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幾年在江南待了不少時間,對江南的海商有沒有了解?”楊正山突然問道。
羅裳詫異的抬起頭來,說道:“大人對海商有興趣?”
“是有些想法,不過我對海商了解不多,想先了解一下再說!”楊正山道。
羅裳想了想,說道:“想做海商很難!”
“很難?難在那些方面?”
“第一,想要出海,投入深大,一艘海船,小點的就要上千兩銀子,大點的可能要數萬兩!”
“第二,海上危險重重,天災人禍隨時都可能發生,天災也就罷了,最麻煩的是人禍!”
“大人可能不知道,南方的那些海商很多都是亦商亦盜,出海之后,他們隨時都可以變成海盜,劫殺遇到的商船!”
楊正山怎么會不知道這個,什么李旦、鄭芝龍之類的,他前世可是有詳細了解過。
也正是因為了解過,他才對海商有興趣。
海貿可以帶來巨大的利益,而騰龍衛沒有別的優勢,唯一的優勢就是臨海。
雖然地處遼東,海貿生意相對落后,但好在有出海的地方。
楊正山有在海邊建個碼頭,打造幾艘海船,進行海貿的想法,不過這個想法想要實行,還要仔細準備一番才行。
羅裳繼續說道:“第三就是市舶司對貨物的抽稅極高,這讓江南大部分海商都在想方設法的繞過市舶司!”
大榮是允許海貿的,不過對于海貿的管控比較嚴格,正規程序是市舶司發放公憑,海船才能出海,回港的船舶,市舶司會對進出口的貨物實行抽分,即將貨物分成粗細兩色,官府按一定比例抽取若干份,這實際上是一種實物形式的進口稅。
而羅裳所謂的繞過市舶司,就是指走私。
走私可以免除市舶稅,但要冒著被市舶司查抄的風險。
大榮也是有不少水師的,雖然這些水師的戰斗力稀松平常,但他們查抄海船卻是一把好手。
聽完羅裳的講述,楊正山陷入了沉思。
三個問題分別是投入大,風險大,朝廷抽稅高。
投入大這一點好解決,楊正山現在不缺銀子,不管是楊家還是衛司衙門,現在都不缺銀子,投入十幾萬兩還是很輕松的。
至于風險大,如果楊正山親自出海的話,那應該沒有什么風險。
天災,他可以預知,想要躲過去并不難。
人禍,在大海上有實力劫的人應該不多。
可是問題來了,他能出海嗎?
而朝廷的抽稅,這才是大頭,冒著這么大的風險,結果到頭來只能賺點小錢,這就是虧本的買賣。
楊正山想了想,覺得這事還是要慎重考慮才行,好在他現在也不著急,可以慢慢考慮,慢慢了解情況。
兩人又聊了一會,羅裳話音一轉,笑道:“大人,這次我來給您帶來了一份禮物!”
“什么禮物?”
楊正山微微一愣。
羅裳帶來了不少東西,棉布、毛皮、草藥等等,都是騰龍衛缺少的物資。
“大人稍等,先容我賣個關子!”羅裳起身一溜煙的跑出了茶室,楊正山滿臉錯愕的看著他的背影。
“這家伙都一把年紀了,居然還跟我搞驚喜這一套!”
羅裳的行為倒是讓楊正山對他的禮物多了幾分期待。
大約過了一刻鐘,羅裳帶著兩人抬著一個長長的木匣回來了,不過他沒有進屋,而是站在門外,“大人,來看看這個!”
說著,他就在門外打開了木匣。
楊正山起身走到近前,看著木匣內的東西,雙眸頓時亮了。
木匣很長,足有七尺多長,而里面是一桿長槍。
一桿鉤鐮槍,槍長七尺二寸,其中槍頭為八寸,槍頭上尖銳,其下部有側向突出之倒鉤,鉤尖內曲。槍桿長六尺,粗圓徑為三寸,桿尾有鐵鐏,長四寸。
槍尖和倒鉤呈銀白色,鋒芒凌厲,搶桿呈玄黑色,其上刻畫著銀白色得卷草紋。
楊正山伸手握住搶桿,卷草紋具有很好的防滑效果。
他輕輕一提居然沒有提起來。
“這槍多重?”
“一百三十八斤!”羅裳咧嘴笑道。
怪不得要兩個人抬過來!
楊正山輕輕用力,立即提起長槍,緊接著他就在門前耍了兩個搶花。
而當他鼓動體內夔牛勁時,這桿長槍居然也跟著響起了陣陣雷鳴聲。
這下楊正山更興奮了,忍不住在茶室門前的空地上連連舞動長槍。
轟鳴的雷音,凌厲的破空聲交織在一起,一股厚重且鋒芒畢露的氣勢轟然爆發。
長槍舞動,每一擊仿佛都帶著萬鈞之力,仿佛要刺破長空一般。
楊正山興奮的一連練了小半個時辰,方才停下來。
“好槍,哈哈哈,好槍!”
“這桿槍叫什么?”
