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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洞虛煉成弱水黑河再現

  翌日一早。

  太陽并未照常生起。

  烏云滿天,暴雨傾盆。

  整個京城水霧朦朧,雖不說死氣沉沉,但也大差不差。

  養心殿內。

  絲絲縷縷的檀香在空中彌漫。

  大康皇帝身著素衣常服,發絲隨意披散在身后,雙目微閉,正對著養心殿的大門盤膝而坐。

  當然,養心殿的大門是關上的。

  內有點點燭火照亮四方。

  此刻,在大康皇帝的身后,一個身穿黑白道袍的道人緩緩出現。

  那道人不是別人。

  正是截天教的玄陽子。

  “平日里仙師從不離開那三才大陣,今日怎肯移步朕的養心殿了?”

  大康皇帝站起身,似是驚訝的道:“莫非是那陳黃皮,連仙師都覺得棘手?”

  昨天夜里,他將陳黃皮之事透露給了截天教的道人。

  至于說辭也無非是那一套。

  懷疑此人就是先前闖入地下囚籠,和廣目邪神接觸之人。

  玄陽子知道,大康皇帝這是在借力打力。

  但他不在乎。

  因為陳黃皮當時用了黃銅油燈的隱匿神通。

  只知道是有這么個人,可具體是誰、長什么樣,多大年紀是完全不清楚的,所以大康皇帝的理由也挑不出毛病。

  無非是有點小心機,小算計。

  這很正常,貧瘠之地的凡人就是如此。

  “那人是太歲教的。”

  玄陽子不冷不淡的道:“貧道只遠遠的看了一眼,便看出了他的來路,太歲斬魔、誅邪、破煞,還有那把劍,太歲殺劍的仿制品。”

  太歲殺劍,便是觀主的佩劍,后來改名洞真。

  陳黃皮的法門雖然詭異邪門了一點。

  但劍法可不邪門。

  正兒八經的太歲教的劍道。

  大乾仙朝修行劍道有兩大圣地,一是太歲教,二是萬劍閣。

  其中萬劍閣位于南道州,為陳黃皮煉制洞虛的易輕舟,便是出身萬劍閣,只是他不喜歡劍道,所以拜在觀主門下。

  而萬劍閣和太歲教的劍道路數完全不一樣。

  凡是三教弟子,不說看了,光是聞著味都能聞出來是真是假。

  “太歲教。”

  大康皇帝怔了一下,他是真沒想到陳黃皮居然是是太歲教的。

  以前雖說也有太歲教的道人來大康。

  可那些道人給他的感覺和陳黃皮完全不一樣,很執拗,也很冷硬,對他的態度談不上好,平日里基本上也不怎么往來。

  就好像,太歲教的人看他很不順眼似得。

  反觀陳黃皮,那叫一個奇奇怪怪。

  想到這,大康皇帝皺眉道:“所以,陳黃皮和仙師一樣,都是從上界而來的仙人?”

  上界也就是大乾仙朝。

  此地被陳皇自封以后,已經脫離了人間。

  而且其中更有真正的仙人存在,自然是要尊稱上界。

  玄陽子搖頭又點頭,用一種不敢肯定的語氣說道:“貧道一行人來這人間已經有近百年了,期間三才大陣里沒有其他道人來此。”

  他是不會告訴大康皇帝,三才大陣里還有個青銅門的。

  因為那涉及的辛密太多。

  關鍵是現在青銅門碎了。

  他們想回大乾仙朝都回不去,只能干等著,盼望著等回去的時間一到,大乾仙朝那邊發現不對勁,再派人過來看看是怎么回事。

  只是大乾仙朝和人間的道路早就被毀了。

  沒有青銅門想要下界,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很大,恐怕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事。

  但問題就在這事上。

  大康皇帝心智過人,立馬就看出了玄陽子心中的疑慮。

  他只需一琢磨,就故作疑惑的說道:“既然期間沒人來大康,那陳黃皮是怎么來的?難不成是從別的地方過來的?”

