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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深淵蜉蝣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在足夠大的利益面前,誰的心中都會有貪念。

  田雄第一個搶著答應,徐清蓮也美目流轉,笑吟吟道:“你們倆都應了,那我肯定是要隨著的。

  李師弟,你呢?”

  李元見三人的目光向他看來,只覺得頭皮發麻,沉吟片刻道:“靈石固然是巨財,可凡間有句話叫:有命拿錢沒命花錢!

  這山中靈氣流轉缺失,固然能瞞過一時疏忽的長老。

  但整座愁云山護山大陣可是練氣巔峰的祁峰峰主所制,再有長老親自主陣,到時候大陣節點受損,長老只怕會嚴懲我等!”

  聽到李元這話,田雄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通體發涼道:“是啊,就算瞞過長老,可大陣依靠地炁而建,是不可能感知不到靈脈被挖走的。”

  豐梓面色陰沉下來,“看來李師弟是不愿意與我等聯手了?”

  “在下身為祁靈門弟子,自然是一心以山門為重!”李元神情堅定的仿佛站在山門祠堂前表忠心。

  “這種危及宗門之事,在下絕不能昧著良心,不能有負老祖教導,峰主和長老們的栽培!”

  “你!”徐清蓮聽到這話氣的怒道:“死腦筋,就憑你這靈根,也只是為山門當一輩子的奴才!”

  “呵呵,別急。”豐梓臉上邪笑道:“既然李師弟不愿意聽話,那我們讓他聽話就行了!”

  “豐師兄!這里可是有大陣庇護,一旦動手,只怕長老就能察覺到!你是想被廢修為嗎?”李元面色急怒道。

  “動手?呵呵,為什么要動手?”豐梓冷笑道:“算算藥效也該發揮了。”

  三人聞言只覺得體內一陣寒氣上涌,竟然開始頭暈目眩起來,紛紛大驚想要捏訣施咒。

  但體內法力一提,卻紋絲不動,如同凡人一般,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

  豐梓見三人倒地,不由得猖狂一笑,轉身撫摸上了徐清蓮的臉,面上的表情也開始變味了。

  “嘖嘖,徐師姐你這姿色,若不享用一番豈不浪費了?”

  說著,他就開始意亂情迷的脫去了二人衣衫,這間有隔絕法禁的洞府中傳來了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就在豐梓一臉將登極樂之時,沉睡的李元猛然翻手一拍,把一張黃色符箓貼在身上瞬間化作一道黃光沉入地下。

  “啊?”

  一旁的豐梓被這動靜嚇得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稍稍清醒后他才想起這事的可怕后果,嚇得瞬間沒了想法。

  連忙把徐清蓮的衣衫穿好,然后從衣物中翻出一只黑紅色的小瓶,口中默默念咒,瓶中竟然鉆出兩條纖細如發絲般的長蟲,飄進了二人耳中,然后鉆入了他們腦髓里。

  豐梓這才松了口氣,穿好衣衫,并將二人重新放置在座椅上,營造一副眾人皆醉的假象。

  同時心中算計著如何除掉那跑走的李元,本來如果李元同意的話,到時候自然成為事發后的背鍋者,但如今那小子跑了可就麻煩了。

  只是豐梓心中驚疑,他用的凝仙散放入酒水中,飲用后便能禁靈迷神,就是后期修士中了也會法力難行,這小子不過和他一樣是中期,怎么可能清醒過來?

