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天道主現在很絕望。
祂想了很多辦法,用了很多手段。
但怎么著都沒法溝通那傳說中的須彌道主。
甚至于,幽冥天道主都要懷疑這位須彌道主究竟存在不存在了。
畢竟祂在須彌世界里待的時間不算短。
可從始至終都沒見過這位須彌道主。
祂只知道,骸骨道主對其非常的忌憚,亦或者有著取而代之的念頭。
甚至還在自己身上做了點什么手腳。
因為按照之前骸骨道主的意思,那位蒼天道主很有可能會再次進入須彌世界,然后便會從自己順藤摸瓜到那須彌道主。
問題是…
骸骨道主沒了。
“偌大的須彌世界,何時變得如此冷清了。”
幽冥天道主漫無目的的在須彌世界中行走,就像是一個空巢老人似得。
既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
好吧,朋友其實還是勉強算是有的。
青皇和太墟道主就是幽冥天道主的朋友。
只不過青皇肉身都被煉成了一件殺器,太墟道主現在更是成了個渾渾噩噩的野獸。
“可笑,真是可笑。”
幽冥天道主面露凄涼:“人人長叫早知道,早知又來添煩惱,命如荒地得耕苦,身如柳絮心似草。”
“人見我視道主,我見我作枯草。”
“我這輩子好似也沒做過太多壞事,怎么就落得今天這個下場。”
“須彌天道啊!不要去和那蒼天道主拉扯了,趕緊回來看看現在的局面吧,你的手腳都被一一斬去,徒留我一廢肢又能作何哉?”
回想起以前見過的那些玄真道界修士。
那些人骨頭都是剛硬的,血里都是帶著煞氣的。
那時幽冥天道主只覺得這是一群蠢貨,一群不知所謂的螻蟻,區區近乎于道的存在,雖說算得上是一界之中除了道主最強大的存在。
可對上須彌世界,只不過是口糧罷了。
而現在,就是這些幽冥天道主以前瞧不上的口糧們,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是把局面從死局扭轉。
甚至幽冥天道主自己都清楚,這幫子人是真有可能贏。
祂只是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玄真道界的修士們開始了反擊?
開始一點點的逆轉大局呢?
如果當年的幽冥世界…
罷了,還是不去肖想了。
幽冥世界的底蘊太淺了,出不了蒼天道主那號猛人。
甚至就連陰天子,仙尊,陳皇,老瘋子這樣的強者也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孕育出來的。
不是每一個世界都想玄真道界,以及須彌世界一樣,經歷了許多許多的紀元,有著向著完美天地蛻變的積累。
正所謂念頭越想越多,思緒越理越亂。
幽冥天道主想的干著急。
祂不想死,祂也沒有太大的追求。
活著就挺好,哪怕是被須彌世界吞噬,好歹那須彌天道也沒將祂們真當成傀儡,抹去所有意志不是。
但現在要是玄真道界贏了,那不用想都知道,以那幫人的性格,肯定是要把須彌世界給炸了的。
這些人連自己的家鄉都敢炸,還有什么事做不出來的。
幽冥天道主想要去做些什么。
但須彌道主祂壓根不知道在哪,想盡辦法將自己的聲音,自己的意志布滿須彌世界的每個角落也得不到半點回應。
祂甚至想過要不就直接和玄真道界的那些瘋子拼了算了。
然而,沒有肉身。
祂想下場都只能等到天地異變結束那天。
這種明明知道事情正在變得越來越糟糕,一點點想著懸崖滑落,卻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難受到幽冥天道主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須彌世界通往仙界的入口。
那是曾經陳黃皮和拜靈天教主離開的地方。
“陳皇那個瘋子又在玩臟的了。”
幽冥天道主雙目之中浮現出無盡光影,祂借著那些依舊游離在玄真道界之中的子體,能觀察到仙界如今發生的大概事宜。
比如說陳皇異變成邪異了。
“呵呵,這時候變邪異裝給誰看?真以為我和你們玄真道界的修士打了那么多年交道,就沒有一點長進嗎?”
幽冥天道主自嘲的道:“一萬多年來,我和青皇,還有太墟道主雖說沒干成什么事,但好歹也沒吃過什么虧,本來按部就班的繼續下去,拖到天地異變結束便成了。”
“誰曾想,棋差一著啊!”
