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擔心外面那個道主,只要咱們進來了,祂便發現不了咱們的。”
“狐貍山神,這些年你都經歷了什么?”
索命鬼忍不住輕聲問道:“你現在的變化太大了,若不是說話還是那個調調,我都險些認不出你。”
狐貍山神下線的時間太久了。
久到如今再見面,索命鬼竟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狐貍山神嘆了口氣,無奈的道:“當年咱們進入大乾仙朝,結果你們幾個挨得近,我卻被灰霧給卷了進去,提前一年就到了這里。”
“這鬼地方簡直就不是人待的。”
“白天一個樣,晚上又是一個樣,要不是被我師傅那老神棍給救了,估計你們早就吃上席了。”
它當年經歷了很多兇險的事。
最起碼對當時修為最弱的狐貍山神而言,大乾仙朝隨便一個邪異都能要了它的命。
“哦對,我師傅就是拜靈天的教主。”
“就是他讓我來灰霧里接你們的。”
提起拜靈天的教主,也就是狐貍山神的師傅,它的語氣卻十分怪異,不僅沒有多少尊敬,反而有種說來丟人,不說更丟人的憂愁。
小陳陳則怯生生的問道:“鬼哥哥,它就是狐貍哥哥嗎?”
一直以來,幾個哥哥都跟它反復提起狐貍山神。
沒想到居然真的見到了。
而且還長得一點都不像人。
狐貍山神訕笑著道:“是,我就是你狐貍哥哥,不過我窮慣了,也沒什么能拿得出手送你的禮物,就記在陳黃皮賬上好了。”
小陳陳不通人事,只覺得自己竟然還有禮物。
而其它哥哥從來都沒有提過這種事,不禁對狐貍山神更加歡喜。
“到了。”
狐貍山神帶著索命鬼穿過如同群山起伏的陰影,然后周遭的一切全都大變了樣。
這是一個無比奇妙的世界。
但卻并不是道果世界,而是拜靈天的道場。
三教之中,太歲教整個就是一座劍陣、截天教則遁守其一,不入五行之中,介乎與虛幻和真實之間,惟獨拜靈天神神秘秘,不是親自來此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此刻。
索命鬼的肉眼便被無數靈光所占據。
那些靈光似乎都有著生命一樣,一呼一吸,好奇的環繞在索命鬼周遭。
若是換了陳黃皮,估計現在就已經伸手去碰了。
而索命鬼則不敢放肆,只是看向了狐貍山神。
“萬物有靈。”
狐貍山神頭疼的來了一句:“你看到的就是這所謂的靈,一顆石頭,一根草,乃至于一本書里的一段文字,我師傅那老神棍都相信有靈存在。”
“真的有靈?”
“我以前不信,但他當著我的面用手把一個小天地捏爆,把里面的靈給抽出來以后我就信了,因為他說我也有靈。”
“是修士開辟的小天地?”
“不,是玄真道界自然存在的那些天地。”
“嘶…”
索命鬼倒吸一口冷氣。
若說是修士開辟的洞天世界,那還真不算什么,有點靈性很正常。
可玄真道界自然生成的小天地怎么可能有靈存在?
唯一的靈,只能是天道。
那這拜靈天教主又是怎么搞出來所謂的靈的?
還有,狐貍山神也有靈又是怎么回事?
他這個靈指的是狐貍山神的靈智?靈魂?還是靈性?
該不會都不是吧…
“狐貍山神,這些年你定是吃了不少苦頭吧。”
索命鬼心痛萬分,這拜靈天的教主可不在觀主說的那三人之中,只是從許多強者口中聽到的只言片語來看,這為存在行事神秘莫測。
還是個人人都不敢和其多摻和的神棍。
狐貍山神搖頭道:“苦頭我倒是沒怎么吃,我師傅那個老神棍…”
說著,它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里雖然有點問題,但好歹我跟陳黃皮也待久了,能跟得上這種人的腦回路。”
“唯一有一點讓我覺得奇怪,就是他見了我就跟狗見了屎一樣,非說要我做拜靈天的下一任教主,說我日后能完成他的理念。”
“什么理念?”
