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大,各類稀奇物件總歸是能找到的。
渾身浴血的士兵在徐州城內翻了半天,最終在一破舊倉庫當中找到了一大鍋。
在街道最中間架起了柴,用火折子撩了一把火上去,把大鍋架上,在里面放滿水。
康王被扒下了衣服,然而脫他衣服的人卻發現自己不管怎么樣也撕不掉康王背后加塊破布,終究也放棄了。
“不要安康宴!不要安康宴!”
康王邊哭邊吐,還想往外跑,可根本就沒人給他這個機會。
肖長成專門架起來的高臺旁,抬起一腳就把康王踹了下去。
噗通一聲!
水花四濺,這口大鍋竟在這一瞬間深的像是不可觸底的大湖,康王坐在其中便直接撲騰了起來,滿目的惶恐。
“不要安康宴嘞!饒命啊!燙死嘞!”
他拼命朝著鍋邊游,卻被手持長槍的士兵挨個給捅了回去,一扎都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血口,染的整鍋湯漆黑。
“當真惡心!”
郭教頭也來到了鍋邊上,他現在狀態不算太好,渾身上下雖沒致命傷,但小傷卻不少。
可他精神卻非常抖擻,滿目都是興奮。
瞧見康王在鍋里面撲騰,更是高興的哈哈大笑。
“這豬身體里肥油倒是不少!可惜連血都是臭的!真要是喝了他這湯,第二天保不齊要拉肚子嘞!”
“教頭,那你說咱們鄉親,咱們兄弟該吃些什么?”
肖長成剛才也和這位城里的將領通過信,知道對方便是謀劃了整件事情的大將,心中自然是對他敬佩,便順著他的話說了出來。
“那自然是好酒好肉!”教頭立刻招呼后面手下:“康王府中有那么多肉呢!什么小鹿羔,小黃牛,還有上好的燒刀子!咱們都圍在這等著死豬燉熟了干什么?又不可能真喝這一鍋穢湯!還不快快開倉?去備著正兒八經的安康宴!”
士兵們聞言覺得有道理,撒丫子便朝著倉庫方向跑去。
現在徐州城人多,再加上還都有不少好馬,為首的士兵到倉庫門口,一刀把鎖著的大門砍開,便是一包又一包,一袋又一袋的把肉放到了馬車上!
又是揚起鞭子,抽著馬屁股,把這些上好的食材全都運到了城市中央。
圍著燉康王的大鍋,又架起了一個一個的小宴。有些會做菜的,要來的些小鍋和調料,取些好肉上鍋烹;剩下的那些用不到的肉,干脆直接放到火上炙烤或者生吃,配上酒水,倒是好不逍遙!
在鍋中的康王又掙扎了一會,只覺得水越來越熱,雙腳又莫名其妙踩不到鍋底,體力被快速的消耗。
他想用雙手勾著鍋邊,讓自己不沉下去,然而手一碰到鐵鍋就被燙的嗷嗷直叫,在旁邊守著的士兵也直接一槍給他戳了回去。
康王只覺得渾身都疼,每個地方都是傷。
他身體里最后的力量就像是被這口大鍋抽走了一樣,整個人發出了最后的哀嚎,直接沉入了大鍋內部。
整口鍋當中不見了康王的身影,倒是順著湯口最中間升上了一股黑水,把整鍋湯都熬成了黑色,布滿臭油。
而又有一塊破布飄上來,飄在鍋正中央,忽地起了一把火,將其燒作了灰燼。
至此,康王徹底死去,甚至找不到尸首。
但宴會的各路來客卻無人在意他。
沒有人對康王的一身臭肉感興趣,看他身死借個樂呵罷了。
整個宴會越開越大,城中的普通百姓發現來城里的“新客”確實沒有屠城的打算之后,小心翼翼從房屋當中走了出來。
同士兵們接觸之后,百姓也都分得了一塊好肉,更是對其充滿了好感!
像是星星之火飛入了干草原之中,隨風大燒,把整個徐州城都燒活了起來!
口口相傳間,來到徐州城的這支軍隊已經成了神仙派下來的仙兵仙將,是來徐州救苦救難的!
