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眾人眼中熱切的目光，小羽淡然依舊，笑問道：“獨臂仙前輩，你是不是也在真氣中融入了一種煞氣？”
獨臂仙有些驚訝，“沒錯，我為了修煉‘碧落天毒刀’，曾在‘南齊’爛桃山隱居十年，將爛桃山十個春秋的‘桃花五煙煞’融入體內。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他并沒問“你是聽誰說的”，因為之前還是在何潮洪介紹下，小羽才知道他“獨臂仙”的名號。
當時她的表情不會騙人，也沒必要偽裝。
小羽道：“我對煞氣比較敏感，前輩體內煞氣又格外雄厚，故而有所猜測。”
她修煉虎魄七殺凝聚的血煞之氣，猶如往一桶水里加一滴醬油，只取那點子醬油味（純陽味）。
對方卻是三瓶醬油和半瓶子水混合，真氣總量都憑空增強了好幾倍，還全都是醬油味。
接著她又問道：“前輩可有提純煞氣的法門與經驗？”
獨臂仙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有，我有一整套‘天毒刀’修煉法門，其中包括桃花煞的萃取與純化。
不過我的純化法門只能讓桃花煞不再侵蝕我自己的身體。
無法像羽小姐一樣，竟在純陰中誕生了一點極陽。
如果羽小姐愿意指點一二，我愿將《天毒刀》全套秘籍贈送給羽小姐。”
小羽連連擺手，解釋道：“我并非貪圖前輩秘籍。
就像文宗師所言，我沒有正經師承，起初完全不曉得煞氣還需要純化。
這會兒要解釋純化煞氣的法門，都不曉得從何開始呢！
故而先向前輩打聽一下煞氣練法的基礎常識。”
——連基礎常識都不懂，就練成了仙人都未必能練成的純陽劍氣.你還是在顯擺，對吧？
老實說，這次他們真被她裝到了。
因為她說的是實話，她的確沒有正經師承，也的確在短時間內練成純陽劍氣。
可小羽并沒想裝。
她不可能暴露紫府的秘密，打算先了解一下別人的煞氣純化之法，讓自己接下來的謊言更加真實可信。
獨臂仙大概是真心想從她那兒獲得一些經驗，道：“地煞之氣至少有七十二個大類別，每一個大類別又分為很多種。
很多異術神通必須要用到煞氣。
不過，將煞氣或罡氣融入真元，雖能幫武者修煉各類神通秘法，卻會影響神魂與真元的純正。
如果煞氣與罡氣太過強盛，可能反客為主，干擾龍虎交泰、金丹大成。
我聽說仙人成仙前，幾乎不碰與罡煞之氣相關的神通。
我也是結出人仙元丹后，才去爛桃山閉關苦修桃花煞.”
巴拉巴拉，講完罡氣、煞氣的基本武學常識后，獨臂仙又稍微透露些“桃花煞”的純化方法。
沒細講，只說了個大概。
大致意思是：先將煞氣導入識海，與魂力相融，通過純化靈魂來提純煞氣。
靈魂純陰化的過程，即是修煉陰神。
陰神能讓煞氣生出一點純陰之性。
相當于靈魂是一盆水，煞氣是一坨泥巴。
只要水比泥巴干凈，用水沖洗泥巴，就能讓“泥巴”變得更純粹。
基本上就是自身靈魂境界高，煞氣類秘術的境界跟著提升。
小羽卻打破了這一常識：煞氣的境界比她自身境界更高。
迎著眾人期待的眼神，小羽沉吟道：“我大概明白了自己的特殊之處。
我曾持有并使用過封神榜。
我體內的煞氣也來自封神榜。”
“封神榜怎么了？為何封神榜里會有那么重的兇煞之氣？”獨臂仙連忙問道。
“我不曉得封神榜是怎么回事。當時，我靈魂化為兇虎，進入封神榜內的神秘空間，那是個血海世界，煞氣在天空凝聚成厚厚的云層，在地面形成血的海洋，無數尸體和殘破兵器，在血海中央堆成一座山，山上有一至高無上的王座.”
