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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奇貨誰居?

  廳堂內陷入長久沉寂......

  只聽得到張蠔強忍痛楚,發出的濃重喘息聲。

  毛盛驚愕地看著張蠔,又僵硬轉頭看向梁廣,咽咽唾沫說不出話。

  竇沖屏著一口氣,方才梁廣所說,一奪一刺便斬殺彭蠡大王的描述,仿佛在此刻形成畫面,呈現在眼前!

  原以為是此子吹噓自夸,不想卻是真真的大實話!

  梁閏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駭然!

  他睜大眼望著那昂然身影,心頭竟然生出畏懼之感!

  這位可是以驍勇強悍著稱的張蠔張公偉啊!

  據說當年在枋頭,他曾當眾表演徒手拖牛倒行!

  便是在整個大秦軍中,也鮮少有人能在拳腳勁力上勝過他!

  何況剛才是張蠔率先出手偷襲,占不到便宜不說,反倒差點吃了大虧!

  梁閏武藝不算差,和張蠔毛盛這等經年老武夫相比,自然相差極遠。

  可他好歹能從方才的動手間看出些名堂。

  張蠔不說使出全力,但也余力不多。

  卻不知,究竟逼出了梁廣幾成本事......

  梁閏臉色陰晴不定,雖不愿承認,心里卻也清楚,論武勇,梁廣的確是一位堪比梁國兒的無雙猛士!

  甚至更勝一籌!

  廳堂內最先回過神的人,反而是韋洵。

  他早就認定,梁廣之勇世所罕見,假以時日定能大放異彩。

  張蠔出手試探的結果,只能證明他此前主動示好、釋放善意,完全是明智之舉!

  “或許很快,長安城里就會流傳起他的名字......!”

  韋洵心中輕嘆,竟生出些許羨慕與酸澀。

  貴族酋帥掌權的時代,武人出頭的機會總歸是要多一些......

  “無事吧?”

  茍池看向張蠔,眼神略顯古怪。

  每次張蠔放出狂言,似乎都會被狠揍一頓。

  上次是梁國兒,這次是個更為年輕的僮奴子......

  張蠔一張面皮火燒火燎,揉搓腰桿拖著腿坐回到毛盛身邊,卻是無法跪坐,只能叉開腿箕坐著。

  張蠔瞥了眼毛盛,這老氐一反常態,竟沒有出言譏諷他!

  似乎覺察到老友眼神,毛盛一本正經地道:“見你這副慘狀,讓我絕了出手心思,免過一場出丑!”

  張蠔咬牙切齒:“照此說,乃公還得謝謝你?”

  毛盛嘿嘿兩聲,氣得張蠔直呼上當。

  方才可是這老氐,暗中慫恿他先出手的!

  茍池輕咳一聲,“梁廣,不妨近前來說話。”

  梁廣站在原地思索片刻,猶猶豫豫回到堂下:

  “不知仆何時冒犯張將軍,方才竟要將仆當場打殺?”

  梁廣漲紅臉,面上帶著些許驚惶。

  方才他給四位將軍留下沉穩從容的印象。

  現在這副模樣,倒也附和一位少年郎,在面對突發狀況時的表現。

  適當的憤怒,則表明他并非軟弱可欺之人!

  當危及生命時,必定會以死相拼!

  些許笑聲在廳堂內響起。

  四位國朝大將興致勃勃地看著他,或多或少都露出些欣賞喜愛之色。

  作為經年老武夫,他們就喜歡這種滿身虎氣的年輕后生!

  出身是低賤了些,可如今是什么世道?

  晉室口中的氐胡、氐賊稱霸江北!

  過去自命不凡的漢人士族門閥,還不是要乖乖嫁女送子,依附胡人軍事貴族而生!

  奴隸出身的羯胡石勒建號稱帝時,晉室司馬家的天子,不也只敢嘴上嚷嚷兩聲!

