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認為游戲是逃避現實的產物，那就別讓游戲干預現實。查理的塵埃之地，或許很對你胃口，但查理我要保。”
聞夕樹看向天蝎。
天蝎忽然笑了笑：
“哥哥，你是不是忘記了…我雖然一直叫你哥哥，但你只是地堡的一名…爬塔人。”
“而我，是神。”
不知道是不是被誅心了，天蝎有些生氣。
聞夕樹還記得，第一次遇到天蝎，是非常害怕的，當時很謹慎。
但說來也怪…
現在自己好像不怕天蝎了。
聞夕樹面對天蝎座，漸漸占據了主動權。
“天狼星在你那里對吧？武仙，天琴，麒麟，他們的下落你也很好奇不是么？”
“在方舟的時候，你出現了，來警告我。那之后不久，我看到了我和老校長，在你設置的棋局里，和獅子座一戰。”
“不止是獅子，天秤，雙魚，都在計劃里對吧？”
“弟弟，你利用我去擴展實力，我成了你游戲的一部分，那么你就該清楚，威脅你操控的角色，是很不明智的行為。”
“查理我救定了，你要是敢添亂，大可以試試我會不會改變雙魚座看到的未來。”
“是蝎子毒死獅子，還是獅子斬殺蝎子，說到底，不是我說了算么？”
天蝎座再次歪了歪頭，笑容重新可愛起來了。
他其實沒有太在意聞夕樹的威脅，而是忽然對話里的“弟弟”感到了喜悅。
“好吧好吧，哥哥，我剛才心情不太好，但我現在心情很好了。算了，有趣的游戲還很多，你的爬塔之旅，也才爬到一半而已，我們還有很多合作機會。”
“哥哥，我可沒有利用你，我們一直是合作，互利共贏，兄弟不就是這樣么？”
“好了好了，我撤了，我的小刀將來還會帶給你更多助力的。”
天蝎座笑著擺了擺手。
這場會面，自然就結束了。
聞夕樹其實有些詫異。
他知道人只有被說中了，才會惱羞成怒，他在天蝎的臉上看到了憤怒和怨恨。
他忽然覺得，這個孩子…
也許真的做出了一款游戲，在那款游戲里，他真的在逃避現實，逃避一個會被所有兄弟姐妹們殺死的現實。
聞夕樹不知道，假如十二個最強大的星座里的某一個死了…
其他星座，會不會難過呢？
一旦有了第一個星座的死亡，其他星座是否就會將殺戮進行到底？
誰又會是最先死去的那個？
聞夕樹當然談不上同情他們，只是想著，如果生來就背負注定要廝殺到只剩自己一人去登神的命運…
或許真的會很痛苦。
聞夕樹搖了搖頭，很快，他開始和下一個星座見面。
按理說，下一個是射手座，但射手座為了避嫌，找了個理由推脫了。
簡單來說，射手座沒想到這么多人盯著查理的，于是他放棄了。
這符合他的性格。
當然，他其實是害怕，自己與聞夕樹命運融合綁定后，在這個地方見面，會有風險。
會被某個兄弟姐妹感知到。
于是…
射手棄權了。
查理身上，讓射手感興趣的東西，也是查理的力量。查理的情緒，一些精神意義上的東西，可以具象化成不同的怪物。
這種力量，射手座很渴望去領悟。
他認為，通過與爬塔人合作，在擊敗查理的過程里，自己或許可以頓悟某種力量。
但想了想…
聞夕樹每次召喚自己，自己都會頓悟，也不差這一次了。
于是射手棄權。
聞夕樹也猜到，射手比較…謹慎。
所以聞夕樹這次見面的，不再是射手…而是水瓶座。
“哼，我討厭你！討厭你！你一定干了很多讓我討厭的事情，不然我不會一開始就這么討厭你。”
水瓶和天蝎還挺像，都是小孩子造型。只不過水瓶是那種一看就帶點壞心思的小女孩。
她拿著瓶子，和聞夕樹前世里，代表善的觀音可不同，水瓶那是純粹的一瓶子壞水。
“但查理很可愛，他有徹底變為純粹之惡的潛力，嘻嘻，他的世界已經沒有人愛他，他也對人類產生了巨大的厭惡。”
“他原本是善良的，但現在稍加引導，就可以變為絕對的惡。”
“這種善惡轉變，正是我需要的。”
“吶，我可以不討厭你哦，但你這次得站在我這邊。”
水瓶座理所當然的說道。
“你憑什么認為…我會站在你這邊？”
水瓶說道：
“你堅持好人有好報，惡人有惡報么？”
聞夕樹搖頭：
“我希望大家對此有這樣的期待。但我知道這個世界不是這樣的。”
水瓶說道：
“如果是呢？”
聞夕樹搖頭：
“如果是，在我的故鄉，就不會有一群外寇曾經在歷史里干下那些慘絕人寰的惡了。”
