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姑捂著嘴,悶悶地咳嗽了幾下,擦去唇邊的血跡,抬起頭,目光幽幽地看過來,道:“小鳳仙,幫我殺個人如何?”
她那張風韻猶存的鵝蛋臉雪白如紙,眸光幽暗如受傷的孤狼,閃爍令人驚心的狠毒。
小羽干巴巴道:“姑姑,咱現在的情況,你也了解,不被人殺已經是上蒼保佑,你想咱殺誰?”
柳姑姑移開視線,輕嘆道:“算了,你就當什么都沒聽到,我也是病急亂投醫。”
“柳姑姑,你身上的傷不要緊吧?要不要找郎中瞧一瞧?”小羽問道。
“不過是被毒掌擦了一下,沒大礙。”柳姑姑道。
“毒掌.“小羽心中一動,靠近柳姑姑,仔細打量她眼睛與面色,還輕輕嗅了嗅空氣中殘留的血腥味。
“你在干什么?”柳姑姑身子后仰,避開她詭異的動作。
小羽也坐在“美人靠”上,還把屁股挪到柳姑姑身邊,道:“姑姑可知道,我北荒沙蠻有一絕技,用毒!”
她用蔥白的手指點了點胸口,“我,其實也是一位用毒高手!”
柳姑姑不屑道:“你們沙蠻用毒的手法,我也有所了解。一個字,粗鄙不堪!”
見到小羽臉上的不樂意,她又道:“你別不服,你們沙蠻使用的,還是有形有質之毒。
有形有質,容易躲避,容易針對性解毒。
將毒融入真氣,混合天地元氣,甚至練出神意,無形無質,連綿如絲,猶如活物,生生不絕,無窮無盡,才是真正的毒功。”
小羽聞言,怦然心動:這似乎正是我需要的呀!
她這次過來找柳姑姑,就是為了解決困擾她許久的“可控·超級·DeBuff”難題。
她實力提升太快。
常常無法百分百挖掘“義父”們的潛力,需要DeBuff來降低自身戰力。
DeBuff不僅要強,還得完全受她控制。
長期自我傷殘不可取。
萬一在殘血狀態下遇到“西方八仙”刺殺,她豈不是死得太憋屈?
小羽想到了老朋友:毒藥!
用毒施加DeBuff,遇到強敵瞬間解毒,恢復到巔峰狀態。
小羽首先要確定毒素DeBuff能卡紫府的bug,若紫府給出的“滅爸之法”不是針對義父技能,而是毒藥,讓她吃解毒藥,那便卡不了bug。
其次,她得有研制并改進毒藥的條件。
她找柳姑姑,就是商量藥材購買與配置的事。
她現在被人盯著,若不通報一聲,悄悄研究毒藥,肯定會惹來大麻煩。
現在柳姑姑主動提到毒功.
“柳姑姑,你是被哪位毒功高傷的?他用的是什么毒功?“
柳姑姑擺了擺手,道:“我剛才是真糊涂了,你身份特殊,且自身難保,確實不適合牽扯進天門會內部爭斗中。”
小羽表情糾結:你至少先帶我去拜個“爹爹”啊!
若牽扯過深,真要危及性命,我自然作壁上觀,看你被人用毒掌活活毒死,最后等敵人離開了,再下場幫你收尸,請孝子幫你摔盆,請和尚道士到墳頭念“倒頭經”。
若只是類似不思歸杜大當家那樣的“老流氓”,一劍砍死,你大仇得報,我也會念頭大暢。
順便還能摸個尸,找到他的毒功秘籍,也不枉我當了一回穿越者。
“天門會應該沒什么高手吧?”小羽道。
柳姑姑斜了她一眼,“你了解天門會嗎?”
小羽老老實實道:“聽醬油巷的街坊們說過,一群下九流王八蛋,組建的黑道幫會。
但天門會有多少長老,長老是誰,會什么武功,他們不清 楚。”
“下九流”柳姑姑嘆了口氣,“咱這青樓老鴇,可不就是下九流的王八蛋嘛!”
