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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二章 都特么人情世故

  很快,林子里走出來一個瘦高個土匪。

  “你怎么親自來了?”土匪問道。

  “你馬拉個巴子的,我再不來,你那邊藥品什么時候給我。

  “訂金按十箱算的。

  “你們到現在才給我拿一箱。

  “是不是想吃雙份,又拿山上忽悠去了?”

  關大帥吐出了口濃痰,惱火道。

  “嘿嘿,哪能少得了你的。

  “都放著呢,今兒準保交齊了。”

  土匪干笑道。

  關大帥說對了。

  上次他們在山里截獲了小董的那批“貨”,一邊找關大帥交易,另一邊也在向山上抗聯兜售。

  可惜抗聯這幫貨窮的叮當響。

  談了半天,價格也沒談攏。

  過三江沒了耐心,決定今日交貨給關大帥。

  “麻利的,趕緊運貨。”關大帥催促道。

  土匪剛要吹口哨通知山腰的弟兄,陡然,他眉頭一皺:

  “等等,你臉怎么回事?”

  他看到了關大帥臉上的巴掌印。

  在哈爾濱誰敢扇關大帥?

  顯然,有問題。

  “跟婆娘吵架,被扇了一巴掌。”關大帥神色有些不自在道。

  “我們當家的說,你家婆娘是賢內助,怎么可能打你的臉。

  “瑪德,不會是日本人打的吧?”

  土匪神色一緊,舉起槍平端質問道。

  “你特么瞎說什么呢,收了錢,趕緊拿貨。”關大帥有點慌。

  “嗚嗚!”

  土匪壓根不信他,手指一含吹起了口哨。

  瞬間。

  山林間,百鳥亂飛。

  林子里一陣嘈雜聲響。

  土匪端槍就要打。

  “看到了吧,我讓長春打他這一巴掌起效果了吧。”洪智有低聲笑道。

  “開打!”

  周乙一聲令下。

  魯明率先一槍打翻土匪,往林子中沖了去。

  “關大帥,我去你十八輩祖宗!”

  林子里有人破口大罵。

  緊接著。

  埋藏在山里的關東軍、滿洲國兵、警察,紛紛交上了火,林子里亂成了一團。

  “呼呼。”

  關大帥高一腳低一腳的走到了周乙身邊。

  “可以確定,過三江就在林子里。

  “他的聲音我聽的出來。”

  他一抹臉上結了冰碴的哈氣,吁吁說道。

  “辛苦了。

  “等抓了過三江,你就是頭功,我會向加藤長官給你請功。”周乙笑道。

  “頭功我不敢當。

  “五百兩金子,外加上山匪這批藥,我希望能滿足二位的胃口,我就知足了。

  “以后你們走陽光道,我過獨木橋。

  “大家各自相安,行嗎?”

  關大帥看了一眼旁邊叼著香煙的洪智有,頭皮有些發麻道。

  “好說。

  “以后都是自家兄弟。”洪智有左眼一瞇,笑道。

  “長春,這邊交火密集流彈多,你帶關爺從那邊下山。”洪智有打了個手勢,吩咐一旁的任長春道。

  “是,股長。”任長春領命。

  “關爺,上次對不住,請吧。”他擠出一絲笑容,哈腰抬手。

  關大帥不疑,冷哼一聲,一甩手跟他往南邊林子走了去。

  “你留口子了嗎?”洪智有轉頭問周乙。

  “留了。

  “把土匪都殺絕了,警察廳會有很多人失業。

  “高科長早上打電話給我,也是這個意思。

  “雖然土匪不是什么好東西。

  “但日本人恨的,咱們就要支持,還是得留他們一條活路。”

  周乙點頭說道。

  “太好了。

  “我聽說過三江有個女兒叫徐云纓,長的很漂亮,關大帥的外甥廖軍為了追求他,都差點去當了胡子。”

  洪智有一邊貓著往林子里走,一邊摸魚亂放兩槍裝作在追殘匪。

  “何止是漂亮,刀槍棍棒無所不通,怎么你要英雄救美啊。

  “小心點腳下,山里放套的多。”