小羽讓自己臉上露出回憶與震撼之色，好一會兒才繼續喃喃道：“在王座之下，血海世界壓迫得我喘不過氣。
一旦登上王座，我能掌控封神榜.這你們已經知道。
但我不僅能用封神榜強行封別人為神，還能從血海世界抽取完全馴服于我的兵兇血煞之氣。
哪怕煞氣沖腦，讓我失去理智，但這并非煞氣不受控，純粹是煞氣本性如此。
當我嘗試純化煞氣時，它依舊無比順服，然后就成了。”
“就這么簡單？”獨臂仙瞪大雙眼。
“不是方法簡單，是難點不在后續之法，在封神榜！”李芊樾沉吟道。
“封神榜”獨臂仙先怔了怔，接著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封神榜是中古神器，威能自然非同凡響。
羽小姐掌控封神榜時，已在無意識中操控封神榜，對煞氣進行了一次特殊的純化與馴化。
這類馴化后的煞氣，遠比地穴抽取的煞氣更容易純陰、純陽。”
眾人聞言，跟著露出恍然之色。
他們當然能猜到小羽還有很多要害內容沒說，但關鍵點應該就是《封神榜》！
沒有《封神榜》，她的《虎魄七殺》都無法大成——這點已得到關城隍親口認證。
茶廳論道并非只討論小羽的純陽劍氣。
只不過她最近風頭正盛，“衙門口斬神”太驚人，她本人又是第一次在高檔場合露面，故而讓她頭一個發言。
之后李芊樾、何潮洪、燕神捕、獨臂仙等人，分別就自己的拿手絕活，講述了一些修行經驗和具體的小技巧。
比如小羽對御劍飛行很感興趣，尤其是她的鐵劍變成寶器后，也想“御劍乘風來，除魔天地間”，就找李芊樾打聽了御劍的基礎要求。
“首先你的吐納之法至少進入真元境。
自身真元與天地交感，是所有飛行術法的根基。
其次，學習一門御劍法門。
御劍飛行并非仙武劍法的境界，無法通過苦修劍意、劍氣來達到目的。
你可以將御劍法門簡單理解為一門異術，甚至當成神通也行。
最后，準備一柄蘊含五行之精且與你自身功法屬性契合的飛劍。
其實，天地萬物多少蘊含一些五行之精。 比如普通的鐵劍，至少有‘庚金’之氣。
只是靈氣充足的‘靈劍’，會讓御劍飛行的門檻大大降低。”
這便是李芊樾關于御劍飛行問題的全部答案。
三個條件都只泛泛而談，沒有深入一點。
小羽自然不滿意，臉上微笑感激，心里暗自嘀咕：這小娘長得挺標致，看著也豪爽大氣，卻不想是個小氣鬼。
呃，她忘了自己講述純陽劍氣時，同樣泛泛而談，除了“封神榜”這一關鍵詞，幾乎沒說啥有用的信息。
大概別人也在心里嘀咕：這沙蠻小娘長得挺標致，看著也老實淳樸，卻不想是個小機靈鬼，很多純化煞氣的細節都不肯說。
申時過半，也即是下午四點左右。
李仙芝、勞神仙連同幾位“仙客”，終于從樓上下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那個上午送棗的赤靈子，似乎對她笑了笑。
小羽定睛去看，又見他一直面帶笑容，并沒特意盯梢誰。
——得趕緊登臺表演、順勢拜個義父，拜了義父，一切“牛鬼蛇神”都將不足為慮。
小羽看向勞神仙。
下午他們在茶廳論道時，勞府的仆人用木頭在院子里搭建了一個十米長、四米寬的舞臺，舞臺正面對雅閣。
雅閣一樓、二樓、三樓，面向舞臺的木門、窗戶，被拆卸下來，讓廳堂內賓客都能直接看到舞臺上的場景。
現在勞府仆人丫鬟又開始在院子里掛“壽”字燈籠。
勞神仙沒說話，倒是李仙芝走出來，當眾講述了一遍“蜀東武林大會”的原因與目的，并第一次確定了時間：半個月后的九月十五！
有人詢問細節，李仙芝也一一回答。
又折騰了半個時辰，天色徹底暗下來，院子里燈籠全部點燃，屋內外燈火輝煌。
