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首先想到了赤靈子的摯愛親朋。
“莫非閻王鼻梁的妖邪已經來了？”
這個念頭一跳出來，又立即被她否定。
至少有兩點，赤靈子沒說謊：第一，從閻王鼻梁到迎祥府的距離；第二，他“爬云”的速度真的很慢。
這也是小羽悠閑買房的原因。
閻王鼻梁到迎祥府有兩千五百里，赤靈子“爬云”速度為每個時辰八十里。
哪怕日夜不停地“爬”，也要爬兩天兩夜。
赤靈子還說自己“爬云”的速度已經算快的，即便他有吹牛，閻王鼻梁上的妖邪也不會比他快多少。
而且消息傳到閻王鼻梁也需要時間。
然后小羽又想到勞神仙。
“勞神仙白天沒啥動靜，晚上安排人來這兒挖老友的遺骸？”
如果真碰到勞神仙安排的高手，小強真可能倒大霉。
小羽面色凝重，再次施展陰鬼劍遁之術，跳入鬼道，只在日光下留一條淺淺的影子。
“先去找羅老頭問一下，水田里的土坑被挖開，卻沒重新填上，附近村民多少知道些什么。”
埋鹿妖內臟的地方不是荒山野嶺，是羅家村村民的水田里。
水田要種糧食，比旱田更加金貴。
正常情況下，水田主人是不會允許田里出現個大坑，或者大土包。
必須把坑填平，還要弄整齊，來年才好繼續種水稻。
現在埋內臟的土坑被刨開，臟器消失不見，土坑卻沒回填。
小羽覺得這不正常，她打算找“羅家村霸王槍”打聽一下。
“啊”剛來到羅老頭院子外，都沒進入大門，小羽便震撼當場，失聲驚呼。
門外晾衣服的竹竿上，一條黃白相間的狗皮，被幾根小木棍撐開，掛在竹竿上，迎著秋分輕輕搖擺。
小羽有一瞬間的眩暈。
哪怕改換了形態，她也一眼認出狗皮來自小強。
那小強.
“小強啊小強，我也不指望你成為我的‘哮天犬’，可你妖神未成、半道崩殂，還是死在一個普通人手里，太窩囊了吧！
我給你取名‘小強’，還指望你有小強的打不死精神呢！“
小羽依舊身處鬼道中，她話音剛落，不遠處便吹來一陣“嗚咽”的陰風。
陰風中似乎有哭聲與狗叫聲。
小羽立即開啟心海訣，用“心之靈眼”四處掃描。
狗皮上縈繞一團黑氣，卻不是小強的“真魂”。
再看門后面，院子里背陰的角落里，有一團旋風兒在那兒滴溜溜的亂轉呢！
而旋風內還裹著直挺挺的數根骨架，和一堆碎骨頭。
那些骨架與碎骨，竟勉強拼湊成一個骷髏狗的模樣，看著有些可怖，又十分可憐。
“主人，主人，俺死不瞑目，主人，救救俺，俺好可憐，嗚嗚嗚！”
等小羽從鬼道靠近后，小強立即認出她，并開始嗚咽啼哭。
“小強，你.被啃吃了？”小羽喃喃。
院墻角落里堆了很多生活垃圾，其中一大部分垃圾就是狗骨頭。
被啃食干凈的香肉骨頭！
兩天不見，小強竟被人宰殺，還煮成一鍋香肉，肉還被吃完了。
“主人，俺死得好冤，俺好冤啊！”
小強鬼魂依附在狗骨頭上，向著她哀哀哭嚎。
“你好歹也是個狗妖，怎么被一個普通人打死了？是羅老頭，還是碰到某個神秘高手？”小羽問道。
也有可能羅老頭再次撿尸。
畢竟神秘高手大概率不會拖著死狗，回家拆成香肉煮著吃。
若小強尸體被隨手丟在路邊，羅老頭再次“守株待兔”，也不是不可能。
“俺不曉得.俺死得太冤了，都不曉得自個兒是怎么死的。”小強鬼魂悲憤叫道。
小羽心里對它的憐憫和酸楚，一瞬間消散大半，都被無語取代。
“縱然遇到了高手，縱然是被一擊秒殺，也不至于糊涂成這樣吧？”
“俺不知道，俺真的不曉得”小強先一陣迷茫，接著咬牙切齒，眼睛都開始冒出怨毒的紅光，“但俺十分確定，這戶人家就是謀害俺的兇手，他們殺了俺，還將俺煮成一鍋香肉吃掉了。”
小羽皺了皺眉，從鬼道中退出來，站在院子里左右看了看。
羅老頭家境還算不錯，前院很大，地面鋪了青石板，有武器架子和練武區。
兩側的廂房也是青磚黑瓦，修得很整齊，很氣派。
院子對面的堂屋，更是用青石條壘砌而成，特別寬敞，也特別結實。
現在院子里沒人，堂屋掩著門，里面也沒人。
倒是在院子外的草垛前，有個中年婦人一邊曬太陽，一邊納鞋底，還一邊跟對門的鄰居說閑話。
小羽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去叫那位疑似老羅兒媳婦的婦人，而是再次進入鬼道，快速在附近跑了一圈。 終于在村頭找到與一群閑漢賭色子的羅老頭。
“咚”
她人在鬼道，向外丟了一枚石子，隔著十多米，精準砸在羅老頭后腦勺上。
