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不是第一次見到妖精。
她新收養的狗子小強就是狗妖。
但她之前見到的妖精沒一丁點人形，都是完全的獸形。
眼前緩緩靠近的兩個水妖，卻有了人類形態。
一只龍蝦精，腦袋是個蝦頭，身子依舊套著蝦殼，卻是人類的軀干。
軀干下不是蝦尾，而是兩條腳，手臂不止一對，卻只一對手臂粗大有力，其它手臂像是發育不全，如透明的觸須般，卷縮在肋下。
另一頭黑魚精，更是成了個黑臉大漢。
也就黑魚似的臉型，臉上的魚眼睛、頭頂的魚鰭、腮邊魚鱗，顯示出他實為異類。
兩個妖精都手持武器。
青頭龍蝦腰間懸掛兩柄鉗子似的大刀。
小羽懷疑那是他褪下來的蝦鉗。
黑魚精則手持三尖草叉。
“大人，果然是個標志的小娘，比過去撿到的村姑漂亮多了。”
靠近二十米后，龍蝦精便看清小羽的相貌，激動叫喊起來。
“哈哈哈，俺有福啦！”黑魚精興奮得嘴巴只吐泡泡。
“呔，哪來的妖精，竟敢強闖本大仙的仙府！”小羽瞪眼怒喝。
“哎呀，她是活的，還能說話！”
龍蝦精被嚇了一大跳，兩柄蝦鉗刀都拔了出來。
黑魚精也驚了一下，但他絲毫沒慌，反而靠近到十米內，一邊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小羽，一邊問道：“小娘子，你咋沒死呀，還能在水底說話？”
“蠢妖，本仙子最近齋戒，好不容易收斂殺戮之心，決定不再殺生，你快滾遠點！”小羽喝道。
黑魚精笑了，“蝦介士你看，這小娘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啊！”
龍蝦精昂首挺腹，往前游了兩米，大喝道：“你一定是個打這兒路過的野丫頭，是也不是？”
“野丫頭如何，家丫頭又如何？”小羽問道。
龍蝦精傲然道：“若是河灣的‘家養丫頭’，必然知曉本介士的大名，更不會無知到敢對巡河總督大人口出狂言。
只有外地來的野丫頭，才見到真神而不認識。”
小羽冷笑道：“那你還真說錯了，我乃呼嘯山莊之主，知道呼嘯山莊嗎？這片海灣就是咱山莊的后院水溝！”
“呼嘯山莊？”黑魚精皺了皺眉頭，一臉不太聰明的樣子，看向龍蝦精道：“呼嘯山莊是什么山莊？咱的風吼灣，怎么就成了她家后院水溝？”
龍蝦精則是一臉的精明，怒道：“大人，這小丫頭是癩蛤蟆打哈欠，口氣忒大，其實屁也不是！
她的呼嘯山莊，只是五十里外的一座小山頭。
風吼灣蔓延兩百里，兩岸類似的山頭、山莊不計其數。”
黑魚精伸出蘿卜粗的手指，指著小羽罵道：“你個大膽的濫淫賤——”
“嗖”一條白線從黑暗水底劃過。
黑魚精眨了眨眼，眼前已無小羽蹤跡，嘴巴處卻傳來一陣酥麻。
他下意識繼續說，“貨——嗷嗚，痛煞我也”
剛一張嘴，上下顎便直接分開，兩邊的臉頰有整齊的切口。
可以從側面看到對面，直接看到他的喉嚨口。
哪怕他捂著臉慘嚎，依舊有一股股鮮血流出來，染紅了附近的水域。
“好膽，竟敢傷害——啊呀”
蝦介士怒吼轉身，想要揮刀追殺，卻不想一股沛然巨力從腰側傳來。
幾根透明觸須似的蝦腿被斬斷，左腰鎧甲破裂，有黃綠色液體流出來。
“你這頭龍蝦，還挺硬嘛！”
小羽在十步外，歪著頭看他，笑嘻嘻道：“現在誰是這片水灣的霸主？”
“賤人，你在找死！”
黑魚精狂怒咆哮，用力向前揮動三尖草叉。
一股浩瀚又神秘的力量從叉子上散發出來，周圍的水波開始激烈翻涌。
“轟隆隆”海底竟掀起巨大的波浪，三十米高，百米寬，泛起透明的漣漪，向著小羽滾滾碾壓而來。
小羽皺了皺眉。
黑魚精使用了“妖術”，海浪中蘊含淡淡的妖力，讓她無法100借力。
如果沖入浪濤中，會受到巨力碾壓.