勞神仙親自領著一群仆人丫鬟走出勞府，向外面的民眾分發壽餅、壽面，還大肆散發“祝壽錢”。
一枚枚祝壽錢有小兒巴掌那么大，黃橙橙、沉甸甸，沒有穿孔，正面刻錄“富貴綿長”四個字，反面為靈龜、仙鶴。
一枚祝壽錢的含銅量，至少能抵二十枚銅板。
除了銅錢，還有白銀與黃金鑄造的祝壽錢。同樣小兒巴掌大小，上面刻印“龜鶴齊壽”四個大字，正面則為勞神仙的半身像與瑞云。
小羽撿了一枚銀錢，半身像只寥寥幾筆，卻神形具備，能讓熟悉勞神仙的迎祥府民眾，一眼認出它的身份。
“勞神仙真豪奢。”小羽掂了掂手中的銀錢，“一枚至少三兩重，我看仆人抬了三十多個大竹筐，只一半是銅錢，這一夜該散出去多少錢啊！”
芍藥笑道：“如果不散個二三十萬兩出去，哪稱得上‘萬民齊賀’、‘普天同慶’？”
她話音剛落，山呼海嘯的聲浪，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恭祝勞神仙，龜鶴齊壽，富貴綿長！”
“恭祝勞神仙龜鶴齊壽，富貴綿長！”
一聲接著一聲，一浪高過一浪。
似乎迎祥府所有人都在喊，喊聲還十分整齊——都是印在錢幣上的吉祥話。
“好好好”勞神仙紅光滿面、神采奕奕，越發像個福壽無雙的老神仙。
好一番折騰后，小羽最期待的環節終于要來了。
“小鳳仙，晚宴馬上就要開始，你確定要上去表演劍舞？”芍藥將她拉到角落，猶豫道：“你也看到了，大家都很敬重你，將你當成晚輩和朋友。
除了幾位仙長可能登臺演示幻術，為老友也就是勞神仙祝壽，其它貴賓不會登臺表演劍術、舞蹈之類的常規節目。
過來表演的舞姬歌姬，皆來自紅袖坊和迎祥府的教司坊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小羽皺眉道：“只是面子情而已，誰會真將我當身份地位等同的朋友？”
芍藥苦口婆心道：“一回生二回熟，交情都是慢慢培養出來的。
關鍵在于別人對你很客氣，沒半點輕視與小覷之意。
比如獨臂仙，他之前還向你發出邀請，約你改日去‘醉仙閣’喝酒比刀。
沙河派的孫伯濤甚至發邀請函，請你下個月去孫府參加他兒子的訂婚宴。
就連十三公主，明知李家要與你劃清界限，依舊跟你有說有笑。”
說到這兒，她俏臉上浮現些許黯然與自嘲之色，接著道：“如果你還不明白，可以對比他們對我的態度。
對我依舊很客氣、很熱情，但和對你的客氣完全不同。”
下午茶廳論道時，她壓根沒說幾句話，說話時也只是跟小羽、跟文芷若說。
小羽很無奈。
她是真不在乎什么身份，也不在乎李芊樾、獨臂仙他們對她的態度。
他們客氣也好，鄙視也罷，都只是她人生途中不重要的“背景墻”。
但芍藥的話提醒了她：她這種時候與教司坊歌姬同臺表演，不太正常。
她若表現得不正常，別人就可能探究她想謀求什么。
“芍藥姐，你明白我的志向，我渴慕仙道、不甘平凡，可我缺老師，也缺錢，缺秘籍，缺丹藥每次表演劍舞，除了收獲賞錢，還能得到別人對劍術的點評，然后趁機與對方深入交流武道心得，所以我武道進步如此之快。”
芍藥嘆道：“我當然明白，我也永遠支持你，只不過——”
小羽心中一動，抬手將她的話打斷，“稍等，芍藥姐你剛才說，仙人也會登臺？”
“仙人表演仙法異術，和舞姬歌姬不一樣。”芍藥道。
小羽古怪一笑，道：“或許，我有個雙全法。”
“什么雙全法？”芍藥疑惑道。
“我也懂異術，可以登臺表演異術。”
她低頭看向腰間的巧實劍。
駕馭劍的仙武主神，本質上依舊是她自己。
比如兇虎主神，是她靈魂的一部分。
兇虎拜壽、花神獻舞，有沒有搞頭？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