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陰天成了雨天。
綿綿細雨,并不粗獷。
其實下午放學那會兒就早有預兆…好在陳安和妹妹已經成功回到小區。
他提著一袋子菜,還另有一個散著冰氣的黑袋子。
家里小布丁快沒了,順便在超市補充一些。
轟隆!
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忽然響起一聲驚雷。
女孩探出半個身子,從避雨的亭子往外張望。
“兄長…好像越下越大了。”
她縮回來,嘴里嘀咕。
好消息,回到小區了。
壞消息,他們還沒來得及進屋。
“那就等等吧。”
陳安并不著急,在長椅上坐下,隨口說道。
夏末這場雨,驅散了往日地面的熱氣,幾縷細細的雨絲順著風飄進來,打在臉上有些清涼。
陳汐左右看了看,發現周圍沒什么人,便取下帽子,挨著兄長坐下。
腦袋順勢靠在他的肩膀,兩手自然挽住。
沒有什么過界的動作,僅僅如此。
不過年齡相仿的兄妹,應該很少會表現的這么親昵。
所謂的‘兄友妹恭’,大多只能在那些相差十歲以上的兄弟姐妹間看見。
陳汐想到這,忽然開口道:“兄長,你還記得蘇珂嗎?”
身旁,安靜看雨的少年點點頭,“當然,是一個挺可愛的女孩子。”
聽著他夸獎別人,陳汐抿抿唇,繼續道:“我聽她說,她也有個哥哥,但他們在家的時候,天天打架。”
“以前更小的時候,她說一天起碼要打三次,簡直跟吃飯一樣規律。”
陳安轉頭,瞅了妹妹一眼,看見她眼睛里的躍躍欲試,不由覺得好笑。
“怎么,你也想和我打架?”
說著,順手一摟,將女孩半邊身子按在懷里,就是那種常見的準備懲罰壞孩子要打屁股的姿勢。
“要是哪天你犯錯,我就狠狠打你屁股,順便滿足一下你的心愿。”
女孩聽完,小臉微微紅起來,她撐著陳安的腿,想要直起身子,但手上有點軟綿綿的,使不出多少力氣。
“誰,誰要跟你打架了…”
陳汐輕輕呸了聲,想著他說要打自己屁股,便小聲抗議道:“媽媽都還沒有打過我!”
“所以才更需要我出手啊。”
察覺到她在掙扎,盡管那動作極其微弱,更像是什么欲迎還拒,但陳安還是主動松開手,將她扶起。
同時笑著道:“這就叫長兄如父,要擔當起好好教育你的責任。”
陳汐重新坐好,卻微微低著頭…臉還有些紅,她不好意思去看他了。
不過嘴上倒是不肯示弱。
“那你打算怎么教育我?”
這話似乎給陳安問的一愣,硬是遲疑半天,沒說出個答案來。
“就,就,平常哥哥怎么教育妹妹的,我就怎么教育你。”
“你又不是我親哥哥。”
“那有什么區別?”
陳汐紅著臉,不說話了,因為她想起之前看過的一本漫畫,里面就是描寫的重組家庭后,義兄教育妹妹的故事。
當然,或許是為了吸人眼球,又或者是作者本人口味特殊,那漫畫里有諸多奇奇怪怪的地方。
總之,正值懵懵懂懂的年紀,還格外早熟,難免有時候會想東想西。
陳安則見她不說話,便又偏頭看雨去了。
上一世時,活的很匆忙,每天除了工作和學習以外,基本沒什么多余的活動。
按后世的話說,他就是標準的小鎮做題家一枚。
如今卻是不用那么累了,自然要好好補償一下自己。
譬如可以做些看上去就很無聊且很無趣的事。
聽雨是其中一件。
所幸雨不大,要是那種嘩啦嘩啦的暴雨,陳安就會覺得有些吵了。
思緒跟著細雨輕輕的落,輕輕的起。
他又想起那對姐妹,這在往常很少見,可能是因為快要收到信的緣故。
信是姐姐寄的,不知通過什么手段,連地址都不留,搞得他有時想回信都難。
或許可以去找秦書雪,她應該能幫著想想辦法,但陳安不愿讓她夾在兩邊,左右為難。
再者那時陳汐一直纏他,等后面抽出空時,已經失了非要聯系上的興致。
就這么看看信,聽少女講著另一方的風土人情,今天又和姑姑去了哪里玩,學了什么新的課程,或者樂器。
已經足夠了。
她們終究會有新的生活,結交許多新的朋友,可以看自己愛看的書,吃愛吃的零食,甚至在今后結婚生子,遇到托付終身的另一半。
只要不是埋葬在那個雨夜。
什么都好。
陳安看著漫天飄灑的雨絲,有些怔怔出神。
少年安靜看雨,陳汐就在一旁安靜看他。
她不知道兄長此刻在想什么,只覺得他是真的很好看啊。
不是有什么特殊濾鏡,而是少年的五官和氣質,就是要遠勝于他人。
特別是現在,細雨下,他偶爾動動眼眸,黑亮幽深。
并不比她大多少的年紀,卻仿佛心里藏著許多事。
“要是有個mp3就好了。”
陳汐忽然聽見他開口,愣了愣,下意識問道:“為什么?”
“因為下雨天和聽歌…更配啊。”
少年偏頭看她,笑著道。
陳安說完,看見女孩長長哦了一聲,她沒有答話,而是伸著身子想去夠塑料袋。
可惜手不夠長,撈了半天,指尖總是差上一點。
陳安遞給她。
緊接著,女孩從黑色袋子里取出一根小布丁,然后撕開包裝,重新遞到陳安嘴邊。
那雪白長發下的容顏精致如畫,粉唇微微翹起,眨了眨眼。
“兄長,我沒有mp3,但是我有小布丁哦。”
“小布丁和下雨,應該也很配吧?”
她歪歪頭,眉眼彎彎。
傍晚快要過盡,天色慢慢暗下來。
可惜雨絲如舊,絲毫沒有要停歇的意思。
奎星學府,一號樓。
兩個身影冒雨前進,一路小跑,終于一口氣沖進樓里。
“兄長,早知道這樣,我們還不如一開始就跑回家呢,說不定這會兒都已經洗完澡在沙發上躺著了。”
雨水順著白皙頸間緩緩滑落,陳安甩甩頭發,沒好氣道:“那我也說了,讓你在亭子里等我,我拿了傘再下來接你…”
他的話忽然頓了頓。
單薄的校服被雨浸濕大半,隱隱透出女孩初具發育的身段。
盡管和李清月還差了許多,但也證明著她一天天在長大。
少年聲音一軟,偏過目光。
“先上去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