“拜天請靈…”
“那他看你還挺準。”
這話說的索命鬼是沒脾氣,狐貍山神雖說實力不行,但確實有一樣得天獨厚的造化,那就是它被觀主關照過。
而且還是第一代金頂天燈點化失敗的殘次品。
后來又從泥塑木雕的神明變成了血肉之軀,它的不凡和陳黃皮還不一樣,是那種明眼人只要一看,就能發現的程度。
再加上狐貍山神和陳黃皮的關系。
若是要拜天請靈,那也就是自家兄弟的事。
日后天地異變結束。
黃天降世,狐貍山神作為拜靈天的下一任教主,請來天地之力加持己身,那連拜都不用。
都是兄弟,有什么好拜的。
打個招呼的事。
想到這,索命鬼突然拍了拍狐貍山神的肩膀:“狐貍山神,你該不會…”
它想知道狐貍山神究竟有沒有把陳黃皮的秘密給交代出來。
黃天這身份,可是死都不能說的。
狐貍山神搖頭:“該說的我會說,不該說的我是一句話都沒說,別看我被當做下一代教主培養,但我還是想回十萬大山給觀主端茶倒水。”
那樣的生活很悠閑,也很輕松。
不像大乾仙朝這情況,事事都如同一團亂麻,讓人想想都覺得頭疼。
索命鬼終于是放心了。
其實想想也是,如果拜靈天的教主知道陳黃皮是黃天。
那估計當年也不止是把狐貍山神給帶走了。
最終理念都是天道有靈了。
肯定是得把陳黃皮一并打包。
這時候,穿過那些由萬物之靈組成的靈海,索命鬼和狐貍山神來到了一個白玉堆砌成的巨大廣場上。
每一塊白玉都切割的整整齊齊,上有著一個古怪的符號文字。
最中間則放著一個巨大的香爐一樣的事物。
那香爐之上青煙裊裊。
一個無比偉岸的身影單手背負身后,在這青煙中遙遙的看向虛空。
而在一旁則懸浮著一盞破爛不堪的黃銅油燈。
“黃二!!!!”
索命鬼死死的盯著黃銅油燈,情緒無比激動。
然而,黃銅油燈卻一動不動好似死了一樣。
它的燈身上有著一個夸張的拳頭凹痕。
陳道行那一拳傷到了它的根本。
畢竟,黃銅油燈那時候身上是一點燈油都沒了。
如何能接下陳道行一拳而安然無恙。
“它不會有事的,只是得需要點時間緩一緩。”
拜靈天教主的聲音幽幽響起。
祂一回頭,目光便在索命鬼身上停留。
被這拜靈天教主看了一眼。
索命鬼只覺得渾身都不自在,好似從內到外全都被看穿了一樣。
“晚輩拜見教主。”
索命鬼說著就要作揖行禮。
但拜靈天教主卻抬手制止,憑空一股力量生出,讓索命鬼無論如何都拜不下來。
“你身上有靈,無需對本座行禮。”
拜靈天教主上來就是一句神神叨叨的話。
索命鬼聽的一愣,趕忙問道:“敢問教主,我身上的靈可是那陳道行留下來的?”
“與他無關。”
拜靈天教主淡然的道:“不過你也不要多慮,你身上那靈既然不愿現身,那說明還沒到時候,時候到了天機自現。”
說罷,拜靈天教主的目光又在小陳陳身上停留了片刻。
“陳皇家的小丫頭,可還記得本座?”
“我不記得你,你好嚇人。”
“嚇人就對了。”
拜靈天教主得意的道:“若是嚇不到人,這一萬多年來又怎會無人敢找本座麻煩,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聶擎蒼不懂裝腔作勢的道理,他就是太剛硬了,否則又怎會在這時候就隕落。”
聶擎蒼…
索命鬼終于知道了老瘋子的全名。
而這讓它不禁有些不忿:“聶劍王不是不懂裝腔作勢,只是不愿明哲保身,他有他自己的追求。”
“逝者如斯,只是若是晚死一點,他所追求的東西會更容易得到。”
拜靈天教主嘆了口氣,不再有任何言語。
這位教主神神叨叨,但卻沒有半點架子,看著不像是一位近乎于道的存在,反而更像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拜靈天的教主和老瘋子早就認識。
祂還給過老瘋子一塊飛仙圖的殘片。
老瘋子的死,祂倒不是不能接受,人生自古誰無死,天會荒,地會老,連天道都會在紀元終結的時候死去,更何況是更加渺小的人了。
拜靈天教主看的很開。
只不過,就像祂說的那樣,如果是拖到天地異變結束的那天,局面肯定會更加占據優勢。
老瘋子那一劍強橫無比。
是真能在最后關頭和一位道主血拼的。
不過拜靈天教主也清楚,有時候就是靠著一口氣頂上去,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真要是有一樣條件不同,或許結果也完全不一樣。
唯一可惜的就是。
老瘋子把他的巔峰留在了現在,而不是天地異變結束的那天。
拜靈天教主不說話。