“陳皇啊陳皇,我懷疑那聶劍王是不是被你安插在暗處的一個棋子,你在很多年前就已經藏了諸多手段,就等著讓吾等放松警惕好下狠手。”
聶劍王也就是老瘋子。
老瘋子還真就是陳皇安排好的一個后手。
當年陳皇令老瘋子提前假死,從此隱藏在暗處巡視三界,實際上就是將那些藏得深的近乎于道給宰了。
不管對方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總之,沒有參加那場大戰的,統統都是潛在的不穩定因素。
陳皇心狠手辣,容不得半點失誤。
“太歲教主死了,你那渾沌舟艦最厲害的手段也沒了。”
“陳皇,你現在手里還有多少棋能下?”
“若是現在給我一具肉身。”
說到這,幽冥天道主頓了一下,突然話鋒一轉苦澀的道:“不,你手里一定有很多棋,一定做了很多的計劃,就是給我一具再強大的肉身,我也不會和你正面對上。”
“你們這些人太卑鄙了,明明個個都是有頭有臉的角色,卻都能拉下身段使這些陰到沒邊的手段。”
與此同時。
距離幽冥天道主如今所在位置不遠的地方。
準確的說,其實就在幽冥天道主的后方三百里左右。
那里有著一座城池。
一座像是被抹去了鮮麗的色彩,陰暗無邊的城池。
這城池內有著許多的修士。
只不過那些修士的時間仿佛被定格住了,始終維持著固定的樣子。
空洞,死寂。
沒有半點生機,這便是這座黑城的所有了。
但今天有些不一樣。
因為這座黑城里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陳黃皮站在被定格的修士們中間,一動也不動。
不過雖說不動,可幽冥天道主的那些話也沒避外人的意思,須彌世界現在就祂一個能說話的了,還能有什么好遮掩的。
“黃二,阿鬼,祂嘰里咕嚕的說些什么呢?”
“好像是被陳皇那老倔驢給刺激到了,隔著隔空斗智呢。”
在須彌世界里,黃銅油燈說話可一點都不客氣,它早就看陳皇板著一張臉不爽了。
真就是應了那句老話。
有叫錯的名字,但絕對沒有交錯的外號。
陳皇,就是一頭倔驢,脾氣又臭又硬,對自家人都沒什么好臉色。
索命鬼則冷靜的道:“契主,這廝若是就待在外面不走了,那咱們可就得一直在這里看祂發牢騷了。”
“哎,也就是大伯非要逞能。”
陳黃皮嘆了口氣道:“他非要自己對付這肆,搞得我現在是動手也不是,不動手也不是。”
進入須彌世界比想象中的還要順利。
陳黃皮幾乎是大搖大擺的變成子體直接飛進來的。
可剛進來沒一會兒,就遠遠的看見失魂落魄的幽冥天道主跟個鬼似得飄了過來。
沒辦法,陳黃皮雖說能變成子體。
可被撞見了,那還真不知該如何蒙混過關。
尤其是現在如此驚險的情況下,幽冥天道主就是再怎么失了智,也肯定會想到有問題的。
好在,這里有著一座死去的城池。
陳黃皮急中生智,直接就混了進去。
幽冥天道主從天上飛過,竟然連看都沒有低頭看一眼。
不得不說,這讓陳黃皮是十分的意外。
上一次,陳黃皮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這座黑城,而且當時身邊只有拜靈天教主,又趕上了要逃出去,所以便沒有怎么仔細打量。
現在進了城以后,越看就越是覺得奇怪。
“黃二,阿鬼,你們倆有沒有覺得這座城有點眼熟?”
陳黃皮雖說現在是一動不動,但到了他這個境界,就是閉著眼都能知道周遭的一切,破碎的酒樓,大片的廢墟,還有一些雖說死去,但看著就極為強大的修士。
哪怕是所有的一切都是黑色的。
陳黃皮也覺得好似在什么地方見過。
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黃銅油燈愕然的道:“什么城?什么眼熟?本家,你在說什么呢?”
“啊?”
陳黃皮愣住了:“就是咱們待的這座城啊,你們不覺得眼熟嗎?”
“契主,這里哪來的城?”
索命鬼的聲音充滿了疑惑:“這不就是一片空曠的大地么?”
