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強終究沒找到閩山老魙。
小羽也沒強求，悄然進入鬼道，以“黑風迅疾”的神通快速往南狂飆。
半刻鐘不到，她已然回到梁河灘。
營寨基本保存完好，卻不見一個活人，倒是有不少陰鬼在附近徘徊。
沒有鬼將、鬼王管理他們，陰鬼零零散散，有些茫然。
雖茫然徘徊，陰鬼卻不敢靠近營寨，因為營寨內外的驅邪符咒與陣法，仍然在運轉。
小羽有心回拐子山福地探查一番，又摸了摸依舊蒙著布條的雙眼，迅速打消了念頭。
“西蜀是李家的，迎祥府是關城隍的，他們都不急，我急什么？”
嘀咕一句，她再次進入鬼道，沿著梁河灘拐進梁河堤岸。
既然有梁河灘，附近自然有梁河。
剿鬼軍從天門鎮出發到梁河灘時，并沒沿著梁河堤岸走，因為梁河蜿蜒流淌，繞了很多彎路。
天門鎮到梁河灘直線距離也就百里路，沿著河堤走，可能要繞兩三百里。
“小強，你去河對面，不要隱藏行跡，直接在陽間跑，跑得奔放一些。”
小強問道：“是要找蠻鬼嗎？不如將狗寶里的蠻鬼放出來，他們更容易吸引其他蠻鬼的注意。”
“也行。”
小羽聽取它的建議，將所有蠻鬼都放出去。
沿著河道走了七八十里，終于從河對岸傳來小強“汪汪汪”的鬼叫聲。
“沙木，你也在呀！”
小羽橫跨兩百多米寬的梁河，剛一落地，便被大群陰兵包圍。
烏壓壓一團，像是落在地上的一團烏云，至少有一千人。
哪怕在夜晚，也非常明顯。
除了第二波放出去的獨眼龍蠻鬼，還有第一波“走失”的沙木。
沙木木然的鬼臉上露出激動之色，道：“沙羽，你太厲害了，竟然殺了好幾個鬼王。
原本我已被癟頭抓住，結果你手段驚人，連鬼王山都摧毀了，大家很快被我說服，決定拋棄癟頭，一起投靠你。”
小羽又仔細詢問了幾句，才明白沙木太過激進，不僅在煉獄第一層拉人頭。
等八王天宮被毀，鬼王開始召喚陰兵守護黑山，他還進入煉獄第二層，在癟頭的黑山附近拉人造反。
黑山就是鬼王、鬼將的本體。
以小羽的潛行手段，靠近黑山都必須用陰鬼作掩護，沙木的異常很快被癟頭察覺。
癟頭十分憤怒。
若非當時蜀東剿鬼軍已進入第二層煉獄，癟頭還是先鋒，要第一個帶著陰兵沖鋒，小羽就再也見不到沙木了。
然后他開始走運，剛被陰兵押送到癟頭的黑山“地牢”，小羽便殺了最強的鬼王魯王。
癟頭震驚，癟頭黑山上的蠻鬼震撼。
沙木趁機勸說眾蠻鬼，又替小羽收服了一百多個蠻鬼，他自己也重獲自由。
當時第二層地獄被封鎖，他們沒機會離開。
直到神锏太保降臨，沙木帶著一群叛徒蠻鬼，假裝得到鬼王召喚，躲在陰兵大隊伍中回到陽間。
“唉，癟頭那家伙運氣太好了，鬼王都死了，他還沒死。
不然我直接在拐子山打出你的旗號，還能招募更多陰兵。
甚至還有三十六國的陰兵靠攏過來，打算跟我們一起投靠你呢。”沙木感慨道。
小羽左右看了看，周圍都是蠻鬼，沒有“外國鬼”。
“三十六國的陰兵在哪？”
“他們不是沙蠻，被我趕走了。”沙木理所當然道。
小羽嘆道：“雖不是沙蠻，終究和你們有袍澤之義。
若冥頑不靈也就罷了，既然有改邪歸正之心，超度他們又不用花費多少時間，何不成全了你們的情誼，也進一步削弱拐子山鬼國，讓附近村民少些磨難。”
沙木怔了怔，問道：“那我回去喊他們？可能會驚動癟頭和鬼王。”
“你不是說鬼王都死了嗎？”小羽道。
“有鬼王鬼將死在二層地獄的坍塌中，也有兩個鬼王活下來。二層地獄塌陷了大半，卻有一部分保存下來，只黑山有些傾斜。”沙木道。
小羽道：“下午我帶著閩山老鬼離開，蜀國人沒繼續剿鬼？只剩兩個鬼王，應該不難對付吧？”
沙木搖頭道：“蜀國人也死傷慘重，你引走閩山鬼王后，陰兵便撤退回二層地獄，死守鬼王黑山。蜀國人并沒追進陰間。”
小羽想了想，道：“我現在先超度你們，其他陰兵我明天再處理。”
沙木和附近蠻鬼聞言，鬼臉上都露出遲疑之色。
“還有什么問題？”小羽問道。
獨眼蠻鬼道：“沙羽，我們想跟你，做你的鬼兵。
先前我住在你的狗寶福地里，感覺很舒服，可以一直長住下去。”
沙木也道：“如果狗寶福地真的能安置我們，我們寧愿跟隨你。
你是沙蠻，我們都信任你。可進入地府后會遇到什么，連你都不能確定吧？”小羽沉吟道：“地府曾多次派鬼神圍剿拐子山鬼國，你們知道不？
地府圍剿拐子山鬼國失敗。
現在我大破拐子山陰兵，斬殺好幾個鬼王，對地府是否有大功？
今日所賺陰功，我一分不要，全部由你們瓜分.”