“誰敢暗算老子？”羅老頭轉身怒吼。
“叫啥呢，誰能暗算羅爺您呀？”周圍幾個閑漢莫名其妙。
他們壓根沒看到小石子砸羅老頭腦袋。
羅老頭心里驚疑不定，離開賭桌走了幾步，便聽到小羽的聲音，“老羅，過來！”
“啊，鬼——咦，是羽仙子？”
“羅家村霸王槍”終究見過世面，沒有鬼喊鬼叫，心中雖驚疑不定，還是跟著“鬼影子羽仙子”的指示，辭別眾鄉人，來到沒人的小樹林。
“羽仙子，您剛才是什么仙法？”
“不是仙法，一種專門潛行的武道秘術。”
小羽隨口解釋了一句，便直接問道：“我看你家門口掛了一條狗皮，是怎么回事？”
老羅道：“不曉得哪個村子里跑來的野狗，竟偷偷溜進我家，把你送我的鹿鞭給偷吃了。”
說到這兒，羅老頭的老臉上滿是懊惱與憤恨，“為了配得上大妖之鞭，我幾乎拿出棺材本，在府城賣了五十斤‘西蜀貢酒’。
算上老山參和一個水晶琉璃缸，足足兩百七十兩銀子啊！
結果那條死狗大半夜潛入我家，把整條鹿鞭全部吃下肚，酒也喝了大半。
然后趴在我家中堂下面打呼嚕，簡直欺人太甚！”
小羽恍然大悟的同時，還感覺十分荒謬。
她還以為有神秘高手對狗子一擊必殺。
沒想到它不僅死得慘，還死得特別窩囊。
“然后你把它殺了？”
“仙子啊，我的鹿鞭，我的貢酒，全沒了，差點把我氣暈過去，不一槍捅死，還留著干啥？”
羅老頭咬牙切齒，“不僅殺了，我還取下它的狗鞭，重新泡了一壇子酒。”
小羽嘴角抽搐，“其實你也不算太虧，那條狗不是凡狗，它開啟靈智，算是未化形的狗妖。”
“啊，那條土狗是妖精？”羅老頭先是一驚，又遲疑道：“仙子認識那條大黃狗？”
小羽有些尷尬，卻還是老實承認道：“那是我養的狗。它開啟了靈智，卻妖力淺薄，非常喜歡吃妖精內臟之類的東西。”
如果小強在這兒，一定委屈大叫：主人啊，俺不是喜歡吃內臟，是你只給俺內臟吃。
“我將鹿下水埋在田地，本打算留給它享用，它當晚的確來到你們羅家村”小羽神色不解，“它平日里非常老實，從來不喝酒，也不偷別人家的東西吃。咱們先回你家，讓我問問它。”
“啊，它死了，還怎么問？”羅老頭也十分尷尬，同時十分疑惑。
小羽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人死了有鬼魂，狗死了也有怨魂，它的怨魂還在你家院子里哀嚎呢！”
羅老頭聞言，臉上又增添了幾分憂色，“對呀，它是狗妖，不是普通狗子.仙子，它會不會變成兇鬼，找我報仇啊？”
“它的確對你們家有很重的怨氣，不過它如今只剩一團陰風，空有怨恨之氣，卻沒半點力量。”
不僅是沒力量，小羽感覺小強鬼魂被羅家宅子給鎮住了。
如果她不找過來，小強必然是苦苦熬干怨氣、只剩一縷意識飄入陰間。
它壓根沒能力、沒機會化身怨鬼，找羅家之人復仇。
“那就好，那就——呃，我的意思是，我不曉得它是您的狗，不然我鐵定不會將它打殺了。”羅老頭先松了一口氣，接著又訕訕道。
“這不怪你，它命中有此一劫。”小羽感慨道。
她不曉得小強是不是真的命該如此，但“命該如此”的確是個萬試萬靈的好理由。
嗯，只要別人不說她命該如此就行。
回到羅家宅子，羅老頭攔住外面的中年婦人，只他自己進了院子。
進入院子后，還將大門牢牢關閉。
小羽也從鬼道中跳出，來到墻根下垃圾堆前，喊道：“小強，你為何半夜三更跑到羅家偷酒喝？”
羅老頭睜大眼睛使勁去瞧，卻連虛影都沒看見到一點。
不過他的確感覺到一股陰風從墻根下吹過來，冷颼颼，陰惻惻，讓人很不爽利。
“主人，就是這個羅老頭，俺雖不曉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可只要一看到他，心里特別害怕、也特別痛恨，一定是他殺了俺，你幫俺報仇，幫俺報仇。”
鬼道中，小強的鬼魂依舊化為一團陰風，在墻根打著旋兒，帶起地上的狗骨頭，飄飛起來組成個狗骷髏。
骷髏眼眶還有兩團暗紅鬼火，在羅老頭靠近后，鬼火越發旺盛。
看著很凄慘，也很滲人。
“別說廢話！”小羽喝道：“我問你，你為何去別人家偷酒喝？”
她不僅是嘴上呵斥，同時還使用“主神”凝聚氣勢壓在小強鬼魂身上。
小強哆嗦兩下，骨架子都散落開，狗腦子稍微清醒過來。
“主人，不是俺在偷東西，是他偷了俺的鹿妖下水啊！”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