有些在徐州內混的好的家庭對這種傳言嗤之以鼻,架不住徐州城中大部分百姓日子過得也并非是那么舒心,稱贊軍隊的人數便是越來越多。
不為了別的,就為了分到那么一口好肉。
眼見的周圍滿是人山,郭教頭臉上終于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娘啊,總算是幫您報了仇。”
在念叨出這話之后,郭教頭忽然感覺自己身體當中似乎有什么東西散掉了,連著腿根子都軟了。
一個沒站穩,便朝著旁邊一跌。
失重感涌入教頭的腦中,他這么一位高手此刻竟然沒有任何反應的動作,那么直挺挺的向下倒。
而也就在這時,一只溫潤如玉的手便伸了過來,直接把他扶住了。
忽得感覺身體當中似乎有什么暖流涌入,郭教頭茫然的抬頭,這才發現自己身邊不知道什么時候站了一個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道士。
然而,不知道為什么,郭教頭總感覺這道人給人一種極強的安心,似乎只要是他站在旁邊,世間就不會有困難能阻礙到自己。
“道長!”
聽到歡呼聲,側頭一看,發現剛才同自己交談的年輕將領正畢恭畢敬給道長行禮。
聯想到近段時間城里,傳出的雜言旁話,郭教頭心中也終于了然起來:
這位恐怕就是來徐州的高人!
看起來真年輕啊!
左辰松開郭教頭的胳膊。
剛才這位教頭的頭頂已經堆起了濃濃死氣,要是左辰沒來搭手的話,他恐怕已經摔在地上把自己撞死了。
這么好的一個將星,左辰可不能讓他這么荒誕的死去。
又看見肖長成,后者身上氣勢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左辰能看到他命格上方正閃著一顆星芒,于空中亮著紫光。
“道長,這次可真是多謝了您。”
肖長成湊到左辰身邊,對其千恩萬謝,要是沒有左辰的話,他當時恐怕已經被一支利箭射穿了腦袋,更別提之后。
左辰倒是擺了擺手:
“不必在意。你們先好好吃宴,好好休息。”
又看了看肖長成,專門把他往旁邊拉了拉。
肖長成不明所以,覺得左辰應該有事情要說。
左辰瞧他兩眼,道:“兇戾略大,有損仁德,下次直接剁了就是。”
肖長成心頭微微一顫,知道左辰所指,了然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等徐州城內的事情都處理完之后,我再教你些東西。”
頓了頓,左辰問道:“有黃紙嗎?”
肖長成立刻點頭,讓手下人去周圍店鋪找一找。
時間不到,一大厚疊的黃紙就被抱了回來,小兵拿的太多了,邊跑還邊往外散。
左辰接過黃紙,只取了其中一張,手指在上方劃過,按照符頭、符膽、符腳書寫下了“凈身安康”幾個大字。
又隨便在手中一抖,火焰便順著符箓正下方開始向上燃燒,眨眼之間就燒成了一片灰燼,在左辰手指之間盤踞,變成了一個灰禿禿的小丸子。
“伱去找人備上一壺太和湯,然后把這小丸子扔進去,給受傷的或者生病的都喂上一杯。”
肖長成匆匆點頭,立刻去招呼手下辦事了。
有個小兵準備了個大壺,把生水放入其中,燒開之后又晾涼,就準備好了一壺太和湯。
又把小丸子扔進去,便發現這壺里的水竟是源源不斷,怎么倒也倒不完。
給受傷的人喝,其傷口便快速愈合,給生病的人喝,難看的面色也變得紅潤。
有不少人喊起來了神仙二字,將符水視若珍寶。
“道長,那你呢?要不要留在此處同我們共進宴會?”
聽肖長成的問話,左辰只是笑呵呵的擺了擺手。
“我還得去看一看彩衣呢。幾天不見,這丫頭腹中竟然凝結出來了功德金光,想來這幾天辦了不少事。應當該夸她兩句。”
“您說的是。”肖長成朝著人群當中一指,“彩衣大姑奶奶就在那邊。”
左辰本轉身想走,聽到這稱號之后,他的腳甚至都稍微抖了一下。
倒是…
挺接地氣的。
在人群中緩步前進,三兩步,左辰就到了彩衣背后。
此刻,彩衣正一個人喝著悶酒,好像沒人陪她。
左辰都起了調笑的興趣,趁著她喝酒的那一刻,湊到了彩衣的旁邊。
“大姑奶奶。”
彩衣聽到這聲音之后渾身一僵,脖子發出咔咔作響的怪聲,微微側頭看向了左辰。
“噗!”
