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3日。
鹽町村的張信誠老宅。
在這里當了快三個月宅男的謝曉偉,終于收到了自己老板蔣安業的通知,告訴可以和張信誠完成最后的交易。
早就感到無聊透頂的謝曉偉,趕緊打電話給張信誠。
“喂,是曉偉呀!有什么事情?”
“張哥,我想回去了。”
“哦?這是好事,你的事情辦好了?”
“是的,已經處理好了。”
“我送你。”
十幾分鐘后,張信誠獨自駕駛皮卡車,來到自家老宅。
好在他家附近幾戶村民已經搬去城區或者鎮里居住了,他也給幾個熟人說一下,老宅最近有一個遠房親戚過來暫住一段時間,而且這個親戚有點精神問題,讓周圍村民不要去打擾。
因此盡管謝曉偉在這里居住了快三個月,可鹽町村里面的村民并不太清楚這里住了一個人。
張信誠開了門后。
便看到了收拾好行李的謝曉偉,在大廳等著他的到來。
“張哥,錢我已經匯過去了。”
“我剛才看到了,我送你去高鐵站吧!”
“那就麻煩張哥了。”
兩人并沒有繼續說什么。
很快,張信誠就在高鐵站外,目送謝曉偉搭乘的那一輛列車緩緩出站,向閩南方向加速而去。
他嘴角微微上揚:‘笑吧!過幾個月看你們還笑不笑得出來。’
回到了馬宮鎮。
張信誠并沒有去找江淼,而是繼續按部就班的工作,等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他才前往實驗區一旁的餐廳區。
他小聲地說道:“阿淼,那條水魚已經回去了。”
“這樣呀?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江淼非常淡定,這種事情對于他而言,宛如探囊取物一般簡單。
“那我就放心了,對了,煙墩山的魚丸廠已經完成了內部裝修,設備也全部到位了,隔壁的200畝室內魚塘也全部完成了,下午有空過去看一下嗎?”
“不用了,姐夫你安排就可以。”
“那我就安排準備的投產事情。”
“可以。”
午餐后,張信誠午休了一個小時,便提前來到了煙墩山魚丸廠。
而李新華緊隨其后,兩人作為水產事業部的經理,魚丸廠和室內養殖場都是兩人負責管理的產業。
不過此時魚丸廠并沒有什么人,因為原材料還沒有養殖出來,只剩下幾個機械維護員和設備操作員,正在調試和維護設備。
兩人直接走到了隔壁的室內養殖場。
李新華看著一部分魚池里面,已經有黑壓壓一片的埃及塘虱,他好奇地問道:“張經理,這個養殖場都可以使用了嗎?”
“嗯,都可以使用了,我前幾天從飼料廠那邊截留了一部分埃及魚,目前已經有差不多50噸左右。”
一個個魚池之中,那些埃及塘虱都挺大的,特別是使用了4號飼料的一部分埃及塘虱,差不多有7~9公斤。
突然李新華看到顏色各異的養殖池,一頭霧水地問道:“咦?張經理,為什么養殖池要涂成為四個顏色?”
“因為我們養殖了四種埃及魚。”
“?”李新華更加疑惑了:“四種?”
“嗯,四種顏色的養殖池代表四個類型的埃及魚。”張信誠指著灰藍色的養殖池說道:“灰藍色養殖池,就是養殖普通脫土腥埃及魚的,一般養殖28天就可以了。”
然后他拍了拍一旁白色的養殖池池壁:“這些白色的養殖池,是養殖高蛋白含量埃及魚的,而且專門提高了不飽和脂肪酸的比例,養殖周期70天左右。”
“而黑色養殖池養殖的同樣是偏向于高蛋白,但是其肉質偏向于脆彈,是計劃用于水煮魚的定制產品,養殖周期是62天左右。”
“最里面的綠色養殖池,則是養殖鮮甜型埃及魚的,用途的可以作為清蒸或者油煎,養殖周期是88天左右。”
李新華大開眼界,他沒有想到,埃及塘虱還可以分出這么多類型:“這些都是通過調整飼料而養殖出來的?”
