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講,我可是徐州大姑奶奶,本領大的很,只要你聽我的,我保證你安穩度過血光之災。無病無禍,不光如此,我甚至能讓你娶上個好媳婦,抱上大胖小子!”
被拽著的小伙子瞧著年紀不大,是個村人,本來是打著哈欠,看上去有些累了,被忽然抓住之后,上下打量了兩眼這老太太:
“你說你是誰?”
“徐州大姑奶奶啊。”
“我請你去禍需要什么?”
“讓我出一次手,那必然是藥到病除,手到禍消,把我接去你家,至少得殺一只雞接待吧。”
“一只雞?叫你幫忙?我可去你個糞坑子,給你點雞糞不錯了!”農家漢子罵了句。
老太太聽這話,眼珠子一下瞪了起來:
“嘿!你這小崽子什么意思!對我不敬是吧?信不信我下個方子,讓你生兒子沒屁眼!”
她聲音響,嗓門大,一家更比三家強,號的震耳朵。
驢車上的左辰和彩衣和都聽到了她這話,兩人的臉色也頓時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
臨進徐州的時候,就聽守城的說有人假裝是大姑奶奶招搖撞騙,結果這些人全都被送到新春城來了。
“你?下方子咒我?”農家漢子瞧著老太太,忽然冷哼了一聲:
“去年我沒在新春城,沒能瞧見過大姑奶奶尊容,可耳朵不背。整個新春城里滿是說書先生,大姑奶奶的橋段是最火最熱的,給十文錢都未必能搶到座位!我每次過去都會駐足聽上一陣子,定是比你對大姑奶奶了解的多!
“我們徐州的大姑奶奶,可是個明媚漂亮的大姑娘!那是當真天上仙姑!豈是你這番老太太的模樣?”
老太太聽到鄉間漢子這話,臉色瞬間就變得難看了。
青一陣,紫一陣,先變成黃瓜,在變成茄子。
嘴皮子喃喃動了兩下,老太太才終于咬了咬自己沒剩下幾個的牙齒:
“小子,你著想了!大姑奶奶千般變化,萬種寶法化身,神妙非凡!之前來徐州的小姑娘只是我諸多化身之一,乃是曾幾過去時,我年輕時候的樣子罷了,現在這個才是我的真身,法力比她高出了好幾丈!她能做到我能做,她不能做的我也能做!”
“哦。”農家漢子又伸手指了指那驢背上的小道士:
“你這驢上的小道士是誰?”
“這是我車夫,也是我徒弟!大姑奶奶不是一直帶著個道士徒弟嗎!”
皮膚黝黑、好像是農家小子一樣小道士嘴微微張了張,最終還是把所有的話全都咽到了肚子里。
卻聽的農家漢子又是冷笑一聲:
“老太太,這你可就整反了!大姑奶奶可是那道長的徒弟!你匡騙人,竟然還騙到徐州人身上來了!”
“你就瞎聽那說書先生胡說!他們都是胡編亂造的,滿口沒一句真,竟還真信了他們愚蠢!”老太太也火了,急聲罵。
“那好啊,你同我回去,我進城里去叫我哥。”農家漢子冷笑:“我哥當年可見過大姑奶奶,你是真是假?我哥一瞧不就知道了嗎?”
聽到這農家漢子這么說,老太太嘴包著嘴,牙裹著牙,開了半句口,又緩緩閉上,一個字都難言,半點話截不知如何說。
大半響之后,她忽然好像是發了怒,像是街邊罵人的潑婦一樣,直接伸手指向了眼前的農家漢子,大罵了起來:
“村頭莽夫,田舍農漢,屎一樣齷齪,拿不上臺面!惡心!臭爛!”
罵完這話之后,直接氣沖沖的轉身,打算離開,不想再搭理這農家漢子。
不過老太太和小道士剛一回頭,就看到了不遠處左辰他們的商隊。
那農家漢子,還有這老太太和小道士,全都下意識看向了左辰和彩衣。
還有左辰騎著的驢。
這農家漢子也是有點發懵,下意識的抓了抓自己頭發:
“這一伙倒是和說書先生講的像。”
左辰呵呵笑,伸出手指指了一下不遠處的老太太:
“你看,你身外化身。”
彩衣翻了個白眼,直接從袖口里掏繩子,話都不說,直接就把繩子往外面一扔。
見到繩子在空中盤旋了兩圈,似如游龍,隨后嗖的一下就鉆向了那個老太太和小道士。
幾乎一個眨眼,這兩個人就被捆了起來。
半分抵抗都沒有。
被捆起來的老太太費力的抬起頭,她瞪著一雙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眼前彩衣。
驚愕,疑惑。
種種復雜的情緒在這老太太的心頭徘徊涌現,最終化作了茫然不解。
這丫頭到底是誰啊!
