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門遁乃中古仙人研發的斬將仙法,布陣之人當然了解入陣之敵將的一舉一動。
若不然,怎么隱藏身形靠近、一招斃敵?
但中古仙法旗門空間范圍極為狹小。
就在戰場上,快速在地面插上一前一后兩桿大旗,大旗幻化成拱門,兩門之間的空間,即為旗門空間。
而且鉆進旗門遁陣內的,往往只有一兩員敵將,不會有太多人。
現在獵旗仙孔瓚,遠不如封神時期截教大能法力滔天,卻把旗門遁籠罩了整個飛仙渡,旗門空間內還有烈陽侯等兩三千人(現在死了一大半,不到千人)。
獵旗仙孔瓚還得將主要精力放在三千火鴉陣上。
畢竟只因飛仙渡地方狹窄,三千火鴉軍才擺出防御陣型,他們并非束手無策。
現在旗門遁陣在消耗三千火鴉軍,三千火鴉軍同樣在用血煞之氣消磨旗門遁的“元氣”。
所以獵旗仙對旗門遁陣邊緣位置——如山洞酒窖,感知比較模糊。
而且小羽的情況還非常特殊。
她遇到了好鬼段玉函,被引入到了“鬼道”上。
人有人道,鬼有鬼路,所以當初在飛仙渡東邊布置旗門時,老鬼秦員外看到了他,他卻沒發現身后有個老鬼。
若秦員外是個活人,以孔瓚的境界,怎么可能毫無所覺?
秦員外迷路,也是因為旗門遁布置后并未啟動,對東北馳道的空間毫無影響,只略微扭曲了陣眼附近的鬼道。
獵旗仙孔瓚曾打算隨手殺掉小羽。
差點砍掉小羽腦袋的無形刀,就來自他在八卦天刀陣內的隨手“撥弄”。
等小羽跟隨段玉函踏入鬼道,她雖依舊在旗門空間內,遠方專注于三千火鴉軍的孔瓚卻感知更加模糊,無法精準鎖定她的位置,無法繼續遠程“狙擊”。
這會兒他親自下場,感知清晰了很多,卻依舊要花費一番功夫,才能堵住在鬼道上亂竄的小羽和段玉函。
嗯,他終究是人仙,且在旗門空間內,靠近后就發現是一個老鬼在搞鬼。
現在好了,那個小丫頭自己犯了蠢,不僅不加緊步伐逃命,反而回頭朝他走來,還在喊“爹”......蠢得令人發笑。
“聲音不對!你,你不是我爹。”
他看到她表情一僵,連連后退。
可惜已經晚了,她終究是人,不是鬼。
現在已被旗門空間牢牢鎖定,逃不掉了。
即便是老鬼,他也能斬殺。
“關虎臣能收你為義女,我也可以。無論如何,沙丘也算三十六國同盟之一,你何必認賊作父?”獵旗仙孔瓚淡笑道。
“我有義父,好女不侍二父!尤其是現在,你與我義父互為敵手,我豈可背父投敵?”小羽堅貞得像是列女傳中的主角。
“說得好!”急忙忙、驚惶惶從后面追來的段玉函,又一次深受感動。
嗯,段老鬼沒逃,他追過來了。
孔瓚不以為然,道:“關虎臣已經死了。”
“是你殺了我義父?為什么,我們已經沒有九轉易骨丹了,神丹被我吃啦!”小羽悲憤叫道。
——神丹已經吃掉,所以你快走吧!
哪怕“大滅爸”已經觸發,她也不想和獵旗仙拼命。
且不說拼命的風險,獵旗仙又不是孤家寡人。
人家“玉面文曲”竇逸琳直接說了,“西方八仙,各顯神通”。
人仙是不是來了八個,她不敢肯定,但人數只會更多,不會更少。
獵旗仙只是眾仙之一。
“原來如此。”
孔瓚將她上下打量一番后,滿是懊惱地嘆了口氣,“我該早點過來的。”
他信了,也恍然大悟了。
先前他還在驚疑,酒窖內殺掉八名蜀國精銳的“劍中神”竟是個小小女娃。
現在他明白了,她有劍道類的天生神通,這就不奇怪了。
“既然神丹已被你用掉,那你走吧。”
孔瓚一臉晦氣地嘆了口氣,輕輕揮手讓她滾蛋。
“多謝將軍不殺之恩!”
小羽先愣了好一會兒——爭取時間,消化腦海中剛推衍完成的“滅殺孔瓚之法”——才一臉感激地拱手行禮,然后一臉輕松地轉過身,就連先前拔出來的龍吻,都“鏘”的一聲插回劍鞘。
轉身的剎那,小羽眼神銳利如劍,一點濃郁的殺氣在瞳孔凝聚。
小羽轉身的剎那,孔瓚臉上的無奈和懊悔都被冷漠取代,他眼神同樣銳利如劍。
——能在呼吸之間,連斬八名身穿鐵甲且修煉出內氣的精銳將士,這是何等恐怖的劍道神通?!況且她又吃下逆天改命的神丹,神通要再提升一個檔次。
若正面撕破臉,說不得要帶給他不小的驚喜和意外。
離開“八卦天刀陣臺”前,老竇還千叮鈴萬囑托,一旦拿到神丹,速速回來。
現在是“八仙射日”的關鍵時刻,他可沒時間和精力去體會小驚喜、小意外。
所以,還是干脆利落地一刀斬殺吧。
無聲無息,孔瓚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
下一瞬,他出現在小羽身后。
顯露出來、能被人眼所見的,是三尺長、兩指寬的雪亮刀刃,如撕裂夜空的閃電,出現時直接落在小羽后脖頸。
而此時刀柄、握刀柄的手,和孔瓚本人,依舊無影無形。
仿佛人躲在某個口袋空間里,只有半片刀刃伸出來。
“唉,有點小失望......”
