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常,趙幽賢并不會如此莽撞。
敢登門的人無外乎兩種,憨貨或者高手,這一腳能把門給踹開的,高手可能性明顯大于憨貨。
可他今兒個心氣本就不順,有本事的也好,沒本事的也罷,總歸還是打算先斗上一斗!
可他哪里想到,自己這話才剛說完,就感覺自己臉上挨了一發大比兜。
力氣奇大無比!
他整個人被啪的一巴掌就打飛了出去,牙、血和被抽得變形的老臉在空中齊飛,大半天才終于啪的一聲,倒在地面上。
至于他剛才拿的那根筆則是落到了地面上,發出噼里啪啦的響動聲。
在地面上狼狽的掙扎了好幾下才爬起來,趙幽賢下意識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此刻他難以控制自己的動作,就這么側坐著,整個看起來就像是受了欺負的小媳婦。
旁邊剛才還給趙幽賢服務這群下人們也都是露出了呆滯的表情,有些茫然的看著側坐在地面上的趙幽賢。
自己家這位大老爺,
就這么一巴掌被打趴下了?
也不知道是誰驚呼了一聲,才終于讓其他人如夢初醒一般,嚇得四散奔逃。
一巴掌下去之后,趙幽賢本眼神當中的憤怒也都盡數消散而去,變得清澈了不少。
對方這道行明顯遠遠在自己身上!
這還真是有備而來踹門的啊?
又下意識看了看自己扔出來的那兩個紙扎人,這才發現兩個紙人在自己挨了那么一巴掌之后已經變成了兩張小紙片。
他辛辛苦苦在紙人上匯聚的處子血氣也都消失殆盡,半點不剩。
緊張和尷尬充盈在了趙幽賢的心頭。
自己才剛叫囂完,結果就被人直接一巴掌撂在了地面上,不止臉上火辣辣的疼,心頭也是一樣。
他也是個怕死的性子,在他瞧來,自己的命甚至要比整個家族都更重要,在發現對方能夠輕而易舉的斬殺自己之后,趙幽賢更是不斷打著戰栗。
自己剛才那么沖動干什么啊!
只可惜這部分世上并無后悔藥,自己做的事情得自己承擔后果。
趙幽賢很快就強行讓冷靜了下來。
還有機會!
這鎮子里面可有不少壽王的眼線,屬于壽王最看重的地盤之一,自己多少也算是壽王的門客,真遇到了麻煩事情,壽王肯定會出手幫忙。
要不然的話,有人打到臉上壽王還沒反應,那不是屬于抽他的臉嗎?
自己只要拖一段時間,自然就會有壽王的兵過來查看。
那時便能處理這道人了!
就算再能打,總歸也不可能打得過壽王軍隊!
趙幽賢咽了口口水,心下安定了不少,唯獨只恐這道人突然爆起殺人。
“別那么緊張,”左辰主要也是趕時間去找壽王,就干脆沒給趙幽賢繼續嗚嗚渣渣的時間,一巴掌將其撂倒了,現今也是緩步靠到了趙幽賢身邊,笑道:
“我有些事情想問你,你老老實實回答就好。”
“我剛才說話太大聲了,冒犯了您,現在您問,我肯定什么都說!”趙幽賢心中欣喜,連連回應。
道人不殺他,那他就能拖延時間!
“那好。”左辰道:“一年前我在青州白首湖的時候,瞧見過你的紙扎人,當時你在附近?”
趙幽賢回憶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樣,搖了搖頭:
“沒,那是我孫兒,壽王大人派我們過去,說是要在白首湖中收了河神,為壽王大人所用,我們辦這事的時候,河神已經不見了。”
左辰想了想被彩衣喝掉的魚湯,點了點頭,又問:
“你這紙扎人是從哪學來的?”
“您想學這個?”趙幽賢大驚。
這是他家安身立命的寶技,要是給出去了的話,那他這家族基業肯定會遭受到重創。
左辰直接笑著罵道:
“我要你這門下三濫手藝干什么?太弱。又滿是害人的煞氣,惡心。我只是問你來源而已。”
被人指著鼻子點自己家家傳功法不行,趙幽賢臉色也有點難看,只能強擠著笑容道:
“您教訓的是,這手段上不得臺面,讓您見笑。”
又看了眼外面街道上,見自己已經有幾個有點眼力見的下人跑出去了,想來應該是去找人求援了。
這才清了清嗓,道:
“我這功法是在京都里,花了不少精力,才從一位貴人手里討到的。”
“你可知道他姓甚名誰?”
