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主者,一證永證。
陳黃皮在那記憶之中看到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一條線,實際上便是師父在收攏時間線。
從此以后。
自蒼天紀元的初始,至終末到來的那一刻。
在這條時間線上。
道主便是永恒存在的。
每一分,每一秒。
若有近乎于道的存在,以自身道果顯化,映照時間長河,便看到那尊無處不在,無所不在的身影。
此時此刻。
在時間的盡頭。
這里有一道門,整體呈現出金色。
不知其多高,不知其多寬。
上有無數類似花鳥魚蟲一樣的篆文流轉。
這不是陳黃皮身上的伴生文字。
而是蒼天赦箓。
而現在,一身青黑色道袍,百納布鞋,神色漠然的老道士,周身有諸多重寶顯化。
有鎖龍井,有地書,有石塔,有九離鐘。
這四件重寶單拎出來一個,都達到了近乎于道的層次。
尤其是九離鐘。
這口鐘瘋狂的爆發著力量。
咚咚咚!!!
道道鐘聲將時間長河都攪渾。
將空間都震的渾沌。
“陳師道,蒼天紀元都快要結束了。”
“你還要頂到什么時候?”
一道道身影,在那金色大門之上顯化,祂們的身上,全都有著類似赦箓的文字。
這些存在曾經也都是道主。
自斬一刀以后,皆由道主變成了盜主。
可即便如此,祂們也強大到沒邊,比近乎于道的存在都要強大許多。
近乎于道,永遠都只是接近。
而自斬的盜主卻是最了解道的存在。
不能一概而論。
有盜主由衷的吶喊:“陳師道,自斬吧,蒼天已死,黃天當立,這是大勢所趨,以你的天資,以你的才情,未嘗不能再做一次黃天道主!”
到了這個層次,祂們已經不屑于說謊。
句句話都是發自本心。
即便是,祂們與這蒼天道主如今站在對立面,可依舊感慨這位的天資才情。
也有盜主冷笑不止:“隨著蒼天一起死去,這樣的他,是在逆大勢而行,所以他能攔我們一時,攔不住我們一世。”
“一個紀元的開始,代表著上一個紀元的結束。”
“吾等在上游,自上而下可行,他在下游,能逆大勢卻不能逆大流。”
舊時的盜主們可以順流而下,來到下一個紀元重新修行,可本紀元的道主,即便是再強大,也無法殺到過去的紀元將他們斬殺。
這是因為,過去的紀元,過去的天道已經不存在了。
“再有六次陽極,便是你的死期。”
“黃天降世的那一天,無論你有什么算計,屆時都會被吾等逐一擊破。”
祂們的聲音如同靡靡道音。
即便隔著一個紀元,也能傳達到這里。
“太吵了。”
這位道主眉頭微皺,伸手一招九離鐘。
那口瘋魔的大鐘立馬震動。
咚!!
咚!!
鐘聲如同暴虐的獸吼作響。
“天地異變結束之前,貧道都不想再聽見這些蟲豸鳴噪。”
蒼天道主一個彈指。
便有灰白之氣沒入九離鐘之中。
隨后,九離鐘便變得異常龐大,它顫抖著,睜開了一只只遍布全身的惡目,張開了足以吞噬山河的血盆大口,它的口中是一個世界。
那世界之中,就像是萬花筒一樣,有鋒利無比的牙齒一層迭一層。
這并非是它的道果。
九離鐘是近乎于道的存在,可它并不是這方天地孕育出的至寶。
而是截天教從世界之外,不知以什么方式引來的。
“去吧,讓它們聽聽這太墟的道音。”
隨著蒼天道主的一聲令下。
那早就已經瘋魔的九離鐘,再也忍不住,一頭撞進了那金色的大門之上。
轟的一聲!