尋常人能有這樣的本事?
她心頭已經涌出了幾分猜想,卻還是不敢相信,只能死死盯著眼前彩衣。
這老太太鼓足勇氣,本還想想再喊些什么,忽然瞧見道路盡頭處,騎著大馬的一眾士兵向此處行來。
左辰抬頭朝著那邊一看,發現來人正是之前徐州攻城戰當中發揮了不小作用的郭教頭!
教頭縱馬到了老太太身邊,一眼就看到了左辰和彩衣。
“仙長!大姑奶奶!”
他聲音欣喜,顯然是沒料到竟會在這看到這兩位。
“郭教頭,許久不見啊。”
左辰也是笑著拱手,在徐州內走這么久,總算是碰到第一個熟人了。
郭教頭立刻下了馬,快步走到了兩人面前,滿面的欣喜,激動地伸出雙手,抱拳:
“著實沒想到道長會來啊!多日不見,道長還是這般神采奕奕啊。若是知道道長在這,肖兄弟和善心大師也定會欣然欣喜。”
“我也怪想他們兩個的,不知他們兩人近況如何。”
兩人笑談。
相互敘了一會兒舊,郭教頭終于低頭,看向了地面上躺著裝死的老太太和小道士。
他在新春城待著,怎么可能不知道這兩人是奔著什么目的來的,直接笑罵一聲:
“這群憨賊,裝成了您二位的樣子,想來我們新春城里騙吃騙喝,沒什么腦子。來人啊!把他們兩個給抬走!扔到牢里去!”
立刻就有士兵迎了上來,伸手一抓,把地面上這兩人就給拎起來了。
直到此刻,那老太太仍是做著最后的掙扎:
“你們想干什么?我告訴你們,我有神通!我有本事!你們若是敢這么對我,會遭報應的,會遭天譴的!”
郭教頭被吵的煩了,湊到了這老太太身后,伸手一敲她后脖頸,這老太太當即就昏過去了。
剩下的士兵才把她扔到馬上。
“瞧起來這種人還不少啊。”左辰感慨。
“嗐,地牢里現在已經關了有五六個偽裝的了,都是老太太來整的。”郭教頭嘆息:“這批人大多數都是農村出來,原來都是村中神婆,稍稍有那么一點相命的本事,招搖撞騙更多,原本鄉里混不下去了,就想要出來行騙。聽到大姑奶奶的名號就以為是個老太,井底之蛙。”
在旁邊的彩衣一下子惱了火:
“像話嗎!像話嗎!像話嗎!為啥大姑奶奶就是老太太,就不能是青春靚麗美姑娘嗎?”
幾人大笑,氣的彩衣腮幫子鼓鼓。
左辰又把之前抓住的天刀將軍副官交給了郭教頭,郭教頭在看到這些人之后,臉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正頭疼該怎么對付徐州軍呢?沒想到道長您竟然把這么重要的人都給帶過來!快把他們帶下去,好好審訊審訊,肯定能撬出些東西來。”
將人拖下去下之后,左辰這才介紹起來了包連才幾人。
當郭教頭聽到幾人是豫州靖王派來的援軍,之后臉上也不由得露出驚訝的表情:
“沒想到靖王竟然會選擇支持我們。我本來還以為豫州也和青州一樣,會選擇在這個時間突襲過來。”
“那肯定不會。”包連才連連搖頭:“靖王大人對爭奪天下沒有興趣,更厭無謂殺伐,雖同為藩王,但也絕對不會做傷天害理之事,一定是會幫助徐州百姓的。”
作為使者,包連才嘴皮子利索,三言兩語就讓郭教頭心有受用,笑道:“來幫我們的自然是客,快快隨我們去城內。”
言罷,郭教頭領頭,打算帶人離開。
農家小伙子則是欲言又止的看著彩衣。
直到幾人快要走遠,小伙子才像是終于鼓起了勇氣,雙手捧起,對著幾人離去的背影喊了聲:
“大姑奶奶!去年你救了我哥!謝您救命之恩。”
彩衣也聽到了喊話,回頭一看,發現那小伙子已經跪在了土路上,朝著彩衣的方向深深的拜了下去。
眨了眨眼睛,彩衣本還想說些什么,可車已經走遠了。
直到再也瞧不見那小伙子的身影,彩衣才回過頭來。
左辰能看到,彩衣臉上也掛上了笑容。
明媚且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