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之前為何不找我們貿易?”楊正山問道。
戈爾沁氏都覆滅六年了,而雪靈宮現在才找上門來,顯然是有些不合理。
“呃,其實我們之前找過重山鎮的總兵,不過他拒絕了我們!”
雪中盡似乎很實誠,并沒有任何遮掩的意思。
“為什么?”
“不知道!”雪中盡望著楊正山,眸子里充滿了真誠的意味。
楊正山想了想,大概能猜到是為什么。
那時候計非語估計在忙著收攏重山鎮的兵權,根本無心去跟什么雪靈宮做生意。
也或許是他根本就看不上雪靈宮這點生意,畢竟當時他可以握著與兀良胡族交易的財路。
與兀良胡族相比,雪靈宮這點生意真不算什么。
計非語看不上,可楊正山卻能看上。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哪怕一年只能賺幾千兩銀子,那也是一筆不小的銀子。
幾十萬兩,幾百萬兩,那都是由許多幾千兩組成了。
而且這事并不需要楊正山來做,甚至都不需要楊明志去做,讓楊明志安排幾個文吏來負責即可。
“我不介意與你們做生意,只要你們對重山鎮,對大榮抱著和平的態度,本侯就愿意與你們交好,與你們做生意!”楊正山講明自己的態度。
這就是他的態度,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愿意跟一群胡族打打殺殺,戰爭是要死人的,而這些年他麾下死在戰場上的將士也不在少數。
“真的!”
一直沒開口的少女這個時候卻是突然說道。
她的聲音很清脆,如風鈴聲一般悅耳。
楊正山肯定的說道:“當然是真的,不過你是不是該介紹一下自己!”
從見到這群人開始,他就很好奇這個少女的身份。
很明顯,這個少女在雪靈宮的身份和地位應該還在雪中盡之上。
“我是雪靈宮的宮主,你可以叫我雪俏兒!”少女脆生生的說道。
楊正山露出驚訝的神色,看向雪中盡。
雪俏兒!
這個名字很不錯,很有趣。
她確實夠俏的。
不過她居然是雪靈宮的宮主,這實在是太讓人意外了。
雪中盡看出楊正山的驚訝,說道:“這位確實是我們雪靈宮的宮主大人,我們雪靈宮的宮主之位遵循血脈傳承的規則。”
“宮主大人是我們上代宮主大人的曾孫,也是我們雪氏一族第三十八代嫡長女。”
雪氏一族一直都是雪靈宮的執掌者,而宮主之位一直都只能傳給雪氏一族的女子。
按照雪靈宮的規則,宮主過世之后,當由雪氏一族的九位族老扶持最新一代的嫡長女繼承宮主之位。
最新一代,也就是最小的一代,而不是從宮主的后代中挑選,也不是雪氏一族每代的嫡長女都能繼承宮主之位。
只有宮主過世時,最小一代的嫡長女才能繼承。
哪怕這個嫡長女還在襁褓之中。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規則,原因有很多,首先雪靈宮的掌控者并不是宮主,而是九位族老,宮主更多的其實是一個精神象征,所以年紀大小并不重要。
其次雪靈宮宮主代表的不只是一個職位,也不是職位,而是一種血脈傳承。
至于是什么血脈傳承,那就是雪靈宮的秘密了,雪俏兒和雪中盡雖然實誠,但也不會將這樣的秘密講給楊正山這個外人聽。
楊正山也不是很在意雪靈宮的秘密,他大體上了解了一下雪靈宮內部的情況也就足夠了。
而對于雪中盡和雪俏兒兩人,楊正山覺得他們應該不是險惡之徒,所以與他們做生意完全沒有問題。
至于楊正山會不會被騙,如果連這點看人的能力都沒有,楊正山覺得自己還是退休找個地方養老吧,免得以后被人騙了還不自知。
與雪中盡兩人又簡單的聊了一會后,楊正山沒有留下他們,而是給了他們一份公文,讓他們去復州城去找楊明志去了。
這對楊正山來說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他之所以會接見雪中盡他們,一是為了賺銀子,二是雪原之地的勢力感興趣。