“嗖！”猶豫了一瞬，她感覺自己莽一波問題不大，便內力鼓蕩、身子緊繃，雙腿一蹬，猶如一枚魚雷，撞進滾滾水浪中。
“嘩啦啦”
與之前輕松愜意、過水無痕、逍遙飄逸不同。
她周圍泛起大量白色泡泡，在水中留下明顯的痕跡，身子還在浪濤中起伏不定。
但速度并沒減弱。
無法百分百借力，依舊能借力，水之動力推著她加速前游。
只是水浪壓在身上，悶痛悶痛的，很是難受。
“轟隆隆！”
她忍著痛、憋著氣，穿透海浪，帶著大片水花和氣泡，來到目瞪口呆的黑魚精跟前。
“啪！”她手中三尺鋼劍，用力抽在他臉上。
黑魚精打著旋兒橫飛出去。
“嗖嗖嗖！”
不等小羽有下一個動作，密密麻麻的透明水箭，從側面射了過來。
哪怕她再次借水浪之力快速游動，依舊被兩支水箭射中肩膀。
她從靜到動的加速，沒有水箭射來的速度快。
“蝦頭，你在找死！”感受左肩的劇痛，小羽眼中殺氣滿溢。
“哈哈哈，死的是你，小賤貨！”
見到她肩膀流血，龍蝦精開懷大笑，再次鼓起妖力，轉動手中蝦鉗刀，帶動周圍水流旋轉出兩個大漩渦。
漩渦懸浮在他肩頭，他轉身，漩渦也跟著轉動。
“嗖嗖嗖！”漩渦中不停射出一根根手臂長、筷子粗的透明水箭。
密密麻麻的水箭，成千上萬，如同水底下暴雨，雨滴橫著飛，朝小羽覆蓋過去。
這次小羽不僅沒躲閃，反而閉上眼睛，腦海中流沙河百米海嘯、千里泛濫的記憶快速閃過，剛誕生的“幼苗·大河劍意”，吸收給養快速成長。
接著，配合現在水中暗流的脈動，把妖文“山之重”的奧義疊加在劍意之中。
她緩慢抬起了手中之劍。
動作看起來有些艱難，仿佛三尺青峰有十萬斤重，拿不太穩。
而水箭已然來到她身前，下一秒就要將她射成馬蜂窩。
“流沙劍意，重浪壓山”
小羽輕輕吐出幾個字，體內超過一半的內力傾瀉而出，終于略顯拙劣地完成了向下揮劍的動作。
“轟！！！”
海里像是落下來一座山，落在小羽身前。
射來的水箭全部被無形之山碾碎。
甚至連前方的龍蝦精也身不由己，被一道透明的漣漪碾壓得骨骼喀嚓作響，身子連連后退。
他肩頭用妖力凝聚的“水箭漩渦”，也瞬間被壓碎，化為一股激流四散開。
“嘩啦啦，轟隆隆”
等透明漣漪散開，水底才開始濁浪翻涌，猶如在海底刮起了颶風。
浪越急越大，小羽借的力越多，速度越快。
“嗖！”猶如瞬移般，她長劍前刺，命中踉蹌后退的龍蝦精胸口。
“咔嚓！”
和之前一樣，沒能完全破甲，劍尖壓碎他的胸甲，卻沒能深入進去。
“哈哈哈，老子早已把一身甲殼煉化成鎧甲，比龍宮的玄鐵重甲還要堅固，你怎么殺我？”龍蝦精大笑著揮動蝦鉗刀，砍向小羽腦袋。
“誰說殺人一定要破甲？”
小羽淡淡一笑，雙眼變得赤紅。
“吼！！”
龍蝦精仿佛看到一頭丈高黑虎。
兇虎周身環繞絲帶狀的血紅煞氣，每一縷煞氣都化為一柄柄利劍，每一柄劍都像是擁有生命。
兇虎朝著他咆哮一聲，帶著千百柄利劍，沖入他胸口。
“啊，不”龍蝦精凄厲慘叫，使勁掙扎，七竅流出黃綠色血液，聲音漸漸虛弱，最終僵硬在原地，一動不動。
兇虎神意震懾并重創了他的靈魂。
接著小羽領悟的各種劍意，鉆進蝦殼甲的縫隙，將他臟腑攪碎，將他肌肉撕爛。
“你殺了蝦介士？！你竟敢殺他，你知不知道我們是誰？“黑魚精捂著臉，聲音有點走調，卻難掩震驚與驚懼。
“你才是巡河總督，對吧？‘介士’只是武士，并非神職。”
