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疲憊不堪的劉煥來到了總管官房,發現長史周墨也坐在一旁,他心中不由暗罵,怎么每次周墨都在?這混蛋究竟是沒事可干,還是在拼命討好新總管?
“卑職參見總管!”
“劉司馬辛苦了,損失情況如何?”
“回稟總管,一共被燒毀六千五百石糧食,當然都是陳糧!”
“怎么會損失這么多?”
蕭夏眉頭一皺,“一點都沒有搶救回來?”
劉煥嘆口氣道:“總管有所不知,一號倉是我們最大的糧倉,最多可以屯糧萬石,但很不幸,倉庫還有十萬擔草料,所以被燒得很徹底,沒有糧食救出來!”
蕭夏點點頭,“我已經讓周長史負責調查,劉司馬暫時停職三天!”
“什么?”
劉煥一驚,“為什么要我停職?”
蕭夏冷冷道:“不光是你,所有牽涉糧倉的官員都要停職待查,我懷疑這是在銷毀證據,害怕我明天巡視糧倉查出問題。”
“不!不行!”
劉煥頓時急道:“總管可以調查我,但沒有權力停我的職!”
蕭夏取出一塊御史臺金牌,冷冷道:“我不是用總管的身份停你的職,我現在是以御史中丞的身份宣布你停職三天,你聽懂了嗎?”
劉煥的臉色刷地變得慘白,他低下頭道:“燒毀倉庫絕不是卑職所為!”
“那你就更不用擔心,你放心,如果沒有證據,我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官員,希望劉司馬老老實實呆在家里。”
劉煥沒有辦法,他無論如何不敢對抗御史臺,只得交出官印,回府待查,很快,軍隊將他官宅包圍,實施了軟禁。
不僅是劉煥,七名牽涉糧倉的官員也同樣被停職,軟禁在家中。
蕭夏正式組建調查組,由周墨擔任主管,調查糧倉被焚事件,更重要是調查焚燒糧倉背后涉及的貪腐。
中午時分,蕭夏再次找到了孫雷,他取出一只小瓶子遞給孫雷。
“晚上潛入他府中,將他打暈后把毒藥灌入他口中,不要太晚,他睡覺之前都習慣呆在書房里,注意不要被他小妾發現。”
孫雷點點頭,“請總管放心,卑職會提前潛入他的書房,一個人就夠了!”
蕭夏轉身便走了,他沒有那么多時間給劉煥講道理,逆他者死!
劉煥的妻兒不在陳留縣,只有一名小妾跟著他。
夜深了,小妾倒的洗腳熱水已經快涼了,但劉煥卻遲遲未來。
小妾心中有點著急,便端著銅盆向書房走去。
書房的門半掩著,里面亮著燈,很安靜,小妾側身推門進去,卻見到了她這輩子最恐怖的一幕。
只見劉煥半躺在軟榻上,頭向后仰著,黑色的血從眼鼻口耳里流出,樣子極為恐怖。
“啊——”
小妾慘叫一聲,銅盆當啷落地,熱水飛濺,小妾轉身跌跌撞撞便逃,一邊大喊:“快來人啊!老爺出事了!”
不到半個時辰,長史周墨帶著十幾名官員趕來了。
眼前的一幕也嚇了所有人一跳,劉煥一看就是服劇毒而死,判官鄭少林是大理寺出身,破案比較有經驗。
他拾起地上的小瓶子聞了聞,臉色一變道:“是鶴頂紅!”
周墨在房間里看了看,都很整齊,桌上收拾得也絲毫不雜亂,沒有寫信,也沒有看書,似乎就這樣平平靜靜坐著,顯然是服毒自盡。
這時,有人高喊一聲,“總管到!”
眾人連忙閃開,蕭夏大步走進了房間。周墨上前行一禮,“參見總管!”
蕭夏打量一圈問道:“周長史發現有可疑之處嗎?”
“回稟總管,從目前看來,劉司馬應該是服毒自盡!”