“那種貴人的蹤跡又豈是我能摸得清楚的。”趙幽賢搖了搖自己的腦袋:“貴人一直喜好坐在一大轎子里面,由四個紙扎人抬著,在京中是有大身份大地位的人,像是我這樣的小人物,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他是誰。
“我后來覺得這樣的出行方式很霸氣,能抬身份,就學了這般的手段,讓紙扎人給我抬轎子。”
“原來如此。”
左辰點頭。
目前聽起來,這倒像是個說話辦事講究范的大人物,外加上其出行這個派頭,在京都之內必定是位大官大員。
“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趙幽賢這可不是在說謊,對方身份位格實在是太高了,全憑他自己的話,確實是半點信息都拿不到。
“行,”左辰也能瞧得出來,對方沒說謊,便是點了點頭:“把斷四季拿出來吧。”
“欸,您稍等,我這就把那劍法給您找過來。”
言罷,趙幽賢直接朝著背后招手,馬上便來了個小廝,屁顛屁顛的湊到了趙幽賢身邊。
趙幽賢對著小廝耳語了兩句,小廝立刻便點頭,朝著后院方向跑去。
只留下趙幽賢帶著尷尬的笑容看著左辰。
左辰也不著急,直接就落座在了驢車上,邊翹著二郎腿,邊用手指逗著小娃娃。
趙幽賢不敢離開左辰的視野,只能躲在一邊,用期待的眼神看向門口方向。
壽王的兵馬應該快到了吧。
壽王躺在軟榻上,身邊躺著兩個畫著淡妝的美人,她們皆是穿著薄紗,難掩嬌柔身軀,宛若無骨蛇一樣貼在壽王身上,手在壽王肌膚上游走。
妝雖淡,卻唯獨只有嘴唇最中間位置點了些紅色,瞧起來是兩塊櫻桃。
現今剛入春,天氣還是有些冷,屋子里燒著火爐子,壽王像是為了解悶一樣,將手中的木條順著中間折成兩半,一塊又一塊的扔到了火爐當中,看著他們被火焰灼燒。
變黑,化作炭,在噼啪聲中間半垮下去。
有種獨特的樂趣。
他像是對身邊的兩個美姬沒什么興趣,抱在懷里則更像是抱著兩個軟綿綿的枕頭,將自己的身體靠在上面,舒緩著身軀。
忽得聽到外面傳來敲門聲,壽王懶散的道:
“進。”
門被推開,有位文官從門外走來,他完全沒在意壽王身邊的兩個美姬,像是早已熟悉對方這情況,直接朝著對方拱手行禮:
“壽王大人,侯正已經回了傳訊香。”
“他們怎么說的?找到了些什么?”
“他們說…灰山處疑似有一位神仙模樣的道長,道法手段將整個灰山包攏,無人能進入灰山之中。”
“什么?”壽王皺起眉頭:“還真是個道士?”
“是的。”文臣道:“聽侯正們的意思,那道士的實力頗為強勁,恐怕先天不止,甚至能有陸地神仙之威。”
“陸地神仙能把整個灰山都包攏上?”壽王罵了一句:“哪家陸地神仙有這種本事?封絕一整個灰山?”
文臣不敢說話。
壽王心情瞬間沉悶了不少,他長長呼了一口氣,把身邊的兩個美姬推到了一側,讓倆姑娘疊在一起,才起了身。
“道士…道士,灰山的道士?”
壽王仔細回想了一段時間,總感覺自己好像聽過這個人。
他仔細搜索了半天自己的回憶,卻愣是半點都沒想起來。
正回憶著的時候,忽然瞧見門口又跑來了個武夫,直接朝著壽王的方向拜了下來:
“壽王大人,有人在鎮子里鬧事?”
“怎得這兩天事情如此之多?”壽王鬧心,頭皮嗡嗡的漲,“什么人敢鬧事?”
“是個道士,據說是為了幫附近山上季劍山莊討個公道,把新來的趙家大門給砸了。”
“道士?!”
怎么又是個道士?
壽王看了看文臣,又看了看武將:
“你們兩個道士…說的是一個道士?”
武將滿臉茫然的看著壽王。
“算了,”壽王擺手,隨后指了一下這位武將:“你過去把那位道長給接過來,我親自問問他是何打算。”
又多叮囑了兩句:
“請人的時候千萬要客客氣氣的,這道士的水準大抵不弱。”
“大人,可那道士畢竟砸了咱們門客的房子…”
武將本來還想說些什么,卻被壽王狠狠的瞪了一眼:
“趙家不過是個投機取巧來到家族罷了,總在外面說什么,自己在京都認識人,分明是死皮賴臉從人家手中求來一些皮毛,挨一頓打就挨一頓打!何必那么在意他們?”
武將點頭,不再多說,轉身離開。
見武將背影,壽王卻慢慢皺起眉頭。
心中總有點不祥預感…
難道是錯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