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智有回到淮山路小屋,整理了一下小金庫。
他現在有十七條黃魚。
大的十二條,小的五條。
另外有美鈔現金三萬八千塊。
銀元二百六十五塊。
如果完成任務,還有榮斌剩下的十萬美鈔。
手底凈資產接近二十萬美元,絕對的中產富豪了。
看著桌子上一沓沓的美鈔和金條。
洪智有終于明白翠平為啥握著金條寢食難安,要壘雞窩了。
沒錢,心慌。
錢多了,還是心慌。
怕賊惦記。
得盡快把香島的公司戳起來,買賣搞大大的,錢生錢才好。
關好墻壁暗櫥,他步行回到了站里。
路過一樓行動隊。
馬奎正就著豬頭肉喝悶酒。
“洪秘書,來的好,陪我喝兩杯。”老馬叫住了他。
“馬隊長。
“休假了不陪媳婦,學我睡辦公室啊。”
洪智有看著沙發上的毛巾被,笑侃道。
“成天騷里騷氣的,我受不了那味。”馬奎一臉嫌棄道。
“馬隊長這就不解風情了吧。
“這女人要不騷,她還叫女人嗎?”
洪智有白了他一眼,真心替周根娣不值。
“那些書是你給她的吧。
“你這么喜歡騷的,是不是惦記我媳婦了?”
馬奎喝的有些微醉了。
“老馬,你要這么聊天就沒意思了。”
洪智有撇了撇嘴,起身就走。
“別,別,逗著玩的。”
“不瞞你老弟,我在軍統這么多年,出生入死。
“這一身全是暗傷。
“她那小手在我身上一扒拉,我骨頭縫都疼。”
馬奎連忙拉住他,陪了個笑臉。
原來如此。
怪不得周根娣與原身“真愛”了。
“老馬,時間不早了,你歇著。”
洪智有懶的跟他扯淡,他是真累了,明天還有一堆事呢。
“別啊,我有正事跟你談。”馬奎喊住他。
“啥事?”
“站里有紅票。”馬奎壓低聲音。
“馬隊長,你喝醉了。”又來了…洪智有提醒道。
“沒醉。
“真的,津海站里邊,除了你,全都是紅票。”馬奎兩眼血紅,語氣鋒利道。
“老哥,可不敢亂說。
“站長知道,又得罵你了。”洪智有連忙打住。
“亂說?
“檔案股盛鄉,手抄情報私自帶出站,每個月給陸橋山的分紅至少這個數的金條。”馬奎右手張開五指,沉聲道。
“你怎么知道的?”洪智有道。
“哼,真當我是吃屎的孩子嗎?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
“他跟我的朋友交易,朋友告訴我的。
“手抄不值錢,一般準了才會付尾款,這些行規我了解的一清二楚。”
馬奎冷笑道。
你那朋友不會是…謝若林吧。
前手賣情報,后手賣人。
確實夠朋友。
迎上馬奎的眼神。
洪智有就知道,謝若林沒賣自己。
預料之內的事。
自己是謝的“財神”,如今混的風聲水起。
謝若林賣他,就是斷財路。
“你可以去站長那告他。”洪智有道。
“告啥,我現在誰也信不過。”
馬奎眼底閃過一絲寒意。
很細微,但洪智有捕捉到了。
馬奎在鄙視、怨恨他。
顯然知道吳敬中和穆連城的事了。
自己也被馬奎看成了黨國的不忠之人。
“我知道雍建秋的事,不是盛鄉賣的,是另有他人。”馬奎頓了頓,坐直了身子。
“誰?”洪智有皺眉。
“余則成!”馬奎冷森森吐出三個字。
“余主任?
“別瞎說,他可是擊斃李海豐的黨國功勛。”洪智有故作詫異。
“劉文生被殺當天。
“他查過劉的檔案,中午還出去了一趟。
“說是買鼻炎的藥。
“但我查過他在山城的醫院記錄,他從未有過鼻炎診治歷史。
“偏偏早不犯,晚不犯,時間這么湊巧。
“還有。
“我的線人劉三出事前,他也去看了鼻炎,還是同一家。
“這不有鬼嗎?