“服毒自盡?”
蕭夏冷冷道:“他有什么理由要服毒自盡?”
“總管,根據卑職今天初步調查,發現錢糧倉賬目混亂,很有長一段時間,大概八個月左右,居然進出都沒有記賬,加上士兵們普遍反應糧食給得不足,這里面有很大的問題,就算燒毀倉庫也無法掩蓋。”
“所以長史認為劉司馬是畏罪自殺?”
“正是!”
蕭夏點點頭,“劉司馬自盡毋容置疑,至于糧倉失火調查先不急著下結論,查清楚以后再給朝廷匯報,財政這邊我先暫時兼任司馬。”
“卑職遵令!”
當蕭夏說他暫時兼任司馬時,周墨忽然有一絲觸動,劉煥這一死,最大的得益者竟然是新任總管。
蕭夏轉身走了,一直沒有吭聲的判官鄭少林悄悄將周墨拉到一邊,低聲道:“劉司馬自盡有些蹊蹺!”
“怎么看出來?”
“長史,劉司馬喝的是鶴頂紅,鶴頂紅一旦毒性發作,服毒者會痛得滿地打滾,拼命哀嚎慘叫,而劉司馬桌上整齊,坐姿也沒變,還很安靜,他小妾什么都沒有聽見,這不對!”
“你的意思是,劉司馬死了后才被下毒?”
“不是,卑職的意思,劉司馬服毒時應該已經暈過去了,而且是深度昏迷,才會毒發時穩坐安靜,只有這個解釋,否則完全說不通。”
周墨倒吸一口冷氣,這樣說起來,劉煥不是自殺,而是被人毒殺,他忽然隱隱猜到了真相。
周墨不露聲色道:“不要考慮那么多細節了,糧倉被燒總要有人出來擔責,劉司馬死得也算是很及時,就這樣吧!”
鄭少林出身滎陽鄭家,周墨是鄭家的女婿,兩人都是一個派系,既然周長史這樣說了,他也不再堅持,點點頭道:“卑職同意結案!”
周墨回到自己官宅已經快兩更了,他在書房內憂心忡忡,難以入睡。
這時,妻子鄭氏端著一盞銀耳參茶進來了,輕輕放在桌上,她見丈夫憂心忡忡,便關切問道:“出什么事了嗎?”
周墨嘆口氣道:“今晚劉煥服毒死了。”
鄭氏嚇一跳,問道:“是因為糧倉失火而服毒自盡?”
“表面看是這么回事,但實際上,我懷疑他是被新總管干掉了,如果我沒猜錯,糧倉失火也是新總管干的,這樣一來,劉煥畏罪自殺就合理合情了。”
鄭氏輕輕捂住嘴,驚恐道:“不會吧!聽說新總管還不到二十歲,他有這么心狠手辣?”
周墨又嘆了口氣,“他是皇孫,皇權斗爭從來都是血雨腥風,今天我算是領教到了。”
“劉煥被殺也是皇權斗爭?”
周墨點點頭,“劉煥是漢王楊諒的人,他一直把控著財權,前任后侯莫陳總管拿他沒有辦法,現在新總管上任,他又故技重施,企圖繼續把控財權,新總管不跟他吵鬧,直接把他干掉了,而且還安了一個畏罪自殺的罪名,手段很高明,由此可見,這個七皇孫不是一般的厲害。”
鄭氏心中更擔憂了,“他會不會把夫君也殺了?”
周墨搖搖頭,“順他者昌,逆他者亡,反正我不站隊,順著他就是了,說不定他還會放權給我。”
鄭氏連忙道:“夫君說得對,皇權斗爭和咱們沒關系,你就做好下屬,順著總管的意思來做,我別的不管,我只希望夫君平平安安就行了。”
周墨心中暗暗嘆息一聲,一旦天子駕崩,五龍奪嫡到了高潮,眼看戰爭就要爆發,每個人都身處其中,又豈能幸免,只是但愿這位新總管能成為最后的成功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