她猛的一嗆,五官外突,酒水甚至都從鼻孔里噴出來的。
“咳咳咳!”
隨后就是玩了命的咳嗽,險些把自己的肺咳出來。
左辰則是在旁邊哈哈笑著,伸手拍彩衣的后背幫她順氣。
哐哐咳嗽了大半天,彩衣這才緩過氣來。
“道長,莫要戲弄我啊。”她用袖口擦掉噴出來的酒水,腮幫子氣得鼓了起來,像是一只倉鼠:“又不是我想取這個名字的,他們非說大姑奶奶好聽,顯得有派面,我又犟不過他們,就能認下來了。”
“挺好聽的,各路神仙天尊到了民間也總有些更符合身份的稱號,這不是什么壞事。”
左辰手搭在了彩衣的后背,渡了一點點真炁進去。
這一縷真炁順著彩衣的經絡飛速游走,此刻左辰才發現彩衣的身體狀況其實也不怎么樂觀。
她受傷的那一只腳現在已經嚴重感染了,甚至連小腿肚子的位置都黑了起來,而她本身道行也不夠,還持續的將自身靈炁向外放甚至傷到了些許自己的生魂。
唯一得到的好處便是丹田中生長起來的些許金光,雖然細微,但卻非常純粹。
左辰覺得,自己真要是個把月不回來,彩衣說不準會把自己活生生累死。
便輕輕嘆息了一聲,用真炁幫著彩衣把腿上傷勢導致的清淤損害盡數處理,又將經脈上細碎的小問題修好,最后把生魂縫縫補補,這才松開手。
彩衣感覺到渾身上下的酸楚難受,被一掃而空,蹬了蹬腿,把纏在腳上的繃帶踹了下去,一雙小白腳同未受傷之前一模一樣,瞧不出任何傷疤。
知道這是左辰幫了自己,彩衣立刻便想行禮道謝。
左辰只是稍稍擺了擺手。
“助人者若不得回報,天下便助人者便會越來越少。這次你干得漂亮,是你應得的。”
彩衣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臉紅著撓了撓自己的后腦勺。
“你也忙了好些天了,今日便同他們好好樂呵樂呵。別去碰那康王羹就行,太臟。”
彩衣點頭,便去人群當中取吃取喝,沒一會兒就抱著一堆東西屁顛顛的跑了回來,邊走邊笑:“道長你也嘗嘗!康王府中都是好物,平日在外面可不太好嘗到。”
左辰笑著從邊彩衣手中上接過一杯酒了,于人影篝火之間將其飲下。
酒水入喉,確實要比仙酒佳釀更要美味。
左辰丹田中,圍繞著金嬰的畫卷中,有一處空白位置生出光影,被紅塵做筆,書上了畫作。
正是于燈火交錯之間,道人飲酒,同天下樂。
宴會足足持續了三天,三天過后,主干路上可謂杯盤狼藉。
當然,這三天當中也有不少人專門找到了肖長成和郭教頭,細碎小會開了不少,但大多都同左辰沒什么關系。
時至第三日上午,肖長成才揉著肩膀從一戶大宅當中走出來。
殺死康王之后,接手徐州城忙得他頭疼,萬幸郭教頭同他站在一起,不少城中細碎雜事都被郭教頭處理了。
正打算找個地方稍稍休息片刻,卻忽然發現面前來了一小兵。
“肖大哥,道長托把這個給您。”
小兵拿出一個小巧香囊,放到了肖長成手中。
“肖兄弟,這是什么寶貝?”
郭教頭也疑惑的盯著肖長成手中香囊。
這兩天他聽肖長成講了那位道長的神仙事跡,自然知道對方是位了不得的高手。
對于這道長拿出來的小物件,他自然也是非常感興趣的。
“我也不知道。”肖長成眨眨眼:“打開看看。”
便直接拆開錦囊,忽的感覺到一陣香風拂面,身上的疲憊感竟然被一掃而盡!
再看錦囊內部,發現里面躺了張小小的紙條。
肖長成將其拿出來,打開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氣。
“怎么了?”教頭剛才也吹到了香風,同肖長成一樣,也被掃去了一身疲憊,便知道這香囊里肯定有重要的東西。
“道長說,明天要在我們那個村子里面講法。”
肖長成咽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