  “這也是貧道不解的地方。”

  玄陽子滿腹疑云,沉聲道:“據貧道所知,人間只有大康和仙朝有陣法互通,他若不是在貧道等人之前,就一直逗遛人間,要不就…”

  說到這,他突然停頓,不愿再說下去。

  因為他覺得,不管怎么樣,陳黃皮既然是太歲教的,而這人突然出現在人間,不管是以前就在,還是最近剛到,都說明太歲教可能有什么動作。

  天地異變快要結束了。

  或許,太歲教的道人已經忍不住,想要前往十萬大山,去尋找那位道主了。

  不是所有人都想看著那位道主隨著蒼天死去的。

  “太歲教的二道販子,真是太惡心了!”

  玄陽子在心中恨恨的想道:“你家的至寶也被搶了,為何非要心心念念想著那位,和我截天教等著黃天降世不好嗎?”

  大乾仙朝這三教的關系,不說有多好,但彼此互相謾罵抹黑都已經是刻在骨子里的事了。

  截天教都是一群喜歡小偷小摸的賊。

  拜靈天是整天神神叨叨的神棍。

  太歲教純純是二道販子,把劍修的風骨都丟盡了。

  自己教主與那位道主未合道之時斗劍,交手上百回合,最后以一劍之差落敗,把自家鎮教至寶太歲殺劍都送人了。

  結果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立馬開始倒賣仿制的太歲殺劍,還有那位同樣款式的道袍法衣。

  不想著怎么把那把劍搞回來,整天跟神經病一樣開始研究起做生意了。

  關鍵是做生意就做吧。

  還做的風生水起,據玄陽子看過的典籍中記載,當年太歲教有不少修士,本來資質一般,結果就靠著這一波生意,賺的盆滿缽滿,一時間成仙的弟子不在少數。

  不知道的,還以為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呢!

  所以,玄陽子現在就覺得。

  陳黃皮這穿著破破爛爛道袍,手持同款太歲殺劍仿制品的少年,絕對是太歲教派來的前鋒軍,要不是十萬大山封山了,這小子應該都不會在京城現身。

  這時,大康皇帝開口道:“仙師,這太歲教朕雖接觸過,可了解不多,他們比起截天教和拜靈天如何?”

  “一群二道販子,有什么可比的?”

  玄陽子冷哼道:“這陳黃皮,恐怕已經是太歲教年輕一輩里,最有天賦,最強大的弟子了,我截天教中有比他更厲害的圣子!”

  三教都有所謂的圣子一說。

  也就是自家大教的未來的接班人。

  只是,倒是沒聽說太歲教有什么圣子,畢竟那把太歲殺劍雖然回了大乾仙朝,可卻一直在那名喚上玉闕的仙殿之中。

  根本就不去接觸太歲教。

  沒有太歲殺劍賜予的劍氣認可,太歲教便不會有圣子誕生。

  仿佛是覺得自己的話語有失風度。

  玄陽子又補充了一句:“昨夜他劍動京城,正是氣勢如虹之時,我雖有心對他出手,但中途卻碰到了拜靈天的傳人。”

  “拜靈天…”

  大康皇帝挑眉,驚訝的道:“朕這京城何德何能,竟然聚集了三教子弟?”

  “那人陛下認識。”

  玄陽子瞥了他一眼,不冷不淡的道:“是那杜家的杜如歸,不過這人只算是傳人,稱不上弟子,雖有些本事,可失了根本,算不得什么人物。”

  “仙師對他動手了?”

  “嗯,貧道看上了他身上的一物。”

  玄陽子淡淡道:“這人倒也有自知之明,沒有反抗,再加上拜靈天不同太歲教,貧道并未傷他性命,但那陳黃皮就沒這么好命了。”

  “他接觸了廣目邪神,而且來歷不明,便是殺了他,太歲教也是敢怒不敢言。”

