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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天下大亂

  誅仙,除奸,起兵,舉義!

  聲如激雷,灌頂醒神。

  但一句句話,進入到潘落的耳中之后,統統變成兩個字——造反!

  “陳三石,爾敢?!”

  大戟營主將潘落厲聲呵斥道:“你不過二十幾歲,就已經是督師、國公,內閣大學士,朝廷對你恩重如山,你是有何等的狼子野心,竟然還不滿足…啊!”

  “轟——”

  話音未落。

  汪直已然出手,玄武真氣層層疊加,化作玄武鎮壓而去,直接將其連人帶馬劈成兩截,血濺當場!

  另有馮庸、徐斌等人出手,將方才鞭撻百姓,踐踏田地的大戟營將士全部斬殺,鮮血染紅田地。

  “住手!”

  “姓陳的!”

  “仙師爺爺讓你住手!”

  曲元象一直在大聲嚷嚷,只不過無人理睬,他便直接祭出飛劍,法力涌動之下,就想要先砍一劍再說,直到一直背對著他的白袍,忽然側臉看來,幽深的瞳孔中沒有任何情緒,平靜到難以言喻,就和…

  之前看靈禾的眼神,一模一樣。

  曲元象打了個激靈,猛然回想起白袍早就已經是真力境界,當初在塢城更是接連斬殺鄒虎、韓湘二人,自己哪里還是對手?!

  他施法的動作硬生生停下,轉身就想御空逃離此地。

  可惜為時已晚。

  沒有人看到白袍何時出手,如何出手,只看到一條火龍騰空跳躍,而后腰間挎著酒葫蘆的仙師曲元象就連人帶飛劍筆直地從空中墜落,胸口留下焦黑的透明窟窿,一命嗚呼。

  仙人,也會死!

  這是涼州百姓,第一次看到,仙人之死!

  白袍殺仙人,如殺雞屠狗!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知州被扣押、鎮營主將被斬殺、就連仙師也當場暴死,大戟營的將士們全部都呆立當場,陷入陣陣慌亂當中,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大戟營的弟兄們聽著!”

  汪直高舉陌刀,站在白袍身前吶喊:“督師為江山社稷,立下汗馬功勞無數!尤其是你們更應該清楚,當初涼州血祭大陣,如果不是陳督師,率領洪澤營的弟兄們在極寒大雪當中萬里奔襲,用血肉拼死打到狼居胥山毀掉陣眼,你們恐怕是都已經化作一灘血水,你們,可還記得?!”

  “我、我等記得。”

  “記得。”

  “自然不敢忘。”

  那一日。

  天降血霧。

  他們這些人只能聚集在羅天山脈外圍,等候著所謂的“一線生門”開啟,結果天塌地陷,血霧彌漫,所有人被壓的抬不起頭來。

  是遠在萬里之外的白袍撥開云霧,讓涼州重見光明,留他們一條性命。

  這份恩情。

  他們自然不敢忘記。

  “督師大人,為涼州,為江山社稷,可謂是置生死于度外,不久前西征官渡,更是屢次陷入絕境!只差一天,只差一天糧草就會耗盡!

  “即便如此,我們也在苦苦堅持,直到火燒塢城,大破敵軍!”

  汪直鏗鏘的聲音繼續響起:“但就在我們在前方為江山社稷,為大盛朝廷賣命的時候,廟堂之上,有奸佞作亂,斷了我們的后路,斷了我們的糧草,想要把我們十五萬弟兄,活活坑殺在官渡!

  “如今事情敗露!

  “朝中奸佞,想借機把督師大人騙入京城,再行栽贓謀殺之事,我們能答應嗎?!”

  數日之前。

  在鳳雛房青云的安排下,有關于“云州”和“官渡”的真相,就以“紙條”的形式傳播開來,雖然很快就被清理干凈,但終究是紙里包不住火。

  再加上“嚴黨”的傳聞本就不是一日兩日,更加容易讓人信服。

  百姓憤慨,軍士更是怒不可遏。

  尤其是將士們。

  同為邊關士卒,誰又愿意自己在前方拼死殺敵的時候,有人在背后捅刀子呢?!