“嗯,不然不需要那么長時間,畢竟在這種高頻循環養殖池之中,28天就可以將埃及魚體內的土腥味去掉99,其他三種類型的埃及魚,必須通過更長時間的專業喂養,才可以保證質量。”
之所以搞出這么多類型的埃及魚,主要是為了拓寬埃及塘虱的市場,避免產品太過于單一。
要知道,和埃及塘虱同一個科的本地土塘虱,市場價格普遍在11~20塊錢每公斤,是埃及塘虱的5~10倍價格。
堪稱“身土不二”的典范。
當然,這也和土塘虱的風味有關系,那些野生的土塘虱,土腥味非常小,而且味道非常好,加上土塘虱對于養殖水質有要求。
同時嶺南水系的野生土塘虱,受到了埃及塘虱、清道夫魚等外來入侵物種的威脅,近些年來的野外種群數量正在快速萎縮。
而嶺南各地區域對于土塘虱的追捧熱度,卻與日俱增。
種種因素下,抬高了土塘虱的市場價格。
海陸豐公司準備推出的高蛋白型埃及塘虱、脆彈型埃及塘虱、鮮甜型埃及塘虱,都是烹調類型的,也是為了增加埃及塘虱的經濟附加值。
絕大部分的有鱗魚,都有細骨刺,而其中淡水有鱗魚,更是普遍存在土腥味。
埃及塘虱所在的鯰科,普遍都是大骨、還有明顯的蒜瓣肉。
以前江淼在江城讀大學的時候,吃過好幾次水煮魚,都被那密密麻麻的小刺給弄得食欲大減,回來老家之后,他就對水煮魚、烤魚之類敬而遠之。
其實這也是很多年輕人不喜歡吃魚的一個重要原因。
那些含有細刺的淡水魚,不僅僅吃的時候要小心翼翼,還有被卡喉嚨的風險,吃個飯都不痛快,對于生活態度偏向于快節奏的年輕人而言,肯定不會喜歡吃這種魚。
而沿海地區,那些少骨大骨類型的魚,普遍是海魚為主,比如鯧魚類、石斑魚類、馬鮫魚類,這些魚如果拿來做水煮魚,估計會被人笑死。
畢竟這些海魚價格很高,而且主打就是淡口的菜肴,用來做水煮魚這種重口味菜肴,就失去了這些魚的價值了。
江淼在研究出低成本去除埃及塘虱土腥味的技術之后,就在考慮進一步開拓這種魚的可利用范圍。
而這三種衍生出來的定向養殖品種,就是為了清蒸魚、水煮魚等菜肴而準備的。
“張經理,如果這樣的話,我有點擔心客人會不會接受埃及魚。”李新華對此有些憂慮,顯然埃及塘虱的形象,已經在嶺南老百姓心里面留下來一個思想鋼印。
張信誠當然知道這個問題,不過他已經有了解決方案:“我知道,公司已經讓實體事業部在城區、海豐、陸豐等地買入樓房,準備開設8家餐廳,名字就叫江海食府,主打魚料理。”
“也就是說,我們先自己做,然后吸引市場跟風?”李新華沒有想到張信誠的解決方案會是這樣操作。
張信誠非常自信:“沒有錯,只要味道可以,我們的特級埃及塘虱每公斤成本最多6塊錢,在成本上可以秒殺那些草魚鯉魚,如果雙方菜肴的市場價格差不多,那我們利潤就是普通酸菜魚、水煮魚、烤魚的好幾倍。”
“而且其他餐廳反應過來,也沒有用,如果要模仿我們,只能從我們公司這里進貨,普通土塘養殖的埃及魚那個土腥味,可以干崩他們口碑。”
聽了這個解釋,李新華也思考了各種情況,發現還真如張信誠說得那樣。
這就是技術帶來的優勢。
“就算這些魚短時間內銷售不出去,我們還可以用來做魚丸或者做飼料,反正一切都在可控范圍之內。”
海陸豐公司逐漸壯大起來的產業鏈,還有強大的技術力量,就是張信誠如此自信的底氣。
第二天,中午。
大琉球島。
由于受到臺風逼近的影響,屏東縣已經嚴陣以待。
