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靈子叫了一聲，又稍微放緩語氣，真誠地勸說道：“如果你敢讓我魂飛魄散，玉帝一定會派一百星君下界，將你捶爆。
玉帝不會理睬別人的誓言，唯獨不會放過你，你肯定也明白這點。
可你費盡心思竊取我的血靈經、搶奪我的異術，不就是為了修煉成仙？
現在拿到了仙經，你何故主動送死？”
小羽淡淡道：“我殺你不用背誓，我的原話是——只要前輩不故意用瞎話騙晚輩，晚輩一定完整釋放前輩的陰神。
所以要我兌現承諾，有個大前提，你得先老老實實默寫秘籍。
有沒有老實默寫，你自己難道不清楚？”
赤靈子心驚肉跳，駭然不已，面上卻強裝鎮定，怒吼道：“我沒有藏私，所有秘術都默寫了。”
“有沒有藏私，只有你知、天知地知。反正我知道的是，從《血靈經》第四重境界開始，你默寫的經文口訣中夾雜了大量的錯誤。”小羽笑了起來。
——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
赤靈子差點失態叫喊出來。
如果小羽只是說血靈經有錯漏之處，他還能認為她在詐唬自己。
可她直接點明：錯漏從第四重開始。
他的確是這么做的。
前三重相對比較簡單，他擔心她可能察覺不對，第四重便算深入《血靈經》，內容晦澀難懂。
讀懂都難，又怎么察覺不對？
“你在胡說，我沒羽鳳仙，你不能瞎猜，更不能賭命，賭輸了，你可是真的要丟命的啊！
這會兒你已經拿到仙經，可謂收獲巨大，不高高興興回去修煉，反而為了我一個外人，賭你自己的命，非智者所為。
你天生宿慧，聰明伶俐，肯定明白這么個簡單道理。”他這會兒都有些苦口婆心了。
小羽點頭道：“我的確聰明伶俐，可惜你太愚蠢，現在都快魂飛魄散了，還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沒發現我從一開始就為你設置了陷阱。”
赤靈子驚疑道：“什么陷阱？”
小羽譏諷道：“你先前暗改《血靈經》經文、摻雜錯誤內容時，是不是還在自鳴得意——羽鳳仙真是個蠢貨，只自己發毒誓，卻沒讓我發毒誓，哈哈哈，即便我暗改經文，她不知道，我無誓言約束，好得意喲”
“你，你，你”赤靈子驚駭欲絕，“你故意的？故意讓我暗改經文，好殺我？可你難道不想要完整的《血靈經》嗎？”
“唔，你現在承認了？所以我可以毫無顧慮地殺你了。”小羽道。
赤靈子慌忙道：“不，我不承認，我沒暗改經文！”
小羽嘆了口氣，“你即便不是真仙，也是有道之士，怎么現在還犯蠢呢！
剛剛勸我不要賭命，現在你自己開始賭命，賭我不敢賭你暗改經文。”
“我沒用瞎話騙你，我只是年紀大，有點健忘，有些關竅給忘了，像是第四重”
他變聰明了，不再狡辯，而是快速將正確內容書寫出來。
因為他只在某些要害處修改，十句口訣僅錯一兩個字，只用百十個字，便將十二重《血靈經》全部修改好。
百十個字很快寫完。
“哈哈哈，羽鳳仙，現在你看到了完整無缺的《血靈經》，你必須兌現誓言了，哈哈哈！”寫完最后一個字，他暢快大笑，甚至沒掩飾笑聲中的得意。
——蠢貨，你要殺我，就該早點下手啊！現在你已經失去殺我的正當理由，哈哈哈哈！不過也不怪你，沒人能拒絕仙經的誘惑，當我寫下第一個字，你必定沉醉其中，更加想看后面的內容，沒法下手。
“謝謝！”小羽嘿嘿一笑，道：“這下我可以毫無遺憾地干掉你了。”
赤靈子呆了一瞬，瘋狂大叫道：“我這次沒搞鬼，你若殺我，天帝必定派一百星君下凡，用金瓜錘將你砸成一坨爛肉！”
小羽譏笑道：“你覺得我是那種明明要殺人、卻廢話連篇直到敵人翻盤的蠢貨？
我想殺你，可我也想要完整的《血靈經》，所以才給你這個機會。
你還真當自己能翻盤不成？
至于誓言我當然不會背誓。
可你這個蠢貨，不僅在《血靈經》中造假，后續諸多異術，多多少少有點問題。
有種你繼續改，看你改得快，還是我殺你殺得快。”