  截天教和太歲教的關系很差。

  就拿對觀主的態度上,就可以看出來差別。

  太歲教肯定不會甘心看著觀主隨蒼天死去,不管成不成,天地異變結束之前都會出手相助。

  拜靈天喜歡置身事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誰也不站。

  至于截天教…

  九離鐘,就是截天教當年在世界之外截獲的至寶,本身是想要作為鎮壓氣運,渡過這天地異變大劫的,結果被那位道主給搶走了。

  都是被搶寶貝,截天教和太歲教的路數不同。

  太歲教是自家教主和斗劍斗輸了,心甘情愿的把太歲殺劍送上,況且,要不是跟在那位身邊,太歲殺劍焉能有今日之威風。

  截天教就不一樣了。

  弟子們口口相傳,自家教主當年有了九離鐘以后,幾乎有成為三教魁首的氣象,結果不知怎地惹了那位不喜,在仙界大打出手,一直打到人間,打到黃泉陰土。

  而黃泉陰土的那位,亦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陰天子和道主未合道之前就是至交好友,見此情景,肯定是兩人齊心協議,把自家的教主打到法身崩潰,搶走了九離鐘。

  從那以后,截天教氣運已失。

  自家教主重傷閉關,直到現在都不曾現身。

  要不是有這么一回事,天地異變結束以后,自家教主未嘗沒機會合道黃天,成為這一紀元的無上道主!

  截天教惹不起道主。

  但還惹不起你這名喚太歲教,實則從上到下都視道主為偶像的二道販子嗎?

  “仙師,您準備何時動手?”

  大康皇帝皺眉道:“那陳黃皮如今得了邪劍竹影,而且是當之無愧的劍道天才,若是時間久了,恐怕此人會成了氣候。”

  他不敢算計陳黃皮。

  因為這是一個變數,一個讓他忌憚無比的變數。

  至于截天教的仙師。

  這不是變數,而是計劃中必然的結果。

  那玄陽子聞言嗤笑一聲,說道:“陛下,貧道心知你也忌憚這陳黃皮,但想要在京城殺他,卻是難上加難的事。”

  “萬一把他逼急了,殺到養心殿里,將那廣目邪神搗毀,你我的性命可就得交代了。”

  “因此,得把他騙到城外去。”

  “而且還得尋一物,先行消耗他的力量,隨后,才是貧道出手的時候。”

  “除此之外,貧道還得確定一件事。”

  “是何事?”

  “他為何姓陳!”

  聽到這話,大康皇帝不解的道:“普天之下姓陳的不在少數,莫非有什么說法不成?”

  “天大的說法。”

  玄陽子見大康皇帝有些不以為然,立馬肅穆的道:“人間乃是貧瘠之地,雖說那西域佛國不太一樣,但也相差無幾。”

  “這般土地上的陳姓之人沒什么特別的。”

  “可他又是太歲教的,又是姓陳,那就不一樣了。”

  “我大乾仙朝的那位仙皇亦是姓陳,凈仙觀的那位觀主,同樣姓陳。”

  而在王家的后院。

  金頂天燈假身之火,幻化出一個巨大的火爐。

  這火爐之中,竹影破碎后的碎片,正被真火冶煉,絲絲黑色的邪氣剛從碎片中鉆出來,就被當場燃盡。

  那些碎片中的邪氣消失以后,便當場融化成液體。

  經過一夜的煉化。

  這些碎片已經有大半都融為了翠綠色,如同鐵水一樣的物質。

  陳黃皮腦海中一片清明之色。

  他周身散發著鋒銳的劍氣。

  已經早早進入了人劍合一的狀態。

  “差不多了!”

  陳黃皮撫摸著洞虛神劍,沉聲道:“等到入夜后,這竹影便會全都被我煉化,隨后只需將洞虛投入其中,將鐵水全都吸收,便算是煉成了。”

  他估摸著,如果順利的話,明天這個時候洞虛神劍就能迎來,不說翻天覆地,但也會是極其奇異的變化。

  會變得更強大。

  因為本質上,那邪劍竹影實際上材質要比洞虛強出不少。

  這次煉劍完成,陳黃皮就可以肆無忌憚的人劍合一,動用洞虛的力量。

  不是真的碰上了超出他太多的對手。

  洞虛神劍應該不會再出現受損嚴重的情況。

  “黃二,加大火力!”

  “交給我吧。”

  黃銅油燈應了一聲,隨后將更多的燈油灌輸進金頂天燈的假身內:“黃一聽令!把你的全部火力都使出來,否則若是耽誤了時辰,看本燈怎么收拾你!”

