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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一刀一劍

  花錦年心中想法無人知曉,那漢子一掌將邊城按下之后,再抬頭,溫柔已經離開位置,跑到了楚青的身后。

  “賢侄女,你跑什么嗎?

  “程伯伯難道還能害你不成?”

  言說至此,他踏前一步,還要再抓。

  只不過他這一抓,卻不是奔著溫柔,而是楚青。

  先前有邊城護著溫柔,如今溫柔又跑到了楚青身后,很顯然這是被其當成了靠山。

  這漢子明白,自己今日想要帶走溫柔,非得將這兩座‘靠山’給搬開不可。

  楚青正夾菜吃飯,這一抓到了跟前,他眉頭微蹙,筷子順勢一轉,血刀刀法應手而出,直取來人手腕。

  那漢子本不曾將楚青放在眼里,可這一招著實出乎預料。

  筷子當刀用,自然斬不斷手腕。

  然而憑自己的身份,若是被他用筷子在手腕上抽一下。

  那也是顏面盡失。

  當時手腕一轉,兩根指頭想要去捏住那筷子。

  卻不想楚青變招更快,筷子倏然脫手,圍繞著那漢子手腕一轉,他順勢一繞將筷子接住,同時掌勢往下一壓。

  這是金烏刀法之中的一招,本是施展刀法的時候,利用刀柄和手腕來卸掉對手兵器。

  不過如今楚青用的是筷子,自然沒有那般方便。

  但這一壓之下,那漢子原本要捏住筷子的手,則戳入了盤子里,捏住了一條肉絲。

  楚青抬頭一笑:

  “程副堂主日理萬機,今天莫不是來太過匆忙,沒來得及吃飯?

  “不如坐下一起?”

  “好小子!”

  這位程副堂主哼了一聲,縮回手掌,將那肉絲送入口中:

  “味道還行,你這刀法有些門道,不是太易門的路數,崔炮仗也教不出你這樣的弟子,你是什么人?”

  “賤名不足掛齒,程副堂主還是莫要打聽了。”

  楚青淡淡開口:

  “你來這里找溫柔要做什么,咱們其實都知道。

  “不過你既然還掛著一塊遮羞布,那好像也沒有必要撕破臉皮,不如程副堂主劃下道來,咱們定個章程。

  “也免得鬧得太大…不好收拾。”

  程副堂主瞇起了銅鈴一般的眼睛看著楚青,忽然哈哈大笑:

  “有趣,有趣!

  “我程鐵山已經許久不曾見過這么有趣的年輕人了。”

  花錦年聽到這話,忍不住看了眼前這程鐵山一眼,只覺得眼皮子一陣陣的跳。

  程鐵山這名字雖然不算高明,聽上去平平無奇,然而此人確實是鐵血堂副堂主。

  昔年鐵血堂尚未達到如今程度的時候,曾經險些被一個名為紅云谷的勢力覆滅。

  這紅云谷非比尋常,崛起迅速,谷主武功高強,不過幾年的功夫,就隱隱有橫掃六合之態。

  就連鐵血堂大堂主鐵凌云都在與紅云谷的交鋒之中被圍攻,以至于身受重傷。

  最后扭轉乾坤的卻是程鐵山。

  此人憑借一己之力,直入紅云谷,那一戰打的血流成河,尸積如山。

  程鐵山更是以一雙鐵掌,硬生生扭下了紅云谷谷主的首級。

  讓名噪一時的紅云谷,自此除名江湖。

  程鐵山也借此一戰成名,江湖人稱其為‘紅云山中客,鐵掌渡江來’,既是因為那紅云谷一戰,也是因為他這一雙鐵掌,著實非比尋常。

  當然,此事之后也有人說,程鐵山之所以能夠做到此事,是因為紅云谷谷主在之前便已經受了傷。

  還有人說…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程鐵山一個人做的。

  紅云谷崛起,很多勢力都將其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故此那一戰其實是多方聯合,只是最后將程鐵山推了出來,讓他成了名。

  但無論結果如何,這人的名頭也是如日中天,自己這小花郎在這等人物面前,著實是不值一提。

  就算是神刀堂蔣神刀,站在此人面前,也得矮上一頭。

  這三公子面對這等人物,竟然還能這般淡定自若,倒是叫人欽佩。

  “這么說來,程副堂主是答應了?”

