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臺階綿延而上,如被清風拂過一般,靜謐中透著莊嚴。
你們拾級而上,走向那座名為“靜心觀”的天帝居所。
原本隱隱針鋒相對的三家勢力——道凌宗、朝陰宗與神機門各宗,此刻皆收斂氣息,神情戒備。
在天帝行宮中各自遭遇危機之后,無人再敢小覷此間兇險。
就連原本心懷怨恨的道凌宗曹安,也不得不凝神貫注,不敢有絲毫大意。
若非靜心觀的禁制提前開啟,他本想等候無極師兄一同前來。
可眼下,唯恐被其他宗門捷足先登,只得先行踏入。
你極目望去,只見臺階不下千層,每一階皆寬闊非常,容納百人也不在話下。
階頂大殿之下,那扇沉重的大門正緩緩開啟,內里光線幽暗,深邃難測。
即便以你的目力,也窺不破其中景象。
不知為何,一絲不祥預感悄然掠過心頭。
你腳步微頓,悄然放慢,從原本的前行位置略略落后幾分。
瑤臺仙子莊秀察覺你腳步微滯,眸光流轉,亦望向這座靜心觀。
眾人一路拾階,無人爭先,只余一片壓抑的寂靜。
行至第八百級臺階時,所有人腳步齊齊一頓。
一股無形壓力驟然降臨,如肩頭沉了一塊石板,但對早已練就無漏金身的修行者而言,尚屬輕微。
待再度抬階,那壓力竟又沉凝數分,似乎層層遞增。
你抬目望去,前方大殿尚余二百四十三級臺階,若每上一層,壓力便重一分,念及此處,恐怖后面的壓力可謂恐怖。
眾人心念及此,皆是眉頭一蹙。
略作停頓后,隊伍再度向上邁進一步。
半個時辰過去,又艱難登上一百余級臺階。
此刻,各宗弟子已有人額頭沁汗,步履漸顯沉重。天帝行宮內法力受制,全憑肉身硬抗。
其中朝陰宗弟子主修魂魄元神,雖境界提升時體魄亦會增強,終究不及別派專精,此刻已明顯落后。
紫陽書院因《圣人書》中涵蓋君子六藝,素有煉體之法,門下弟子尚顯從容。
道凌宗與西昆侖皆為上古大教傳承,根基深厚,所修玄功圓融無漏,在此重壓之下未見明顯短板。
神機門一眾弟子則始終默然無聲,行動如一,恍若未覺周身壓力。
然而階上最從容者,當屬蒼生圣子天景虛,他拾級而上,意態閑適,如漫步花徑。
三真傳人陸北游、瑤臺仙子莊秀,亦同樣云淡風輕。
至于紫陽曹安、道凌顧羽、朝陰宴九陰、神機門蝎等各宗領軍人物,則仍是氣息沉凝,比之前面幾人弱上一籌。
眾人繼續向上攀登,又行數十步。
壓在身上的無形重量再度倍增,恍如背負著一整座樓閣。
這等重壓,若是落在凡人身上,早已將其碾為肉泥。
朝陰宗弟子中已有人大口喘息,他們干枯的軀殼雖無汗液滲出,但身上所貼的黃符卻劇烈顫動,顯然已近極限。
宴九陰見狀,下令讓難以支撐的弟子原地停留,自己則率領尚有余力者繼續登階。
再上行十步,紫陽書院弟子中也開始有人難以承受,不得不駐足階上,目送同門遠去。
陸陸續續,各宗皆有弟子力竭停下,散布于漫漫長階之間。
眾人又向上攀登了十余級臺階,此刻即便是曹安等人,也不得不運轉氣血,步履明顯沉重起來。
就在這時,終于有人注意到,人群中竟還有一人步履從容,面色平靜,仿佛絲毫不受這磅礴重壓的影響——
正是那位來自正道方寸山的弟子,方才還與紫陽書院、道凌宗起過沖突。
似乎名叫,周景!