自從鎏金飛魚槍廢掉之后,他一直都沒有找到趁手的兵器,只能用軍中的制式鐵槍。
如今驟然得到一桿趁手的長槍,他心中的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這桿槍比鎏金飛魚槍還要趁手。
鎏金飛魚槍對他來說太輕了,三十多斤的重量讓他總有種輕飄飄的感覺。
而這桿槍足足有一百三十八斤重,與他來說絕對不算重,用起來一點也不費勁。
“大人,此槍是由百煉玄鐵打造而成,出自襄垣府沈家,不過這槍還沒有名字,大人可以給它取一個!”羅裳說道。
楊正山念頭微動,襄垣府沈家,那可是大榮有名的鐵匠世家。
沒錯,鐵匠也能被稱為世家。
雖然在大榮匠戶的地位并不高,但這不意味厲害的鐵匠地位也不高。
武者離不開兵器,而一個能夠打造神兵利器的鐵匠會讓無數武者追捧。
而這個襄垣府沈家也不僅僅只是鐵匠家族,沈家也是武道家族,自身實力也是很強大的,并且沈家歷代都有入朝為官,皇城的兵仗局和工部的軍器局中有不少匠師來自沈家。
就如楊正山之前所用的鎏金飛魚槍,很可能就是出自某位沈家子弟之手。
不過鎏金飛魚槍也是一種制式兵器,是皇家犒賞有功將士專門打造的兵器。
按紋理可分為蟒紋,飛魚紋,斗牛紋,最好的自然蟒紋,如果是槍的話就是鎏金蟒龍槍。
以前楊正山能用鎏金飛魚槍,那是沾了周蘭的光。
而這次得到一桿百煉玄鐵槍則是占了羅裳的便宜。
“既然是百煉玄鐵打造的,那就叫玄鐵槍吧!”楊正山是個起名廢,直接以材質命名。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
楊過有玄鐵重劍,他有玄鐵槍!
只不過此玄鐵非彼玄鐵。
玄鐵重劍的玄鐵是天外流星,是隕石。
而這個世界的玄鐵就是一種礦鐵,這種礦鐵質地比較堅硬,質量比較重,才被稱為玄鐵。
“你花費了不少銀子吧?”楊正山撫摸著搶桿上的卷草紋,愛不惜手的說道。
“哈哈,只要大人喜歡,些許銀錢又算得了什么?”羅裳不在意的說道。
楊正山自然明白他說的些許銀子可不是一點點銀子,而是上萬兩,甚至要數萬兩。
珍貴的玄鐵再加上沈家的工藝,絕對價值萬兩。
不過他也沒有跟羅裳客氣,說什么自己出銀子,楊家和羅家早就綁在了一起,是用利益捆綁在一起的,根本無法分清楚。
“你有心了!”
楊正山收起玄鐵槍,又回到了茶室。
重新泡了一壺茶,楊正山把話題轉到了他找羅裳來衛城的目的上。
“明年這邊可能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來配合!”
羅裳端起茶水輕抿一口,笑道:“到時候大人直接吩咐即可,我若是不在,羅真也能為大人辦事!”
“嗯!”楊正山細細品味著茶水的芬芳。
“最近這段時間你了解一下鹽商的情況!”
“鹽商!”羅裳猛地抬起頭來。
楊正山輕敲著桌面,說道:“鹽鐵乃重利,我身為武將,這鐵是萬萬碰不得,但這鹽倒是可以試試。”
羅裳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大人,鹽業也不是那么好插手的!”
楊正山捋著胡須笑了笑,說道:“我自然知道這個,不過我們還是有資格插一手的。”
食鹽的買賣不是一般人能做的,無論是官鹽還是私鹽,那都是需要背景的。
官鹽就不用多說了,沒有靠山根本就做不了鹽商。
至于私鹽,那更是充滿爭斗,不但需要背景,還需要實力。
大榮的鹽政以鹽引制度為主,鹽引朝廷發給鹽商的食鹽運銷許可憑證。
鹽商交錢買鹽引,然后憑鹽引去指定的鹽場購鹽運到指定的范圍銷售。
按理說只要有錢就可以買到鹽引,但是問題來了,你買到了鹽引不一定能買到鹽,買到了鹽不一定能賣到指定的范圍,運到了指定的范圍不一定能賣出去。
這樣的鹽引制度存在很多漏洞,比如鹽引超發,比如鹽場以產鹽不足拒絕提供鹽貨,再比如運鹽的過程需要經過層層關卡。
這就造成了各處官員可以對鹽業上下其手,大撈特撈。
有背景靠山的,能免除很多麻煩,能保證買賣的利潤,沒有身份背景的,根本無法將鹽運到指定范圍。
因此,大榮的鹽業就出現了一些壟斷型的鹽商,外人很難插手官鹽生意。
至于私鹽,私鹽買賣牽扯的不只是官面上的事情,還牽扯到江湖勢力,很多江湖勢力都是靠販賣私鹽斂財的。
販賣私鹽可是重罪,但是很多江湖勢力都游走在黑色地帶,對于他們來說,只要能賺到銀子,就算是殺頭的買賣他們也愿意做。
私鹽販子觸碰了大鹽商的利益,大鹽商就勾連官府打壓私鹽販子,所以經常會出現私鹽販子與官府發生沖突的情況。
總之,官鹽買賣被大鹽商壟斷,私鹽買賣要遭受來自官府和大鹽商的打壓。
楊正山自然不會去做私鹽買賣,他要做就做官鹽買賣。
不過他想插手官鹽生意,免不了要與大鹽商博弈一番。
這無異于是從大鹽商口中奪食,若是沒有強橫的背景和實力,大鹽商又豈會輕易讓出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