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也回來換衣服準備進宮,妻子蕭氏給他整理領子道:“今天竇彥來拜訪,夫君不在,他又回去了。”
“他說有什么事嗎?”
“好像他兒子有什么麻煩事,具體我也沒問,可能明天會去刑部找夫君吧!”
楊廣嘆口氣道:“子女不嚴格管束,在外面惹了事,麻煩就大了,云定興的兒子昨晚當街搶民女,被人一刀砍了腦袋,成為新年第一大案!”
蕭氏嚇了一跳,急問道:“兇手抓到沒有?”
“什么線索都沒有,怎么抓?注定是個無頭公案!”
“會不會影響夫君?”
楊廣得意一笑,“我限大理寺卿張虢三天內破案,破不了案,我就有理由彈劾他,把張虢趕走,我就不用缺一條腿了。”
“夫君有合適的繼任人選嗎?”
“我在考慮,實在不行,我讓蕭琮出任大理寺卿?”
蕭王妃搖搖頭,“我大哥不行吧!他畢竟做過西梁皇帝,老三蕭瑀倒可以,但就怕他資歷不夠,大理寺卿可是從三品。”
楊廣也只是說說而已,安撫一下妻子,有太子控制吏部,哪里會有蕭家的機會?
他早就有了人選,等著張虢下臺的人多得去了。
這時,楊廣又想到一事,囑咐妻子道:“今天父皇點名要老三參加晚上聚會,你可別當著大家的面給他甩臉色,有人會看笑話的。”
蕭氏冷笑一聲道:“今晚不都在裝嗎?夫君放心吧!我會裝得很好。”
申時還差兩刻鐘,楊廣帶著妻子蕭氏和次子楊暕、女兒楊飛燕坐馬車出門了。
與此同時,楊昭帶著兄弟蕭夏坐車來到了皇城,申時正便是下午五點,天黑得早,夜幕已漸漸降臨,大街上的游人也開始多了起來。
“這就是皇城正門,朱雀門!”
楊昭指著一座氣勢宏偉的城樓笑道:“你別以為它是一座城樓,上面城樓其實是一座很大的宮殿,大隋滅陳國,一統天下的慶典在這里舉行,后來上皇接見啟民可汗,也是在這里,如果是和去年一樣,那么今晚的前半段會在這里,后半段去甘露殿。”
“還有前半段和后半段的區別嗎?”蕭夏笑問道。
“當然,要看燈,與民同樂,就得在這里,在皇宮里什么都看不到。”
“但我聽說在皇宮里也搞燈一條街,然后宮女、宦官假扮行人賞燈,還有宦官擺攤賣各種小吃和燈籠之類,有嗎?”
楊昭沉思片刻道:“以前皇祖母在的時候搞過,但不是假扮行人,是真的賞燈,給嬪妃們、宮女們賞燈,后來父王被貶黜后就沒有搞了,都是直接在朱雀門上看燈,今年父王回歸了,不知會不會又開始搞燈會,其實宮女和宦官們都很期待。”
“父親被軟禁期間,不能參加這種聚會嗎?”
“也不是,其實并不是你想的那樣可怕,也不叫軟禁,叫監視,可以上街,可以天天去喝茶,只要不參與政務,基本上也沒有太多約束,前三年父親和母親住在長安,每年都參加皇族聚會,后兩年去了洛陽才沒有參加。”
“為什么會去洛陽?”蕭夏不解問道。
“伱不知道嗎?”
楊昭笑道:“父親出任洛陽留守,去了洛陽,洛陽留守雖然也沒什么實權,但也是一種懲罰放松的表現,皇祖母前年病逝,父親和母親還趕回長安奔喪,去年三月才返回洛陽。”
蕭夏恍然,原來如此,是自己想得太可怕了,以為一家人關在一個院子里,五年不準出來,原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馬車從含光門進了皇城,又換乘宮內馬車而行,一路都是各種官署和宮殿,讓人眼繚亂,有時候楊昭自己都搞不清楚了,不過此時都下朝了,皇宮內沒有官員,顯得有些冷清。
穿過了皇城,又從昭陽門進入宮城,當馬車進入甘露門,眼前忽然一亮,到處都是燈,燈火輝煌,尤其面前的一條橫街上,燈足足擺放了三四里,各種千姿百態的燈,華光溢彩。
到處是一群群宮女在看燈,宦官們則擺著各種各樣小攤,賣燈籠的、賣小吃的,一群群宮女衣著華麗,熙熙攘攘,笑語聲不斷,完全不比外面大街上差。
蕭夏做夢也想不到會有這么多宮女,楊昭低聲道:“以前只有一萬宮女,滅了陳朝后,陳朝的宮女一萬多人都來了,現在整個皇宮有兩萬多宮女,四千多宦官,你看那兩邊,神農殿和安仁殿都亮燈了,看樣子,今晚皇族都來了,盛大啊!很久沒有這樣熱鬧了。”正前方過一座白玉橋便是甘露大殿,天子的寢宮,后宮正殿,它不是一座宮殿,而是圍繞著宮殿的建筑群,中間是一個寬闊的廣場,兩側站滿了宮廷侍衛。
這時,一名年長女官上前笑道:“二皇孫,請隨我們去沐浴更衣!”