  司馬熾、司馬鄴兩顆天子頭,早已讓手握軍權的胡族酋帥們知道,中原不只為晉室所有!

  大秦立國之前,他們這些氐酋,本也算不得什么高門豪閥!

  對于梁廣的僮奴子息出身,四位將軍并不是很在意!

  茍池笑道:“少郎莫要誤會,并非要加害你,只是觀你年紀尚輕,對你的武藝有些好奇罷了!”

  梁廣濃眉擰緊,似乎在辨別茍池話語真假。

  張蠔哼哼唧唧:“若要殺你,用得著乃公親自動手?

  調五十弓弩手,任你本事再高也得做刺猬!”

  梁廣很是認真地道:

  “五十弓弩手圍攻,仆自然逃不過!

  可若是張將軍親自動手,仆反倒還有一線生機!”

  張蠔一愣,氣得吹胡子瞪眼:“好個刁嘴小奴!”

  毛盛搖頭:“打不過又說不過,如之奈何!?”

  茍池、竇沖忍俊不禁,張蠔捶打案幾,羞憤得幾欲起身與毛盛再斗一場!

  梁閏和韋洵只能陪著笑,渾身不自在地坐看四將哄鬧。

  茍池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汝可曾錄籍?”

  梁廣搖頭:“未曾!”

  此話一出,四位將軍面露異色。

  茍池看向梁閏,略有疑惑:“莫非按照梁氏宗法,梁廣還達不到錄籍要求?”

  梁閏勉強笑道:“既有如此勇力,自然值得宗族栽培。

  只是眼下家父和幾位宗老不在,錄籍之事還未報與長輩們知曉.....”

  他說這番話時,目光有意瞟向梁廣,似乎暗含示好之意。

  茍池皺了皺眉,梁閏閃爍其詞,只怕另有隱情。

  張蠔腰疼有所緩解,一拍案幾道:“既然還未錄籍,這小子就還是僮奴身份!

  不如就贈與我張氏如何?

  要多少金銀,你只管報個數來!”

  “這…”梁閏一臉尷尬,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竇沖身為梁閏上司,又與梁氏交好,不好意思直接開口討要。

  不過梁廣此子勇武,若能留在左衛麾下培養最好不過。

  “咳咳~此子畢竟是梁氏宗族之人,張將軍要了去,等梁荊州、白瓜公、后禁將軍幾位回來,面子上如何過得去?”

  竇沖幫著梁閏說話。

  暫且留下梁廣,今后再尋機入左衛,可不能白白便宜別家老氐。

  張蠔嚷嚷道:“大不了我還給梁氏二十個健壯奴仆,外加百斤金銀!”

  毛盛怪叫起來:“百斤?你就不怕賠了棺材本?”

  張蠔咧嘴直笑,直勾勾盯著梁廣,目光火熱,好像看到什么稀世珍寶!

  經過方才那一摔,他敢肯定,百斤金銀換來這小子,絕對穩賺不賠!

  南征戰場上,宗族私兵里有這么一位猛士,不管是活命還是立功,機會都大得多!

  竇沖暗暗著急,一個勁給梁閏使眼色,讓他找借口拒絕張蠔。

  梁廣留在梁氏,就等于是他的人。

  歸了張蠔,可就與他無緣了。

  梁閏猶疑不定。

  既然無法馴服梁廣,送給張蠔換取金銀還有二十個健奴倒也不錯。

  只是竇沖又不樂意,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辦。

  茍池笑罵了兩聲,沒有參與哄搶。

  作為苻氏之下的頂尖軍功豪閥,又是領軍將軍,中軍諸將之首,茍池還拉不下臉面,與諸人爭搶一個僮奴子。

  雖說這個僮奴子的確不一般,讓他也動了愛才之心......

  廳堂內再起爭執聲。

  韋洵看著堂下佇立不動的梁廣。

  作為被哄搶的對象,自始至終,他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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