的頭盔,伸手用力往上一拔。
“啵~”
黑甲士兵的腦袋直接就被左辰給拔下來了。
把腦袋放在手中,左辰眼中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眼神。
這才發現這套黑色的鎧甲下方哪里是什么血肉之軀。
分明就是用鐵、木頭混合成的機關人!
這分明就是一種獨特的馭物術,和那貴人善用的紙人術如出一轍。
怕是這個黑甲將士的操縱者直接斷掉了將士體內的能源,沒了能量供應,這黑甲將士自然像是個無用的鐵疙瘩。
揮動道袍,左辰直接就把這具黑甲將士收到了自己袖口,打算拿回去之后好好研究研究。
做完這一切之后,左辰抬起頭,看向眼前年輕人。
這人他見過。
白日進宅邸綁票時,這公子哥就坐在主座上。
沒想到被黑甲將士襲擊了。
盧家大少爺此刻則是狼狽的坐在地面上,看著面前道長,他心頭不由得升起一股如夢似幻的茫然。
竟還真的活了下來。
緊接著,一股凄涼感便涌上了他的心頭,直沖得他眼前模糊,像是被水霧遮掩了視野。
盧家大業,更有三品官員和上古秘寶,饒是如此,在京都斗爭當中也像是一縷炮仗炸后剩下的殘灰。
今夜過后,再無盧家,只剩下他盧陽一人。
時歲無常。
“多謝道長救命之恩。”
盧陽擠出笑容,朝著左辰方向三叩五拜。
“你是怎么回事?他們為何要追殺你?”
聽左辰問話,盧陽長長嘆息,眼淚奔流,家里發生的事情盡數告訴了左辰。
左辰默默聽完了盧陽的話,很快就在回憶起來了那個見自己欲言又止的三品大員。
顯而易見,他當時就想和左辰說貴人的事情,可卻不知道出于什么考量,放棄了。
左辰估計著,當時盧家祖父恐怕既想向自己泄密,又不想明著和貴人撕開臉皮。
想要游走在兩方中間,卻沒想到那貴人直接下場,派出了自己的黑甲傀儡兵,直接把他們整個家族給屠滅了。
別的不好評價,左辰卻能感覺出來:
那貴人急了。
這小伙子手里的消息恐怕真有用。
“道長,現如今我家族已滅,我也無去處,”盧陽又磕了三個響頭:“祖父臨出門前曾告訴我貴人行蹤,我愿將其全盤告訴您,只希望您能提供庇護,防止賊人害我性命。”
“如若你所言非虛,我自然會把保護你安全。”左辰道:“你可知道那貴人真實身份?”
“其實…祖父也尚未瞧見過貴人面貌。”盧陽道:“但祖父曾多次接觸過貴人,知道不少內幕,應當能對道長調查那貴人有所幫助。”
“你說。”左辰一招手,直接從袖口的長仙隱宅當中拿出來了兩把椅子,一把自己坐,一把給這位大少爺坐,就這么直接在街道上大搖大擺的談論了起來。
盧陽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上,局促不安:
“剛才道長解決的黑甲將士,貴人稱呼其為黑軍,他手下共有十三位,實力非凡。
“黑軍獨特,哪怕折損,也能很快補充上,我祖父曾以為黑軍有什么特別的訓練方法,能夠肉身傳魂,只要魂燈不滅,就能代代相傳。現在看來,這十三位將領哪里是什么活人,分明就是貴人最多只能控制十三個傀儡。”
唉聲嘆氣介紹完屠滅自己家族的黑軍,盧陽才繼續道:
“其次便是貴人的真實身份。
“貴人面孔無人見過,但他偶爾出駕會有官員隨行,有時是去各大州辦事,有時則是在皇宮內行進。
“我祖父曾做過調查,發現貴人和隱世門宗勿相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很可能就是勿相忘的大教主。 “另一方面,貴人從未和左右丞相一起出現過,也因而士族們猜測,貴人極有可能是他們兩個當中的某一位。但我祖父有次在宮中辦事,卻是瞧見這位貴人乘坐著轎子,去了皇宮后花園的位置。
“而當時,兩位丞相正在大殿,同皇帝陛下談徐州災荒。”
左辰聞言,微微皺眉:
“當時可有什么大官未在?”
