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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8、甘淵、殺黃二殺杜如歸

  正如同海面之寬廣無垠。

  海底的幽暗,亦是無邊無際。

  陰極之地位于九道海的最深處。

  是月升月落之所在。

  古修們將其稱為甘淵,和大日所在的湯谷齊名。

  甘淵之大,宛如世界之裂隙。

  曾經,明月高懸,皎潔的月光充斥在任何一處角落,即便是升至夜空之中,這里也依舊時時刻刻都沐浴其光輝。

  可不知道什么時候。

  日月被替換。

  大日墜入黃泉陰土,嵌入了陰天子的眉心。

  而明月,則下落不明。

  連帶著,這甘淵之中也變得真如同深淵一般,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此刻在這甘淵之中。

  一個緊張的聲音響了起來。

  “居然還真有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

  “這就是傳說中的甘淵嗎,果然神異無比。”

  陳黃皮覺得進這甘淵的方式雖然有點駭人。

  但怎么都比進入弱水黑河里的丹田世界、那落水后喝的直翻白眼的遭遇要好太多。

  說來也有些奇怪。

  陳黃皮不明白,為何自己只是看那些古怪的牛蹄文字,便莫名的看到了一頭巨大的青牛。

  而在黃銅油燈他們眼里。

  自己卻不停的念誦著古怪的話語。

  無論怎么叫都叫不醒。

  直至日月同天的異相消失,自己才冷不丁的回過神。

  而再回過神,甘淵便現世了。

  陳黃皮本能的覺得,那古怪的文字,和甘淵現世彼此之間或許有什么聯系。

  但他想不明白。

  因為那些文字,他當真是沒看懂是什么意思。

  或者說,在他的意識之中,他才剛開始看。

  結果心神就被迷住了。

  現在再回想起來,腦海中竟然想不起半個字。

  這時,腰間掛著的黃銅油燈叫了起來:“本家,我感覺不對勁啊,這狗屁的甘淵怎么那么黑,黑到我的法眼都看不清周遭事物。”

  “阿鬼,杜老頭,你倆呢?”

  “我也一樣。”

  “你們還好意思說?”

  杜如歸驚怒交加:“老夫只是幫你們定位這甘淵的位置,沒說要跟你們一起進來,現在好了,誰能告訴老夫咱們如何出去?”

  他順著黃銅油燈的聲音往前踱步。

  真就跟瞎子一樣。

  “還有,你的燈光呢?”

  “我一直在發光,但是這地方詭異,能將我的光都吸納進去,我也沒辦法。”

  黃銅油燈也很無奈,伸出細長的胳膊,抓住了杜如歸的肩膀。

  還好狐貍山神在勾魂冊里。

  索命鬼也沒有真正意義的實體。

  不然的話,再加上陳黃皮、在這漆黑的甘淵之中,說走散就會走散,到時候想再遇到,恐怕就是下輩子的事了。

  杜如歸感受著肩膀的異樣。

  他心里甚是驚慌。

  “別怕,是我。”

  黃銅油燈的手臂做繩索,將杜如歸和陳黃皮都串在一起。

  眼下也只能用這種蠢辦法了。

  而杜如歸見此,不忿的道:“你這破燈整天吹你是什么九冥神燈,是什么近乎于道,結果才過去幾天就原形畢露了。”

  本來,杜如歸還有點相信黃銅油燈或許真有什么天大的能耐。

  可現在他只當是放屁。

  吹的天花亂墜,結果遇到事了就只能干看著。

  黃銅油燈惱怒道:“杜老頭,要不是欠了你個人情,光沖你這句話,本燈現在就要跟你分出個高下出來,不是本燈不行,是這地方邪門。”

  陳黃皮一聽這話便無語了。

  或許這甘淵的確很邪門。

  可黃二不行也是真不行。

  空有記憶,長了很多見識,手段也比之前要利害。

  可到底是螺螄殼里做道場。

  黃銅油燈的力量,起碼有一半都在黃泉陰土的那十具分身之中,剩下的一半則在凈仙觀的無數盞分身里。

  有些事,黃銅油燈也只能干看著。

  不過杜如歸說的確實也有道理。

  甘淵進是進來了,可怎么出去是個問題。

  陳黃皮道:“師父說讓我來這里出六陰神,他向來是最愛護我的,不會把我往火坑里…好吧,也可能會,不過我覺得問題不大。”

  “等我出了六陰神,肯定有辦法從這里出去。”

  “不過眼下還有一件事。”

  “那就是,我是現在就趟進棺材里,還是再看看別的地方?”