  簡直…

  思之令人脊背發涼!

  透心的寒冷到極致之后,就是無窮的怒火。

  “不答應!”

  大戟營的將士們異口同聲。

  “好!”

  汪直的陌刀在黎明下熠熠生輝,吶喊蕩氣回腸:“既然如此,陳督師要為民除害,清君之側,爾等若是愿意追隨,就還是自家兄弟!但如果要助紂為虐,負隅頑抗,就跟潘落、曲元象一個下場。

  “我只喊三聲!

  “三!

  “二…”

  “嘩啦啦——”

  不等倒數結束,大戟營的將士們就紛紛跪倒在地,齊聲吶喊。

  “我等!”

  “愿誓死追隨陳督師!”

  一營變兩營。

  陳三石本就名震天下,又有督師之職,是北涼名正言順的統帥。

  再加上云州、官渡兩件事情,鬧得天怨人怒,只要能夠殺掉不服的武將,收攏兵馬易如反掌。

  很快。

  洪澤營、大戟營的將士一起動手,把涼州城外田地之上的靈禾全部連根拔起,然后全部當做烽火的薪柴,拿到長城之上焚燒。

  霎時間。

  黑煙滾滾。

  八百里烽火狼煙,席卷北境天穹。

  而后。

  以涼州知州吳有德的人頭祭旗。

  一場浩浩蕩蕩的起義,正式拉開帷幕。

  從白袍離開涼州城,來到東夷城內奪走洪澤營的兵權,再到火燒靈禾舉兵起義,看似流程繁多,其實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完成的,總共不過一個時辰。

  剛剛…

  卯時!

  東方的天空亮起魚肚白,星辰退散,皓月消失,山岳之下,紅日蓄勢待出。

  監軍太監候保請來王竣仙師,領著一批人馬前往督師府,按照原本的約定,再過半個時辰,就是督師府舉家搬遷離開涼州的時辰。

  “咱家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

  候保心情不錯。

  他當初拿到圣旨以后,心里頗忐忑了幾天。

  萬一陳督師不配合,死活就是不愿意進京,他只怕是也要受到牽連。

  好在,一切順利。

  從接圣旨到主動脫離軍伍,白袍沒有表現出半點反抗的意思,最近幾日派來觀察的人也匯報說,督師府一直在搬東西,大大小小的馬車都有十幾輛。

  這不!

  走神間。

  候保就來到督師府前,親眼看見門前的街道上排列著一輛輛馬車,顯然是已經做好準備。

  “督師大人,你我相識一場,咱家特意前來相送。”

  他說著,朝大門敞開的督師府內望去,頓時如遭雷擊。

  只見偌大的府邸之內,庭院里到處都堆積著日用物品,甚至還有金銀綢緞,唯獨看不到人影,一陣秋風拂過,更顯得荒涼寂靜。

  王竣踩著飛劍,在督師府上來回飛了兩圈,很快就得出結論:“一個人都沒有。”

  “提前走了?不對,東西怎么沒拿?而且應該等待呂將軍過來護送才對啊!”

  監軍太監候保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他正要返回去找人詢問情況。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就有一騎火急火燎地趕來,勒馬之后直接從馬背上摔了下來,結結巴巴語無倫次的說道:“陳、石、他造反了,造反了!”

  “造反?”

  聞言,候保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一個趔趄倒在地上,幸虧身邊的侍從及時扶住,他捏著顫抖的蘭指,大聲道:“快,快去通知呂將軍!王仙師,你、你也快去看看,仙師?你這是要去哪?!”

  他這才看到。

  王竣早就已經御劍飛上天空:“那陳三石武道突破真力,連韓湘都殺得,我去有什么用?你自己想辦法吧,我去幫你們傳遞消息。”

  語畢。

  他掐著劍訣,加快速度逃離涼州城。

  官渡之戰,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拿下祖脈,得到筑基丹的名額,接下來只需要靜靜等候筑基丹分配到手里,就有極大概率筑基成功,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留下來送死?