  地下,借用土遁符逃出的李元從一個隱蔽山腳中出來,然后張口就猛然吐出許多酒水。

  直到完全吐干凈后,他又用清水漱口幾遍才放下心來。

  那三人顯然是多年好友十分熟悉,他可沒有那么粗心進了別人洞府放心的吃喝。

  哪怕是在山門里,也不能對任何人完全不設防備。

  他修行元水道統,縱然法術難修,可這等簡單的體內控水還是能做到的。

  李元先一路回了自己洞府,沉下心來,決定此事先秘而不發,等過幾日看那徐清蓮三人如何反應再說。

  畢竟他沒有對方的把柄,而且一旦此事上告長老,少不了要多方互咬誣陷,那么很有可能是把兩方人都被關押起來,然后回宗內請長老問心判決。

  到時候萬一把自己的萬木界給問出來了,那可就是天大的禍事了。

  李元嘆了口氣,還是自己實力不足。若他逃走時把豐梓給殺了,自己肯定要受重罰,如果將對方生擒,他又沒有十足的把握。

  與此如此,不如先靜觀其變。

  誰料,在洞府里等了三五日一點小事都沒有,仿佛這事沒有發生一般。

  輪到李元巡山時,他才走出洞府,四處打探起有沒有什么大事發生。

  這一日,李元轉了半圈山脈,把自己巡邏的地方巡查了三遍,發覺無異常后就轉身準備回洞府。

  可這時,他遠遠的就看到豐梓和田雄二人并肩走來。

  李元心中謹慎萬分,抬眼看豐梓,卻見他面色如常,看不出一點變化。

  “哎喲,李師弟你可真不夠意思!那日怎么吃了酒一個人先跑了?把我們三都喝醉了,你還能自己走回洞府,嘖嘖,酒量夠猛啊!”

  田雄笑著說道,好似完全不知道那日被豐梓迷暈了的事情。

  “哈哈哈,李師弟是修元水的,這些酒水對他而言完全和白水沒有區別。

  是那日我沒有考慮周到,讓李師弟鉆了空子。下次可不會了!”豐梓看似說著玩笑話,實際上卻在威脅著他。

  李元心中瞬間明了,裝作不好意思的模樣,“讓二位師兄見笑了。我不勝酒力,只能用著法子了。還望莫要介意。

  “沒事,沒事!”田雄笑道:“下次咱們…”

  正說著話,田雄的眼眶里突然露出來一截細如發絲的蟲線,他的表情就呆滯下來,甚至面上詭異的怪笑道:“李師弟,下次來我洞府里,讓我好好招待你一番!”

  李元心中微驚,這是蠱蟲毒術還是魔修邪術?

  “豐師兄,在下一向喜歡清凈自在,絕不會和任何人說的。只望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各走各的路。”

  李元彎腰一禮,表現的誠意十足。

  “呵呵,李師弟真是不可小覷。”豐梓冷冷道:“山門里人人都知道你這個走大運的執事弟子實力最差,天賦也差,可沒想到心機如此之深。

  你究竟是裝的?還是別有所圖?”

  “在下只想好好活著,不想招惹任何人。”李元淡淡道:“還望豐師兄高抬貴手,在下絕不會吐露一個字!”

  “哼,你最好是真的。”豐梓嗤笑道:“就算伱去告密,我也不怕。若非大陣核心在于長老手中,就憑著我與王行伊長老的情分,你只能死無葬身之地!”

  說罷,就帶著田雄離去。

  只留下李元獨自一人面色難看的站在原地。

  不管這豐梓說的是真是假,他都不能再去冒險告密。若是真的,那么自己在后期修士面前斷無逃命之機。

  回到了洞府后,李元打開禁制,并且把那具乙木傀儡也給放了出來,免的真有什么人圖謀不軌。

  神念一動,一只小烏鴉撲棱著翅膀出現在面前。

  他還在愁著買一只昂貴的靈獸袋,卻發現萬木界能收納活物,自然就省了許多麻煩。

  沉冥長了一個多月總算是毛多了些,看著不是光禿禿的了,而且也能飛到半丈高左右。

  這小鴉此刻一出來,就撲棱著小翅膀親昵的靠近他,用腦袋磨蹭著自己的手掌。

  還是打小未出生的靈獸更好些,雖然實力開始有些弱,但至少是親近的,完全不用擔心反噬之類的。

  “你以后就在這河洞中住著吧,這地方沉陰氣重,倒是適合你。”