  邪道人給陳黃皮準備的那口棺材,此刻就在勾魂冊里放著。

  不過,無論是哪個師父。

  確實也沒說,具體怎么做,只說了帶一口棺材,把自己埋里面。

  就跟埋死人一樣。

  黃銅油燈道:“這鬼地方邪門,我總感覺心里不自在,既有種熟悉之意,又覺得很排斥,我建議是先探一探附近的情況再做打算。”

  若是這地方有什么鬼東西存在。

  真要是開始出六陰神了,說不定就會被其打斷。

  而陳黃皮聽它這樣講,頓時驚訝的道:“黃二,你也有這種感覺嗎?莫非咱們以前來過這里?”

  自打是進了這甘淵之中。

  陳黃皮的確有種和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

  就跟見到那古怪的牛蹄文字一樣。

  黃銅油燈搖頭道:“我如今記憶已經全找回來了,要是來過,我肯定不可能忘記,總之,這地方邪門,咱們得小心行事。”

  “杜老頭,你說是吧?”

  “是這么個道理。”

  杜如歸剛剛還和黃銅油燈劍拔弩張,可有些話他是認可的。

  “掉進這甘淵之前,老夫大致的掃了一眼。”

  說到這,杜如歸心中一動,便將自己腦海中看到的那副畫面,用人氣傳遞了出來。

  陳黃皮腦海中浮現出一副畫面。

  那是一條巨大的裂縫。

  其蔓延不知有多遠,左右看不到頭。

  就像是峽谷山澗一般。

  并不是從頭到尾都是平坦的,而是一直往下方垂落,似乎要通往地心的深處。

  陳黃皮他們墜下來的時候。

  其對應的位置則是在中間地段。

  只是進了甘淵以后,這地方詭異,以至于看不清任何事物,也確定不了自身方位,由此分不清上下左右,前后四方。

  杜如歸道:“得先弄明白,咱們目前要往哪邊走,老夫是覺得,不要往深處去,最好是往回走,最起碼那邊離地面更近。”

  和陳黃皮于黃銅油燈不同。

  杜如歸雖然沒他們那么厲害,活的時間也沒那么久。

  但他深知不作死就不會死的道理。

  離危險遠遠地,越遠越好。

  他這建議,陳黃皮聽了也覺得很有道理。

  “甘淵是明月歸巢之地。”

  陳黃皮低聲道:“大日都能殺死陰天子,明月應當也是同一個層次的東西,我雖不怕事,但也不想惹事,既如此那就往回走便是。”

  他覺得已經到了甘淵,估摸著隨便找個地方往下挖,然后趟進棺材里也是一樣的。

  至于怎么往回走。

  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陳黃皮想了想,便伸手從地上挖了一捧土,將其揉捏成團。

  緊接著,張口噴出一口火焰。

  這火焰他同樣看不到,因為甘淵就是任何光亮都不能存在。

  陳黃皮將這燒干的泥球往地上一丟。

  緊接著,咕隆隆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人往高處走,球往低處溜。”

  陳黃皮笑道:“如此便能確定方向,都跟我走,我實力最強,我在前方,杜老頭在中間,黃二你在后面殿后。”

  “放心吧,交給我就行。”

  很快,這幾個瞎子便摸索著向著出口的位置走去。

  只是,陳黃皮并不知道。

  等他離開以后。

  原地,那被他用手挖過的地面,半尺深的小坑之中,其濕潤的泥土忽然蠕動了起來,就像是活物一樣,眨眼間就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黑暗中,咕隆隆…

  那泥球滾動的聲音再次響起。

  就好像,有人將那泥球撿了起來,往地上一丟,有模學樣的玩了起來。

  而另一邊。

  已經和瞎子無疑的陳黃皮,正興沖沖的在前面帶路。

  “黃二,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沒聽見。”

  黃銅油燈將耳朵束起,卻什么都沒聽見。

  不過,它知道陳黃皮不會在這種地方開玩笑。

  想來肯定是聽到了什么。

  “像是有人在往這邊跑。”