那些顯化在這門上的身影,全都被其撞的消失不見。
九離鐘同樣如此。
它已經離開了蒼天紀元。
被蒼天道主送到了更古老的歲月之中,要與那些舊天地的盜主大戰。
一下子,在這時間長河的上游,便立馬安靜了下來。
蒼天道主盤膝坐下。
在黃天降世之前,他會一直在這里擋住那些盜主,不給對方過來的機會。
當然,實際上這些盜主也不敢真的過來。
否則的話,便是死路一條。
但是,祂們曾經也身合天道,若是想做些手腳并不是什么難事。
比如說,向陳道行傳達一些只有盜主才知道的辛密。
不過,這些還不是讓蒼天道主如此慎重,以至于要親自坐鎮時間長河上游的原因。
蒼天道主漠然的看著那金色大門。
他伸手一揮。
金色的大門上面,便有著隱隱約約,模模糊糊的輪廓浮現了出來。
“散。”
他的聲音是道音,他的意志是天意。
那些輪廓當場消散。
這是那個籠罩在世界之外、類似無數眼球的輪廓所污染的力量。
只有合道,才能看到那個存在。
蒼天道主的目光移開,緩緩看向時間的下游。
這無數年來,他便是以這種方式,默默的看著自己的徒兒一點一滴的長大,有些事是他想做的,也是必須要做的。
合道蒼天,走到了修士的對立面。
這是必然。
也是蒼天道主必須要做的。
道主們的自斬,使得天地變得不全。
每一尊盜主的誕生,都會帶走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世界之外,又有那個輪廓在盯著。
蒼天道主能感覺的到。
這輪廓存在的時間很久,或許從某個古老的紀元開始,就已經盯上了這個世界——真玄道界!
它要吞噬真玄道界。
屆時,才是真正的終焉。
黃天降世而人,以胎卵化生,便是為了清算過去的盜主,把這個世界盡量修補完全。
但這還不夠。
陳黃皮的師父的確是天縱之資。
年少之時還只是所謂的天才,有天賦還在他之上的。
他十三歲成真仙。
這是理所當然,不算是意料之外的事。
但再往后,師父便走的越來越快,每一步都走的很穩,直到再一回頭,當年和他齊名,比他還要出眾的那些人,早已被他甩到了身后。
師父看的明白,即便沒有當年機緣巧合,未降世的黃天被追殺,逃到自己面前,可憐兮兮的求自己保護、即便沒有陳黃皮,他合道黃天,也無法真的解決那個輪廓。
天道無情人有情。
師父到底是偏心的。
他把一切都賭在了陳黃皮的身上。
玄真道界,外加太墟世界。
兩個殘破的世界,其天道為一體,晉升完美天地。
便有解決那輪廓的機會。
這是師父無情的一面。
而有情的一面,則是這一切,都是在陳黃皮做出選擇之后,師父做出的決定。
“師父,我叫陳黃皮,我不叫黃天,我可以就做我自己嗎?”
“可以。”
陳黃皮想做他自己。
師父答應了,他從不會給陳黃皮安排好注定的命運,也不會強行將他推上那一步,他只會在陳黃皮做出選擇以后,默默為其鋪好一條通天大道。
“只剩六次陽極的時間了。”
“黃皮兒,別忘了十八歲那年回家一趟,為師會在十萬大山等你。”
說完,蒼天道主手中出現了一條線。
仔細看。
這條線,正是一段時間。
是陳黃皮在那似是記憶,又像是過去的十萬大山經歷的一切。
蒼天道主將這條時間線掐頭去尾,復又剪裁揉合,然后便將其拋入了時間長河之中,任其順流而下。
時間就是一條奔騰不息,永遠往前的河流。
對于道主而言。
時間便如掌中觀紋一樣清晰。
可對于陳黃皮而言。
他只覺得時間過去的太慢了。
“這陽極怎么還沒結束?”