  沉冥咕咕的叫了聲,收了翅膀,一蹦一跳的在石縫處找蟲子吃了。

  李元也不去管他,自己收靈獸主要是找個伴,不然自己一個人時日長久未免太煩悶了些。

  自己已經如此小心謹慎,還是會惹上麻煩。可想而知,那些迎來往送的弟子們只會有更多的麻煩耽誤修行。

  李元再一次開始沉心修煉,他甚至直接坐在那條暗河上,周身水炁濃郁,陰寒之氣入體,讓他心頭明靜,元水轉合間在一點點的化血成靈。

  山中無歲月,寒盡不知年。

  愁云山的弟子五年輪換,可以自愿選擇回山還是繼續留守。

  已經輪換了兩次,李元都沒有回山門,而是默默無聞的留在愁云山繼續靜修。

  他少與人來往,每次巡山完都是去駐地講明情況后便繼續回洞修煉。

  愁云山上五年前發生了件大事,就是那徐清蓮與田雄二人挖靈脈開采靈石被豐梓告發,將二人押回山門扔進了死窟中。只不到一月功夫,二人在死窟中便只有骨頭了。

  這事震驚山門弟子,讓一眾本散漫許多的弟子都對山門規矩敬畏有加不敢觸犯。

  而豐梓也在四年前的輪值中選擇了回山,也沒有去管他,仿佛真的把李元給遺忘了。

  祁靈門中,曾經盛名的阮經湖,在七年前凝結仙骨,成為了后期修士,成為只有六十余歲的長老,被山門內眾弟子視為楷模,仰慕不已。

  消息被回山的弟子傳到了愁云山中,眾人皆津津樂道。

  而那個幾十年前因走了大運而成為執事弟子的李元,已經沒人記得他了。

  只有山門內百闕塔下的排名上,永遠不動的倒數第一弟子,李元,才會偶爾被人所注意到。

  這一日,又到了巡山。

  李元邁著腳步走出洞府,天穹上一只似鷹似鴉的大鳥在他頭頂盤旋,兩張寬大的翅膀展開足有丈許寬,帶著強勁的風呼嘯而來,穩當的落在他肩膀上。

  沉冥如今的體型十分龐大,說它是鷹,都不會有人懷疑,只是覺得這鷹有些怪罷了。

  它的尖銳利爪能輕易撕裂凡人肉身,哪怕是半法器也經不住。

  沉冥更能口吐尸毒霧氣,凡人沾之即死,渾身翎羽色澤亮黑且茂密,可以說得上是刀槍不入。

  其如今實力已算是初期修士了,還能用翅膀引動強風,算得上是個不錯的幫手了。

  李元抬起頭看著愁云山比十余年前昏暗的天空,想起了自己,這一年,他已經五十一歲了。

  五十一歲,苦修近四十載,深居簡出,除去修行的枯燥,更難的是孤寂。

  如今的李元氣質不再是溫潤如玉,而是讓人看了就會覺得是個沒啥特別的弟子。

  李元仍舊運起輕身術,踩過一片片碧綠樹枝,吹著和煦的風,心神也微微安寧了些。

  以后便不用這般苦修了,只需要慢慢沉淀。

  因為他在沉陰暗河水的地利加持下,和通靈下元真訣的提升資質助力下,已經將周身凡血盡化靈血,只差最后一步。

  血聚關竅,附骨生靈。日月所照靈臺為先,星宿斗轉中樞在上。

  皮肉潔盡,方能入里化血為靈。靈血源流,方能引血上行沖骨。

  初期到中期需要以心丹化心頭血為先。

  中期到后期則需要以血為源,沖塑額骨,蛻凡為仙!

  這個過程比中期的換心頭血危險程度分毫不差。

  所以都需要靈丹輔助,而這靈丹名為定骨升仙丹,能定額骨不散,在沖擊后期瓶頸時是必備之丹!

  修行之路,每過一關,都是一道生死門檻。

  成則得生,敗則為死。

  所以山門里很多老弟子哪怕已經到了中期圓滿也不選擇沖擊后期,因為他們大多空耗太多時間,年老體衰,氣血已弱,幾乎不可能成功。

  李元在心里盤算著,下個月就是回山門的休沐,他必須要冒險去一趟坊市了。

  這些年,李元沒有離開愁云山半步,生怕遇到早有埋伏的禍事。

  他的月俸積攢了十幾年不見人來領取,靈峰的長老有一次還特意派人催他及時取走俸祿。

  休沐這詞,是愁云山弟子們取的笑稱。五年一輪值,一年才能回山一次,每次回山的時候可不就是休沐一月?

  幾日后,回山的飛舟按時來到。

  李元踏上了回山門的飛舟,站在舟上,身側都是些年輕弟子,相識的都互相交談,也有性子孤僻的和他一般獨自呆在一個角落。

  望著身下的崇山峻嶺,李元心中滿懷期待,煉氣后期,也是凝骨境,更是山門長老!

  他猶如一只深淵蜉蝣,即將見日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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