剛開始她還底氣十足，可掃視周圍烏壓壓一千多號蠻鬼，她聲音漸漸低沉。
縱然她陰功夠多，這么多人一瓜分，還能剩下多少？
“你們先進入狗寶，明天我找高人燒一份疏頭給地府鬼差，確定你們能輪回轉世，我再超度你們。”
小羽話音剛落，蠻鬼后方立即傳來聲音熟悉的呼喊，“干娘，不用找高人了，孩兒在此，孩兒愿意為干娘效力！”
一個胖鬼擠開重重陰鬼，來到小羽跟前，“干娘，我就是鬼差呀！”
“池邈，你怎么在這兒？”小羽表情古怪，“你不是投逆了嗎？”
胖鬼“噗通”跪在地上，哀叫道：“干娘，孩兒不想投逆啊！癟頭將軍和魯王恨你耍了他們，就拿我出氣，孩兒被兇鬼用酷刑折磨，實在熬不住，才暫時屈身從賊。”
小羽偏頭看向沙木，問道：“你在哪找到的他？”
沙木道：“不是我找他。剛才我在梁河灘招募蠻兵，他自己找過來的。我見他是你干兒，就沒趕他走。”
小羽道：“池邈，你既然是自己找過來的，為何不立即回地府，或者早點去找關城隍？”
池邈鬼臉上表情數變，最后低著腦袋，低聲道：“我納了投名狀.”
“投名狀”小羽瞇著眼，問道：“投名狀是什么？”
“魯王逼我殺了一個土地神，那晚和我一起被癟頭抓捕的清河村土地干娘，救我，我是被逼的。”池邈悲號道。
小羽道：“你要我怎么幫你，將斬殺鬼王的陰功分一部分給你？”
“可以嗎？”池邈仰著頭，神色忐忑道。
小羽皺眉道：“你是鬼差，犯了法，能用別人的陰功抵罪？”
池邈和陰兵看似都為鬼王效力，兩者的情況卻不太一樣。
陰兵也是陰鬼，地府有為陰兵安排輪回的責任。
她超度蠻鬼，是正常的法師祈禳行為。
普通人家送走亡故親人，也會祈求家人下輩子投個好胎。
池邈卻是犯了“天律”。
她用陰功幫他抵罪，屬于干涉陰司內部事務的行為。
“可以試試看，干娘超度陰兵，我幫忙促成此事，應該算一份功勞。”池邈道。
小羽道：“你現在還能見到閻王？我寫一份疏文給你，你能將它交到閻王手里不？”
“別說現在，過去我也沒資格求見閻王。即便有事要向閻王稟告，也是呈給張判官。
張判官若覺得必要，再交給胡總判，最后胡總判決定是否通報給閻王爺。
干娘可以寫疏文，我保證能送到張判官手上。”池邈道。
小羽低頭看了看身上，道：“這兒沒有紙筆，我們先回天門鎮.”
忽然她瞥見自己的左拳，拳頭里還捏著一位“陰間科學家”呢！
“水龍道長，水龍道長”
“羽小姐？”泡在純陽內力里太舒服，靈魂又太殘缺、太疲憊，水龍道人陷入了沉睡，好一會兒才蘇醒，“咱們在哪？三清祖師在上，你被陰兵包圍了？之前不還好好的，怎么突然落入陷阱？”
只往周圍掃了一圈，水龍嚇醒了。
“別擔心，他們是陰兵，也是自己人，你看，他們都是蠻鬼。”小羽笑道。
見陰兵都老老實實，且只是普通陰鬼，沒有鬼將鬼王，水龍松了一口氣，又疑惑道：“蠻鬼咋了？蠻鬼也是陰兵啊！”
小羽道：“你可知我為何能成功潛伏到鬼王黑山？”
她將自己說服沙木、沙木又幫她拉攏來一群蠻鬼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看著四周密密麻麻的陰兵，水龍道人難以置信道：“癟頭將軍才是鬼將，而你是活人啊！
一個活人竟從鬼將手里搶陰兵，陰兵更相信活人。
老道活了兩百歲，第一次聽說這種事。
難怪你在沙丘時，會形成西沙滅蜀的天命，難怪李家.”
小羽道：“不止是蠻鬼，其它諸侯國的陰兵，也有找我尋求解脫的想法.很明顯，陰兵并不傻，明白拐子山鬼國大勢已去。”
水龍搖頭道：“不，是你不明白。只要鬼王、鬼將還在，陰兵壓根無法生出二心。
陰兵和普通鬼魂不同。
普通鬼魂就是陰間之生靈，和陽間活人一樣，有很強的自我意志。
陰兵卻天然屬于自己的統帥。
我見過鬼仆背叛他們的主人，卻從未見過陰兵背主，一次都沒有，今天是第一次。”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如何送他們去輪回。”小羽將自己的計劃和疑慮說了出來。
水龍道人一臉荒誕的神色，“羽小姐，你——唉，別說消耗你自身的陰功，但凡你能超度他們，每超度一個，還能為你賺取大筆陰功呢。
要是將拐子山陰兵全超度了，你功德無量，甚至可能白日飛升。”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