小羽試探道:“若對方只是和不思歸大當家差不多”
柳姑姑擺手道:“差遠了!半步人仙的毒功高手,無聲無息就能屠光清水灣所有人,包括你。”
“嘶,半步人仙.天門鎮沒聽說有多少人仙啊!堂堂半步人仙,何必混黑道?”小羽不解道。
柳姑姑眸光閃爍,問道:“街坊鄰居是怎么說天門會會主的?”
小羽道:“天門會主名叫雷振,有個叫‘雷天陽’的兒子,父子兩個都比較神秘,街坊們沒啥印象。”
“沒啥印象.”柳姑姑先苦澀一笑,又咬牙切齒道:“這群不懂感恩的屁民,連下九流的王八蛋都不如!”
“街坊們需要感恩雷會主?”小羽奇道。
柳姑姑激動道:“去年三十六國百萬大軍緊逼天門鎮,天門鎮人心惶惶,權貴紛紛南逃。
雷會主毅然決然,帶兒子和兩百嫡系精銳,潛入敵后,打探消息、安插探子、焚燒糧草、刺殺敵將 僅僅半個月,兩百人的隊伍只剩二十五人。
雷振會主自己也被人仙打成重傷。
他們的犧牲,為烈陽侯西渡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小羽古怪道:“可我聽到的故事好像不是這樣。的確有一位蓋世英雄,帶領一群西蜀豪杰深入敵后。
大英雄不叫‘雷振’,而是清河郡王之子、蜀東戰神榜第一名的李仙芝!”
柳姑姑臉上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道:“雷會主是李世子的左膀右臂。”
所以雷振不是無名英雄,只是名頭不夠響亮,完全被李仙芝的光輝遮掩了。
在街坊們的講述中,李仙芝可是憑借“萬劍歸宗”大戰兩位人仙,還能從容而退的傳奇人物。
而且李仙芝也不是人仙,甚至不是半步人仙。
黃寡婦堅定認為“李家玉郎”修煉的是仙法,將來一定會成為仙人。
“姑姑你是清水灣扛把子,是雷會主的屬下,為何不請他出手?”
小羽這話剛說出口,自己就反應過來:剛剛柳姑姑明說了,天門會內斗。
“我的意思是,雷會主為何看著你們內斗而不管不問?”她又趕緊補充一句。
柳姑姑擺擺手,道:“與你無關,你不要多問。”
想到毒功大佬已半步人仙,小羽心里也猶豫起來。
她不會因為湊巧殺死孔瓚,而看低人仙。
不說別的,“周朗滅殺之法”還沒推衍完成呢!
波月散人周朗的御劍術,她破了個七七八八。
可除了飛劍刺殺,周朗還有“護體劍衣”。
破不了劍衣,就殺不了周朗。
而且當初能捏碎周朗飛劍,是依靠三千火鴉軍陣的力量。
發覺她對周朗的御劍術特別熟悉后,烈陽侯還特意將火鴉軍陣的力量傾斜到她身上,讓她能操控兩只“龍爪”。
若現在正面對轟,小羽大概率被周朗斬殺當然,前提是周朗從碎劍之傷中恢復過來。
當日小羽可是廢了他五柄本命飛劍,人幾乎殘了。
一個殘掉的周朗,哪怕面對面公平對戰,也未必能擊殺小羽。
半步人仙的毒功高手可沒殘啊!
“柳姑姑”紫櫻小跑著來到柳姑姑跟前,喘著氣急切道:“我剛剛見到許慧兒了,姑姑你怎么能讓她來紅袖坊?”
柳姑姑沒好氣道:“你倒是漲了脾氣,都敢教訓我了。”
紫櫻一跺腳,焦躁叫道:“我是擔心姑姑晚上被城隍爺爺拖到廟里打板子啊!”