  陳黃皮皺眉道:“要不是越來越近,我都覺得自己聽錯了。”

  這甘淵之中,或許有什么可怕的邪異。

  但絕對不可能有活人存在才對。

  但他當真聽到了腳步聲。

  杜如歸聞言,不禁附身將耳朵貼在地上。

  很快,他也聽到了。

  的確是腳步聲,而且非常的急促,就好似有什么可怖的東西在追殺一樣。

  黃銅油燈驚聲道:“草,本燈也聽到了,而且還不止一個。”

  正在這時。

  一陣驚恐的叫聲由遠而近的傳來。

  “別過來!別過來!”

  “乾真子,你瘋了嗎?”

  “我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我相識多年,為何要殺我!”

  那是一個道人。

  穿著黑白道袍的道人。

  此刻,在他的頭頂,肩膀處各懸著一團火。

  這火焰竟能將其周遭兩步之內的范圍盡皆照亮,但此刻卻如風中殘燭,隨時都可能熄滅。

  而且,在黑暗之中。

  那個叫乾真子的道人,正面色猙獰,手持一把鐵傘一樣的法寶,那法寶上沾染著鮮血,殺意沖天的向著這道人殺來。

  “死!!!”

  “瘋子,瘋子!”

  那道人臉色漲紅,可他先前一時不察,被這乾真子偷襲,已經身受重傷。

  此刻哪還有還手之力。

  他心中滿是絕望,只覺得這次自己要死在這里。

  為什么?

  為什么要殺自己?

  可就在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的時候。

  一個如同天籟之音的聲音響了起來。

  “住手!”

  那聲音極為陌生。

  緊接著,這道人便看到一道可怖的劍氣與自己擦肩而過,可即便如此,那劍氣刮起的狂風,也將自己發絲吹斷了不知多少根,險些將自己的腦袋給斬了下來。

  再看那乾真子。

  這劍氣是沖著乾真子去的。

  后者臉色大變,連忙駕馭手中鐵傘法寶應對。

  那鐵扇撐開,放出道道豪光,將其完全罩住。

  然而沒有任何作用。

  轟的一聲!

  那豪光化作的罩子,以及這鐵傘當場被轟的爆開。

  與那劍氣接觸的地方,更是長出了一根根碧綠的竹子,瘋狂的吞噬其精氣。

  “是你,陳黃皮!!”

  乾真子吃痛大叫,驚恐的看著自己肩膀上,正往血肉里扎根的竹子,他心中發狠,做手刀狀直接將自己的肩膀連同一小半肺葉直接給斬了下來。

  隨后,他想也不想,直接一頭扎進了黑暗之中,再也看不到半點蹤跡。

  那道人聽聞陳黃皮這三個字。

  一顆心立馬就提了起來。

  正要逃跑,可一晃神的功夫,便看到一個穿著破破爛爛道袍,腰部被一只細長的銅色手臂捆住的少年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截天教的小賊,你想跑去哪啊?”

  黃銅油燈獰笑道:“說!你怎么會在這里,還有剛剛那個什么乾真子,為什么要殺你!”

  “誤會,天大的誤會啊。”

  “誤會什么?”

  杜如歸冷笑道:“誤會你不是截天教的?還是誤會那人不是要殺你?”

  這眼前的道人,雖然傷勢極重,就連丹田都好似被打裂了,有靈氣從中逸散出來。

  但其氣息依舊有著渡劫期的味道。

  要知道,杜如歸現在最痛恨的就是截天教的人。

  要不是那玄陽子將他一身仙氣抽走。

  他現在能淪落到這種份上?

  早就用卜天神算,算出這一路的兇險了。

  那道人心中叫苦不迭。

  正所謂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他們一路跟過來,目的是為了殺了陳黃皮以絕后患。

  雖說那目的早就被拋到屁股后面了。

  但畢竟雙方是著不可調和的矛盾的。

  自己落到這陳黃皮手中,還能有什么好不成?

  想到這,這道人一咬牙,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指天道:“陳黃皮,三教原本是一家,是玄陽子要殺你,你要殺就殺他,你我沒有化不開的仇怨啊!”