  說來也是搞笑。

  金頂天燈這假身又沒到練假成真的程度,自然是沒有所謂的意識,頂多算是一個空殼。

  可在黃銅油燈這,它可不管什么假身真身。

  它一口一個黃一,想怎么使喚就怎么使喚,別提心里有多爽了。

  與此同時。

  大康京城的局勢也有變化。

  首先是劉家家主被殺,劉家如今真是走到了風雨飄搖的時候。

  任誰看了都知道,這劉家怕不是要完了。

  然而詭異的是。

  直到現在,劉家除了關門謝客以外,其余四大世家都沒有任何動作,連帶著七大望族,以及劉家麾下的那些世家也一個個跟死了似得。

  就連皇宮里的那位,放出走狗太傅,要對世家動刀子的陛下,也仿佛視而不見。

  有嗅覺敏銳的人得出結論。

  山雨欲來風滿樓。

  眼下看似平靜,可實際上卻暗潮洶涌,不動則已,動則生變。

  一定會有意想不到的變故發生。

  實際上,也正是如此。

  在距離京城數百里開外的崇州。

  有一胖一瘦兩名修士,正在準備進入城內。

  這兩人,正是陳黃皮先前在京城見過的兩個熟人。

  胖的那個低聲道:“京城也太他娘的危險了!根本就不是人待的!”

  “可不是嘛!”

  瘦的那個憤恨的道:“咱們哥倆好不容易從許州跑到京城,是,京城是很太平,可還沒安穩多久,突然就出了個煞星。”

  “那人把世家當狗殺!”

  “尤其是謝家,上上下下全都被殺了個一干二凈,有一個算一個,死的那叫一個慘。”

  “要不是咱們哥倆運氣好,想給謝家當家奴人沒看上,不然咱們倆估計也得死。”

  “對了,那人叫啥來著?”

  “陳黃皮!”

  胖的那個修士愁容滿面:“天快黑了,趕緊進城吧,過了今天,咱們就去西域佛國,希望那邊沒大康這么危險。”

  “放心吧,我都打聽過了。”

  說到這,瘦的那個修士露出得意之色:“西域佛國那邊據說正在找什么今世佛主的轉世,據說那在天地異變之前,可是等同于仙的存在。”

  “要是人找到了,有這種存在庇佑,咱們哥倆就待在哪不動了。”

  “做禿驢也沒什么不好,反正你我爛命一條。”

  “說的有道理!”

  天地異變以后,修士們都有一個共識。

  那就是天黑以后不要出門,盡量待在有神明庇護的城池之中。

  因為邪異白天睡覺,晚上出來覓食。

  野外指不定什么地方就有邪異冒出來。

  像這胖瘦修士,不過元嬰修為,碰上一般的邪異還能斗的有來有回,可要是遇到稍微厲害一點的,那就只能等死了。

  至于西域佛國,今世佛主。

  這倆修士確實只是道聽途說。

  實際上,西域佛國雖然是在找今世佛主,可這佛主佛主,并不是和仙平級那么簡單。

  過去佛主,今世佛主,未來佛主。

  這便是三身佛。

  三佛合一,便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三尊佛是一體的,只是分作三身,以渡過天地異變的這場大劫而已,隨著天地異變逐漸進入尾聲,是必然要合為一體的。

  而西域佛國,實際上可不比大康。

  那里供奉的羅漢,菩薩,佛,可都是要吃人的。

  這時。

  崇州城上的守衛也注意到了要進城的二人。

  便冷聲道:“你們要進城?”

  “對,麻煩閣下行個方便,我兄弟二人只在城中逗留一夜,明日一早便會離開。”

  “兩個元嬰修士,你們從何處來,又要到何處去?”

  “從京城而來,要往西邊的鄴城探親。”

  崇州以西就是鄴城,鄴城一過便是和西域佛國的接壤地帶,到了那里就只能在夜色下,迅速逃往西域佛國。

  因為白天的時候,會有神明列陣。

  同樣的,西域佛國也有逃往大康的百姓或者修士。

  都是很正常的事。

  “從京城而來,如何證明?”

  “這,這要什么證明?”

  胖的修士大聲道:“我大康修士行走各地,只需亮明身份,怎么,閣下還擔心我等是假冒的不成?”