陳黃皮歪著頭,看著天上日月同天,分不清白晝黑夜的景象,心里十分的煩躁。
自他從那記憶之中出來,已經過去了三四天的功夫。
如今,他和杜如歸正在向北而行,尋找陰極之地。
“本家,你看你又急。”
黃銅油燈坐在弱水河神的腦袋上,懶洋洋的說道:“這陽極和陰極不同,要持續九次才會結束,每一次都要九天九夜。”
“除非觀主出手,否則就不會提前結束。”
“九冥神燈大人說的對。”
弱水河神恭敬的道:“即便您被那位分成無數份,可您的見識卻不減當年,一言就道破了天機。”
“哼,那是自然。”
黃銅油燈傲然的道:“小河神,等本燈和陳黃皮找到那陰極之地,就用不著你在旁邊跟著了,到時候你自己一邊玩去,要是有人欺負你,就報本燈的大名。”
“你就是死了,落入黃泉陰土,只需誦吾真名,陰天子也會給本燈一個面子的。”
聽到這話。
那杜如歸忍不住低聲對陳黃皮道:“這燈是怎么了?它之前還好好的,怎么自從醒來以后,就整天張口九冥神燈,閉口這個那個的。”
“而且為什么它叫九冥神燈,不是十冥,也不是八冥?”
杜如歸這幾天不止是聽黃銅油燈自夸自擂,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就連腦袋都疼的要死。
但凡是個雙數。
他也就說忍就忍了。
陳黃皮聞言無語的道:“它現在比我都狂,你不用管它,等遇到更厲害的東西,它就會清醒了。”
黃銅油燈找回了它在過去的那些記憶。
雖然力量是沒找回來一點。
但近乎于道的囂張,是一點都沒落下。
從某種意義上講。
黃銅油燈才是邪異,九冥神燈反倒是正常的。
因為九冥神燈雖然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但思維正常,只聽師父的話。
而黃銅油燈那可太有人情味了。
記吃不記打。
“師父把黃二分成無數份是對的。”
陳黃皮心中暗忖道:“它恢復了記憶以后變了很多,讓我覺得很陌生,這樣的它,實在是太囂張了。”
這時,黃銅油燈的聲音響起。
“本家,不要擔心什么陰極之地。”
黃銅油燈拍著胸膛,得意的道:“我可是九冥神燈,咱們凈仙觀能派進前五的重寶,我巔峰期也是近乎于道啊!”
“有我罩著你,必然是無往不利。”
黃銅油燈現在只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么爽過。
總算是揚眉吐氣,走上了燈身的巔峰。
現在的它,就是一個有著近乎于道記憶,以及知道諸多辛密的存在,不是什么破爛油燈。
若是將其分身全都召回來。
那它立馬就能恢復巔峰。
陳黃皮搖搖頭,忍不住道:“黃二,我看到那個叛徒在你身上做了一些什么,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其實被他種下了叛根。”
“說不定什么時候,你就會背叛我。”
當年陳道行被九離鐘趕出凈仙觀。
他走的時候,的確對九冥神燈做了一些什么,雖然看不懂,可陳黃皮覺得,這或許是九冥神燈變成現在這樣的主要原因。
黃銅油燈不屑的道:“那也就是本燈當時腦袋瓜子不聰明,讓那叛徒陰了一下,不然本燈不得把他干成死狗?”
話雖這么說,可黃銅油燈心里的確有點遲疑。
因為它是真不記得,陳道行對自己做了什么。
如今陳黃皮道出擔憂。
這被它忽略,扎根心底的一根刺立馬隱隱作痛了起來。
“本家,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
黃銅油燈見陳黃皮身旁的洞虛神劍都亮了出來,趕緊解釋道:“你我從小一起長大,手足情深,我若是會背叛你,還能等到今天?”
陳黃皮嗤笑道:“燈心隔肚皮,我怎知你是怎么想的。”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好吧,有豢狗經在,我的確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現在嫌疑很大,你得證明你的清白。”
“我還要證明我的清白?”
黃銅油燈瞪大了眼睛,從河神的腦袋上跳下,懸浮在陳黃皮面前,大叫著道:“姓陳的,你這是在往我身上潑臟水,你這是在污蔑我!”
“你再這樣,我可要把你當年做惡心事都說出來了!”
此話一出。
弱水河神,杜如歸,全都好奇的豎起了耳朵。
陳黃皮神色淡然,不屑道:“我生來清白之身,敢作敢當,試問誰不知道?”