  “你救了我,這是大恩,我愿奉你為主,以后任你差遣行事,以做償還。”

  “不用等到以后,你現在就可以報恩。”

  陳黃皮盯著這道人肩膀和頭頂的火焰,好奇的道:“你這火焰是怎么回事,為何能在這地方照亮四方?”

  這手段,他曾經在宋天罡身上見過類似的。

  叫什么人道火焰。

  不過,那火焰卻和眼前的不一樣。

  眼前這兩把火,更像是某種不屬于這道人的力量。

  道人聞言,心中念頭頓時涌現了出來。

  “陳黃皮,你有所不知。”

  道人立馬開口解釋:“這火焰,乃是我截天教的不傳之密,截取命中之火,我命尚在,此火不熄、且火有三把,只是我受了重傷,只剩其二。”

  “否則的話,此火便能照出三尺之遠。”

  他害怕陳黃皮將他直接殺了。

  因此,立馬就說出了自己的重要性。

  陳黃皮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又問道:“那就說說你們的事吧,怎么來的,又為何彼此相殺。”

  這道人思忖了一下,省略了自己的存在感,把追殺陳黃皮這事全都推給玄陽子。

  然后,才解釋了事情原委。

  “幾日前,不知為何,這九道海似乎突然活過來了似得。”

  道人聲音顫抖,再提起也難掩心中恐懼:“即便是玄陽子,他也無法飛遁,而且這海域無邊無際,連個島嶼都沒有,我們墜入海中,差點就要被淹死。”

  說來也是可笑至極。

  這些起步都是渡劫期的截天教道人,個個手段不凡。

  結果因為沒有乘船過來,而是選擇飛遁,到頭來一個個的全都落到海里,連撲騰的機會都沒有,要不是他們實力強橫,閉氣輕而易舉。

  當真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在這鬼地方了。

  “好在不知道為何。”

  道人繼續說道:“這九道海的海面突然分開,隨后我等便掉進了這甘淵之中,此地兇險萬分,還是我想起了這截取命火之術,否則便不能視物。”

  “而那乾真子為何要殺我,我卻是不知的。”

  “我覺得他瘋了。”

  “被這甘淵之地逼瘋了。”

  “那其他人呢?”

  “三尺之外,目不視物,亂戰之中其他人不知去了何處。”

  聽到這里。

  陳黃皮不禁有些摸不著頭腦。

  那乾真子是真的瘋了嗎?

  瘋到要連自己的同伴都給殺了。

  那道人見陳黃皮面露思索之色,趕忙開口道:“這甘淵可怖無比,曾經有真仙試圖從這里至湯谷,從這條路返回大乾,可那真仙都倒在了甘淵里。”

  “臨死前,只留下了兩句話。”

  “九道海瘋了、祂沒有死。”

  “祂是誰?”

  陳黃皮皺眉:“還有,我知這甘淵可怖,但至今我也沒看到任何邪異存在,究竟是可怖在什么地方?”

  道人怔了一下。

  這他也解釋不出來。

  因為自他出生的時候,大乾仙朝就早已自封。

  九道海,三重山。

  這兩個地方,他這是生平第一次來。

  “幽蜒!”

  道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叫道:“九道海中有幽蜒,那是來自世界之外的東西!這也就意味著,甘淵之中有同出一員的恐怖之物。”

  他現在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想盡一切辦法,表現出自己的作用。

  等聽他說完以后。

  黃銅油燈面露古怪之色:“原來那玩意叫幽蜒?這么弱的么,本燈用火都能將其燒死。”

  “用火?”

  道人脫口道:“不可能,幽蜒連真火都吃,如何會怕火?”

  幽蜒的詭異,是截天教親身體會過的。

  要不是教主出手將其全都滅殺,興許那一次,截天教可能會因此覆滅。

  黃銅油燈嗤笑道:“你這腦癱懂個屁,要本燈說,那就不是什么幽蜒,真要有你吹的那么厲害,會被陳黃皮電成那副吊樣?”

  杜如歸點頭道:“不錯,他說的幽蜒,和咱們知道的對不上,不過這也不重要。”

  “是不重要。”

  陳黃皮很認同,他才不管什么幽蜒不幽蜒的。

  不過這道人的話倒是讓他想到了一些事。

  九離鐘來自世界之外。

  其當年鐘內還有一個殘破的世界,世界之中有幽蜒存在。

  這九道海也有類似的東西。

  是不是說,這里也有比肩九離鐘的寶貝呢?