水瓶不解，但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多說一點：
“我的能力，是駕馭善惡。我能讓極致的惡，轉變為極致的善。”
“我也能讓極致的善，變為絕對的惡。”
“我知道你一定是在詭塔里，干掉了我的幾個部下，導致我天然討厭你。”
“但是沒關系哦，我可以克制這種對你的厭惡。只要你能理解我。”
“在這樣的世界，善良是做不了什么的。只有引領所有的邪惡，才能達成目的。”
“查理變得善良了，只會在末日里，被更可怕的存在重新奪走他的一切。”
“但如果查理變得邪惡，那就不一樣啦，嘻嘻，靠近塵埃之地的人，都會被他殺死。”
“所以，你以為的保護查理拯救查理，只是保護善良的查理，但善良…在末日里不是通行證。”
“對吧對吧？”
聞夕樹愣了愣。
“你是說…你不止是能把人變壞，還能做到把人變好？”
“好壞都是暫時的嘛，現在是崩亂的末日，我的哥哥姐姐們心可黑了，我的部下們，可不能是一群好人，只有純粹的邪惡，才可以打敗他們。”
水瓶座露出笑容：
“等末日終結，我再讓他們變好，不就一切都完美了嗎？”
聞夕樹想了想，別說，還真有點道理。
他原以為水瓶座，是自己最不可能好好溝通的。結果水瓶座居然有些說服他了。
善良的查理，還是會被人奪走一切的。
也許查理淪為純粹的邪惡…才是最好的。只要最后能變回來，當世界穩定后，那個結果不還是好的么？
所以水瓶喜歡邪惡，是因為她有能力讓惡變成對應等級的善。
只不過在末日，善比惡弱多了。
這一路走來，其實聞夕樹也在印證。
杰克，安家兄弟，唐蕊，小瞳小幸，三名警官…他們哪個不是因為善而被欺壓？
聞夕樹在好感度最低的水瓶座這里，居然有些動搖了。
可他思考了一會兒后，還是搖頭拒絕了。
“抱歉，我一時間竟然無法反駁你，但我只是覺得…那樣一來，我所有的努力好像都很可笑。”
“而且…我在做的，是我認為最為困難且正確的事情，讓好人贏。”
水瓶跺腳，急道：
“他是好是壞，還不是我說了算！”
聞夕樹搖頭：
“抱歉…他是好是壞，不能由你說了算。”
似乎這一刻，聞夕樹終于清楚了，這個問題在哪里。
這就好比你帶著一群人，去別人的國土燒殺劫掠，犯下慘絕人寰的累累惡行，然后戰爭結束了，你修改史書，告訴別人我們是好人，我們歷史里只是經歷了這個事件卻沒有屠殺。
然后你再教導你的子子孫孫“仁義禮智信”，仿佛曾經的惡行只是你實施“仁義禮智信”的一環，一切不重要了，因為你們已經是好人了。
能不重要么？善惡能這樣算么？那些被害者們，就不配擁有正義了？
水瓶座帶著一群惡人，去做盡惡事，那么將來他們變好了，難不成惡行就能不存在了？
聞夕樹再次搖頭：
“抱歉，我也不喜歡你。”
水瓶座不解：
“我都已經說的這么清楚了。”
“查理即便厭惡世界，在他的執念里，也為后來者留下了解法，也表達了他其實不是厭惡世界，他只是自責更多，是被這個世界傷害怕了。”
“但他從來都不是惡人。如果可以他，他也絕對不會去傷害這個世界。我可以讓他的善良變得有鋒芒，但我不能直接讓他變成惡人。”
“扭曲他的心性，去做那些惡行，固然你可以將其變回來，但做過的事情，就是做過的！它會永遠存在，永不消失。”
“但凡他真的變善了，這些事情，會像他未能擁抱安雅一樣，一生折磨他。”
“只有那些畜生，才會對過去的惡行加以否認。因為對于它們來說，那是容易的事情。”
“這個世界有很多事情是容易的，你讓壞人去殺死好人，就是容易的，但那是錯誤的。”
“而我，不喜歡容易而錯誤的事情。在我這里，永遠只有一個選項，去做正確的事情，哪怕它無比困難。”
“讓好人不再被槍指著，讓好人在末日里活下來。讓善惡，是非公道，都不被癲倒。”
聞夕樹說的擲地有聲。
水瓶座忽然哇的一聲哭了：
“你干嘛那么兇！我討厭你！非常非常討厭你！”
小姑娘當然不是因為聞夕樹的語氣兇狠而哭。
她只是…一直以來的自我安慰，里頭的底層邏輯，終于被聞夕樹給挑破了。
做過的事情，就是做過的，它會永遠存在，永不消失。
這句話刺破了水瓶座的那一層心安理得讓變壞的幌子。
聞夕樹也是沒有想到自己仿佛關二爺過五關斬六將一樣。只不過他不斬頭顱，而是誅心。
天蝎水瓶都被他說破防了。