楊昭指著蕭夏道:“這是我三弟,一起吧!”
女官點點頭,“我知道,七公子這邊請!”
楊昭連忙道:“他們要給你講講禮儀,等會兒大殿見!”
蕭夏雖然是皇孫,但他卻不是宗室子弟,沒有被正式冊封為皇孫,所以女官的稱呼都很謹慎,叫他七公子,而不會叫他七皇孫。
一般而言,像蕭夏這種處境的皇族會有三種選擇,大部分人都和目前的蕭夏一樣,準我入皇族也可以,不準也無所謂,但這種隨性狀態持續不了幾年。
隨著利益的漸漸深入,他們心態就會漸漸發生變化,往往會走向兩個極端,一種是好的極端,努力獲得承認,成為宗族一員,并極力捍衛宗族。
另一種便是惡的極端,因恨背叛,從此仇視皇族,不擇手段推翻它,并毀滅它。
蕭夏目前還是處于一種隨性狀態,因為不牽涉他的利益,宮人尊重他也好,輕視他也好,他都無所謂,他和宗族保持著距離,小心翼翼保護自己。
至于他將來會往哪個方向走,他自己也不知道。
一名皇宮老女官給他講諸多規矩,其實這些規矩不用講他也知道,不要高聲喧嘩,不要喝酒失態,不要隨便插嘴,不要隨便站在長輩前面,不要直視女眷,不要和宮女或者嬪妃過多接觸等等。
隨即幾名小宮女帶他去沐浴,他坐在熱氣騰騰地大浴桶里,四名小宮女身穿褻衣站在桶中給他細細洗拭身體,頭發也一并梳洗。
這就是老女官給他說的皇宮重要規矩之一,沐浴時,非禮勿視,非禮勿動,也就是說只能宮女碰他,他不能碰宮女,碰了宮女就違規了,輕則記錄在案,重則削官降爵。
當然,并不是每個人都有宮女伺候沐浴,絕大多數外官都是自己沐浴,只有能進內宮的皇族才有這個資格。
沐浴完畢,四名小宮女用厚實的浴袍給他裹住,又換了綿實松軟的新袍子,仔細擦干頭發,戴上紗帽,蕭夏跟隨兩名宮女進了大殿。
沐浴是一種變相的搜身,讓你無法帶任何兵器面見天子。
但蕭夏還是發現了一個漏洞,他手上帶的戒指被忽略了,這可不是戒指,而是指刀,蕭琳送給他的保命之物,梁武帝親手造出來的機巧玩意,如果不會使用,根本就看不出它是三枚小刀。
大殿內燈火通明,兩邊各擺放了數十只長案,正上方是天子楊堅的御坐,兩邊還有三張桌案,估計是三位嬪妃。
因為蕭夏聽講解禮儀,所以耽誤時間,他進大殿比較晚,五個王爺和他們子女都到了,這個時候都是兄弟和睦,姑嫂、妯娌之間相敬如賓,晚輩們相談甚歡,完全看不出他們之間為了皇位爭得你死我活。
用晉王妃蕭氏的話說,大家都在裝,眾人都站在殿門處,望著不遠處的皇宮燈會低聲議論。
楊廣正和太子楊勇聊天,楊廣一眼看見蕭夏,笑著擺擺手,“七郎,快過來!”
蕭夏走上前行一禮,“父親!”
楊廣給他介紹道:“這是你大伯,你在江都沒見到,快給大伯見禮!”
蕭夏單膝跪下行一禮,“晚輩參見大伯!”
這也是老宮女給他講的禮儀,雖然是家宴,但見到皇祖父,一定要雙膝跪下行大禮,如果見到叔伯,或者見到祖父的兄弟,首禮都是單膝跪下,姓晚輩禮,然后就不需要了,躬身行禮便可,這不僅是皇宮,各個豪門大族都一樣。
楊勇笑瞇瞇道:“賢侄免禮,請起!請起!”
蕭夏站起身,楊勇上下打量蕭夏,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我是在哪里見過賢侄的吧!”
蕭夏也有點奇怪,楊勇也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這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也覺得自己見過楊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