  周乙看了他一眼道。

  “嗯,我想收編一波土匪。

  “沒事了搶搶糧,或者搶劫我的運輸隊什么的,要不好多東西運山里不太方便。

  “要能有個壓寨夫人也不錯啊。”

  洪智有看了一眼周乙,笑了起來。

  周乙嘴角浮起一絲笑意:“想法不錯,土匪游走在灰色地段中間,身段靈活,的確能辦很多事情。”

  “不過,日本人這次下了血本,你最好替她祈禱吧。”

  “只要她能從你的缺口沖出去,我就能搞定她。”

  “我現在想,那批藥物待會搜出來,你怎么搞到手。

  “別告訴我,你能從日本人眼皮子底下把藥買到。

  “這可是澀谷盯的要案。”

  周乙有些擔憂道。

  “慌什么。

  “真正的藥物早被調了包,過三江從孫悅劍手下那截到的,不過是注水的假貨,藥物含量不到百分之十。”

  周乙簡直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早料到了送不上山?”

  “這不應該是我崇拜的對象問出來的問題。

  “就算你們內部沒有叛徒,老汪能開車上山,你們也過不了過三江這關。

  “在藥物、大米面前,土匪是不可能跟抗聯講情誼的。”

  洪智有說道。

  “是啊,其實我也不明白,為什么上邊的安排最近都偏向賭博性質。

  “山里再緊,再難,也不是冒險的理由。

  “我的原則是,沒有把握,寧可不做。

  “出了錯,那就是萬劫不復。”

  周乙彈飛煙頭,有些苦惱的吐出了煙霧。

  “要沒有你…我們這次全軍覆沒了,甚至會牽連整個滿洲省委組織,他們總是心存僥幸,把存活下來當成命運的眷顧。

  “這是很危險的。

  “因為我們不會每次都這么幸運。”

  感激之余,他輕聲嘆了口氣。

  “你好像不應該跟我說這些。

  “你也不是愛婆媽的人。”

  洪智有笑了笑。

  周乙四下看了一眼,很有教養的微笑:

  “不知道,看到你就想說了,抱歉。”

  他是發自肺腑的。

  每次他跟老魏提這些建議,再三重申安全、保密原則,老魏都只是嘴上答應,從不走心。

  從他縱容顧秋妍發兩次電報就能看出來。

  高壓的生存環境,已經成了地下同志冒險的理由。

  1935年時,中央聯絡局成立。

  次年,周乙改道南方關內“潛伏”,并接受短暫的特訓。

  當時,克公和朱理協助伍先生從事工作,周乙也是在那里,耳濡目染了他們精細、嚴密的工作原則和鐵打的紀律。

  所以,他對滿洲這邊的冒險主義不是很贊同。

  一條隱蔽戰線,一個交通站的成立很不容易。

  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往往一次冒險,就能讓組織數年來的布局毀于一旦。

  這也是周乙一直以來苦惱的點。

  “沒事,我的榮幸。”洪智有拍了拍身上的落雪。

  “你叔叔說,一個人如果贊美他,那么他的心里一定是在諷刺他。

  “他說這是土肥圓說的。”

  周乙道。

  “那我下次去上滬了,得問問。”洪智有笑道。

  林子里的槍聲漸漸稀疏了。

  一個小時后。

  劉魁來到山腰匯合。

  “怎樣了?”周乙問道。

  “能看見的土匪基本上都打死了。

  “咱們這邊死了兩個警察,不知道是哪個署的倒霉蛋。

  “國兵和日本人那邊還不清楚。”

  劉魁答道。

  “魯明呢?”周乙問。

  “他在一個山洞里抓了幾個活的,可能是上次運輸藥物的紅票和抗聯代表,藥找到了這會兒正在組織往山下搬。”劉魁道。

  “很好,大家辛苦了。

  “等科長回來,我會一一給大家請功。”

  周乙拍了拍他的肩道。

  “說實話,我以為你是打吆喝的,沒想到這事真辦成了,還端了個土匪窩。

  “你做這個隊長,大伙心里服。”

  劉魁少有的夸贊了一句。

  “謝謝。”周乙笑道。

  正說著,警務科科長吳強走了過來:“周隊長,經濟股的任警官剛剛與人交火受傷了。”