孔瓚耳邊傳來輕輕的嘆息,他瞳孔收縮,眼前竟失去了羽大小姐的身影。
明明刀刃直接出現在她后頸脖。
明明三尺直刀迅捷如一道閃電,卻恁是劈空了。
仿佛是配合著演練套路,他從后面劈過去,她轉過身恰到好處地避開......
“噗嗤!“
冰冷的劍鋒貼著肋骨縫隙,精準捅入胸膛內嘭嘭直跳的心臟。
孔瓚仿佛聽到心臟爆漿的聲音。
“怎么會?”他腦海里更多還是茫然。
小羽握住劍柄攪動一圈,輕輕抽出,再迅猛送入孔瓚左側頸脖。
“噗嗤!”龍吻劍將他整個脖子洞穿。
這時小羽才幽幽道:“你修煉的旗門遁,是什么情況,你自己不清楚?
或許通過天地元氣,在一定程度后干涉了時空正常運轉,但其本質依舊是擾亂五感和心神的幻術。”
之前她一直以為“旗門空間”是純粹的操控空間法則和空間力量的仙術。
畢竟她一步踏出,直接出現在酒窖外,還有無形刀刃瞬移般出現在頭頂,差點將她劈成兩截。
直到孔瓚觸發“大滅爸”,通過紫府推衍“孔瓚滅殺之法”,小羽才曉得旗門遁并非時空仙術,而是一門操控五感和心神的幻術。
這也非常可怕。
五感全部錯亂,心神也陷入迷亂,旗門遁主讓你覺得什么是真,伱便覺得是真。從效果上看,比真正紊亂時空還要霸道。
但它終究不是時空仙術。
若是時空仙術,孔瓚躲在另一個維度,猶如火影中的帶土,她無論如何也刺不中他。
她沒有破解時空屏障的力量。
因為旗門遁是幻術,他其實就站在她身后,只不過所有看向他、感知他的五感與心感,全部扭曲變形。所以她只要找對方位,劍就一定能刺中目標。
“不可能......”孔瓚身子搖搖晃晃,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捂著脖子,嘴里吐出大片紫紅色泡沫,“天下有見識的修者,都曉得旗門遁為幻術。
但能正面破解的人,我從未遇到過。
連烈陽侯都做不到。
他了解旗門遁,所以任憑八仙各顯神通,軍陣兀自不動。
不敢動。
連他的神念都被扭曲了方向和時空感。”
這是實話。
旗門遁早在封神時期已揚名天下,知道它是幻術的修士有很多。
其實經驗豐富的修仙者,可以從大旗變拱門的布陣之法上,直接猜到它是一門幻術。
幻術也不low逼。
畢竟修真本就是練假為真。
旗門遁幾乎做到了以幻術操控時空。
“你怎么還不死?”聽他說了一大通話,小羽沒得意洋洋吹噓自己的牛掰,反而十分警惕,開口詢問之時,又瞬間靠近他后背,“撕天劍!”
“噗嗤!”
孔瓚腦袋一歪,滾落在地面上。
“好兇狠的狗賊,竟把事做得這么絕,徹底摧毀了我的法體。”
孔瓚表情瞬間變得極為惡毒,眼中既有絕望,也有無盡恨意。
“頭都掉了,竟然還能說話,你......”
小羽話沒說完,便感到一股極為凌厲的兇煞之氣撲面而來。
“羽小姐,小心,他變厲鬼啦!”
段玉函從小羽反殺人仙的震驚中回神,扯開嗓子發出尖銳鬼叫。
小羽壓根來不及聽他提示。
一瞬間,她頭皮發麻,全身肌肉緊繃,“虎嘯劍!(虎嘯刀)”
“吼!”她的靈魂變成一只丈高兇虎,正面撞向撲過來的血色鬼影(修士陰神)。
無聲無息,她的靈魂和孔瓚的陰神發生了一次激烈的碰撞。
“唔~~~”小羽后退兩步,七竅除了耳朵,都流出血絲。
“你找死!”她卻沒有退卻,反而怒火中燒,再次激活兇虎神意。
不過,這次她沒犯蠢,沒直接用靈魂模擬出來的兇虎,去與別人修煉不曉得多少年的陰神碰撞。
她將“兇虎劍意”導入劍骨,以身為劍,以“身劍”施展“斬鬼劍”(斬鬼刀),迎面劈砍再次兇狠撞過來的孔瓚陰神。
“嗡嗡嗡~~~~”小羽仿佛真的變成了一柄出鞘神劍。
體表竟覆蓋一層凌厲的血紅兇虎煞氣,還有清越響亮的劍鳴從體內傳出。
在段玉函眼中,羽小姐的確變成了一柄丈長的大劍。
大劍之上蹲著一尊黑虎。
黑虎咆哮,劍身縈繞一層令他恐懼刺痛的黑紅煞氣。
雖然魂體被煞氣侵蝕,他卻沒退后,“兇鬼又來啦,小心啊~~呃~~”
孔瓚和之前一樣兇神惡煞、滿臉怨毒,這次卻像是牛皮甲撞在劍刃上,雖能見其韌性十足,卻依舊被鋒利的劍刃一分為二。
“這是.......你的劍道神通,劍中神?果然,好凌厲的劍意~~~”
這是小羽聽到的、來自孔瓚的最后一句話。
“羽小姐,小心,又有人來啦!”
段玉函忍著兇虎煞氣對魂體的侵蝕之痛,再次發出凄厲的鬼叫。
“嗖~~~”
人未至,一點寒光劃開濃霧,先一步來到小羽跟前。
是一柄銀光閃閃的三尺飛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