  我輩修士,在不得不搏命的時候不可退縮,但在平日里,也斷然不能胡亂冒險。

  至于曲元象…

  聽說今日一早去摻和靈禾的事情,看著城外沖天而起的狼煙,想必是十有八九已經死了。

  這個蠢貨,早就提醒過他不要招惹白袍。

  自己找死,誰也攔不住。

  御劍飛行的速度陡然加快,王竣很快消失在天際盡頭。

  威武侯府。

  庭院之中。

  呂籍盤膝而坐。

  在他的面前,擺放著一鼎香爐。

  好似大霧般的香火紫氣,從中源源不斷地翻涌而出,將其整個人托在半空當中,玄氣繚繞,如同一條條紫色的藤蛇,從他的七竅鉆入到體內。

  “大師兄!”

  “出大事了!”

  三師兄聶遠慌張地跑進來:“師弟他瘋了!”

  “嗡!”

  香爐陡然平息,紫氣消散,一切戛然而止,呂籍緩緩落地后睜開雙眼:“老三,慢慢說。”

  “今日一早…”

  聶遠盡量平復情緒:“小師弟他提前把所有的家眷送出城,跑到東夷城殺了楚仕雄、夏琮他們,奪走洪澤營的兵權,然后又跑到城外斬了潘落,把田地里所有的靈禾全部連根拔起,用靈禾點燃八百里烽火,宣告要起義!”

  呂籍閉上眼睛,半晌后睜開,有條不紊地安排道:“通知朝廷,以及駐扎在城外的各營兵馬,務必把他們給我圍住。”

  然而。

  不久之后聶遠就再次趕回來:“許、許文才是師弟的人!他昨天連夜就調動兵馬,直奔著涼、幽交界的方向去了。”

  鎮標營、北府營。

  是為臥龍先生許文才麾下二營,由他和武圣范海凌共同統領。

  前方兵馬正在奔赴前線。

  許文才則是和范海凌停留在大帳內。

  “范將軍。”

  許文才捋著下巴上的山羊胡,悠悠道:“你可考慮清楚了?”

  “清楚!”

  范海凌重重點頭。

  “你可知道,我們接下來要干什么?”

  “知道。”

  “你真的愿意?”

  “當然,從此以后,我范海凌這條命就是陳督師的,他讓我往東,絕對不往西!”

  “想不到,范將軍還是個痛快人啊,來,你我共飲一杯,從此以后,便是生死同袍!”

  “那是那是,干!”

  范海凌將碗中酒水一飲而盡,重重放下之后,悄悄瞥了一眼站在身后虎視眈眈的鄧豐、葉鳳修二人,一柄青龍偃月刀,一柄鳳鳴無極劍。

  他不愿意也不行啊…

  “老許。”

  范海凌一拍胸脯:“等會兒讓我來頭陣吧,天狼營主將管昕我熟,二十個回合之內,必定把他斬落于馬下,獻給陳督師。”

  既然為了保命投誠,自然也要繳納投名狀。

  “好!”

  許文才羽扇一揮:“那就,仰賴范將軍了。”

  盤山坡。

  此地是涼、幽交界之處。

  官渡結束之后,總共有四營兵馬駐扎在此地。

  分別是朱雀、青龍、天狼、飛熊。

  朱雀、青龍二營,主將不在,處于群龍無首的狀態,暫時安置在盤山坡大峽谷附近,就連其中各個參將也有所調動,全部換了一批人。

  天狼、飛熊二營,則是駐扎在大寨當中,警戒著涼州境內的情況,隨時準備開拔進軍。

  “有軍令!”

  天明不久。

  大寨之外,忽來一騎。

  “范將軍?”

  哨樓上的將士認出來人,問道:“范將軍有何貴干?!”

  “涼州急令!”

  范海凌大聲喊道:“快快讓你們的管將軍出來!”

  “范將軍稍等!”

  將士前去通報。

  沒多大會,天狼營鎮營主將管昕騎著馬出來相迎:“老范,涼州出什么事兒了?!”

  “陳三石造反!”

  范海凌神色嚴峻地說道:“你快過來,許大人有密令!”

  “他真要造反?!”

  管昕才一接近。

  范海凌就忽然暴起偷襲,管昕連忙揮刀格擋,兩人戰在一起。

  “范海凌,你他娘瘋了?!”