“好好好,現在又敢作敢當了。”
黃銅油燈嗤笑道:“行,想必你小時候差點吃…”
轟!!!!!
陳黃皮一拳轟在了黃銅油燈的腦袋上。
可這一拳下去,卻如同打到了空氣一樣。
黃銅油燈大笑道:“這叫畫地為牢,是地書的看家本領,看似我在你面前,實則我在牢中,你是碰不到我的。”
它恢復記憶以后,重寶們的法門用出來也沒有之前那樣艱難。
即便是燈油不太夠,也能施展一二。
接著,黃銅油燈就要把陳黃皮小時候差點吃屎的事說出來。
可還沒開口。
它便驚怒交加,發現自己張口說出的是犬吠。
整個燈身被拉長,眨眼間就變成了一條大黃狗。
“本家,你玩不起是吧!”
黃銅油燈在陳黃皮心中狂吠:“你有本事別用豢狗經,咱們倆真刀真槍的斗一斗。”
陳黃皮冷笑道:“黃二,我不會給你污蔑我的機會的!”
“污蔑?”
黃銅油燈叫道:“我只是把你做過的事復述一遍,這就叫污蔑嗎?要是這樣算,你污蔑我的時候可不少?”
聽到這話。
陳黃皮自覺理虧,可一想起自己的黑歷史,便有種掐死黃銅油燈的沖動。
更可惡的是。
現在的黃銅油燈記憶恢復。
它知道的更多了。
連自己尿尿活泥巴,要給自己做個吃飯的碗的事都知道。
這事自己都記不起來了。
“罷了罷了。”
陳黃皮長嘆一聲,無奈的道:“黃二,你我兄弟一場,若是因為那叛徒內訌,反教親者痛仇者快,這樣,我不污蔑你,你也不要污蔑我。”
黃銅油燈道:“這可是你說的,本家,你的信用在我這里早就破產了,我只相信你這一次,希望你好好珍惜。”
“說的好像你在我這有信用似得。”
陳黃皮心中不屑:“你但凡講一點兄弟情誼,就絕對不會在師父面前打我的小報告。”
“那能一樣嗎?”
黃銅油燈得意的道:“我是觀主煉制的,在觀主面前,我可不敢撒謊,畢竟,沒有觀主口諭,我可什么都不會做!”
它又開始賣弄起了自己的風光。
這反而讓陳黃皮松了口氣。
其實仔細想想也是。
陳道行要是真能在黃銅油燈身上做什么手腳。
師父也不會讓它陪著自己長大。
而且黃二是天地間第一個邪異。
它同時也是外邪。
說不定,陳道行當年是想用太墟神釘,引動它化作外邪,只是后來機緣巧合,反倒是讓它擁有了人性。
這時候。
索命鬼的聲音幽幽響起。
“契主,其實不用那么麻煩。”
“阿鬼,你說清楚一點。”
陳黃皮很好奇,索命鬼從不會無的放矢,或許是想到了什么點子。
索命鬼淡淡道:“其實契主你之所以會擔心黃二有問題,是因為你覺得,它現在太狂了,變的和之前判若兩燈,有個很簡單辦法。”
“只需要一句話,就能確定黃二還是黃二。”
“什么話?”
“九冥神燈不過是金頂天燈的邊角料,連燈芯都是從人家那里分出來的。”
說到這,索命鬼語重心長的道:“黃二,不如黃一啊!”
陳黃皮只覺得索命鬼這話,簡直如同大道之音般妙不可言。
他眼冒精光。
立馬將這些話復述了一遍。
下一秒…
黃銅油燈被精準的戳中了痛點,氣的跳腳了起來。
“什么叫我不如黃一?”
“都是一個爐子前后出來的,誰是誰的邊角料還不一定呢?”
“我用它的燈芯怎么了?”
“那是我看得起它!”
黃銅油燈急的發狂,對著弱水河神道:“你來評評理,我和黃一究竟誰強誰弱?”
