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低調其實就是比較偏僻的含蓄說法,宅子位于親仁坊東北角,北面是坊墻,東面是都會市的高墻。
距離坊門有兩里左右,確實比較偏僻。
馬掌柜笑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看見那邊沒有?”
馬掌柜一指約三百步外的一片建筑道:“那就是萬年縣衙,它的衙門口開在坊外,公子既然有縣公的爵位,完全可以借道從縣衙進出,當然,有急事的時候可以這樣干。”
蕭夏笑了笑,又回頭打量一下都會市的高墻,這里似乎也是都會市的西南角了,他問道:“都會市這里是什么地方?”
“是布匹倉庫,那邊正好是都會市的布行,我還特地去看過,墻背后就是倉庫的屋頂。”
“好像墻很厚實?”
馬掌柜點點頭,“都是兩尺墻,否則兩丈高的墻容易倒。”
蕭夏想到了什么,笑問道:“崇仁坊內有家酒樓總有臭味,馬掌柜知道嗎?”
馬掌柜呵呵一笑,“那家酒樓我怎么會不知道,而且我還知道臭味的原因。”
“什么原因?”
“東面有一戶人家在后院積肥,官府已經多次上門規勸,人家不睬,官府也沒有辦法。”
蕭夏笑問道道:“這家人的背景很大?”
“當然,太子寵妃云昭訓的祖父,一個比驢還倔的老頭,據說每天黃昏就是他用糞水澆菜的時候,恰好就是酒樓晚餐時分,你說能不臭?”
“酒樓的主人應該知道吧!”
“我都知道,他們怎么會不知道?”
蕭夏心中有些惱火,韋成鳳居然沒告訴自己實話。
馬掌柜冷笑一聲又道:“據說竇家還想用兩萬貫錢買下倔老頭的房宅,人家根本不睬,去找云家,云家說一句,按照律法處置,按照律法就是你不能動老頭子一根毫毛,他在自己家里做什么,你也不能干涉,竇家沒辦法,只好便宜賣了酒樓。
韋家接手了還是一回事,托人去找太子說情,太子煩了,回了一句話,你們就不能換個地方開酒樓嗎?”
“真是這樣嗎?”蕭夏笑問道。
馬掌柜搖搖頭,“都是傳聞,真假我也不知,不過我覺得如果韋家便宜賣,確實可以買。”
“為什么?”
馬掌柜壓低聲音道:“那座酒樓地段好,可做百年生意,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還能活幾年?大不了就空關幾年,如果公子想買,我幫你去聯系!”
蕭夏點點頭,“先不急,看看這座宅子!”
馬掌柜敲開門,有一對專門看守宅子的老夫妻,他們認識馬掌柜,便開門讓他進來。
宅子坐北朝南,一共有三進,外房、中庭、后宅和西院,西院不大,半畝左右,單獨有小門進出,和中庭相連,但有一扇門鎖住了。
整個中庭都被白雪覆蓋,地上鋪的是石板和青磚,中庭有座花壇,用青石砌成,里面種了一顆很大的棗樹,亭亭如蓋。
從中庭最東面一扇小門進去,一邊是都會市的高墻,另一邊是內宅的院墻,其實就是一條長約七八十步、寬一米的小巷子,盡頭是坊墻。
盡頭還有一扇門,進入后便是一座很大的花園,但花園沒有花,就是一片很大空地,約四五畝左右。
蕭夏立刻明白這座宅子便宜的原因了,因為宅子還是一座半成品,最花錢的后花園還沒有修建,建造這座花園,至少要耗資萬貫。
“這座宅沒人住過嗎?”
馬掌柜搖搖頭,“這是元家的一處房產,開皇八年買下土地,一直到開皇十八年才開始修這座宅子,你也看到了,房宅只修了一半,聽說最近元家要籌集一大筆錢,所以這座宅子半個月前才拿出來出售。”
蕭夏倒是知道元家怎么花錢,先是花了很大一筆錢買下江都齊云客棧,然后又要花三萬貫錢買碼頭和倉庫,還要花很大一筆錢買船,元家再有錢也主要以土地和不動產為主,流轉資金不會太多,不得不賣掉一些非主要的不動產籌錢。
這座宅子賣不出價格的主要原因是沒有開坊墻修府門,如果像縣衙那樣,直接把坊墻破開,修建一座府門,這座宅子沒有三萬貫錢是絕對買不到,哪怕是一座半成品宅子,大家都知道,破墻開門可是權貴地位的象征。
蕭夏點點頭,“這座宅子我買下了,需要辦什么手續?”
馬掌柜大喜道:“公子是縣公,那應該有縣公之印吧!”
蕭夏點點頭,他得到了一方鎏金銅印,‘海陵縣公印’。
實際上,他的爵位之類早就定好了,天子在江都宣布而已。
“印就在我身上,我帶來了。”
“那就好辦了,我們先回柜坊,這邊就不用看了,回頭我直接把鑰匙給你。”
兩人又乘坐牛車回到柜坊,馬掌柜取出一份協議,上面已經有賣家簽字,也就是說一萬貫不會讓步一文,當然,如果價格漲了,賣家自然就不賣了。
蕭夏取出銅鎏金麒麟鈕印,在購房資質欄上蓋下了自己的印章,‘海陵縣公印’,然后又簽字畫押。
“我現在就把錢給你們嗎?”
馬掌柜笑道:“不用,錢都是我們先墊,等最后過戶后,公子再把錢給我們,公子這里有兩萬貫錢,我們也不擔心。”
“什么時候能辦好?”
“一般交了稅當天就能拿到新房契,但現在正好是上元節期間,可能會稍慢一點,我保證上元節前把房契給公子,公子正月十三日下午來找我。”
“也就是大后天下午。”
“對!我馬上就去找元家,給他們說一下情況,公子沒有得罪過元家吧!”
蕭夏想到了元師容,自己擺了他一道,那不算得罪吧!
他笑著搖搖頭。
“那好,公子慢走,我這就去元家。”
元府內,元適之拿著一份契約找到了兄長元孝矩。
“大哥,這是親仁坊那座宅子,有人買下了。”
元孝矩酷愛下棋,他此時正坐在溫暖的書房內研究棋譜。
他頭也不抬道:“這種小事你決定就行了,何必再問我?”
“只是買家有點特殊。”
元孝矩眉毛一挑,“誰?”
“蕭夏,大哥還記得這個人嗎?”
元孝矩瞇眼想了片刻道:“莫非是晉王的那個私生子?”
“就是他,契約上有他的印,海陵縣公。”
“他不是在江都嗎?已經到長安了?”
“好像剛到沒兩天,聽經辦人馬掌柜說,他前天才到長安,現在住在太學內。”
元孝矩笑了起來,“剛來長安兩天就急著買宅,看來他是在晉王府那里吃了閉門羹,被刺激到了。”
“那肯定的,晉王因他而倒臺,晉王妃豈能不恨他?”
元孝矩點點頭,“老五寫信來說,漢王吃了這個少年的大虧,被罰閉門一年,魏厲虎也中了這個少年的道,被貶黜為縣令,小小年紀,頗有手腕,可以賣給他,再降價一千貫,結個善緣,回頭我請他喝杯茶。”
“大哥,他可是晉王之子?”
“我知道,如果是楊昭、楊暕,我不會犯錯,但他姓蕭,那就無妨了,可以在他身上給元家留條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