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關小姐你神功蓋世,我的確像個雜兵。但你不能殺我,你看~~”李尚賢把刀刃往虎臣脖子上壓了一下,壓出一條血線,虎臣眼皮子開始輕輕抽動。
“看到了嗎,明白了嗎?把劍放下,否則——”
“否則,你這‘雜兵’要怎滴?”
小羽輕蔑地瞥了他一眼,卻在眼神中使用了“虎嘯刀”神意。
李尚賢本就臉色煞白,幾乎嚇破膽,此時再對上她的雙眼,腦海里立即浮現恐怖幻象:穿著鵝黃襦裙的羽大小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頭丈高猛虎。
猛虎還張開血盆大口,湊到他面前發出猙獰咆哮。
“吼!!!”
似乎有腥臭的口水噴到他臉上......他的確感受到臉上有濕意,是他的汗水和淚水。
“哐當!”
如同面對完全體且暴怒狀態的“仙眼虎”,恐懼抽走他全身力氣,手中馬刀掉在地上,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嘴上哭嚎道:“小將軍饒命,小人從來牢記關將軍的恩情與照顧,未有過任何妄念,是火鴉軍的蔡——”
“閉嘴!”
一道虛弱且吃力的呵斥,將他的話打斷,也將所有人目光吸引過去。
“義父~~”小羽心中驚疑,臉上驚喜,快步上前。
“老爺~~”被抽腫臉的關忠,直接哭嚎著撲了過去。
“關將軍......”李尚賢動作僵硬地轉過身。
“羽兒,殺了他。”關虎臣用無神的雙眸死盯著李尚賢。
“別,將軍饒我——”
“噗嗤~~~”
龍吻劍吻在他脖子上。
“義父,你終于醒啦!我就知道,你沒死,你不會死。”
小羽臉上全是欣喜和激動,心里卻在嘆息,這下關虎臣真的要嘎了。
因為這明顯是回光返照。
“老爺,你要堅持住,羽小姐回來了,我們安全了。”
關忠也明白了虎臣的狀態,一邊說一邊淚如雨下。
虎臣嘴唇翕動,聲音很低,語速卻很快,“關忠,九轉易骨丹在你身上?”
“嗯,青松道長將丹藥交給小姐,小姐信任老奴,暫時讓老奴保管。
現在有人仙組團刺殺烈陽侯,小姐帶我們躲到了酒窖,剛剛酒窖忽然起了大霧,小姐和云掌柜他們莫名其妙消失沒影兒,李清、王豹他們找了過來。”
末了,關忠還遲疑道:“王豹、李清他們應該是受人指使,剛剛李尚賢準備......”
“不要說!”虎臣眼中閃爍憤恨之色,又迅速壓下去,道:“王豹、李清他們背叛本將,與其他人無關,純粹是見財起意。關忠,你可明白?”
“老奴...明白。”關忠心里十分憋屈、萬分難受,卻還是很干脆地點頭,道:“老奴明白,是王豹、李清見利忘義!
他們一直埋伏在酒窖外面,等外面亂起,立即回來殺人搶寶。”
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讓李清王豹他們悍然背叛關虎臣,還絲毫不懼關家事后調查與報復,除了火鴉軍中的大佬,沒其他人。
關忠甚至懷疑就是烈陽侯表里不一。
“很好,現在把九轉易骨丹...拿出來,讓羽兒......”
虎臣猶豫、糾結、掙扎了好半響,才一閉眼,恨聲道:“讓羽兒吃掉這個沒緣分的禍胎!”
“老爺!”關忠大驚。
“義父!”小羽大喜......只是在心里,面上全是驚慌和茫然。
“吃掉它,保平安。”虎臣艱難道。
能看得出來,這對他而言是個非常非常艱難的決定。
小羽連忙道:“義父,你現在蘇醒了,你吃!”
“我吃不了,唉,有緣無分......伱,快吃掉它,別讓我揪心。”
關虎臣此時的表情和心情,很像親手把好不容易追到的女神,推到別的男人懷里的超級牛頭人,簡直難受死了。
可他沒辦法,這就是最好的選擇。
以他此時的身體狀態,吃下易骨丹,立即血脈暴動,僅剩的一點精血再無法控制,心頭血流干,徹底死亡。
若非如此,哪怕不能吸收全部藥力,他都愿意自己試一試。
畢竟是花費關家百年底蘊、他期盼了許久才到手的神丹。
虎臣當面下令,關忠自己也覺得是當前最好選擇,所以他麻溜地從角落拖過來一個酒桶,伸手在里面摸了一會兒,摸出個纏繞成一個球的豹皮囊。
小羽眼皮子直跳。
特么的,她才離開多久,老忠頭居然都把神丹偷偷藏了起來。
莫非連她也防著?
“小姐,你快吃吧。”
之前藏藥時,的確防著所有人。
現在既然老爺都親口說把神丹交給小姐,關忠反而擔心羽小姐優柔寡斷、推脫謙讓。
“義父......”羽小姐果然擺出小兒女姿態。
“吃吧!”虎臣閉上眼,不去看那枚沒緣分的冤家。
“義父有令,羽兒只能拜謝了.......唔~~”
丹藥滑入喉嚨口,小羽立即發出一聲悶哼。
她感覺自己吃下去的不是一粒丹藥,而是一顆小太陽。
小太陽在喉嚨處融化成熾熱的巖漿。
巖漿灌入腹部,涌向四肢百骸,將她全身血液變成燃燒的汽油。
只這一下,換成此時的虎臣,便萬萬承受不住。
而極致的灼熱中,又有一股泉水似的清涼氣流鉆入心臟,再進入脊椎,沿著脊椎沖入腦海。
她的劍骨在嗡嗡作響,每一截骨頭都是一柄寶劍。
現在所有寶劍全部出鞘,在血之火焰的煅燒中從凡鐵蛻變為神兵。
但更多的清涼被紫府吸收。
一瞬間,紫府竟迅速膨脹到占據整個識海,紫府中心凝聚出小羽的魂魄。
一束紫光從紫府核心噴涌而出,包裹著她的魂魄,沖出陽頂骨,沖出酒窖上方的山體,沖出獵旗仙的旗門遁陣,沖出一重天,又一重天,最終到三十三天之外......