小羽還是很有分寸的。
她現在已經惹了一身麻煩。
地上的人仙，天上的神將，陰曹鬼神，若再加上河里的河神 哪怕她深恨黑魚精的無禮，依舊強忍著沒下殺手。
因為蝦介士稱呼黑魚精為“巡河總督”。
不知道這個“總督”有多少水分，至少能確定他是一位河神。
介士則是“武士”的意思。
武士不是神職，所以她把一肚子火氣都發泄在龍蝦精身上。
唉，現在她總算理解取經路上悟空心中的憋屈。
有身份背景的妖怪，哪怕作惡多端，也要忍著，不能隨便打殺。
“嗖”
黑魚精對上她的雙眼，看到眼中極力忍耐的殺意，和血紅兇煞之氣，他慫了，不發一言，轉身就跑。
“站住！”
小羽想不到他這么膿包，還呆愣了一瞬，才雙腿連連蹬水，加速朝黑魚精追過去。
黑魚精是妖·神——既有妖力又有神力，幾乎瞬間加速到最大速度，初始速度遠超小羽。
可小羽借用水中浪濤與暗流的力量，不僅速度增加，加速度也在飆升。
大概游了二十里，小羽已經快得看不清影子。
黑魚精本哼哧哼哧往前沖，忽然眼前一道雪亮劍光閃過，他頭頂涼颼颼——魚鰭被削，臉上魚鱗也被刮干凈。
“再跑砍你魚頭！”見不到人，冰冷的聲音直接在他耳中響起。
“大仙，饒命！”
黑魚精一個急剎車，在河底帶起一片污泥，停穩后立即跪在地上哀嚎。
小羽也瞬間散去身上借來的水浪之力，從極速到驟停，在瞬間完成。
“孽畜，報上姓名、身份、家庭成員、人際關系、頂頭上司、所屬衙門。”
黑魚精趴在水底淤泥中，哀聲叫道：“小神真沒說謊，小神就是這條兩百里風吼灣的巡河夜叉。
小神的老子娘早死了，兄弟姐妹也一個不剩。
如今住在‘瑯琊仙府’，養了88個干兒子，率屬西沙河神，頂頭上司是流沙河九十九太保中的‘黃沙小圣’。”
小羽皺眉道：“西沙河神可是一位老鱉？”
黑魚精連連點頭，道：“沒錯，河神爺爺本相是‘碧玉河鱉’。”
“九十九太保和黃沙小圣又是什么來頭？”小羽問道。
黑魚精道：“九十九太保是河神爺爺麾下九十九位得力干將。
其中七十二位太保，皆為河神爺爺的子孫，另有二十七位為水妖或人族仙人。
黃沙小圣就是河神爺爺五世孫輩中的第一俊杰。”
小羽有些心驚，老鱉河神自身實力且不說，他的河神府勢力當真龐大。
“西沙河神和九十九太保各是什么境界？”
黑魚精糾結道：“我一直待在風吼灣，見過的太保不多，不太清楚.估計都是強大的妖仙吧！”
——這是個沒見識的蠢妖！
小羽心里鄙視，嘴上道：“河神府里應該有很多武士吧？死掉一個大蝦，沒啥關系。”
黑魚精連連搖頭，“蝦介士身份可不一般。他的‘介士’身份，是河神爺爺親自冊封，是‘殿前介士’。
可以免令牌，直接進入河神府，向河神爺爺奏報機要之事。”
小羽眼神變得危險，“你的意思是，你堂堂巡河總督，身份還不如蝦介士尊貴，無法壓下他意外被山石砸死的小事故？”
黑魚精心里破口大罵：就蝦介士身上的厚厚甲殼，怎么可能被山石砸死？
而且堂堂‘殿前介士’突然身死，怎么可能是小事故？
必然會驚動黃沙小圣，河神爺爺也可能詢問兩句。
“大仙您放心，這的確是小事，我能輕松解決！”他拍著胸脯保證道。
——先把這煞星糊弄過去，回頭就找黃沙小圣告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