  那道人神色有些異樣,苦笑著道:“幽蜒確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有我這截天命之火,可以讓咱們能看清事物,想來或許能找到出路。”

  “不,你錯了。”

  陳黃皮笑著道:“其實你的截天命之火的法門也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

  “沒有你,對我很重要。”

  說罷,陳黃皮伸手一握,洞虛神劍憑空出現,剎那間劍光一閃。

  這道人的面容頓時僵住了。

  下一秒。

  其身軀直接被劈成兩半。

  一道幽光,沒入了勾魂冊之中。

  杜如歸愣住,聲音顫抖著道:“陳黃皮,你殺他作甚?”

  便是這人心懷叵測,以力相脅。

  忍他一時又何妨?

  等出去以后再殺也不遲。

  這下好了,又變成瞎子了。

  黑暗中,陳黃皮不屑一顧的道:“我十五歲了,師父都不會將我當小孩一樣哄,這人倒好,竟然在我面前玩這一套。”

  “他以為他能借著那火,借著自己知道的東西來要挾我。”

  “可他不知道,我向來是不吃這一套的。”

  “好好好!”

  杜如歸長嘆道:“你說的好聽,可實際上就是只圖一時之快,便是要出口氣,你也與我商量商量啊!”

  “要是換我來,將他四肢斬斷,然后用你那催生樹枝之法弄個頭大尾小的桿子。”

  “直接往此人身上一插,把他做成個燈籠,不也很解氣嗎?”

  這番話說出來。

  陳黃皮震驚了,黃銅油燈傻眼了。

  這杜老頭平常看著挺慈眉善目的一個人。

  怎么能琢磨出這種歹毒的法子出來。

  陳黃皮就是想破腦袋,也頂多是罵幾句,然后一劍把人給殺了。

  而黃銅油燈能想到最折磨人的,也就是用火把人給烤成炭。

  結果換杜如歸這。

  張口就是做成活人燈籠。

  “杜老頭,你是不是快變成邪異了?”

  “還早著呢,老夫還能抗一段時間。”

  “行,等你變邪異的時候跟本燈說,本燈就是豁出去了,也要吊著你的命。”

  黃銅油燈做出了決定。

  杜如歸還沒成邪異就這么歹毒,要是成了邪異那還得了?

  必須得將其扼殺在搖籃之中。

  陳黃皮擺擺手,說道:“不提這個了,阿鬼,我要拿走這道人的記憶了,你幫我選一下,盡量留下那什么截天命之火的法門。”

  勾魂冊中,索命鬼的聲音響起。

  “契主放心,我早已安排妥當。”

  陳黃皮殺這道人可不是純粹圖一時之快。

  不然,他也不會跟人廢話。

  與其簽訂契約,若是違約,索命鬼便能將順藤摸瓜的找過去將其殺死。

  而要是不簽訂契約。

  陳黃皮殺人之后,索命鬼亦能將其神魂之中的記憶分出一部分出來。

  只不過,這般做的話,對索命鬼而言滋養的效果,比不上簽訂契約來的快。

  很快。

  一些支離破碎的記憶在陳黃皮心頭涌現。

  其中有關于大乾仙朝的。

  也有關于截天教的。

  不過,讓陳黃皮有些意外的是。

  這人的記憶里并沒有提到過那位教主。

  而且這些記憶都很不全,有些地方更是含糊的掠過。

  好在,那截天命化燈火的法門倒是挺全的。

  陳黃皮心念一動,立馬盤坐了下來。

  片刻功夫都沒有。

  他的頭頂,他的雙肩上,便涌現出了火焰。

  不過,和那道人身上的火焰不同。

  陳黃皮的火焰呈現出一種玄黃之色。

  杜如歸見此,不由道:“玄者黑也,黃者金也,玄黃之火,其火炎炎!不過你這火焰怎么比那道人的要大出一圈?”

  這時,陳黃皮才注意到。

  自己的這三道命火,不止是大了一圈,就連照亮四周的范圍也不止三尺,而是三丈。

  “哼!”