以前大榮沒有跟雪原之地接壤,自然不需要去關注雪原之地的勢力。
可如今重山鎮已經跟雪原之地接壤了,并且隨著復州城的發展,為了肯定會在哈刺溫山脈南麓建立村鎮,到那時與雪原之地中的勢力接觸肯定會有很多。
早點做準備,早點了解一下雪原之地的勢力,以避免未來發生什么變故,被人打個措手不及。
幾天之后,楊正山邀請的幾家商戶再次來到重山鎮。
靖安王家王振澤,靖安林家林琦,遼安張家張青松、懷安齊家齊廷,平遠甄家甄楊氏再次齊聚總兵府的大堂。
甄楊氏是個寡婦,其夫在八年前外出走商的時候不幸遇難,留下他們孤兒寡母。
為了保住甄家的產業,甄楊氏不得不拋頭露面,挑起甄家的大梁。
也幸好她有個兒子,才沒有讓人吃絕戶。
其實平遠甄氏是平遠省的一個很大的豪族,其支脈幾乎遍布平遠省的所有州府,可以說是平遠省第一大族。
甄楊氏代表的只是平遠甄氏一個很小的支脈而已,準確點說甄楊氏代表的應該是延州甄家。
而甄楊氏能守住家產還要多虧了騰龍衛,當初騰龍衛剛剛發展海貿,吸引了不少商家過去,其中就包含甄楊氏。
那時候她的夫君剛剛遇難,不少族人都在覬覦她們孤兒寡母的家產,為了擺脫族人的覬覦,她不得不拿出大半家產給了嫡脈,以保家中幼子的安全。
雖然有嫡脈的庇護,那些族人不敢再對她們孤兒寡母明搶,但是依然有不少人想要謀奪她們剩下的家產。
有人想娶她,有人想將她的兒子過繼,有人想敗壞她的名聲,總之各種陰損的手段落在了她的身上,讓她疲于應對。
為此,她不得不先離開了延州,正好那時候騰龍衛需要大量的商戶,而她便在騰龍衛買了一套院子,在騰龍衛做起來生意。
雖然明面上,騰龍衛并沒有將這些商戶收入麾下,但實則騰龍衛給這些商戶提供了不少庇護和便利。
甄楊氏正是借著騰龍衛的庇護才過上了安穩的日子,而甄楊氏也是一個奇女子,做起生意來一點也不比那些男人差。
短短五年,甄楊氏就在騰龍衛賺到了數十萬兩銀子,買了海船,建了船隊,讓延州甄氏成為了騰龍衛內名列前茅的商戶。
有了銀子,就能雇傭更多的人手,雇傭大量的武者,就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所以在楊正山出征慶華府的時候,甄楊氏又帶著兒子回到了延州,自那以后再也沒有人敢覬覦她的家業。
所以她對騰龍衛,對楊正山懷有感恩之心,楊正山只是拿出一張紙,她就奉上了五萬兩白銀。
楊正山穿著一身寬松的青色長衫,背著雙手走入大堂,堂中幾人連忙起身拜道:“見過侯爺!”
楊正山笑意盈盈的點點頭,說道:“諸位都是熟人,不用客套,坐下說!”
“謝侯爺!”
幾人等楊正山在主位坐下,這才落座。
楊正山淺嘗了一口茶水,正準備開口說事,一名親隨突然來到他身邊,低聲耳語道:“侯爺,張歲年在門外求見!”
張歲年就是靖安張家的家主。
楊正山自然知道張歲年為何而來。
還能為了什么,肯定是為了張家的生意。
這段時間張家可是受盡了苦難,船隊出海后再也沒有回來,騰龍衛的商鋪和宅院全部被衛司衙門征用。
烏重轍毫不掩飾的展示出想要弄死張家的意思。
而靖安張家因此損失慘重,幾乎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他們在騰龍衛經營數年的產業全部折損進去了,現在只剩下靖安府的產業。
可若是沒有騰龍衛的支持,他們在靖安府的產業也很難維持下去。
騰龍衛的手是伸不進靖安府去,可是只要烏重轍一句話,靖安府的商戶就會將張家擠死,甚至烏重轍都不需要說話,只是表達一下態度即可。
而現在烏重轍已經表明了態度,所以張家也就處于生死存亡之際。
至于烏重轍為何這么做,其實也不難理解。
騰龍衛雖然分為了四衛,但現在依然是一體,而楊正山將衛城交給了他,他自然要守住衛城的繁榮。
結果呢!