  他耳邊響起震天動地的馬蹄聲,恍然大悟道:“你也跟著陳三石一起造反?!”

  鎮標營、北府營趕到,一面圍攻管昕,一面朝著大寨攻打過去。

  大寨內天狼營、飛熊營的將士們突如其來的變故,根本就沒有任何防備,一時間慌亂不已,不知所措。

  “弟兄們,沖啊!”

  鄧豐騎著青驄馬、和葉鳳修、榮滟秋三名武圣聯手,直接朝著大寨的大門攻打而去。

  “不要慌亂!”

  飛熊營主將顧永洲聞聲趕來,企圖在混亂當中力挽狂瀾,拼盡全力調度軍隊進行抵抗。

  然而…

  噩耗很快就再度傳來。

  “將軍!”

  “大事不好啊!”

  “青龍營和朱雀營打過來了!”

  如此,便是前后夾擊。

  “怎么可能?!”

  顧永洲瞠目道:“榮滟秋和葉鳳修都在前面,誰領著他們?!”

  “不知道啊!一個老年武圣手里拿刀,一個年輕夫人手里拿著棍,還有不久前被裁撤的參將也全都回來了,根本就擋不住!”

  “轟隆——”

  一聲巨響。

  大寨告破。

  那天狼營主將管昕,也早已經被范海凌斬落于馬下。

  鄧豐等足足五名武圣匯合在一起,如入無人之境,直奔著顧永洲而去,將其團團圍住,前有追兵,后無退路,陷入絕境當中。

  “老顧!”

  范海凌提醒道:“快快受降,效忠陳督師,還能留得一條性命!”

  “賊子!”

  顧永洲目眥欲裂:“吾豈懼死乎?!”

  語畢。

  他拿起兵器,以玄象境界朝著五名武圣殺去,頃刻間就一命嗚呼。

  戰局形勢也在最短的時間內變得明朗。

  青龍、朱雀在后,鎮標、北府在前,將天狼營和飛雄營團團圍住。

  “都聽清楚了!”

  鄧豐洪亮的聲音響徹盤山坡:“陳督師率軍起義,愿意效忠者放下兵器,否則格殺勿論!”

  白袍造反?!

  天狼營和飛雄營的將士們頓時炸開了鍋。

  一名老將站出來道:“我北涼軍大盛忠烈之師,他陳三石豈能裹挾著我們造反,毀掉老督師一生的忠烈名節?!”

  “是啊!”

  “小督師如此行徑,怎么對得起老督師?!”

  “我八大營南征北戰數十載,怎么能淪落成亂臣賊子?!”

  “諸位老伯父,莫非都老糊涂了!”

  一襲藏青色袍子的孫不器騎著快馬趕到,他背著長槍登上高臺:“我等起義,如何是亂臣賊子?!”

  “少爺?!”

  “少爺,你也被陳三石裹挾參與?!”

  “少爺,如此忤逆老督師忠烈之事,可做不得啊!”

  “荒唐!”孫不器高聲說道:“朝廷奸臣當道,對我父親的猜忌已經不是一日兩日,無非是忌憚他手握重兵,遲遲沒有下手而已!

  “如今召我姐夫陳三石入京,你們以為是何故?無非是想要先削去兵權,再行圖謀坑害之事!

  “到時候,我孫不器作為孫家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脈,會是什么下場?!

  “再者說,我父親臨終之前把龍膽亮銀槍當眾交到陳三石的手里,后來又把我阿姐許配給他,你們道是為了什么?!

  “言盡于此!

  “諸位都是跟著我父親數十年的老將,如果還真認我孫家,就要先認我爹的衣缽傳人!”

  “少爺!”

  “我等…”

  “愿意效忠!”