“基本全在朝堂上,就算是當日身體不適,沒來朝堂的官員,據我祖父說,他后續也去調查過了。當時他們確實不在皇宮。”
盧陽言罷,頓了幾秒:
“在下愚見,恐怕今日貴人來滅我盧家的口,主要也是因為這個。”
這是盧陽的話術。
他其實并不知道為啥貴人會如此應激,屠戮自己家族滿門,但把消息拴在自己家族的滅亡上,總歸會給這個消息平添幾分分量。
況且邏輯上也說的過去。
左辰能聽得出來盧陽話語中的小把戲,但他對此并不在意。
盧陽的消息有用就行。
思來想去,左辰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符箓。
上書福至。
他對準盧陽的背后直接一拍,符箓就貼到了盧陽的衣服上。
“你直接去瑤池樓那邊,找他們掌柜開間房,好好休息。”
聽左辰這話,盧陽大急:
“道長,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嗎?”
“我要去趟皇宮,暫且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左辰能看出來盧陽現擔心的表情,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且放心大膽的走,路上不會有人攔你的。”
盧陽面色大窘。
道長你本領高超,不怕賊人偷襲埋伏,但不行啊!
隨便來個黑甲將士都夠把我腦袋給削了的。
猶猶豫豫大半天,最終還是僵硬的點了點頭。
左辰搖身,已是踏著月光遠去,眨眼便消失在了街頭,四周只剩下盧陽一人。
夜晚冷風吹過,盧陽下意識打了個寒顫,按照著記憶,急匆匆向著瑤池樓走去。
這一路上他一直心驚膽戰,生怕從黑暗的角落當中竄出來一個黑甲將士,把他腦子給削下去。
在街上小心翼翼的走,月亮照出來的影子都會嚇得他瑟瑟發抖。
直到看到瑤池樓,盧陽本懸著的心才終于放下。
不過他的心頭也生出了濃厚的好奇:
竟然還真的沒有人來襲擊他?
此般妙法,著實玄妙。
左辰飄飛過圍墻,落到了皇宮的后花園當中。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大半夜跑到人家皇宮里面來了。
第一次去人家祖墳,第二次去人家后院。
總感覺自己做的這事多少有點不地道。
摸了摸鼻子,左辰邁開步子,大步流星前走。
皇宮內自然同大街上不一樣,哪怕夜半,仍是有拿刀穿甲的侍衛在其中巡回,守衛著皇宮的安全。
只不過他們也沒有能看破左辰隱宅術的手段,哪怕左辰大搖大擺的在他們面前走,他們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就這樣,左辰非常順利的來到了后花園。
借著明媚的月色,左辰環顧了一圈四周。
這大梁皇宮的后花園相比起來,其他的宅邸確實不算太大,除去應有的花草樹木之外,左辰還能感應到門用來防賊的術法紋路正在附近石燈、假山、古木上環繞。
只要圖謀不軌的賊人直接潛入這里,這一些術法紋路便會發出響動,引來周圍護衛。
在這月光照耀之下,這些防護的術法微光點點,瞧起來竟有幾分如夢似幻之色。
左右環顧一圈,左辰琢磨了起來。
當時那乘著轎子的貴人來這里會找干什么呢?
閑情雅致來看景色?
還是…
忽得瞧見后花園正中間位置。
月光斜射之下,一處小屋顯眼易見。
這里左辰來過。
那是他第一次面見小皇帝的地方。
御書房。
如若是來這后花園,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也就是御書房了。
直接搖身到了書房門口,將門推開。
月色落在房間內,映在書籍上。
像是在等待著人來翻閱它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