  大康的人氣修行之法一眼就能看的出來。

  不像西域佛國,那邊講法力,法力里都夾雜著誦經的呢喃聲。

  “沒有證明,爾等不能進城。”

  這崇州的守衛態度很堅決,根本沒有通融可講。

  瘦的那個修士沒轍,只好道:“好叫閣下知道,我等今日一早離京,昨夜京城之中連生大事,有煞星屠殺世家,此事乃我們親眼所見。”

  說著,還催動力量,幻化出了昨夜的那一幕,雙劍凌空爭斗之相。

  “若是這還不能證明,那我兄弟二人也想不到別的了。”

  見此情景。

  那崇州的守衛這才放下心來,點頭道:“看來你們的確是來自京城,既然如此,我這就打開城門。”

  神明和神明之間傳遞消息的速度很快。

  一夜之間,整個大康的各省各地,基本都知曉了昨夜發生的事。

  陳黃皮之名,大康但凡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都牢記在心。

  隨著守衛催動法陣。

  轟隆隆的聲音響起。

  崇州城的大門緩緩開啟。

  入夜之前,這門肯定是會關上的,若不是有胖瘦修士突然到來,是決計不會打開的。

  胖瘦修士對視了一眼,紛紛松了口氣。

  而這時,那守衛也來到了門后沖他們招了招手。

  “多謝閣下放行!”

  “我兄弟二人感激不盡。”

  “客氣了,進來吧。”

  胖瘦修士那肯再猶豫,趕緊進了城中。

  隨著身后大門緩緩關閉。

  這胖的修士忽然心中莫名一跳,有種毛骨悚然的錯覺。

  修士,是有靈覺的。

  “這位兄弟。”

  胖修士有些緊張的道:“咱們這崇州為何如此安靜,小弟記得,崇州人口上千萬,這時候不應該正是生火造飯嗎?”

  “近來多暴雨,百姓們務工的少,自然不吃晚飯。”

  “可崇州沒雨啊…”

  “明日就有了。”

  “原來如此。”

  胖修士神色舒緩了下來。

  可他心中卻在和瘦的修士瘋狂傳音:“這人不對勁,馬兄,你知道我的,我會看天象,這崇州最近半個月都不會有雨落下,這地方恐怕有問題。”

  那瘦的修士驚恐的回道:“牛兄,我自幼鼻子異于常人,我聞到這崇州城內,有很濃郁的血腥味,還有神明隕落的死氣!”

  “這…這…”

  就在胖瘦修士忐忑不安,心驚膽戰,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

  迎面走來了一尊神明。

  那神明身穿錦衣華服,神色陰冷到駭人,好似心中有天大的怨懟一般。

  “見過劉兄。”

  “孟兄,這二人是何人?為何如此面生。”

  “哦,從京城來的兩個倒霉蛋,正好我這邊缺傀儡,就把他們放進來了。”

  此話一出,胖瘦修士的臉色大變,立馬爆發出渾身真元作勢要逃。

  可下一秒。

  那劉姓的神明大手一揮。

  兩人瞬間被其神力當場禁錮住。

  “劉兄,你這是為何?”

  “孟兄有所不知。”

  劉姓神明陰冷的道:“四大世家的各位老祖有令,要我劉家引動邪異殺向京城,以此為爾等之事做遮掩,我準備的血食不多,把這兩人帶上湊個數。”

  “行,劉兄拿去就是。”

  孟家的這修士一聽這話,立馬就同意了。

  崇州,如今已經徹地落入了世家之手。

  原本守護此城的神明,只要不是分屬四大世家麾下的,全都被當場斬殺。

  而那近千萬百姓,除了一些天賦不錯的,則全都被世家神明們吸干人氣,然后淪為血食,迅速提升實力,剩下的修士,以及少數的能修行的人,則全都被制作成金丹傀儡。

  至于他們這么干,會不會被人發現。

  當然會!

  但宋、李、韓、孟,這四家的老祖敢做出這種決定,肯定是早就想好了對策。

  邪異入城!