  陳黃皮得意的道:“我是天才!天才就是生來與眾不同的,而且我感覺這還不是我的極限!”

  說罷,他雙手并在一起,大拇指、食指、中指,就像是樹木的根須一樣糾纏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古怪的法印。

  隨后他對著這法印猛地一吹。

  呼的一下…

  三道命火就跟遇到了油似得,直接一竄三丈高!

  這漆黑無邊的甘淵之中。

  頭一次,升起了刺目的火光。

  再看附近的數百步內的一切事物,全都如同掌上觀紋一般清晰可見。

  而這,也讓陳黃皮怔住。

  因為他在很遠的地方,看到了兩個奇怪的身影。

  那是兩個道人。

  其中一個是玄陽子,另一個也是玄陽子。

  此刻,他們也看到了這里的火光,只是彼此大戰,很快就隱沒在了黑暗之中。

  黃銅油燈驚愕的道:“怎么會有兩個玄陽子,難道有邪異變成了他的樣子不成?”

  “不好說。”

  陳黃皮心里沒來由的煩躁。

  他又看向那道人死去的尸體,走上前檢查了起來。

  這人身上也沒有用來儲物的事物,興許是被追殺的時候弄丟了,又或者干脆就是沒帶。

  不然那萬靈九方爐倒是個好東西。

  雖然自己用不著,但送給拜靈天弟子后人的杜如歸,肯定能派上大用場。

  畢竟,杜家的傳承不全。

  這本就是拜靈天弟子修行的核心之爐,杜如歸根本就沒有。

  忽然,他有些后悔。

  要是晚點殺這人,或許還能再問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如果甘淵之中,真的有邪異能變成活人的樣子,那就麻煩了。”

  陳黃皮低聲道:“我想,先前這道人被那乾真子追殺,或許就是因為,那個乾真子是假的,是邪異偽裝的。”

  黃銅油燈害怕的道:“還好咱們沒有分開,否則的話,肯定有邪異能趁虛而入。”

  “走走走!”

  陳黃皮咬牙道:“不在這鬼地方耗著了,趁著現在能看見了,有多遠走多遠。”

  他現在真的有點怕了。

  初進甘淵,只覺得此地有大恐怖。

  但究竟恐怖在哪,也就是看不見東西而已。

  這不算什么大問題。

  但現在,有邪異隱藏在黑暗中,隨時都可能變成自己人的樣子冒出來。

  這可不是什么小事。

  陳黃皮在心中對黃銅油燈道:“黃二,我感覺到那兩個玄陽子的氣息一模一樣,而且施展的法門里還夾雜著仙氣。”

  兩個玄陽子分不出真假。

  玄陽子的仙氣,是從杜如歸身上抽出來的。

  但那是在大康京城的事。

  而在這里,兩個玄陽子之中,那個假的竟然也能變出來仙氣。

  這樣一來,誰真誰假又如何能分的出來?

  就是真的死了,那假的頂替其身份,估計也不會有人發現。

  然而,讓陳黃皮意想不到的是。

  黃銅油燈,并沒有在心里回應他。

  “本家,你在想什么呢?”

  黃銅油燈奇怪的道:“不是說要趕緊走么,怎么站在原地愣神了?你該不會想到了什么有用的東西吧,快說來聽聽。”

  “沒事。”

  陳黃皮搖搖頭,對黃銅油燈道:“黃二,咱們繼續走吧,我來照亮四方,你記得保護好杜老頭,別讓他落單,以免被邪異頂替。”

  黃銅油燈無語的道:“還以為是什么大事,結果就這?”

  說罷,它直接跳到了杜如歸的肩膀上。

  “杜老頭,便宜你了。”

  “也就是陳黃皮開口了,不然本燈才不坐在你肩膀上呢。”

  “呵呵。”

  杜如歸冷笑一聲,懶得和黃銅油燈掰扯。

  借著那熊熊燃燒的命火。

  杜如歸一馬當先,走在了最前面。

  而陳黃皮則默默握緊了洞虛神劍。

  “黃二,其實我剛剛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是關于你的,不過好似對眼下沒什么幫助,不然我就說與你聽了。”

  聽到這話。

  黃銅油燈嗤笑道:“你頭都起了還遮遮掩掩作甚,說出來聽聽。”

  “好!”

