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在一棵被鮮血浸透的老槐樹下找到的,藏的很隱秘,要不是楚青一行人查的也很仔細,只怕還很難發現。
單嵐拿著這封信,看著楚青,有些猶豫不定。
最后輕聲說道:
“三公子…你的信。”
楚青默然的掏出了天蠶絲手套,在單嵐大變的表情下,接過了這封信,將其拆開。
單嵐則趕緊在身上翻找,片刻之后,拿出了一粒丹藥,卻猶豫吃還是不吃…感慨自己的江湖經驗還是淺薄,這類魔頭的信,自己竟然就空手拿著了。
你看看人家三公子,還警惕是否有毒呢。
可萬一無毒的話,會不會浪費一粒丹藥啊?
她糾結之中,楚青已經看完了這封信,眉頭微微蹙起。
舞千歡站在楚青的身邊,也將信看完了,再看單嵐等人的時候,眸子里便泛起了一抹警惕之色。
單嵐到底是將那枚丹藥吞了進去。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但凡有,命就沒了…無的話,無非就是少了一枚丹藥。
楚青此時已經將那封信遞了過來,單嵐正要伸手去接,卻又趕緊縮了回去,往楚青這邊湊了湊,探頭探腦的瞅了一眼。
然后她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遍。
就見信上寫著:
所謀之物,正在太恒。君主于外,妾主于內,里應外合,當可建功!
前前后后看了三遍,信很短,單嵐卻生怕看錯了哪一個字。
最后她看向楚青,斷然開口:
“栽贓嫁禍,這魔頭想要栽贓嫁禍!”
楚青有些古怪的看了單嵐一眼:
“這么肯定?”
她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跟楚青有多深厚的交情呢。
能夠這么斷言,這封信是栽贓嫁禍。
“當然!”
單嵐沉聲說道:
“相信以三公子和我太恒門的關系,如果有什么東西想要的話,盡可以直說。
“我太恒門,斷然沒有不給的道理。”
楚青瞪大了眼睛,就連舞千歡都有些莫名。
明明楚青和太恒門清清白白,怎么到了單嵐的嘴里,就變得這么不清白了?
楚青也忍不住問道:
“我和太恒門…有什么關系?”
單嵐沉聲開口說道:
“敢問三公子,可曾見過我師伯令北臣?”
“自然見過…”
不僅見過,還殺過。
“那再敢問三公子,我令師伯臨死之前,是否傳授你七絕七轉七傷劍的劍意?”
“…傳授過。”
這一點楚青沒法否認,確實是傳授過。
楚青因此讓自己的一十六路驚邪刀越發的高深莫測。
“那不就是了!”
單嵐笑著說道:
“三公子和我太恒門之間,是有一份香火之情的。
“更何況,你親手送我令師伯解脫,這份大恩,也是我太恒門上上下下,需得銘記于心的。
“而按道理來說,你得了七絕七轉七傷劍的劍意,我應該叫你一聲師兄…
“只是,你這身份非比尋常,和令師伯之間也并沒有師徒的名分。
“因此門內長輩研究了許久,還未曾定下該如何給你排輩,不過有一個說法得到的認同較多。
“是說令師伯臨死之前,代師收徒…讓你成為令師伯的同輩弟子,也是我們師叔師伯這一輩。
“到時候可以在我太恒門,掛名做個長老。
“當然,這件事情我們也只是門內,關起門來,自己研究的。
“到底如何還得看您的意思…”
楚青聽的腦瓜子嗡嗡的,他還琢磨著去太恒門還不知道這幫人會如何態度呢,搞了半天,是這樣的態度?
一時之間也是哭笑不得…這太恒門一個個的,算盤珠子都快崩臉上了啊。
只是這堂堂五門之一,這么處理真的沒問題嗎?