赤靈子猶如五雷轟頂，難以置信道：“為什么你對《血靈經》和血道異術如此熟悉，難道你早就練過？”
“你猜！”
下一瞬，兇虎主神嘴巴里冒出大片的猩紅血煞之氣，赤靈子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嚎，便沒了聲息。
他的陰神被攪碎成一縷縷黑氣，接著純陽劍氣將它們焚燒成虛無。
“鏘”
徹底絞殺了赤靈子，兇虎主神才重新變成一柄鐵劍，投入劍鞘內。
《血靈經》能讓小羽窺探到凡人到仙人的蛻變過程，對她推衍自己的功法有大好處，故而越完整越好。
可赤靈子的異術皆為邪法。
比如那“大日靈棗”。
赤靈子修煉《血靈經》，只需從活人體內抽取鮮血。
留下的怨魂和干柴一樣的尸骸，對他沒啥用。
他便“廢物利用”，將尸骸埋于地下，種上一片棗林，再將怨魂強行封印在棗樹里，讓樹凝聚怨氣，誕生怨靈。
樹有了靈魂，哪怕是怨靈，也算靈樹。
接著用生靈的鮮血喂養靈樹。
類似修士修煉《血靈經》凝聚血丹，靈樹吞噬大量生靈血肉后，也凝聚一枚丐版血丹——結出一枚巨大的赤棗。
那枚赤棗如同靈樹的血丹（妖丹），故而服用之后，對仙人（異人）也有極大的補益神效，對凡人更是延年益壽、強身健體、增長內力的神藥。
也因為靈棗如同次一等的血丹，小羽用純陽劍氣焚燒棗肉，才會驚動赤靈子，并讓赤靈子極為忌憚。
畢竟她的純陽劍氣克制靈棗，等于也克制他。
這是關乎性命與道途的大事，故而明知她身上因果很多，依舊對她出手。
其實他這類妖邪，本就不容于正道。
天帝、天意什么的，只會讓正道仙人顧忌。
若真在乎天意，邪修還會成邪修嗎？
十惡不赦的罪犯若在乎法律，他還會違法亂紀嗎？
更高維度的“鬼道”。
“好狠毒，竟將赤靈子的魂魄打散了。”白無常咬著長舌頭道。
黑無常抬頭看了眼天空，“羽鳳仙沒背誓，天帝沒動怒.奇怪，羽鳳仙似乎還獲得了不少功德。”
白無常盯著遠處的小羽看了一會兒，點頭道：“的確有‘天功’降下。所以她滅赤靈子的魂魄，完全是出于善念。”
“不管她了，咱們趕緊收拾一下，將赤靈子殘魂帶回去，將差事交了。”
黑無常一邊說，一邊飄向前方，隨手抓了一個灰色氣團。
“這哪里是殘魂，簡直成了魂渣，羽鳳仙殺得痛快，卻苦了咱兄弟。”白無常去了另一個方向，不停抓取一團團灰色煙氣。
黑無常嘆道：“往日遇到這類魂飛魄散的，咱們都不用理會。 帶回酆都，也是隨便扔到地獄里熬煉，沒啥意義。
奈何赤靈子登上了符使的‘善惡天冊’。
被天庭知道的兇鬼、妖鬼，必須有個‘結果’。”
且不說大日靈棗效果如何，只培育它的過程，異常邪惡，小羽連吃都不愿吃，更別說親自培育了。
其它異術也類似大日靈棗，都是殘害生靈的邪法。
對這類邪法，小羽只想研究出克制之法，自身并無修煉的想法。
赤靈子在默寫《血靈經》和邪術時，紫府已根據他提供的信息，將“滅殺破解之法”推衍出來。
赤靈子暗改秘術內容，紫府推衍就會遲緩，她立即知道。
可即便他暗改了一小部分，紫府依舊將滅殺之法推演了出來。
“咦，巧實劍似乎有點不一樣了。”
攪碎赤靈子的陰神后，小羽沒離開。
她縮回草垛里，盤膝坐下，繼續閉目修煉。
今晚巧實劍立了大功，她打算用純陽劍氣溫養鐵劍。
嗯，她并不打算接受李芊樾的建議——不要溫養它，讓它保持目前有靈性卻無靈智的狀態。
可純陽劍氣進入鐵劍“靈胎”后，小羽明顯感覺“靈胎”更活潑、更強勁有力了些。
“難道是斬殺赤靈子的原因？“
小羽只能找到這一個理由。
從今晚到現在接近清晨，最大的變故只是斬殺赤靈子。
又過去大概半個多時辰，從東方灑來一片溫暖的紅光。
一老農扛著鋤頭來到田埂上，一眼便看到稻田里巨大的鹿尸。
“啊，好大一頭鹿——”他剛叫了半嗓子，便收了聲，先左右看了看，沒注意到草垛里的小羽，便躡手躡腳下了地，隔著老遠，用鋤頭碰了碰鹿角。
沒有動。
老農臉上露出喜色，低聲笑道：“是一頭死鹿，好肥還是一頭公鹿，好大，嘿嘿嘿，今個兒活該我老羅開門見喜、大發利市，嘿嘿嘿.”