  很早的時候,崇州這邊就有消息,發現了附近有疑似從十萬大山跑出來的邪異的蹤影。

  而劉家則現在淪為四大世家的馬前卒,掌中雀,只得打著家主被殺,魚死網破的旗號,將邪異引出來,殺向京城。

  在這個過程中,崇州城破很合情合理。

  胖瘦修士心中絕望。

  眼睜睜的看著那劉姓神明將自己兄弟二人收入袖子之中。

  他們現在別提有多崩潰了。

  他們以前跑到許州,要投奔許州的宋天罡,給宋家做家奴。

  賣身契都還沒簽,宋天罡就沒了。

  宋家的那個州城隍宋玉章還不知道怎么回事變成了邪異。

  命大逃到京城。

  京城也出事,跑到崇州過個夜。

  結果崇州更危險。

  一進來就被控制住了。

  “完了,全完了。”

  “你我兄弟二人,真的要完蛋了!”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胖瘦修士抱頭痛哭。

  片刻后,劉姓神明將這人帶到了地方。

  這里是崇州城的最中心,原本這里是崇州牧的府邸,但現在已經被夷為平地,用神明死后的灰燼,用百姓的血肉鑄就了一個巨大的熔爐。

  熔爐之中,有無數冤魂在哀嚎。

  那怨氣,那煞氣,不像是在做血食,更像是在弄出一個可怕的邪異。

  當然,這東西是不會成為邪異的。

  “父親,你死的太冤枉了。”

  “此仇不報,我劉天瓊誓不為人!”

  劉天瓊正是劉術礁的兒子之一,他恨透了陳黃皮,恨不得把陳黃皮給生吞活剝,都不解心頭之恨。

  他覺得他父親劉術礁為謝家出頭。

  這是世家們心照不宣的事,而你陳黃皮實力強大,我父親都與你好生詳談,要讓你做劉家的座上賓,你卻好,上來就殺人。

  還奪走了竹影。

  其實,劉天瓊有一件事誤會了。

  劉術礁并非為了謝家出手,才帶著竹影殺向陳黃皮的。

  是竹影帶著他。

  不然的話,他哪有心情管謝家死活。

  好在,劉天瓊不知道。

  要是知道的話,他說不定會氣的吐血,那實在是死的太憋屈了。

  世家老祖們答應過劉天瓊。

  只要他聽令行事,日后等世家老祖們成了正神,便會出手殺死陳黃皮。

  這是他此生僅有的復仇機會了。

  “時候差不多了。”

  劉天瓊看向崇州城外極遠的地方,袖子一揮,胖瘦兩名修士瞬間被扔了出來。

  噗嗤…

  立馬就有一道神力鎖鏈,從這兩人的胸前穿過。

  胖瘦修士二人叫叫不出聲,動動不了。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他們這時才看到,除了那巨大的烘爐以外,周遭還有許多目光空洞,神色呆滯的百姓,以及一些同為元嬰的修士被鎖鏈洞穿。

  林林總總,起碼數千人。

  這數千人被鎖鏈穿著,就像是一條長蛇一般蜿蜒。

  蛇頭的位置,就是他們兄弟二人。

  隨后,劉天瓊低聲一吼:“起!!!”

  這鎖鏈便將所有人拖拽到了天上,鎖鏈的末端,則深入那熔爐之中,將其一并帶了起來。

  嗚嗚嗚…

  熔爐中的冤魂們在哀嚎。

  濃郁的人氣,卻隨著沸騰的血水逸散開來。

  冤魂們是血食,因為熔爐里的人氣很旺盛。

  而胖瘦修士這些人,則是活物。

  邪異,最喜歡吃人。

  在黑夜中,人氣在它們眼中,就像是太陽一般耀眼奪目。

  黑暗中…

  劉天瓊帶著這誘餌四處游動,他身邊亦有許多劉家的神明為其護法。

  也不知過了多久。

  嘩啦啦的水流聲響了起來。

  有神明注意到,在下方的大地上,不知道何時涌現了大片的水流,幾乎是眨眼間就化作了一片沼澤景象。

  “快看!是那個邪異!!!”