一時間,陳黃皮沉默了。
看樣子這座城是只有自己能看到。
而索命鬼和黃銅油燈都看不到。
再想起上一次進來的時候。
怪不得拜靈天教主飛過這地方的時候,好像一點都不在意似得。
當時自己還以為祂是對這地方見怪不怪了。
如今看來,怕不是拜靈天教主也看不到。
要是上一次自己多嘴問一句,怕不是當時就能意識到不對勁,而不是現在誤打誤撞才得知。
“好吧,看來這座城只有我能看到。”
陳黃皮無奈的道:“可是阿鬼,黃二,你們倆看我站在這里一動不動,天上更有那肆飛過,你們倆就不擔驚受怕嗎?”
“你們倆就不奇怪我為什么會站在這嗎?”
“啊這…”
黃銅油燈道:“本家,不是你一直吹你能把祂給順手宰了嗎,我尋思你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讓祂看不見咱們呢。”
索命鬼幽幽的道:“坦白說,以契主你的性格,你沒扮成骸骨道主的樣子去和那肆攀談,我都覺得是你很穩重了。”
天知道陳黃皮之前干的那些蠢事,不說是人神共憤吧。
但也是觀主聽了都想打人的程度。
這次就站在地上一動不動,又連子體的樣子都不變了,一副很有自信的樣子,任誰想想都覺得肯定是有把握才敢這樣做的。
結果按照陳黃皮這意思。
合著他就是看到這里有一座城,所以就直接進來裝死了。
關鍵是這座城好似還只有他能看得見。
“那這還怕啥!”
黃銅油燈在腦海中叫囂:“既然這座城只有陳黃皮能看見,那咱們在這里還不是橫著走,諒那幽冥天道主也看不見咱們。”
“黃二,我勸你還是謹慎一些。”
索命鬼冷靜的道:“這座城只有契主能看到,所以他在這城里便是幽冥天道主也看不見他,可你要是離開契主,那可就不一定了。”
畢竟在索命鬼眼里,這附近就是一片死寂的大地。
眼下之所以沒被發現。
估摸著還是因為和陳黃皮離的太近,要是稍微離遠一點,不被那座看不見的城所隱藏,那問題可就麻煩了。
黃銅油燈一聽這話,頓時蔫了下來。
不過,它也很好奇:“本家,你之前說這城看著有點眼熟?這城又只有你能看得見,你要不給我們描繪一下這城長什么樣呢?”
它和陳黃皮從小一起長大。
這輩子不說整天都待在一起,但不在一塊的時候一只手都能數的過來,左右無非是那幾次罷了。
也就是說。
這座城陳黃皮要是覺得眼熟,那它肯定也會覺得眼熟。
陳黃皮眉頭一皺,便將自己看到的景象傳給了黃銅油燈和索命鬼。
只是,依舊沒用。
黃銅油燈和索命鬼壓根就無法窺得那座城的一磚一瓦。
就好像這座城被施加了某種恐怖的概念,誰都沒法以任何方式看到這座城。
實在是沒辦法。
陳黃皮只好一點點在心里描繪了起來。
“不是枉死城。”
索命鬼首先否定了黃泉陰土里的那些事物:“也不是陰天子的輪回道宮,這地方按照契主的說法,應當是人間的建筑風格。”
黃銅油燈則迷茫的道:“那也不是大乾仙朝的皇宮,也不是咱們之前去過的一切地方,可為何聽陳黃皮這么一說,我還真覺得有種在哪見過的既視感。”
“其實我覺得好似在那里見過。”
索命鬼沉聲道:“契主,黃二,還有我,我們三個要是都覺得熟悉,那其實考慮的范圍就很小了,派出仙界,大乾,實際上也就只有人間。”
“咱們在人間去過西域佛國,還去過九道海,可那些地方都和契主說的不太一樣。”
“總不能是咱們以前去過的那個邪異坊市吧。”
“可這城里我也沒看到邪異啊。”
陳黃皮疑神疑鬼的道:“而且這城里我還看到了很多修士,其中也有近乎于道的存在,但那存在我無論是在過去還是現在都沒見過。”
“真是奇了怪了,這究竟是哪一座城?”
“我滅了那么多城,但就是沒一座跟這里看著像的。”
“那你沒滅過的城里有沒有像的呢?”
“沒滅過的城?”
陳黃皮想了想,他在人間把大康都差不多從上到下犁了一遍。
當時所有的城池都被世家和大康皇帝控制。
也就是說,所有的城池其實都被他給滅了。
如果說唯一沒有被滅的。
那好像就只有…
許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