那弱水河神不知所措。
金頂天燈是在大乾仙朝鑄就的。
到了十萬大山的時候,就一直在飛仙圖中掛著,現身的次數寥寥無幾。
這弱水河神如何知道其有多強大?
“杜老頭!”
黃銅油燈又跑到杜如歸面前,叫道:“咱們也算是老熟人了,我有多厲害,這幾天我與你說了一千多次,你說句公道話。”
它不說還好。
一說,杜如歸便氣不打一處來,冷笑道:“雖說黃二是整數,但一是一,二是二,一在二前,足以見得高下立判。”
“什么!!!”
黃銅油燈怒了,它大叫道:“阿鬼!”
“怎么了黃二?”
索命鬼從勾魂冊中探出腦袋,關切的道:“可是有什么事要我幫忙?”
黃銅油燈動容的道:“他們都說我不如黃一,說我九冥神燈不過是金頂天燈的邊角料,連燈芯都是蹭人家的,他們太壞了!一點都不懂我的強大!”
“你是閻羅之子,你見多識廣,你說,我比黃一差哪了?”
黃銅油燈的語氣非常急促。
它是真被氣的昏了頭了。
迫切的想有個人幫它說句公道話。
索命鬼眉頭一皺,對陳黃皮道:“契主,你怎么能這樣說黃二,若不是它去了那記憶之中,你或許就真的要死在那里了。”
陳黃皮愧疚的道:“對不起黃二,是我不對。”
黃銅油燈冷笑不止,現在才知道道歉,已經晚了。
有阿鬼說公道話。
自己不需要他假惺惺的安慰。
可接著,索命鬼又道:“契主,你的確做的不對,黃二和黃一本來就是一盞燈,九冥神燈不就是金頂天燈嗎,哪有什么高下之說。”
“黃二,哦不,黃一,你說是吧?”
黃銅油燈紅了眼,怒吼著沖向索命鬼:“陳黃皮,你不要攔我,我今天就要跟阿鬼拼個你死我活!”
什么叫它和黃一本來就是一盞燈?
它就是死,也不會承認這件事。
雖說記憶里。
黃一和自己的身份其實是對調的。
黃一有人性,而自己不近人情。
可黃一沒少因此嘲笑自己。
或者說,自己后來嘲笑黃一的那些話,都是它從來嘲笑自己的。
一個爐子出的兩盞燈。
就算是雙胞胎,也得分出誰大誰小出來。
不能混為一談。
而此時此刻。
在另一邊,大康的京城之中。
日月同輝的異相,讓無數神明修士驚恐萬分。
這是第三次了。
而且間隔的時間很短。
知道這代表著陽極的存在不多,修士和神明們大都認為,這或許是天地要毀滅的征兆。
養心殿。
穿堂風過,吹動大康皇帝的發絲。
他雙手背負,站在大殿門口默默的看著這奇異的景象。
在他的身后則是那位截天教的道人玄陽子。
“仙師,這陽極還有六次。”
大康皇帝感慨道:“當真是天地之偉力,不知道仙師能否改天換地,讓這異相消失呢?”
“陛下太高看貧道了。”
玄陽子微微搖頭,伸手一揮,狂風瞬間消失不見。
這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可換做是天地異象…
玄陽子忍不住道:“就是真仙降世,也只能如你我這樣看著,或者說,在這天地異象面前,真仙才會體會到凡人的弱小。”
大康皇帝不以為然,自顧自的道:“仙就是仙,與凡人如何相提并論?若朕能成仙,便是讓朕拋下這大康億萬黎明百姓,朕也心甘情愿。”
“陛下會有成仙的機會的。”
玄陽子淡淡一笑,眼中卻閃過一絲輕蔑。
這大康皇帝不過是一個小角色,見了他這種尚未成仙的修士,都以仙師尊稱,這般人也配成仙?