顧羽也察覺到此幕,眉頭緊蹙,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陸北游目光掃過,眼中亦掠過一絲意外。
前方僅剩最后十級臺階,眾人的腳步卻愈發緩慢,幾乎寸步難行。
此刻每抬起一步,都覺身形搖晃,仿佛身上的無形重量又沉了數分。
曹安、顧羽等人渾身筋骨緊繃,手臂與額角皆有青筋綻起,顯然已傾盡全力。
然而令人詫異的是,各宗弟子皆有所減損,唯獨神機門那十二名弟子,竟無一人掉隊,齊齊立于當前階前。
就連天景虛眼中也掠過一絲訝色。
前方僅剩最后十步臺階,殿門近在咫尺。
你凝神望去,卻依舊看不清殿內景象,只覺其中幽暗無光,更有陰森之氣自門內透出,宛如盛夏時節步入荒廢古宅,寒意侵骨,涼意逼人。
眾人再度向上攀登,此刻尚能立足此處的,已皆是龍庭中期境界以上的弟子。
行至最后三級臺階,眾人終于徹底停下。
不少弟子心有不甘,靜心觀近在咫尺,天帝傳承的至高寶典或許就在眼前,怎能輕言放棄?
然而縱有萬般不愿,卻也無可奈何。
他們望向仍能前行的那幾人,眼中難掩羨慕之色。
修行之路便是如此,總有人能先行一步。
一步之差,往往便是云泥之判,人生的分水嶺,也常在此刻悄然劃定。
此刻仍立于階上的,僅余各宗領頭之人。
以及那位方寸山的周景。
曹安見你神色自若,步履從容,仿佛全未受這滔天重壓影響,不由眼眸微瞇。
眾人皆在最后三階前駐足,未再上前。
莊秀抬眸望向殿門,輕聲道:“這座靜心殿…不太對勁。”
天景虛亦微微頷首:“其中必有蹊蹺。先前在天帝花園北苑,我亦遭遇活物,確切地說,是異獸。不知它們如何存續至今。”
他頓了頓,聲音沉凝:“天帝居所,絕不會太平。”
眾人聞言止步,凝神觀察。
只見大殿深處幽暗如淵,竟如黑洞般吞噬著周遭光線。
就連性子最為急躁的顧羽,此刻也按捺住了沖動。
神機門十二人靜立階上,統一的黑袍斗笠將他們周身遮掩得密不透風,形貌難辨,靜默如謎。
神機門為首的蝎漠然開口,身軀凝立不動,聲音一字一頓:“我可先行探路。”
曹安聞言皺眉,此舉雖解了眾人燃眉之急,可若殿內并無兇險,反藏有那至高功法,不是讓其白白得手,又當如何?
其余眾人皆默然不語,各自沉吟。
蝎再度開口,聲調依舊平板:“我只放出傀儡獸探路,諸位大可放心。”
“其中寶物,我亦無法獨取。”
莊秀率先應道:“那便有勞蝎道友了。”
天景虛亦微微頷首。
見二人均已表態,曹安與顧羽對視一眼,不再多言。
蝎寬大的袖袍一展,一方四正木盒應聲落地。伴隨一陣細密機括聲響,木盒竟自行延展變形,化作一條只有一尺長的機關蛇,鱗甲分明,栩栩如生。
那機關蛇竟倏然立起蛇首,如具靈性般打量眾人。
陸北游不由贊嘆:“神機門不愧為此界機關術第一宗,縱是死物,亦能賦予其神韻。”
只見機關蛇緩緩游上臺階,奇異的是,它似乎全然不受階上重壓影響,姿態悠然地向著大殿蜿蜒而去。
天景虛目睹此景,目光掃過一眾神機門弟子,眼中若有所思。
你心中亦不免驚嘆,外道九流皆有其獨到奇術。傳聞神機門傀儡術獨步天下,其鎮派玄功《天心訣》更是此界修煉元神的至高法門。
更有秘聞流傳,說神機門似乎已從傀儡術中窺得永生之秘,創造出“傀儡天生”之術,歷代掌門,實則皆為同一人,是真是假倒是無人得知!
眾人的目光緊隨著機關蛇,眼看它緩緩游向大殿深處。
就在此時——
殿內驟然亮起一層盈盈玄光,色澤如天地初開時的玄黃之氣。
“嗯!?”
在眾人凝望之下,一件流光溢彩的光團自殿中緩緩升起,雖看不清具體形貌,但其周圍浮動著無數金色篆文,如星河流轉。
玄光映照之下,原本昏暗的大殿竟明亮了幾分。
曹安眼中迸發出驚喜之色:“這是…天帝心經!”