柳姑姑冷笑道:“你們 只曉得城隍爺打了別人板子,卻不知道第二天晚上,就有人朝城隍廟潑了兩大桶黑狗血,扔了七八十條月事帶。”
“潑黑狗血,做什么?”紫櫻茫然道。
“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回去吧!”柳姑姑擺手道。
紫櫻帶著疑惑和猶豫離開了。
小羽好奇道:“黑狗血能傷害城隍爺爺?”
“當然不能,但能惡心神,還能表明‘我爛命一條,敢魚死網破’的態度。”柳姑姑道。
“誰干的?不思歸?”
柳姑姑瞥了她一眼,“你的小肩膀也就比紫櫻寬一點,照樣扛不動。”
小羽認真道:“我不需要扛,我堅定站在城隍爺爺身邊。”
柳姑姑道:“小老百姓的想法,老百姓的境遇。”
小羽想到紅蕖的話,城隍管得了民,管不了官。
“我是老百姓,可姑姑你難道是達官貴人?”
——關城隍折騰不了官老爺,還不能打你妓院老鴇的板子?
“你不用替我操心,真見到了城隍爺爺,我有理由為自己開脫。”
柳姑姑掰著手指頭,數道:“首先,是城隍爺爺自己的錯。
只懲罰了壞人,卻沒把玉佩還給失主,老許依舊一個銅板也無。
其次,是不思歸的王八蛋們在頂風作案。
不思歸不想看到天門鎮民眾更敬畏城隍爺而非自己。
畢竟欠錢的‘老許’不止一個。
是他們硬要跟朱一套、跟城隍爺做過一場。
最后,清水灣‘夢春閨’的紅娘子要過來做買賣,紅袖坊開門做生意,總不能將客人拒之門外。
還有,紅袖坊歸我管理,卻不是我的產業。
城隍爺爺敢打我板子,我就敢光著打爛的肉屁股,在城隍廟門前的大街上哭冤。
讓天門鎮的百姓們評評理,反正我是老鴇,我不要臉!”
小羽表情扭曲,不要臉、不要命的刁民太多,城隍爺似乎也很難做啊!
“城隍爺能改生死簿,你們不曉得嗎?”
柳姑姑嘆道:“我本心還是怕的,畢竟我不是一無所有,可這世上刀口舔血、無所顧忌的人太多了。
他們連眼前的日子都顧不過來,跟他們說下輩子,豈不是可笑?
況且與許娘子那等苦命的老實人比,投胎做畜生未必不是一種福。
你經常往后面的醬油巷跑,肯定見過咱紅袖坊后門口的‘福貴’。
它是不是活得比很多姑娘們都瀟灑?”
小靜軒在紅袖坊最邊角,沿著醬油巷往外走,大概百米左右,能見到紅袖坊真正的后門。除了后門,紅袖坊還有很多側門,小羽拿壯骨湯藥包的養蜂夾道,就是眾多側門中的一個。
后門口有一條中華田園犬,長得膘肥體壯,皮毛柔滑,名字就叫“福貴”。
有點扎心,但這是事實:青樓后門口的一條狗,比部分青樓姑娘都活得滋潤。
如果世間之人活得還不如畜生,那神佛用六道輪回教育(恐嚇)凡人,還剩多少意義?
“姑姑,出事啦!”
小羽正胡思亂想的時候,紫櫻又喘著氣狂奔而來,“姑姑,朱一套派人來捉你打屁股啦!”
“朱一套.他敢打我屁鼓?!”柳姑姑霍然起身,冷笑道:“來的都是誰?敢在紅袖坊叫嚷打我屁股,好大的狗膽!”
“我不認識,有十幾個穿官服的捕快呢。”
紫櫻又開始連連跺腳,臉也急紅了,道:“我早提醒過姑姑,不該讓許慧兒進來。朱一套、城隍爺爺,乃至天門鎮百姓,都盯著許家呢,您還敢頂風作案!”
“頂風作案的哪是我呀,我頂多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