似乎是看出來楚青臉上的狐疑,單嵐笑著說道:
“三公子莫要覺得奇怪…
“江湖不僅僅只是打打殺殺,還有人情世故呢。
“倘若三公子武功平平無奇,名頭也只是尋常而已,我太恒門對你的態度,自然和現在不同。
“可如今,先有天機谷一戰,又有鬼神峽一役。
“甚至就連烈火堂,都已經投入你的麾下…公子不僅僅名頭一飛沖天,天下無兩,更是武功蓋世,高明至極。
“我太恒門縱然是再不會權衡利弊,也不可能和你這樣的人為敵。
“都說人在江湖,多個朋友多條路。
“可要多個死敵,尤其是像三公子這般的死敵,那…”
后面的話沒說完,但是意思很明顯。
楚青則有些驚訝于這單嵐當真敢說…可非要說太恒門的人如同他們的劍一樣,喜歡直來直往,卻也未必。
她的話,只是說出了一個最基本的問題。
楚青殺了令北臣,太恒門選擇為敵還是為友?
太恒門在這里選擇了后者,更有甚者,不僅僅希望為友,還希望成為自己人。
成為自己人之類的事情,楚青覺得可以暫且放放。
他看著手里的這封信,輕聲說道:
“看她信中所說的意思,她如今已經去了太恒門?
“君主于外,妾主于內…她可能易容改扮,成為了太恒門的弟子…
“雖然這封信可能只是一個幌子。
“江湖上有不少人都知道,我會來太恒門,將令北臣前輩的骨灰送回。
“她于此時節留下這樣一封信,說不定就是為了引起我和太恒門之間的紛爭。”
單嵐聞言則恍然:
“這么說來,三公子和這魔頭,認識?”
“此人是血王爺。”
楚青輕聲說道:
“天邪教十二圣王之一…”
單嵐還有一眾太恒門弟子,聞言頓時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們下山除魔,但是對這魔頭的底細并不了解。
搞了半天,原來此人就是前不久敗在楚青手下的那位血王爺!
不過,不是說這個人已經死了嗎?
楚青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
單嵐這才恍然:
“原來如此,三公子果然足智多謀,讓人佩服。“如今此人已經不在這槐樹林中,不知道三公子接下來如何打算?”
“事不宜遲,我打算立刻動身前往太恒門…血王爺可能是虛晃一槍,但是咱們卻不能掉以輕心。
“萬一此人當真在太恒門內,待時而動,蓄勢而發。
“那一旦真的發生了什么事情,便是一場災殃。”
“好。”
單嵐等人紛紛點頭,提出正可以和楚青同行。
楚青也沒有拒絕,只是需得回那客棧一趟,帶上其他人。
其后眾人走出槐樹林,直奔客棧而去。
結果到了客棧,就發現這客棧里好似經過了龍卷風肆虐一樣。
桌椅板凳倒了一地,地上還有好幾具尸體,主要都是西山那群大盜的,他們有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有的咬牙切齒,好像忍受了巨大的屈辱。
而在他們對面,悟蟬坐在椅子上,默然看著茶杯不語。
錦年折扇打開,眸光睥睨。
溫柔則靜靜的站在窗口,見到楚青帶著一大群人回來,當即迎了上來。
“沒找到?”
溫柔看了楚青一眼,便輕聲詢問。
楚青點了點頭,又環顧了客棧大堂一圈:
“這里是怎么回事?”
不等溫柔開口,錦年便已經冷笑說道:
“幾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竟然敢打溫姑娘的主意,簡直找死!”
細說之下,楚青這才知道,他帶著舞千歡走了之后,這幫人繼續吃吃喝喝。
慢慢的槐樹林遇到鬼的恐懼之中解脫出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慢慢的就飽暖生淫欲。
最后竟然盯上了溫柔,想要強行擄走。
可溫柔又哪里是好相與的?
太易神拳太易神腿一出,這些所謂的大盜根本不是太易門不怒神拳座下高徒的對手。
最后想要以多為勝,錦年則適時出手。
兩個人大敗西山群賊,只把這客棧里其他的江湖人看的瞠目結舌。
本來眼看著楚青帶著舞千歡離去,留下的朋友卻遇到了麻煩,還想著上前搭把手,萬一能夠和楚青沾上點關系,那今后行走江湖面子高高的。
結果根本就沒用到他們。
而最后西山群賊的老大,盯上了那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陳武’,想要來一招挾天子以令諸侯。
結果沒想到,這老實巴交的漢子一出手,直接就將這老大打了個半死不活,躺在地上,吐了一盞茶的血…
如今此戰剛剛結束,錦年正在考慮應該如何處置他們。
楚青聽完之后,也不多言,隨手袖子一甩,隱隱約約見有掌風落在了他們身上。
只是風聲過后,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楚青到底做了什么?