“我懷疑余走漏情報,那家藥店有問題。”
馬奎冷然分析。
洪智有聽的是脊背發涼。
馬奎遠比自己想象的要精明。
一個長期在一線執行絕密任務的人。
毛人鳳的警衛副官。
果然不是等閑之輩啊。
“馬隊長,伱殺人放火還行,醫學這塊還真是狗屁不通。
“山城氣候濕潤,南方人很少得鼻炎。
“北方干燥,眼下楊柳亂飄。
“正是季節性鼻炎高發期,站里患鼻炎的少說十幾個。
“連保衛科肖主任,還有站長太太也得了鼻炎。
“你要不要都抓了?”
洪智有拿出手絹,當著馬奎“吭吭”擤了幾下:
“還有我,也去過藥店抓補腰子的,哦,我也是紅票啊。”
“呵呵,不好說。”馬奎搖頭干笑。
“馬隊長,慎言吧。”洪智有無可救藥的嘆了口氣。
“問題是…
“我也是山城過來的,怎么就沒得呢?”馬奎皺眉,正然反問。
“跟你扯不明白,你打算怎么辦?”洪智有問。
“我明天會派人把那位掌柜帶回來問話。
“他要真是神醫。
“我就當自己眼瞎了。
“他要不是,對不住,我會上報站長。
“站長不管,我就上報總部督查室、毛主任。”
馬奎喝了口酒,一臉的不死不休。
洪智有明白了。
為什么全站的人都希望馬奎死。
還給他扣上“峨眉峰”的帽子。
站長眼下和毛人鳳正不對付,馬奎仗著那點山頭,動不動就上報。
還要端陸橋山,打鄭介民的臉。
明查余則成和秋掌柜,激怒紅票。
他不死,那都奇了怪。
“老馬,你不把津海站搞個雞犬不寧是不安心啊。
“行吧,祝你馬…到成功。”
洪智有搖頭一笑,兩手插兜往外走去。
“等等。”馬奎喊住了他。
“還有事么?”洪智有轉頭問。
“有空陪阿娣去打打牌,她挺悶的。”馬奎語氣緩和了些。
“呵呵,不好說。”
洪智有學著他的口吻,冷笑一聲走了出去。
天作孽,尤可恕。
自作孽,不可活啊。
他徑直去了地下刑訊室。
老五和兩個手下正在熬雍曼珠。
不喝水,不睡覺。
雍大小姐此刻頭發散亂,臉色蒼白如紙,焉巴的跟霜茄子一樣了。
“五哥,沒上手吧。”洪智有問。
刑訊室這幫王八蛋,審女犯人,經常玩賊的。
什么掏幾下。
摸幾下是常有的。
“知道你喜歡她,哪能。”老五笑道。
“謝謝五哥。
“改天請你和兄弟們吃飯。
“這個拿著。
“熬了這宿,帶兄弟們補一補。”
洪智有掏出一把銀元塞在老五兜里。
“謝了。
“兄弟們,打起精神,熬好了。”老五立即沖手下吆喝道。
“狗賊!”
雍曼珠嘴唇微張。
沒聲音,但洪智有能讀出來。
傻妞!
洪智有懶懶搖頭,走了出去。
翌日。
洪智有進了刑訊室,拍了照片,托人加急洗出來回到站長室。
“站長,您看看。”
他遞上照片。
“嗯,要的就是半死不活。
“去吧,找雍建秋,狠狠地放血。”
吳敬中不當他是外人,說話粗暴露骨。
“明白。
“站長,讓余主任也去吧。”洪智有走了一步,又轉過身請求。
“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叫他去干嘛?”吳敬中皺了皺眉。
“老師,雍曼珠是余主任主審的。
“再者,現在外邊都傳我是什么津海通。
“還是有個人隨同好。
“學生怕…回頭老師對我生了嫌隙。”
洪智有一臉為難、本分的訥聲道。
“我對你還是很信任的。
“好吧。
“叫則成一塊去!”
吳敬中笑了笑,當場拍板。
信任的夠爽快啊。
洪智有剛出站長室。
就看到黑披風、黑圓帽的馬奎領了一票人,威風凜凜的出門去了。
洪智有知道。
老馬要抓秋掌柜了。
他看到了。
老余肯定也看到了。
以余則成的多疑,會猜測馬奎去干什么?
但他絕對不會想到是去抓秋掌柜。
“余主任,站長讓我陪你去一趟雍家。”洪智有進了老余辦公室,人情世故拉滿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