  至此。

  四營變六營。

  加上還在涼州城外的洪澤營和大戟營,八大營重新歸位。

  北涼十萬兵,盡歸白袍手。

  雷霆之勢奪得兵權之后,六營兵馬開始在許文才的安排部署之下,一面攻打幽州,一面南下斷掉涼州城的糧道和后路。

  按照以往的規矩。

  秋收過后,北境各個府城收上來的糧食,會一部分走水路運往京城,一部則是運到西北三州維持當地的北涼軍。

  但如今秋收剛過,本來數目就不多的糧草還在統籌當中,如今道路斷絕,涼州將其徹徹底底變成一座孤城,依靠城內的存糧,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只需要拿下此城,就能夠在涼、幽涼州站穩腳跟,再圖進取。

短短幾日之后,大軍兵臨涼州城下  “老三!”

  程位騎馬來到城門下,勸說道:“涼州城已經被包圍,糧草你們要么棄城而逃,要么開城投降,沒有第三條路可選!”

  “二師兄,我看你們是瘋了!”

  三師兄聶遠站在城墻上,指責道:“難道非要把整個師門的人都害死你們才高興嗎?!”

  “老三,你少特娘的放屁!”

  蒙廣信撿起一塊石頭就砸了上去:“是朝廷欺人太甚,把我們逼到這個份上的!總之,你們已經輸了,快快打開城門,免得再連累無辜之人!”

  “好,你們是贏了。”

  聶遠質問道:“那之后呢?你們起兵謀反,是為叛賊,就算你們拿下涼幽二州,之后又該如何在這世上立足?!”

  “廢話!”

  蒙廣信怒目圓睜,理直氣壯地說道:“朝廷奸佞當道,禍亂朝綱,我等自然是一路南下直抵京城,清君之側!”

  “清君側?!”

  三師兄聶遠搖頭嘆息:“老五啊老五,你們真是太天真了!假如陛下圣明,把你們口中的奸佞除掉呢?到時候,你們又該如何立足?!”

  蒙廣信結結巴巴,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們此次以“自保”為最大的借口,快速掌握住涼州十萬兵馬,但若是真的鏟除奸佞,也就不存在所謂的“清君側”,沒有理由繼續下去,就會變得“出師無名”。

  “誅仙!”

  程位接過話,說道:“仙人不仁,播撒毒草荼毒蒼生,我北涼鐵騎,誓要鏟除天下靈禾!”

  “天大的笑話!”

  三師兄聶遠駁斥道:“靈禾之事,又不是只有我大盛朝有,西齊、南徐乃至東慶,哪一個的靈禾稅不比我們要重?!

  “倘若朝廷先除奸佞,后下旨一封,命令你們去攻打敵國,每打下一寸土地,就免去大盛子民的一寸靈禾稅,你們又該如何?!

  “能打敵國不打,能誅敵國之仙不誅,非要對自家朝廷下手,讓我大盛朝自己的百姓遭遇戰亂,就只能說明你們無非是打著誅仙的旗號造反,仍舊是亂臣賊子,出師無名!天下士人不會答應,天下百姓也會怨你們掀起戰亂!還是師出無名!”

  程位、蒙廣信兩人,頓時啞口無言。

  勸降失敗,只能回到營中。

  “大師兄,我已然和他們講清楚利害了。”

  三師兄聶遠返回城樓內,嘆了口氣:“不過,你真覺得陛下會這樣做?嚴良好歹也跟了陛下一輩子,就因為幾道彈劾,就要他的命?”

  “我,太了解陛下了,他一定會的。”

  身材魁梧如山的呂籍,此刻竟然是坐在棋盤前,手里拿著的棋子,顯得格外渺小。

  世人只知道他修煉的武道剛猛霸道,卻鮮少有人知道,鳳雛先生房青云的棋藝,是他曾將在一棵老槐樹下,親手傳授的。

  他輕輕落子:“朝廷這兩步棋一落,小師弟的‘大勢’就無法穩固,北涼軍也就沒有理由打下去。”

  “但小師弟也不至于死罪。”

  三師兄聶遠若有所思地說道:“朝廷如果殺了嚴閣老,就說明小師弟他們沒錯,到時候咱們再動用關系幫忙求情,頂多是削一削爵位,不輕不重的責罰一下,再把家眷送到京城,甚至連本人都可以繼續留在涼州也說不準。這么說的話,他們這么一鬧,對于咱們師兄弟還是頗有好處的。”

  “日后難說,但…”