  聽到這話,劉天瓊低頭一看,便看到讓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大地之上,那無盡的水流隨著紅月的映照形成了鏡面一般的事物。

  在這鏡面之下。

  則有著一個穿著白色法衣,手中拎著一根拐杖的老者,這老者渾身都是褶皺,身上散發著奇異的香味,并且其天靈蓋不翼而飛。

  腦袋里的不是腦子,而是一顆顆黑色的丹丸一樣的東西。

  “這就是那個從十萬大山里逃出來的邪異嗎?”

  劉天瓊神色忌憚:“它比我想的還要可怕,這是神災?還是比神災更詭異的東西?”

  邪異、災禍、劫、厄難、神災。

  在這之上的邪異,就不是一般修士能接觸到的了。

  比如說,仙人化作的邪異。

  這是不能用境界等級去衡量的,仙就是仙,死后化作邪異,那也是仙。

  “還好十萬大山封山了。”

  “否則要是里面的這些可怕的東西都跑出來,整個人間就徹底完了。”

  劉家的神明們一邊說著,一邊往京城的方向逃竄。

  而這水面之下的那個存在,則停頓了一下。

  它的雙目陰冷無情。

  對于活人,它沒有絲毫的感情,只有將其吞噬的欲望。

  但此刻,它卻聽到了一個讓它很意外的消息。

  自己從十萬大山跑出來,也就一個多月。

  可這些修士卻說,十萬大山封山了。

  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

  想到這,它看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神明。

  “不好!它要對我動手!”

  那神明在天上,早就料到會有這種事,因此身上帶著有不少應對邪異的法器。

  并且,這神明亦是州城隍級別的存在。

  可正要出手反制。

  忽然…

  這神明的眼耳口鼻,乃至于泥塑木雕的身軀都流出了絲絲水珠。

  咚的一聲。

  這神明一頭栽了下來,掉進了河中。

  劉天瓊等神明見此,頓時神色大變,這邪異,竟然如此詭異,他們用來應對的手段,竟然一點作用都起不到。

  只是,那河中的詭異老者并沒有對他們繼續出手。

  反而就隨著河水流動,遠遠的跟在他們身后。

  在水中。

  那神明猛地沖出水面。

  它身上的氣息變得極為強大,比先前起碼要強出一倍都不止。

  “吼!!!”

  神明揚天怒吼,像是快要融化的泥人。

  它已經不是神明了,也不是邪異,而是某種類似死去魂魄一類的存在。

  其生前的一切,記憶,本質,都在隨著身軀的融化而消失。

  “十萬大山什么時候封的山?”

  “一個月前。”

  “有很多邪異從里面跑出來嗎?”

  “有,除河神大人以外,還有不少在外流竄。”

  “你們要將我引到何處?”

  “京城。”

  “那里人很多嗎?”

  “有數千萬人口,神明,修士,多如牛毛。”

  說完,那泥人再也無法支撐,徹底融入了河水之中。

  “人真多啊…”

  “可我若是都將其吃了,會不會惹的那位不喜…”

  “唔,應該不會。”

  “那位已經很多年沒有巡山了,而且,這里是外界,我在外界吃人,那位如何會理會我?”

  “只可惜,我逃的時候太匆忙,連弱水黑河都拋棄了,不然我便要將這外界,都化作一片菏澤!”

  這詭異的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弱水黑河的河神。

  陳黃皮先前去找師父的釣竿,便是從弱水黑河進入的丹田世界。

  而丹田世界里,以日夜分真界和假界。

  這河神很雞賊,它知道陳黃皮的來路,不敢招惹,因此就一直真界假界來回躲藏。

  眼看著陳黃皮將那外邪蟲都給宰了。

  弱水黑河之神,便嚇得倉皇逃竄。

  當時,陳黃皮本來還想著,宰了外邪蟲以后,就叫出弱水黑河的河神,把師父的釣竿給撈上來,結果從頭到尾,都沒見到這河神。

  也就是從哪以后。

  弱水黑河之神索性一咬牙跑到了外界。

  再也不見蹤影。

  正所謂,光陰似箭,日月如梭。

  只是眨眼間,就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時分。

  陳黃皮煉劍的進度比預想的還要快一點。

  洞虛神劍將邪劍竹影融化后的物質全都吸收殆盡。

  這把陪伴了陳黃皮許久。

  故人所贈的護道之劍,終于恢復了其巔峰期的狀態。

  不僅如此,還變得更加強大。

  就是出了一點小問題…

  “本家,這還是洞虛神劍嗎?”