  “洪股長,你的人,走,過去看看。”

  周乙道。

  到了南邊林子里。

  只見任長春靠在一塊石頭,捂著胳膊滿臉痛苦,鮮血滴在地上觸目驚心。

  關大帥躺在一旁已經沒了呼吸。

  不遠處還倒了個胡子。

  “怎么回事?”洪智有問。

  “洪股長,我剛剛保護關大帥撤退,與到了胡子交火…對不住,我沒保護好他。”任長春黯然道。

  “盡力,人沒事就行。

  “趕緊下山去醫院。”

  洪智有笑著安慰道。

  一旁其他警員皆是心生羨慕。

  這要換了魯明、劉魁,早就巴掌甩過來了。

  “謝謝股長。”任長春感激道。

  回到警察廳。

  高彬立即召開大會,感激了眾人一番,并在馬迭爾賓館訂了豪華包間辦慶功宴。

  于此同時。

  澀谷三郎、城倉中將以及韋煥章也發來了賀電。

  整個警務廳一片歡騰。

  晚上。

  洪智有扶著高彬走出了酒店。

  上了車。

  在副駕駛假寐的高彬,立馬睜開眼,目露精光的笑道:

  “這次的事干的不錯。

  “今天兩位廳長都極力夸獎了,難得啊。

  “我聽說韋煥章還要給你向總理大臣申請特別嘉獎。

  “看來你沒少給他錢。

  “智有,我很好奇你的錢哪來的?”

  高彬笑意變的嚴肅了幾分。

  “叔,不瞞你說,我私下讓人找關大帥借的高利貸。

  “不過他這一死,這些債也就一筆勾銷了。”

  洪智有滴水不漏的回答道。

  “借了多少?”高彬問。

  “三百兩金子,還有兩萬康德幣。”洪智有知道這些瞞不住叔叔,索性直說了。

  “你找的這個人看來很有來頭啊?”高彬道。

  “叔,他是土肥圓安插在哈爾濱的一個商人,有產業,能做抵押。

  “改天我引薦給你認識下。”

  洪智有神秘笑道。

  “還是算了吧,有出處就行。

  “下次缺錢跟我說。

  “人情這種東西,欠下了,有時候想還就難了,因為你不知道別人想要什么。

  “我在奉天時,很多人就是這么栽在日本人手里的。”

  高彬聲音柔和了幾分,語重心長道。

  “知道了叔。

  “我這不尋思著,這些年老是掏你和嬸嬸,現在都上班當股長了,再啃老,什么都指望叔叔、嬸嬸,顯得很沒出息。”

  洪智有說道。

  “傻!

  “馬上給我打消這種愚蠢的念頭。

  “咱老高家就你一根獨苗,我的錢、房子將來不都是你的?

  “叔不怕你啃老。

  “就怕你翅膀硬了,嫌我和你嬸老了,啃都不愿意啃嘍。”

  高彬抬手在他后腦勺來了一巴掌,沒好氣道。

  “記住了。”

  “關大帥是你殺的吧?”高彬看了眼窗外的燈火,話鋒一轉問道。

  “不是,是土匪打死的。”

  “土匪打死的,你確定?”高彬道。

  “是!”洪智有很肯定。

  “嗯,像我侄子。”高彬道。

  “關大帥那些產業能拿下來嗎?”他又問。

  “能,韋煥章、村上都希望我能繼續接手,畢竟這是棵搖錢樹。”

  “人手找好了嗎?”高彬問。

  “找好了,暫時先由關大帥的手下老黑管著,回頭我再個自己人,一點點取代他。”

  “這是對的。

  “哈爾濱的水渾,有個老人過渡下是對的。

  “不過要小心,關大帥手下有很多死士,你們剿匪的時候,我已經派人抓了一波,有個叫鐵長山的逃了出去。

  “這個人是哈爾濱出了名的殺手,得當心些。”

  高彬提醒道。

  “我的人會找到他的。”

  “好。”高彬沒有深問。

  到了叔叔家。

  他陪廖春香嗑瓜子嘮了一會兒,才驅車回家。

  翌日。

  洪智有來到警察廳。

  來到辦公室,任長春胳膊上打著石膏,正單手擦拭書桌。

  見了他,任長春立即行禮:“股長,早上好。”

  “這幾天就不用收拾了,讓后勤派個人來就行。

  “坐。”

  洪智有親自泡茶,給他倒了一杯。

  任長春如坐針氈,有些不習慣道:“股長,我哪能喝你泡的茶。”

  “說說,怎么干掉關大帥的?”