就是天地異變結束以后,新的道路出現。
此人也沒有任何機會。
因為他活不到那個時候,若是立地成神,更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說實話,也就是這大康皇帝聽話。
讓做什么就做什么。
這些年來,一直傳播人氣修行之法。
而且還對他們這些道人恭敬無比。
要是有一點做的不對,惹的他們生氣,早就將其打滅神魂,換一個新的皇帝上來了。
“貧道要走了。”
玄陽子淡淡道:“那杜如歸的身上,有貧道留下的后門,如今也是時候順藤摸瓜,除掉那陳黃皮了。”
大康皇帝訝然道:“為何不等到這異相消失?”
玄陽子沉聲道:“因為這異相還會持續許久,如今貧道還能感知到其大概的方向,若是拖的太久,屆時那陳黃皮便不知道要跑去哪了。”
日月同天的異相還沒出現的時候。
他抽走杜如歸仙氣的時候,曾經在其神魂之中搜查了一番。
他知道,陳黃皮要去什么陰極之地,也就是九道海。
那是曾經前往大乾仙朝的必經之路。
越過九道海,翻過三重山,如此便能到大乾仙朝。
只是這條路早就斷了。
不然玄陽子也會嘗試借此路回大乾。
“仙師,朕記得你曾說過,要弄清楚陳黃皮為何姓陳,不然不能擅自動手。”
大康皇帝沉吟道:“如此,是弄明白了?”
玄陽子道:“不好說,但此人著實不像貧道知道的陳姓之人,他行為舉止乖張,說話顛三倒四,若不是長得人模人樣,貧道都當他是邪異。”
“而且,他身邊還有一盞燈。”
“朕想起來了,是他腰上的那盞。”
大康皇帝和陳黃皮見過,自然對他的打扮樣貌記得清清楚楚。
陳黃皮腰上是掛著一盞破爛油燈。
看不出半點奇異之處。
他瞇了瞇眼睛:“這燈,莫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寶貝?”
玄陽子搖頭道:“估摸著只是個仿制品,但能說會道,想來也算得上下等法寶了。”
大乾仙朝和仙界的戰爭并沒有結束。
凡是仙人都會被征召,參與這場戰爭,彼此爭殺,搶奪珍貴無比的靈氣和天材地寶。
在那戰場之中,金頂天燈便曾現身過。
那時候,整個大乾仙朝掀起了軒然大波。
都以為是那位存在回來了。
因為金頂天燈是在大乾仙朝,由那位親手鑄就,只有那位才能讓這盞燈聽命行事。
可是,那位存在沒有回來。
而且,金頂天燈也早就化作了邪異,只現身了那一次便消失不見。
此后大乾仙朝便開始仿制金頂天燈。
當然,用料,規格,能力都相差太遠,只是在如今的大乾仙朝,這樣的青銅燈,黃銅燈已經足夠用了。
若是身上沒有這類燈寶。
入夜后,寸步難行。
玄陽子判定,陳黃皮身邊帶著這盞燈,就必然是大乾仙朝之人。
是那太歲教的修士。
其姓陳,應當只是一個巧合。
不然真要是陳姓之人,怎么可能跑到這貧瘠之地來。
如此種種。
便是玄陽子這幾天,仔細琢磨出來的門道。
玄陽子淡淡道:“不過此人手段的確不凡,貧道出手,向來只求一擊必中,這幾日,陛下便要看好那廣目邪神,不要讓其餓著。”
“朕斷不讓仙師失望。”
大康皇帝松了口氣,拱手道:“祝仙師得償所愿,早日歸來。”
玄陽子頷首,應了一聲以后消失不見。
他雖然奪走了杜如歸身上的仙氣,一身實力更勝以往,但卻不會托大到一個人跑去對付陳黃皮。
隨同他一起的,還有截天教其他的道人。
只留下三人在那三才大陣之中鎮守。
不過這些話,他自然是不會告訴大康皇帝的。
畢竟青銅門被毀了。
正是要虛虛實實,才能讓這大康皇帝安心,否則的話,真要是此人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反而會釀成大錯。
然而,玄陽子并不知道。
待他離開以后。
大康皇帝的臉色變得冷漠了下來。
“朕忌憚的不是陳黃皮,而是你這截天教的仙師啊…”
“朕無時無刻,都在期望你們趕緊去死。”
“否則,朕的計劃又如何能施展開來。”
大康皇帝在心中低吼:“成仙有何意義?朕乃天子,朕要與天賭命!賭一堵這天地異變結束以后,究竟誰才是真正的主角!”