而屏東縣的安業水產公司自然也不例外。
還是在水產養殖基地一旁的辦公樓五層。董事長辦公室內。
蔣安業看著筆記本電腦上的情況,臉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突然,辦公室門被敲響了。
“進來。”
門打開,來人正是剛剛返回的謝曉偉,他笑著打招呼起來:“老大,幸不辱命。”
“大蟹,這一次你干得不錯,那個技術公司已經驗證完畢了,我打算盡快安排量產,不過我們這邊的養殖場不好改造,而且也沒有太多成熟白鰻來育苗。”
謝曉偉聽到這個問題,還沒有開口說話,蔣安業已經安好了一切:
“我已經約好了西遠集團的社長在釜山見面,只要簽署好合同,我們就借用西遠集團在釜山附近的幾個大型鰻魚養殖場,開始大規模生產,臺風過后,我們一起坐飛機過去釜山。”
“沒問題。”謝曉偉點了點頭,突然他問道:“老板,你們已經確認那個技術真的可以繁殖鰻魚苗?沒有其他問題嗎?”
“沒有,那些實驗繁殖的鰻魚苗,已經孵化出來一個多星期,目前還活得好好的。”蔣安業拋了一根煙過去。
接過香煙,隨手掏出打火機點燃,然后美美地吸了一口,謝曉偉也松了一口氣:“呼….沒有問題就好。”
“辛苦你了,這幾天你回家陪陪家人,你的錢我已經發到了你的賬戶之中。”
“多謝老大。”
“這是你應得的,我不會虧待任何一個功臣。”
突然窗口的玻璃傳來嗡嗡的震動。
兩人站在窗前,都看到了強勁的風,刮得外面的樹木瘋狂晃動,幾百米之外的海面上,浪潮也高了不少。
蔣安業祈禱著:“媽祖保佑,這風還真大,希望臺風別在我們這里登陸吧!”
“應該沒有什么大問題,畢竟有山擋著。”謝曉偉安慰著。
然而事與愿違。
當天夜里,這個臺風繞過了中央山脈之后,就拐彎在高雄附近登陸,因此屏東縣附近也遭到了不小的影響。
當地沿海的風暴潮異常猛烈。
就在此時,江淼也順著網線,控制了安業公司的一部分電器。
這要感謝這個臺風沒有在屏東縣直接登陸,沒有讓這里的電力中斷,不然他還真不好通過網絡進來。
本來江淼今天晚上是打算看一下,蔣安業等人的反應,看了臺風在高雄登陸的消息,他隨即改變主意。
趁著屏東縣處于狂風暴雨的狀態。
根據早已經摸清楚的建筑物和設施布局,他控制了安業公司做實驗的那幾個房間的電腦,由于這幾個房間是臨時改造的,因此他們使用了筆記本電腦。
這給了江淼機會,其中一臺沒有合上的筆記本電腦,其攝像頭被悄無聲息的打開。
借助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光,看著房間之中的情況,顯然這是一個實驗資料辦公室,里面除了筆記本電腦,還有各種書籍和草稿紙之類的東西。
隨即他眼前一亮,因為他發現這個房間布局很有趣,應該是為了臨時使用,直接使用了普通的泡沫彩鋼瓦板塊隔成了幾個房間。
或許是蔣安業為了保密,才將培育實驗安排在這一個地方,這也導致里面的線路,也是從這個電腦房牽引過去的。
很快,其中一臺筆記本電腦的電池燃燒起來。
由于外面的狂風暴雨沒有消停,廠房里面自然是沒有人的,因此沒有人發現電腦室起火了。
不一會,合成木板桌子和周圍的書籍、草稿紙都燃燒起來。
隔壁辦公樓內,正在休息室內,和貼身秘書進行深入交流的蔣安業,突然眼前一暗。
“停電了?”