他將鋤頭放在一邊，向手掌吐了口唾沫，便摩拳擦掌，下去拖拽鹿角。
紋絲不動。
“嘿，嘿，好沉”他哼哧哼哧，毫無成就，“不行，得先拆解尸體”
他提起鋤頭，將目光看向巨鹿之鞭。
如果不能獨吞鹿尸，那就先取最貴重之物。
羅老頭很精明。
“噗嗤”他一鋤頭鑿了下去，在鹿鞭邊上鑿出個豁口。
“喂，老伯，你膽兒太肥了吧，這是一頭妖精啊！”小羽有些無語，探頭喊了一嗓子。
赤靈子的本相，放在妖精中并不算魁梧，但也有三四米高，五六米長。
與村莊里的家畜比，絕對的龐然巨物。
而且明顯不正常。
她還以為老頭會驚恐大叫“妖精，有妖精”，沒想到他這么虎，竟打算悄悄拖回家，還看中了赤靈子的“鹿鞭”。
“啊，是誰？”
羅老頭被嚇了一大跳，連忙將鋤頭當大槍，橫放在胸前，擺出個防御的架勢。
還別說，鋤頭當長槍，反應很快，動作也挺標準，應該有練過武功，根基還十分扎實。
“你是妖精？”他看到了七八步外，草垛里的小羽，語氣有些遲疑。
“我像是妖精？”
“有點妖，一個小丫頭，長得還這么漂亮，突然出現在這.”羅老頭忽然頓住，靠近兩步，探頭仔細觀察，驚訝道：“小姑娘，你莫非就是天門鎮的那個義薄云天羽鳳仙？”
“老伯，你在天門鎮見過我？”小羽也有點驚訝。
這里不是天門鎮，是迎祥府，還是城外鄉村呢！
“我見過你的影形圖。”羅老頭又走進幾步，一邊好奇打量她，一邊說道：“翻過你身后的小山坡，就是‘朱家莊’，朱家小子經常把你的畫像貼在稻草人上，用馬槊戳。”
“哪個朱家？”小羽剛問一句，便表情古怪道：“莫不是鹿野衛朱銅的兒子？”
羅老頭嘆道：“朱銅還沒娶妻呢！是侄兒。”
“看你老人家滿臉感慨的樣子，不像是與朱家有仇啊。”小羽笑道。
“當然沒仇，朱銅小子還喊我十多年的‘羅哥’呢！”羅老頭拍了拍胸脯，面帶傲色道：“二十年前，‘霸王槍羅水生’也是名震八鄉的鹿野衛好漢。”
“嚯，老伯還是一名鹿野衛。那你舉報朱家小子拿槍戳我干啥？”小羽問道。
“不是你先問我，呃.”羅老頭說了一句，終于反應過來，尷尬又忐忑地問道：“你是義薄云天的大豪杰，應該不會去找宋小子麻煩吧？
他就是個嫩頭青，啥也不懂。”
小羽哈哈笑道：“你覺得我需要嗎？”
“不需要，完全不需要！”羅老頭笑了，也放松了。
接著他又回頭看了眼巨鹿，試探道：“這頭鹿妖是你殺的？”
小羽點了點頭，奇怪道：“你不怕妖精嗎？”
面對鹿尸時，老頭臉上始終不見一絲畏懼，這會兒倒是露出一絲遺憾和不舍。
“它不是死了嗎，還怕什么？”
羅老頭先理所當然地說了一句，又好奇問道：“鹿妖為何在此？”
“昨晚城里勞神仙過壽，你曉得不？”小羽問道。
羅老頭點頭道：“我特意去城里等了一下午，最后撿到兩塊祝壽錢，可惜只有一銅一銀，沒見到金子。”
小羽嘆道：“其中有一位叫‘赤靈子’的仙客，說要收我當個仙童，我以為遇到了仙緣，歡天喜地跟他乘坐仙云飛天，結果來到半空，他張開血盆大口要吃我。
我嚇了一大跳，反手一劍刺過去，他被刺傷，從云上掉下來，摔得四分五裂，死球了。”
“啊，這鹿妖就是赤靈子仙師？勞神仙的朋友怎會是妖精？”羅老頭大驚。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