  呂籍凝視著棋盤:“乖乖聽話,是眼下最好的選擇,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會把這場鬧劇平息在涼州。”

  起義軍,中軍大帳。

  蒙廣信和程位回來以后,把在城門下和聶遠的對話復述一遍。

  聽完之后。

  眾人都是有些頭疼。

  “這件事情,三姓家奴說的還真對。”

  汪直嘀咕起來:“縱觀古往今來,打著‘清君側’旗號起兵而成功的例子,基本上都是因為皇帝真的寵信某批官員,即便再多人彈劾也不愿意論罪或者殺掉,等到‘叛軍’快打到家門口的時候,才覺得害怕那些官員下手,但那個時候木已成舟,說什么都晚了。

  “可要是從一開始,就直接把這些官員殺掉,‘清君側’也就不成立了。

  “而且…

  “我毫不懷疑咱們的陛下會如此做!”

  “小師弟。”

  榮滟秋伸出手,在專心核對糧草賬目的白袍面前晃了晃:“你倒是說句話,拿個主意。”

  “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

  許文才晃著羽扇,自夸自賣地說道:“如今臥龍鳳雛都在大人身邊,天下豈有不定之事?放心,有房先生在京城,我們起義軍,會師出有名的。”

  京城。

  也就在北境涼州動亂之時,遠在萬里之外的京城,也在風雨大作,兩者同步進行。

  隆慶七十六年九月初七。

  皇帝曹楷閉關前夕,前往城外太廟祭祀的路上,鳳雛先生房青云攔路表奏,一奏仙人不仁,二奏皇帝昏聵,三奏奸佞。

  也就是這第三奏。

  不僅僅當著千萬百姓的面,道出“云州十日”和“官渡三府”的真相,還列出嚴家父子的十宗罪,懇求皇帝陛下嚴懲不貸。

  在京城之內,掀起一場狂風暴雨。

  由于證據不足,雙方各執一詞。

  于是,隆慶皇帝下令,內閣首輔嚴良暫時罷官回家歸養,讓晉王曹煥、和齊王秦王一起徹查此事。

  直到這一日。

  北涼陳三石造反的消息傳來,為本就波云詭譎的京城再添驚雷。

  中覺殿內。

  晉王、明青鋒一派,正在和齊王、秦王兩人代表的嚴黨一脈對峙。

  在看到涼州造反,白袍聚兵十萬的密信之后,殿內頓時陷入死寂。

  半晌之后。

  明青鋒才打破沉默,他指著嚴茂興的鼻子罵道:“嚴茂興!看看你們干的好事!惹得天怒人怨!你們要是不死,只怕是全天下的邊關將士,都要反了!”

  “胡說八道,證據呢?!就憑幾張偽造的書信,和幾個來不明的路人胡說八道,就能把這么大一口鍋扣在我的身上?!”

  嚴茂興詭辯道:“這分明就是你明青鋒自己想要上位內閣首輔,連同房青云、陳三石做的局罷了!依我看,不是陳三石要造反,是你明青鋒要造反!”

  “行了!”

  “我們難道不應該先商量一下,陳三石造反的事情怎么處理嗎?!”

  “豎子敢爾!”

  “朝廷待他恩重如山,何故行此亂臣賊子之事!”

  “不要慌亂,呂籍呂將軍尚且占據著涼州城池,還能夠堅持一段時間,而且呂將軍殺敵如麻,修煉神道,依我看,現在的呂將軍的實力,說不定還要強于白袍!”

  “根源還是在官渡,依我之見,把嚴茂興父子拿下,陳三石手底下的人自然就會崩潰!”

  “如此重大之事,還是讓陛下定奪為好。”

  萬壽宮。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黃鴻看著隆慶皇帝手中的瓷瓶,發自內心地喜悅道:“筑基丹到手,陛下不日將筑基成功,到時候再加上龍淵和鎮國玉璽,就能夠震懾仙師,庇佑天下!”

  曹楷的臉上古井無波,只是淡淡開口問道:“孫象宗的那些東西從何而來,你查清楚了嗎?”