“如果你內心也認可，將來世界穩定了，末日結束了…世界需要善良的人。”
“那就停止你現在的做法，讓好人去戰勝壞人，而不是讓好人變成惡人。”
“我其實不討厭你，你的能力，遠比我以為的要強大許多。所以…別把自己弄成邪惡的代名詞了。”
不知道是不是水瓶座小女孩的形象，加上哭泣的姿態，讓聞夕樹有些憐憫。
鬼使神差的，他真的像哥哥一樣，揉了揉水瓶座的頭發。
水瓶座只是一道虛影，自然是觸碰不到的。
但說來也怪，明明好感度是跟聞夕樹最低的一個星座…
可偏偏，水瓶座沒有抵觸這個動作，甚至…腦袋還有細微的歪斜。
她隨即意識到這樣好像很不對，她渴望過有哥哥姐姐對她這樣。
但現實里，哥哥姐姐們只想殺死她。
她立刻意識到了，有些憤怒：
“狡辯！狡辯！我要怎么做要你管嗎！我才不要你管！我果然很討厭你啊！氣死我了！我要把查理變成壞人！我就是要把查理變成壞人！”
聞夕樹對此沒有多說什么，她要真有那能力，也不會通過這個會議來拉攏了自己了。
所以，在最后，聞夕樹只是對著水瓶座擺了擺手。
“再見。”
與水瓶的對話結束了。
很快，輪到了最后一個星座。
雙魚座。
雙魚座一登場，聞夕樹下意識看向了雙魚的大腿，嗯…果然是看不到什么的。
“查理身上也有一部分時間能力，不強，但我很感興趣。”
“他可以將自己困在某個時間循環里。”
“我看過查理的未來，他會被救贖。但不是最完美的救贖。他最終會克服失去安雅的痛苦，從苦痛中走出來。”
“按理說，他應該墮落的。但因為你的出現，導致他的人生有了改變。”
雙魚一口氣說了很多。和其他人邀請聞夕樹不一樣，雙魚直接說出了觀測的結果。
聞夕樹不解：
“所以…你既然看到了未來，為什么還要來耗費口舌？”
“處女，雙子，他們的做法是最與你心性重合的，他們兩個，也因為堅守某些東西，顯得有些弱。當然，雙子是因為失去了重要的權柄。”
“至于你，我是要驗證一個事情，我制造崩壞者，是為了不讓歷史被人看穿。”
“讓看穿歷史這件事，只能有我一個人知道。”
“但不久前，我意識到了一件事。聞夕樹，你的身份不簡單，你好像可以改變在我眼里已經確定的未來。”
“按理說，你這樣的人，我應該想辦法抹殺。”
是的，雙魚確實應該殺死自己。畢竟，雙魚看到的所有未來，都是準確的，直到來自孽土的自己出現后。
但既然雙魚這么說了，說明她不想殺死自己。
聞夕樹立刻明白了：
“有幾個未來，你不滿意，你想利用我去更改。”
“你很聰明，聰明到我越發想殺了你。我對你其實沒有太多的憎惡，但想到你與天蝎走得近，我就覺得你是一個威脅。”
“誰幫助我，我就與誰走得近。”
雙魚知道這句話傳遞的意思。
“人這一輩子，容錯率其實很大，哪怕是查理這樣的人，也能成長，從過往的失敗里走出來。”
“但我想，你肯定渴望一個更好的結果。現在，我就要贈予你這種結果，別擔心，和雙子與處女的期待不違背。這是一項三贏…不，四贏的選項。”
一枚印章，忽然出現在了雙魚的手里。
遠看像太極圖案，近看，則發現是陰陽雙魚。
“這是時間批注，如果你使用在邀請函上，可以讓你回到一個最為…關鍵的節點。時間數值由你自己來定，這是你耗費你全身幸運值，也未必能做到的事情。”
“算是禮物，贈予你了。”
聞夕樹問道：
“代價呢？”
“就和天蝎的刀，金牛的角，天秤的天平一樣。你可以選擇不用，但如果你也想要救贖安雅，你想要讓查理的人生里，擁有值得守護的東西。讓他即便保持善良也會變得堅韌強大…”
“那就別拒絕我。”
這還真拒絕不了。
聞夕樹接過了時間批注，想了想，他對 “謝謝你。”
“你欠我一個人情，所以，你得還我一個未來。再見。”
雙魚消失了。
十二星座全部問完，聞夕樹沒想到的是…
印象里，好感度最低的星座，似乎也沒有因為好感度低，而顯得過于仇視。
哪怕是水瓶座，聞夕樹也沒有覺得和她聊天有多憤怒。
甚至一度以為，對方是個掌握著善惡的巨大權柄，卻有些誤入歧途的孩子。
“我好像…對這些星座，有一種異樣的熟悉感。”
搖了搖頭，聞夕樹回到了會議室。
他得做出自己的選擇，去拯救查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