索命鬼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它心里有許多念頭浮現,有許多事情都想要知道,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陳黃皮。
好在。
這里有個自家人。
狐貍山神對索命鬼太了解了。
這四個東西平常,陳黃皮和黃銅油燈是形影不離,黃銅油燈也不喜歡待在勾魂冊里,平時就掛在陳黃皮褲腰帶上。
狐貍山神就不一樣了。
它怕死,怕事,就喜歡待在勾魂冊里和索命鬼扯淡。
因此,索命鬼幾乎是連話都不用說。
狐貍山神就知道它在想什么,趕緊就道:“師傅,你不要扯這些有的沒的,聽的人頭疼死了,你再不出手相救,陳黃皮就真完蛋了。”
“著什么急。”
拜靈天教主搖頭道:“為師要是出手,那便是得一錘定音,否則事與愿違,反倒是救不了那位的徒兒。”
陳黃皮的性命固然重要。
可祂卻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確保那件事的前提下,祂才能顧著陳黃皮。
狐貍山神勃然大怒:“老神棍,叫你一聲師傅你還喘起來了,老王八蛋,你再拖著,陳黃皮都要被陳道行給打死了,趕緊出手啊。”
“狐貍山神你…”
索命鬼驚呆了。
狐貍山神這是什么情況?
怎么一言不合就破口大罵。
那可是拜靈天的教主啊,老牌的近乎于道,就算你們是師徒倆,也不能說話這么過分吧?
然而,拜靈天教主卻根本不惱。
“別以為拜靈天下一任教主是你,就跟為師在這齜牙咧嘴。”
“小王八蛋,你有本事就自己上。”
“出去被人打死了,記得報為師的名字,這樣人說不定還能給你留個全尸。”
拜靈天教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像狐貍山神說的那樣,神神叨叨的腦子都出問題了,竟然全無半點強者的格調。
不僅說話有些陰陽怪氣。
而且還根本不講究什么長幼尊卑。
和狐貍山神不像是師徒,說罵就罵。
狐貍山神卻又開始大罵:“老王八蛋,你腦子壞掉了,整天想的都是明哲保身,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只是你不知道有句話說的好,越怕什么越來什么。”
“早晚有天你會被人打死,到時候死的時候不要報上我的名字,否則我還得想辦法給你收尸。”
“狐貍山神,不至于,真不至于。”
索命鬼說著就要拉住狐貍山神,然而狐貍山神卻極快的低聲道:“阿鬼,你別攔我,你不懂,我師傅這人腦子是真有問題的。”
“你讓我再罵一會兒他,他馬上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聽到這話。
索命鬼是徹底懵了,只好任由狐貍山神施為。
緊接著,它就看到了說出去都會有人覺得它瘋了的一幕。
拜靈天教主下場了。
和狐貍山神彼此謾罵。
雙方以各種刁鉆的角度污蔑對方,羞辱對方。
可是罵著罵著。
拜靈天教主的神情也從吵架的激動,漸漸變得越來越冰冷,越來越冷酷。
“火候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
索命鬼更是一頭霧水。
狐貍山神卻也不解釋,再次問候了一句拜靈天教主祖宗十八代以后,只見這位存在忽然身影一陣扭曲。
在這剎那間。
索命鬼好似看到拜靈天教主身下的那巨大香爐中,無盡的青煙內有著一個個恐怖的身影浮現,每一個身影的核心都有著一個符號。
而那些身影在瞬間和拜靈天教主重迭。
狐貍山神立馬納頭便拜:“弟子拜見師傅!!!!!”
“嗯,起來吧。”
拜靈天教主雙目中有著無盡的靈光,祂整個人的氣質也和之前完全不同。
之前是內斂到極致。
現在則鋒芒畢露。
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狐貍山神又叫苦道:“師傅,陳黃皮快要被那陳道行打死了,還有另一位道主也降臨了,祂要引出金頂天燈,這下子全完蛋了!”
“咱們得想辦法明哲保身啊!”
“混賬,你這是什么話?”
拜靈天教主大怒:“為師沒有教過你,天地有靈,物極必反的道理嗎?都這種時候了還怎么明哲保身。”
“那,那該怎么辦?”
“應該造殺業,掀大劫,一條路走不通,就要立馬回頭往相反的方向走啊!”
“膽要大,心要黑,走,本座帶你們去摘桃子!先搶了那金頂天燈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