  “大概率還是和當年的極北之地有關系。”

  黃鴻認真地說道:“自從孫象宗死后,奴婢就一直在找,不光奴婢,不少仙師、甚至連古魔的修士也在找。”

  “繼續找。”

  隆慶皇帝揮動拂塵:“只有把‘鎮守使’東西全部拿到,朕才能真正做到方才所說的庇佑萬民。朕接下來馬上就要閉關,閉關結束之后,希望能夠得到準確的消息。”

  “奴婢領命。”

  黃鴻起身。

  可他才離開不出盞茶,就又神色匆匆地回來了。

  “陛下!

  “陳、陳三石造反了!”

  老皇帝只是怔了片刻,嘴角冷冷地勾起之后又平復:“子瞻這是想把自己對我的恨,留給弟子來完成,朕本以為,朕厚德載物,能夠感化陳三石為朕所用,想不到成了農夫與蛇,朕辛辛苦苦提拔起來的大將軍,反過來咬了朕一口,嗚呼哀哉!”

  “陛下息怒,權當是喂了一條養不熟的野狗。”

  黃鴻有些焦灼地說道:“當務之急,還是陳三石以‘云州’和‘官渡’為借口,火燒靈禾,八百里烽火起兵造反,如今已經匯聚十萬兵馬圍困涼州城,該如何是好?!”

  “亂臣賊子,成不了氣候。”

  隆慶皇帝起身,聲音好似九幽黃泉:“他們用什么借口叛亂,就把什么借口湮滅便是,拖過這段時間,朕閉關結束,不管是誰,都再也沒辦法逃出朕的手掌心。”

  “奴婢,明白了。”

  中覺殿。

  一通爭吵過后,嚴茂興連同齊王、秦王一起氣沖沖地離開大殿。

  回去的路上。

  “嚴大人放心!”

  齊王安慰道:“有我兄弟二人在,絕對不會讓明青鋒得逞的!”

  如今朝中的格局。

  嚴黨還是嚴黨。

  但當初的太子黨,卻是慢慢替換成晉王為首的黨羽。

  一旦嚴家父子倒臺。

  齊王秦王就再也沒有機會。

  他們自然是要想盡辦法幫忙洗脫嫌疑。

  “多謝兩位殿下!”

  嚴茂興拱手道:“國不可一日無君,也不可一日無儲,等到此番事件結束之后,嚴某人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保舉殿下為我大盛朝的太子!

  雙方辭別。

  嚴茂興匆匆趕回到嚴府之內。

  梧桐院內。

  一如既往。

  老態龍鐘的內閣首輔嚴閣老,穿著一身上好綢緞制作出來的衣裳,坐在藤椅上,手里拿著五顏六色的種子,十分悠閑地喂著鳥兒,仿佛此時此刻京城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爹,你別害怕,咱家沒事!”

  嚴茂興安慰道:“當初事情做得很干凈,那個房青云是虛張聲勢,手里的證據根本就不充分,我已經和齊王秦王兩位殿下達成共識,想辦法把這件事情栽贓到明青鋒的身上。”

  嚴閣老沒有說話,只是繼續喂鳥。

  “爹啊爹,你怎么一句話不說,難不成真準備等死?!罷了!爹你也老了,有些事情確實是操心不動了,交給我吧!我現在就寫信,找一個三府的將軍作偽證,先把水攪渾再說!”

  嚴茂興說著,沖進院子的書房當中,正要去書案前親自研墨,結果整個人才跨過門檻,就直接僵在原地。

  只見…

  在書案之上,擺放著一道托盤,托盤內有橙黃色的金帛打底,而在金箔之上,赫然擺放著一道白綾,和一壺御酒,二選其一。

  “爹,這、這是宮里送來的?!”