“老板!繼續呀!”臺妹特有的機車聲非常嗲。
蔣安業抓住兩個重點,同時沒有忘記那一個缺陷,不辭勞苦地教導著秘書如何填補缺陷,他之所以這樣放心,是因為養殖基地有備用發電機。
果然,沒過一會。
房間內的電力再次恢復了。
“老板,你好厲害哦!我好崇拜你!”
傳道授業之中的蔣安業,越發專心致志起來,雖然汗流浹背,但難抵消內心的洶涌澎湃。
就在蔣安業和秘書深入交流的時候。
一旁的養殖基地里面,電腦房火勢越發猛烈,彩鋼瓦夾層之中的泡沫被點燃之后,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很快就波及到了附近的幾個房間。
正養殖著幾十萬尾實驗玻璃鰻的幾十個水箱,此時已經斷了電,空氣泵停止了工作,而且周圍更是充斥著泡沫和塑料燃燒產生的有毒氣體。
不過屋頂由于外面不停的下雨,導致一直達不到燃燒的溫度,只在表面形成一大片水蒸氣,同時還有很多黑煙從縫隙之中冒出。
但是此時外面根本沒有人,自然也發現不了這些異常。
火焰就讓廠房內部的溫度飆升。
水箱里面的玻璃鰻直接在周圍火焰的炙烤下,直接變成水煮魚了。
直到兩個小時后,一個保安起來尿尿,他擦了擦眼睛,看到窗外不遠處的廠房有火焰冒出,頓時被嚇得將尿憋了回去。
已經教導完秘書的蔣安業,剛剛洗好澡,準備喝一杯小酒,然后就去睡覺。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老夏,這么晚了還不睡?有什么事情?”
“老板不好了,廠房著火了。”
“什么?”蔣安業顧不得身上的毛衣掉下來,跑到窗邊拉開窗簾,頓時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廠房有火焰冒出,還有黑漆漆一片的煙霧。
“老夏,馬上叫所有人救火!”
“老板,不行呀!外面的風太大了,人都站不穩。”
“該死!”
在養殖基地里面的七個員工,穿著雨衣和蔣安業站在一起,冒著狂風暴雨,試圖靠近廠房。
結果自然是徒勞無功。
只能眼睜睜看著整個廠房被燒成灰燼。
第二天一大早,風小了很多,但是暴雨還有。
蔣安業一夜沒有合眼,帶著一對熊貓眼,看著十幾個管理層:“研究資料和剛剛培育的玻璃鰻都被燒掉了,現在怎么辦?”
技術部門的負責人倒是沒有太擔心:“老板放心,電腦室的那些資料沒有了,但我們還有備份在公司的辦公樓這邊,而且我們只是為了驗證技術,并不是研究技術,就算是實驗的鰻魚苗被燒掉了,也不影響大局。”
“那就好,那就好。”蔣安業雖然心疼那個廠房被燒掉了,但是一想到只要鰻魚苗可以順利投產,那區區幾百萬的廠房又算得了什么。
謝曉偉眉頭一皺,不過很快又舒展開來,他心里面其實有一點懷疑,會不會是有人故意縱火。
但是經過一番推理之后,又打消了這個有些異想天開的懷疑。
畢竟昨天那種天氣,在狂風暴雨下,連站都站不穩,還要跑進來縱火,顯然非常困難。
或許是擔心再出問題,蔣安業要求將所有資料分成三份,一份留在辦公樓的電腦內,一份放在他別墅的保險箱里面。
另一份則由他帶過去南高麗。
10月16日,天氣剛剛轉晴。
蔣安業就帶著謝曉偉等十幾個人,坐飛機直奔釜山而去。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賺錢了,畢竟海陸豐公司日進斗金的情況,已經刺激得他貪念叢生,恨不得馬上取而代之。
只是他并不知道,這是一個塞滿了毒藥的誘餌,正一步步將他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