身上沒有傷勢,好像只是微風拂面一般…
然后就聽楚青說道:
“你們可以走了。”
幾個大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猶豫不定。
就聽一人問道:
“你有什么陰謀盡管直說,休要戲耍我等。”
“放你們走,你們還不愿意了?好,即如此,那我就把你們全都殺了好了。”
“別別別!我們這就走!”
幾個人紛紛站起,相互攙扶著,往門外走去。
楚青又將他們叫住了,客棧里面還有一個,讓他們別忘了帶上。
他們只好又分出人手,進去將那個看尸體的也給領了出來。
楚青袖子一滾,不見他如何作勢,風聲拂過,卻也僅僅只是打亂了最后那大盜的衣袍。
一直到這幫人走出客棧之后,錦年這才面色古怪的看向楚青: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心慈手軟了?”
倒是悟蟬嘆了口氣:
“何必趕盡殺絕?”
“嗯?”
錦年一愣:
“他什么時候給趕盡殺絕了?”
楚青沒搭理他們,只是說道:
“走吧,事情有變,我懷疑血王爺已經到了太恒門,收拾東西,咱么連夜趕路,盡早前往太恒門。”
聽楚青這么說,眾人也不糾結之前西山群賊的事情。
紛紛上樓收拾東西,下來的時候,掌柜的還將沒用上的房錢給送了回來。
顯然是不愿意留下把柄,讓這些煞神借題發揮。
眾人出了客棧,各自上馬。
錦年這才注意到,楚青他們不是自己回來的,一問一答之間,便知道這幫人竟然是太恒門的弟子,先前和楚青舞千歡在槐樹林碰到的。
當下無言,夜中騎馬,腳下難免深一腳淺一腳,都得萬分留神。
路上甚至還看到了正在夜幕之中跋涉的西山群賊,他們也是要往太恒門去的,只是如今這架勢,看著有些狼狽。
楚青他們并未在這幫人身上多做停留,便徑直催馬越過。
這種見色起意,強搶良家少女的大盜,楚青對他們沒有任何憐憫。
他打的那一掌看似未曾驚起點滴塵埃…實則是化骨綿掌。
如今他已經將化骨綿掌徹底融入到了青虛掌的掌風之中,正是‘隨風潛入夜,殺人更無聲’。
他們尚且不知道,如今只剩下一兩個時辰的性命可活了。
這一路上,楚青幾個人騎馬,太恒門一行弟子則在地上奔走。
卻也不耽誤他們隨口閑談。
先說江湖八卦,再說太恒風雨,偶爾提到當年的令北臣何等意氣風發,都叫單嵐等人禁不住一聲長嘆。
說著說著,最后又說到了太恒八景。
是太恒山上的八處奇妙景觀。
楚青開始也是當著閑話聽,一直到單嵐說道:
“要說這太恒八景的話,其他七景雖然妙不可言,卻遠不如‘青鸞石影’奇妙非常。”
此言一出,不僅僅是楚青,溫柔和悟蟬都一起看向了單嵐。
楚青可還記得,殺了沈居客之后,他們去柳三娘隱居之處尋找,找到了化身馮小玉的血王爺,給他們留下的一封信。
據說當中記載的是天地九珍之一的線索。
只是這線索很是叫人迷茫,只有一句話青鸞山上風,神音影中月。
可楚青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青鸞’這個詞究竟來自于何處…
卻沒想到,太恒山上的太恒八景之中,偏偏就有一個‘青鸞石影’。
再結合血王爺給他留的那封信…
所謀之物,確在太恒。君主于外,妾主于內,里應外合,當可建功!
楚青嘴角抽了抽,感覺這大概,不是巧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