但見那光團之中,金色篆文交織成一幅人體經脈圖,其中更有一道小小人形虛影盤膝而坐,正緩緩吐納運功,宛然若生。
陸北游等人亦是一怔,光幕上流轉的經脈運行之法,眾人只一眼便覺高深莫測。雖與各家傳承頗有相通之處,卻僅在道胎境的幾個竅穴走法上略有不同,便已讓在場眾人心有所悟,獲益匪淺。
“果真是…那部玄功!”
機關蛇此時已悄然游過大殿門檻,正緩緩逼近那團玄光。
殿內一片寂靜,似乎并無危險。
就在這一剎那——
顧羽身形驟動,猛地踏上最后三級臺階。雖步履陡然沉重,卻仍強撐著邁上了最后一步。
曹安見狀亦不甘落后,當即縱身上前,緊隨其后。
天景虛目光仍緊鎖在那條機關蛇上,它已完全靠近光團,蛇身竟再度變形,重新縮為木盒。
一陣機括輕響,木盒竟化作一只機關蛤蟆,長舌疾吐,瞬間將光團卷入腹中,連帶著腹部也是散發出玄黃之光。
顧羽見狀神色驟變:“蝎,你敢!”
他再度催發氣血,周身筋骨爆響,奮力跨越最后一個臺階。
那機關蛤蟆吞下光團后一個靈巧的蹦跳,轉身便往回躍。
曹安轉向神機門眾人,聲音轉冷:“蝎道友,方才似乎不是這般約定的吧?為何獨取寶物?”
蝎的聲音平靜無波:“自然不會…”
話音未落,神機門中為首的蝎突然身形暴起,竟似完全不受階上重壓阻礙,如鬼魅般瞬間越過曹安與顧羽!
那只機關蛤蟆,一個蹦跳就要落入他的手中之時。
一道身影比他更快,如同疾風一般越過曹安兩人,已經觸及到機關蛤蟆。
顧羽臉色不好,“天景虛!”
出手之人自然是蒼生圣子天景虛,他見蛤蟆終于將“寶功”帶出大殿,他也不在按捺悍然出手。
蝎袖中驟然射出數道銀絲,凌空交織成網,直罩天景虛而去。
天景虛眼光一掃這大網,身形在空中拔高躲開,再度變幻身位,抓向機關蛤蟆,卻比蝎慢了半拍。
此時,另外一道金光覆體的人影,如利劍劈開大網,直接穿透而過,在蝎之前摸到機關蛤蟆。
天景虛屈指一彈,一柄飛刀帶著厲嘯破空而出,直射金光身影。
這金光覆體之人,正是三真傳人陸北游。
她不得已撤招回防,側身避開這凌厲一擊。
電光石火間,一道人影已攜柔勁拂來推開蝎,一股吸力直取機關蛤蟆。
天景虛深吸一氣,吐息凝劍,一道氣劍破空射出,瞬間斬斷柔勁!
柔勁的出手者正是西昆侖莊秀。她見勢轉柔為剛,玉手輕揚,將機關蛤蟆凌空擊向高處。
眾人齊齊抬頭,只見蛤蟆腹中玄黃之光流轉,再難遮掩。
此時曹安、顧羽、宴九陰方才踏上最后一級臺階,周身壓力驟松,原來登上最后臺階,便不在有壓力在身。
曹安三人卻也清晰地意識到自己與天景虛、陸北游、莊秀之間的實力差距。
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是,這神機門的蝎竟然能和三人交鋒。
機關蛤蟆自半空墜落,卻無人能近——
天景虛、蝎、陸北游、莊秀四人輪番出手,每每有人欲奪,便遭其余三人合力逼退。
漸漸地,陸北游與莊秀身形交錯,隱成聯手之勢;天景虛與蝎雖未明言,卻也不動聲色地相互策應。
至于,曹安三人,想出手但是天景虛四人交手的逐漸匯聚成勢,他們若是加入怕是頃刻間被四人合力誅殺,他們反倒是看的心急如焚。
你依舊在臺階之下,雖見眾人交手,卻將目光看向昏暗的大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