之后小羽意識朦朧,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但她隱約明白了紫府的異變:紫府的“數據線”,連接上了洪荒世界的“數據庫”。
紫府推衍滅爸之法,類似人工智能研究一個課題,需要大量數據。
一小部分數據由小羽提供,她觀察、感受、實驗。
更多數據則是來自紫府自己的“數據庫”。
之前的原始數據庫,就在與她靈魂相融的紫光中。
原始數據庫已經很強,現在似乎與洪荒世界的“天地大道數據庫”連上了,能從“三千大道”中獲取推衍“滅爸之法”的數據。
最直接的感官是,“仙眼虎滅殺之法”又可以推衍啦!
小羽激動不已。
之前紫府很強,卻也有很死板的限制:紫府根據她與“義父”雙方的狀態,選擇最契合當時條件的滅殺之法推衍。
契合當時條件,也是理論上的最佳滅殺之法。
但這是針對“刺客”而言。
刺客只看結果。
小羽卻希望從“滅爸之法”中收獲更多東西。
很多時候,她甚至都不在意刺殺的結果,因為她壓根不打算滅掉每個義父。
小羽期望的滅爸之法和理論上的“最高效滅爸之法”,有很大的區別。
用虎臣舉例,在小羽修煉虎魄七殺前,紫府的滅殺策略是趁其不備、暗中偷襲。
所以紫府的推衍重點,是如何隱匿身形與氣息,以避開千里眼的洞察。
等小羽得虎臣傳授虎魄七殺,她自身實力發生極大改變,不再需要潛伏靠近、暗中偷襲。
她可以暴起發難,破掉虎臣的七殺奧義。
這不是小羽想要的結果。
虎臣身上最有價值的不是虎魄七殺,而是千里眼神通。
可她無法控制紫府換個推衍路線。
在前天晚上,“滅殺虎臣之法”已經推衍完成。
現在吃下易骨丹,紫府勾連天地的具體神效,還不清楚,但紫府擴大占據整個識海、且她的靈魂居于紫府中央后,她對紫府多了一些掌控力。
這次按照她的意志,推衍如何躲避虎臣千里眼的洞察,悄悄靠近,暗中下手。
“不愧是所有天生神通者都渴望的神藥,九轉易骨丹在開發神通方面的效果太強了。”心中太多驚喜,小羽忍不住感慨出聲。
虎臣聞言,重新睜開眼睛,表情復雜道:“羽兒,你感覺如何?”
小羽興奮道:“多謝義父賜丹!羽兒感覺自己完成了一次脫胎換骨的蛻變,骨頭像是有了生命,可以吸收劍意,讓身體充滿力量,很神奇啊。”
“好,很好.......九轉易骨丹,總算沒浪費......”虎臣艱澀說道。
看到他眼底難以掩飾的失落和痛苦,小羽連忙道:“義父,你別只想著羽兒,你要多為自己著想啊。現在如何救你才是關鍵。”
關忠連連點頭,“老爺,您有什么安排,盡管說,我和小姐誓死完成!”
——你可以為自己加戲,但別帶上我。
吃下易骨丹,小羽對關虎臣有了幾分真切的感激。
對他的生死,反而不如之前那么在乎了。
人皇崩,虎臣死,小麗妃計劃泡湯,關家會不會認她這個“羽小姐”都不一定,再幻想大量資源投在她身上,絕不可能。
現在她已得到關家最大底蘊,有紫府和劍骨雙神通,天下之大,皆可去得。
當然,有了獨自闖蕩世界的底氣,不代表小羽會對關虎臣見死不救。
若有救他的方法,她會盡力為之。
不說別的,虎臣若提前掛了,“陰殺虎臣之法”的推衍八成要戛然而止。
可盡力而為,不等于拼命去完成。
“赤煙駒在哪?找到赤煙駒,將我綁在馬鞍上,它會自己帶我回迎祥府。
若能盡快趕回迎祥府......哪怕只進入府城邊境線內,我或可有一線生機。”虎臣虛弱道。
關忠遲疑道:“老爺,您傷勢太重,獨自騎馬,會崩裂傷口......”
“用火鼠袍將我身子緊緊纏住......沒別的辦法了,只有迎祥府老祖宗能救我。”
虎臣語氣中并沒多少自信,只有聽天由命的絕望。
“義父,我去找赤煙駒!”小羽咬咬牙,用堅毅的眼神看著虎臣。
“好,羽兒,為父就靠你了。”
虎臣沒任何遲疑與挽留,立即答應放小羽去闖外面的“八仙大陣”。
讓她吃九轉易骨丹,不就是為了增強她的實力,讓她在這種關鍵時刻好好保護他、再替他辦事嘛!
“義父,赤煙駒不聽羽兒的話,不肯讓羽兒靠近,怎么辦?”
小羽心中剛飆升到69點的忠誠值,立即下降了十個點,重新回到59的及格線附近。
“赤煙駒通人性,你跟它說話,它能聽懂,而且它也認識你。”
虎臣也沒把握,可不試一試,他連“放手一搏、聽天由命”的機會都將失去。
“忠叔,你照顧好義父。事不宜遲,我立即去軍營找赤煙駒。”
小羽干脆利落地推開酒窖木門,又回到茫茫白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