  陳黃皮點點頭,便道:“其實師父偷偷告訴過我,其實從來都沒有什么黃一黃二,有的只是一盞燈,這燈叫玄真道燈。”

  “是玄真道界最厲害的法寶!”

  “只是師父將其一分為二,化作了你和黃一。”

  “本質上,你們倆就是一體兩面而已。”

  “什么?還有這種事!”

  黃銅油燈震驚的道:“本燈居然這么厲害?那豈不是說,九離鐘都比不過本燈!”

  “等咱們出去以后,本燈找到黃一,和它合為一體,到時候有本燈在,你就是把天都捅破,本燈也能護著你!”

  黃銅油燈非常的興奮,也非常的激動。

  可就在這時。

  噗嗤一聲…

  陳黃皮神色冷漠,手持洞虛神劍,直接捅穿了黃銅油燈的燈身。

  杜如歸見此神色大變。

  “陳黃皮你…”

  話還沒說完,陳黃皮反手將他推開,手中長劍一甩,那黃銅油燈直接被甩飛了出去。

  “本家,你要殺我?”

  黃銅油燈呆呆的看著燈心流出的燈油,不可置信的對陳黃皮問道:“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陳黃皮冷冷道:“因為你是個假的。”

  “我是假的?”

  黃銅油燈咬牙道:“本家,你瘋了嗎?我怎么會是假的,咱們一開始就在一塊,你說我是假的,我還說你是假的呢!”

  陳黃皮卻不說話,只是冷漠的看著這黃銅油燈。

  豢狗經,讓他和黃銅油燈能在心中交流。

  此刻,他卻感受不到黃銅油燈的所有念頭。

  豢狗經都無法對眼前的這盞燈起到任何作用。

  但這并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的原因是,陳黃皮說的那些話。

  全都是他隨口編的,按到了師父的名目上而已。

  真正的黃銅油燈聽到什么玄真道燈的話或許會很激動,但它的第一反應絕對不是自己原來這么厲害,而是…

  什么叫我和黃一是一體兩面?

  什么叫,和它合二為一就能變成玄真道燈。

  我黃二就是死,也不可能和它合體。

  最起碼,嘴上一定是這樣說的。

  此時此刻。

  這黃銅油燈咬牙切齒,無比痛心的對陳黃皮道:“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手足情深,你不相信我,可我卻相信你。”

  “行,你覺得我是假的,那我走就是。”

  “只是我要告訴你,你錯了,我就是真的。”

  說罷,黃銅油燈義無反顧的沖進了黑暗之中。

  杜如歸見此,欲言又止的道:“陳黃皮,會不會真是你搞錯了,那黃二,它分明就沒和咱們分開過,那些邪異根本沒機會變成它的樣子啊!”

  陳黃皮堅定的道:“它就是假的!或許從咱們進入甘淵的那一刻,在那黑暗之中,就已經有邪異化作它的模樣。”

  “那現在該怎么做?”

  “這就要問你這邪異了。”

  陳黃皮把洞虛神劍對準了杜如歸,冷冷道:“我頭頂,雙肩,一共三把火,而你居然不覺得難受,你太不了解杜老頭了。”

  杜老頭的強迫癥,永遠都是雙數。

  他就是劃船,都要兩個槳,釣魚都要一手一根魚竿湊個整。

  那杜如歸聞言,神色逐漸冷淡了下來。

  仔細想來,先前自己捏了一個泥球定方位,這杜如歸也沒有提議再弄一個。

  種種跡象表面。

  杜如歸,也可能是邪異變成的。

  啪啪啪…

  杜如歸大笑道:“陳黃皮,看來那盞燈,還有那杜如歸口中的你都不準確。”

  “你看似莽撞無腦,實則心如明鏡。”

  “不過下一次,我會再來找你,屆時定讓你看不出半點破綻。”

  陳黃皮冷冷道:“你這邪異究竟要做什么?”

  那杜如歸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自然是出去,不過我并非邪異,或者說,我們都不是邪異。”

  說罷,他轉身便要走入那黑暗之中。

  陳黃皮見此,提劍便斬!

  “想走,把命留下再說!”

大熊貓文學    詭異修仙:我為黃皮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