他剛剛上任,靖安張家就轉而投靠了遼東船舶司,若是他不管不顧,那騰龍衛的其他商戶是不是也會跟著靖安張家去投靠遼東船舶司?
而一旦商戶都去了遼安,那騰龍衛的繁榮還如何持續下去?
所以為了騰龍衛,烏重轍必須要殺雞儆猴。
這不只是他的態度,也是余通海,韓承、張元武的態度。
至于這樣做會不會顯得他心狠手辣!
別開玩笑了。
烏重轍從來都不是善人。
不只是他,余通海、韓承、張元武等,還有謝淵、宋大山等人,哪個不是殺人如麻的戰場殺神,說他們心狠手辣,那都是贊揚他們。
別看他們一個個在楊正山面前表現的畢恭畢敬,言聽計從,實際上這一個個可都是如兇神一般的人物。
“將他趕出重山關。”楊正山淡淡的說道。
張歲年的腦子真的不好,他難道以為自己這個靖安侯是誰想見就能見的?
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
在重山鎮,楊正山敢滅知府和縣令的門。
一個商戶,真不值得楊正山放在心上。
他與人為善,從來都沒有看不起商戶,但是張家這樣不知好歹的商戶,他也不會慣著。
“喏!”親隨應了一聲,便退出了大堂。
堂中幾人相視一眼,屏氣凝神不敢多問。
能坐在這里,就證明他們的腦子是好的,腦子不好的那個此時正被人捂著嘴扔出了重山關。
“諸位,今日請諸位來是本侯想跟諸位做一筆生意!”楊正山笑呵呵的開口說道。
“侯爺愿意照顧我等,是我等的福分!”王振澤一臉獻媚的說道。
上次發行債票,楊正山也說要給他們做生意。
當時他們之中也有人不看好債票,不過后來他們發現這債票居然是個好東西,很受重山關內的官吏和將士們歡迎。
甚至有人愿意加錢收購,最高的能加一成。
為此,他們還后悔當時沒有多買一些債票。
幾天的功夫,一轉手就能賺一成的利潤,而且沒有任何成本,也沒有任何風險,這么好的買賣他們居然錯過了,他們能不后悔嗎?
現在楊正山又要跟他們做生意,他們立即打起精神來,等著楊正山的生意。
楊正山笑了笑,朝著門外喊道:“搬進來吧!”
爾后,幾名親隨就將一件件玻璃擺件搬進了大堂。
看著一件件精美的玻璃擺件,王振澤等人皆露出了驚愕的神色。
楊正山沒有理會他們的驚愕,隨手拿起一件尺長的鎮紙。
這件鎮紙通體晶瑩,幾乎沒有任何瑕疵,表面有梅花的圖案,且還有一首詩。
“這是玻璃制品,鎮紙、水盂,筆筒,筆架,筆洗,花瓶,擺件等等!”
楊正山用鎮紙指著一件件玻璃制品,笑呵呵的說道:“我手中的這件鎮紙,一對只需八十兩銀子,這筆洗四十兩,這花瓶有點大,就六十兩吧,這筆架比較復雜,一百二十兩不過分吧。”
“還有這些擺件,大的七八百兩,小的三五十兩!”
“諸位,你們覺得這筆買賣能不能做?”
他沒有賣關子,而是直接說價格。
目前玻璃制品的定價是按照制作的難易程度來定價的。
其中擺件制作難度最大,因為擺件的都是一些佛像、觀音像、瑞獸之類的物件,制作起來相對要精細一些。
而如鎮紙這東西,內部沒有任何花哨,只有表面有圖案,而且也沒有顏色,完全可以用模具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