  嚴茂興有些站不穩,他扶著門框:“什么意思?!這是什么意思?!我嚴家替他做了多少事情,這一出事兒…”

  “是老夫主動請死的。”

  嚴閣老蒼老的聲音幽幽響起,平靜無比:“老夫本來就是快要入土的人了,陛下仁厚,只要我死以后,你去北涼找長卿,二人一起逃到西齊去吧,從此以后隱姓埋名,不要再做官,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銀錢,也夠你們富貴一生了。

  “快去收拾吧。

  “宮里給老夫三日期限,你有三天的時間離開京城。”

  武安侯府。

  涼亭內。

  棋盤前。

  “殿下該動手了。”

  房青云緩緩捻起一顆棋子:“如果房某人所料不錯的話,陛下已經賜死嚴閣老。

  “還是那句話,‘嚴’只能永遠在‘倒’,而不能真的‘誅’掉。

  “否則的話,嚴閣老一死,再補充一道攻打東慶來減免靈禾稅的圣旨,事情就會變得非常棘手。

  “明日陛下正式前往昆侖山,在途中動手,不論成與不成,都按照先前商議好的,把秦王齊王拉出來當擋箭牌。

  “我們大家…

  “方可師出有名。”

  “啪!”

  語畢。

  棋子重重落下。

  “這是自然,我已安排妥當。”

  燕王曹芝把玩著棋子,挑著眉毛說道:“我那四哥和八哥,是兩個純粹的蠢貨,簡直比自己人還好用,讓他們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過”

  他頓了下,“事情鬧大之后,房將軍一個人在留在京城恐怕也不安全,不如就和我們一起走吧,正好將來起兵之后,我們也需要先生這位鳳雛來指點江山。

  “有何不可。”

  房青云拿起棋盤邊的玉笛:“那就,謹聽殿下吩咐了。”

  隆慶七十六年九月十四日。

  大盛皇帝前往昆侖山閉關修煉,沿途焚香祈福,昭告萬民。

  忽地。

  青天之上,一名劍修飛來,發力翻涌,早已超過煉氣十二層。

  他凌空而立,聲若洪鐘:

  “曹楷,尋仙樓崔子晨,來取你狗命——”

  語畢。

  一劍斬下。

  “刺客!”

  “有刺客!”

  “鏗——”

  拔刀聲不斷。

  四周又有數名修士御空而來。

  一時間,法力翻涌,劍光閃爍。

  最終。

  雙方兩敗俱傷。

  尋仙樓遠遁逃走,至死未能逼出龍淵劍,刺殺失敗。

  隆慶皇帝也負傷,閉關不再露面。

  同日。

  齊王、秦王在慫恿下伙同嚴茂興派人暗殺晉王曹煥。

  曹煥在燕王曹芝的護送下連夜逃出京城。

  自此,齊王、秦王連同嚴黨一起把持朝政,嚴黨不死,天下震怒。

  晉王曹煥和燕王曹芝,一路逃到東部地區,在當地武將、世家大族的支持之下以“清君側”的舉兵起義,擁兵八萬,占據三州之地。

  “果然。”

  曹芝回憶著那日刺殺:“憑借我等的實力,還是不足以殺死我父皇,甚至連龍淵劍都沒能逼出,好在房先生提前謀劃,這么一鬧,就等于把所有人一起拉下水,‘秦王’‘齊王’就成了嚴黨的人。

  “我父皇再想殺嚴閣老父子二人息事寧人,那么殺不殺秦王齊王?

  “真要是把本王這兩位哥哥也殺了,我六哥‘晉王’又和我聯合,等于跟刺殺他的尋仙樓綁在一起,殺不殺?

  “全都殺了,朝廷也就沒人可用了。

  “所以,秦王齊王不會死,嚴良父子也不會死。

  “我六哥名聲極好,不比前太子差,如今遭到嚴黨暗殺,天下震怒!

  “我們再出兵討伐,師出有名。

  “好一個鳳雛,好一雙大手,連同那白袍一起,攪得這天下大亂!”

  至此。

  天下人只知道,皇帝閉關、嚴黨連同秦、齊昏聵二王一同禍亂朝綱,天下人起兵討伐,乃為正義之師。

  隆慶七十六年九月二十六日。

  晉王曹煥發詔,請求涼州白袍相助清君側。

  涼州白袍,出師有名。

  同年十月下旬。

  東慶、南徐、西齊,趁著大盛內亂,三方齊出,攻打大盛。

  正可謂是,“盛失白袍,天下共逐之”。

  龍城再無飛將,鎮守江山。

  至此以后,群雄并起。

  天下大亂!

  (本章完)

大熊貓文學    從箭術開始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