宋家,李家、孟家、韓家。
此刻四大世家之中。
世家老祖們已然察覺到了不對。
那本該這時候,被劉家人引到京城的邪異至今未來。
就連劉家派去的那些人也不知所蹤。
其命牌,全都熄滅。
“是那陳黃皮出手了嗎?”
宋家老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陳黃皮,無他,這人實在是煞星轉世一樣,殺的人頭皮發麻。
可下一秒。
宋家老祖又否定了自己:“他早就已經離開京城了,況且他只與王家父子有交,若是王家父子請他出手,他不殺我等,殺什么邪異。”
這話倒是合情合理。
“是陛下?”
宋家老祖皺眉,他覺得這才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宮中的那位陛下城府太深,手段狠辣,或許這就是對方給自己等人的一個下馬威。
可就在這時。
宋家老祖心中一動。
他收到了宮中的臥底,辰一傳來的消息。
陛下的暗衛們正在暗中抓捕修士,疑似要將其化作金丹傀儡、元嬰傀儡,瘋狂開采京城外皇陵中、那通道之中的造神之泥。
一時間,宋家老祖沉默了起來。
他忽然覺得,殺死劉家之人,解決那邪異的可能不是陛下的手筆。
因為陛下做事從來不會如此直來直去。
在這個關口,這種事一生。
立馬就能聯想到陛下身上。
“或許是那邪異殺死的劉家子弟。”
宋家老祖不再去琢磨這件事的真相,他做出了一個判斷:“陛下那邊加碼了,我宋家必須跟上!就是賭上整個宋家,也得跟他賭到最后。”
他怕了,真的怕了。
宋家不參合這事或許還有回轉的余地。
可參合以后,那便是坐上了賭桌的賭徒。
賭徒是最容易上頭紅眼的,一旦上桌,要么輸得傾家蕩產,把命都搭進去,要么就贏的盆滿缽滿,一口氣吃出一個錦繡江山出來。
同時,宋家老祖的這番決定。
也在其他三家上演。
不過,李孟韓三家比較雞賊。
他們這種賭徒,不跟大康皇帝,反而跟宋家老祖。
宋家老祖做什么,他們就做什么。
和陛下比起來,實際上他們更擔心的是,宋家老祖反倒是成了最后的贏家。
另一邊。
陳黃皮等人,此刻已經來到了大康最北邊的出海口。
波濤洶涌,海浪還巢。
“這就是大海嗎?”
陳黃皮聞著空氣中的咸腥味,皺眉道:“怎么看著還沒有十萬大山的弱水之河要壯觀,黃二,你說是不是…”
“本家,你這話說的,哪有什么黃二啊。”
黃銅油燈陰陽怪氣的道:“黃二已經死了,你說的嘛。”
它現在氣的要死。
滿腦子都是自己和黃一誰更厲害。
別人不說,它自己非得比較。
可比較來比較去,它絕望的發現,自己確實比黃一要差很多。
好似,自己就算找回了記憶。
在凈仙觀的地位,也沒有那么高。
洞真就不說了,攻殺第一。
九離鐘和洞真不分伯仲,要么名列第二,要么名列第一。
而金頂天燈則在第一和第二來回跳躍。
至于自己。
自己上面還有石塔,還有鎖龍井。
這倆真比自己強一點。
黃銅油燈可以不在乎別的重寶比自己厲害,但它絕對忍不了黃一比它強。
而杜如歸則拿出了一個羅盤。
他皺著眉,掐指驗算,陰極之地就在海中的某個方位。
只是如今日月同天。
一時間,他也沒法準確的根據紅月的運行軌跡計算出來大概位置。
這時,那弱水河神開口道:“九冥神燈大人,還有陳黃皮,我已經將你們送到這里了,按照約定,是不是該給我解除豢狗經,讓我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