  黃銅油燈目瞪口呆,指著那火焰之中發出陣陣劍鳴的古怪玩意,語氣干澀的道:“你還說你會煉劍,你會煉個屁啊!”

  “好好的洞虛神劍,被你煉成這樣。”

  “易輕舟那小子要是看了,不得氣的從邪異變成大活人!”

  “黃二,你什么意思?”

  陳黃皮臉色漲紅:“洞虛隨我,我吃東西就會長個子,它吃東西也會長,這有什么問題嗎?”

  “是,長個子我能理解。”

  “但你能不能解釋一下,它劍身上的嘴巴,還有那些眼睛是什么情況?”

  此刻的洞虛神劍已經大變了樣子。

  原本只有三尺長,看著和原版的太歲殺劍一樣,都是平平無奇的鐵劍。

  但現在不是了。

  足足有九尺長,劍身最窄的地方也有巴掌那么寬。

  劍身上裂開血盆大口,有墨綠色的口水滴落在地上,立馬就有碧綠的竹子生長出來。

  而且,除了這血盆大口以外。

  還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眼睛。

  這眼睛不是陳黃皮的邪眼,而是那劫眼!

  眼睛們堆在劍身上,隨著眨動,便有種讓人心神都要迷失的感覺,透過那些眼睛,無論從任何角度去看那些眼睛,都能看到眼底倒影著的影子!

  一把鋒銳到極致,殺氣沖天,光是影子都比陳黃皮渾身煞氣還要濃郁到不知多少倍、太歲殺劍的劍影!

  “這…這只是保留了洞虛和竹影的一點特點而已…”

  陳黃皮握住此刻大變樣的洞虛神劍,感受著那熟悉、親昵的意志,咬牙道:“反正,劍就是這么煉的,我的洞虛以后就長這樣了!”

  “我是劍道天才,我不會煉錯的!”

  “師父說過,吾日三省吾身,才知錯的都是別人!”

  “劍,就應該這樣煉!”

  “你這是邪門歪道!劍怎么能煉成這樣!”

  “那就以我為準!”

  陳黃皮冷哼道:“黃二,你若是覺得我煉的不對,那也行,這樣吧,你來試試如今洞虛的威力如何…”

  “要是威力不行,那就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

  “哈哈哈,陳黃皮,你這說的是什么話!”

  黃銅油燈大笑著道:“你我情同手足,骨肉兄弟,分什么對錯,要我說,你這洞虛神劍重煉就很好嘛,那么多眼睛多精神啊!”

  “真的嘛黃二?”

  “我指黃一對天發誓,若我有半句假話,便叫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我信你了。”

  在一旁,正打瞌睡的狐貍山神被吵醒,茫然的道:“啊,什么?洞虛神劍煉毀了?我早說了,陳黃皮懂個屁的煉劍,這下好了吧。”

  話音剛落。

  便見陳黃皮渾身一震,揚天長嘆:“狐貍山神,我本想留你一條狗命,可你卻如此羞辱我,既然如此,看劍!!!”

  “啊,陳黃皮,不要啊!”

  陳黃皮提著九尺長的洞虛神劍,追著狐貍山神從這院子跑了出去。

  而索命鬼卻搖頭道:“契主的小孩子心性又上來了,看來他近來真的很開心,就像以前在十萬大山里那樣。”

  “阿鬼啊,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黃銅油燈歪了歪腦袋,說道:“你說陳黃皮怎么改動的天地規則?他上次是睡一覺,狐貍山神看到他眼底漏光,然后就突然劍道改易了。”

  “他這次煉劍,會不會以后天下修士煉得神劍寶劍,都會變成這個鬼樣子…”

  “這…應當不會吧?”

  “畢竟契主這次眼底也沒漏光。”

  “說的也對,希望不會連煉器的規則都變了,不然感覺怪怪的,好像咱們是什么反派魔頭似得。”

大熊貓文學    詭異修仙:我為黃皮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