  洪智有依舊保持著上下級不遠不近的口吻。

  “我啥也沒說,在后邊照著他膝窩來了一腳,踢了他一個仰面,從正面打了他兩槍。

  “省的被人發現是背后打的黑槍。

  “然后又拖了具土匪的尸體擺上,再給了自己胳膊一槍。

  “哦,槍是我在地上撿的土匪的。

  “沒用咱警署的槍,保管查不出來。”

  任長春很仔細的說道。

  “我沒看錯你,你果然很聰明、也夠狠,干的不錯。

  “這個你拿著。”

  洪智有起身拉開抽屜,給了他一把百元面值的康德幣。

  不多,也就三千塊。

  夠在道里買棟差點的老房子而已。

  “長官,這,這哪使得。

  “我除掉關大帥,那是民心所向,也是為了我自己的安危,怎么能要你的錢。”

  任長春嚇的連忙站了起來。

  “有功必賞,這是我的規矩。

  “你要不收,我可以換個助理。”

  洪智有把錢推了過去。

  “這,這…”任長春又喜又慌,局促的不知如何是好。

  “不用緊張。

  “這錢對你來說或許很稀罕,但對我來說,可能就是一點零花錢。

  “你好好干,以后只會拿到更多。

  “對了,我給你在道里的大安街拿了套房子,是關大帥一個小弟的,關大帥倒了,這些房子都收到了公家。

  “這套就當是給你分的房了。

  “這是鑰匙,門牌號寫在上邊,你今天就可以入住。

  “另外醫院和學校那邊,我已經打了招呼。

  “以后你爸媽看病,你小妹上學也都方便點。”

  洪智有遞給了他一串鑰匙。

  “洪股長,我,我…”任長春雙目通紅。

  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唯有向洪智有深深鞠了一躬。

  “好了。

  “放你幾天假,回去好好整一下新房,你老爹老娘培養個警察不容易,該讓他們過幾天好日子了。”

  洪智有站起身從抽屜里,拿了個黑色袋子走了出去。

  任長春感覺就像做夢一樣。

  短短幾天,他感覺人生就像是長了雙翅膀,瞬間一飛沖天了。

  回過神來,他單手恭敬大喊:“是,股長。”

  洪智有拎著袋子去了白啟明的辦公室。

  要想吃下關大帥的產業,本地的這些大爺自然是得送到位的。

  白啟明本就把他當自己人。

  很爽快的收下了。

  連帶著在白啟明辦公室喝茶的高彬,也是臉上有光。

  “劉振文那你沒準備點?

  “他是周乙的上級,這次行動名義上的警察廳指揮。

  “再說了,他還是關大帥的搖錢樹,你斷了他財路,沒點說法,以后這事就過不去,能磨死人。”

  走出廳長辦公室,高彬小聲指點道。

  “我打算晚上去拜訪劉副廳長,順便見見他女兒,要漂亮我可以考慮下。”洪智有笑道。

  “聰明。

  “劉副廳長就這一個寶貝女兒,你要把劉雅雯搞到手,你就是送他座金山、銀山,將來不還是得倒回你手里么?

  “他那可以多下點注。”

  高彬背著手邊走邊道。

  “叔叔,他們都說你針刺不進,水潑不入,那是鐵面無情。

  “我看你這不挺懂人情世故的嗎?”

  洪智有笑著開了個玩笑。

  “這世上哪有那種直人。

  “我鐵面無情那得看對誰,對土肥圓、參謀本部的人,我老師、長官叫的比你好聽,后門走的比你勤快。

  “要不我能坐到這位置嗎?”

  高彬笑道。

  “好吧,我去見見老黑,趕緊把關大帥的產業接收了。”

  “去吧。”

  高彬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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