  楚青放下了碗筷,看著成鐵山:

  “那便請程副堂劃下章程就是。”

  “好。”

  程鐵山的臉上斂去了嬉笑之態:

  “既然你這般有趣,若是不給你機會,豈不可惜?

  “這樣吧…今日我帶的人多,就身邊這一刀一劍。

  “他們兩個武功學的不到家,勉強可堪一戰,你一一與之比過,勝了他們,便可以跟我較量較量。

  “不過,為了避免你說我欺負你,傳出去對老子名聲不好。

  “咱們兩個到時候就以三招為限。

  “三招之內,若是我拿不下你,我轉身就走!

  “反之,這溫柔就得跟我走,讓我來保護她回落塵山莊。”

  邊城眉頭微蹙,看了那一刀一劍兩個人,最后又對著楚青點了點頭。

  莫獨行則搖了搖頭:

  “他不能一人獨戰,我…嗚嗚嗚…”

  后面的話沒說出口,被邊城捂住了嘴。

  楚青則看向溫柔,詢問她的意見。

  畢竟是這位當事人做賭注的。

  溫柔則微微頷首:

  “你小心。”

  “嗯。”

  楚青站起身來:

  “客棧里地方太小,咱們出去比試。”

  “小子。”

  程鐵山冷冷開口說道:

  “拳腳無眼,你可想好了再說,若是不小心丟了性命…”

  “死生有命,富貴在天。”

  楚青淡淡開口:

  “我既然受人之托,當忠人之事。”

  “好,是條漢子!”

  程鐵山哈哈大笑:

  “走,出去比過!!”

  一行人呼啦啦出了客棧,鐵血堂的人更是將街道兩旁堵住,讓出中間空地。

  花錦年緊張的跟在邊城身邊,探頭探腦的說道:

  “邊兄,這位三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方才看他和程鐵山說話,氣勢半分不落,明明年紀輕輕,怎么好像也是一方豪強一般?”

  邊城凝望場中,聞言也是心頭齜牙。

  楚青雖然不是一方豪強,但要這么說的話,似乎也沒有問題。

  畢竟蔣神刀都是他掌下亡魂,天邪教的高手也死于他的飛刀之下…這等高手,想要稱霸一方,并不多難。

  只是如今他也無心和花錦年細說,就見楚青站在長街之上,手里提著一把單刀。

  眸光在那一刀一劍二人身上掃過:

  “二位誰先出手?”

  一刀一劍兩個人對視一眼,就見用刀那人眼皮子耷拉著,好像沒精打采。

  用劍那人則上前一步:

  “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妄想螳臂當車。

  “卻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我有一劍…”

  他話音至此,忽然只覺得眼前一晃,意識到不妙的剎那,鋒芒已然出鞘。

  就聽叮的一聲響,刀劍碰撞只在一剎。

  那凌冽劍氣尚未發勁,便已經被這一刀劈的連連后退。

  “廢話真多。”

  楚青提步上前,手中單刀滾滾而來,施展的赫然是那一門金烏刀法。

  刀勢如層層迭浪,滾滾如長江大河。

  對面那劍客只覺得憋屈到了極致,他的劍意尚未發散,對方就已經出手,如今一招得手,得理不讓人。

  一刀刀自四面八方而來,招式時而精巧,時而詭奇。

  最初三刀他還在想著如何變招,能夠轉敗為勝。

  三刀之后,他便只剩下了招架之功,沒有了還手之力。

  更有甚者,一縷縷的寒氣隨著對方一刀一刀施展,逐漸侵入經脈之中。

  越打他的身形就越是僵硬,感覺提劍的速度比平時慢了許多…

  到了這個時候,楚青其實已然勝了。

  然而他偏偏還不停手,出手也不朝著要害招呼,專門對著那劍客手里的劍。

  一時間叮叮叮叮的聲響不絕于耳,終于,那人再也握不住手中劍,被楚青一刀磕飛出去,人也被這股力道打的倒飛而去。

  身形往后滑退數丈之遠,這才勉強立足。

  就聽楚青問道:

  “你現在還有一劍嗎?”

  那劍客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末了長出了口氣:

  “是我敗了。”

  這一瞬間他的腦子里泛起了許多的念頭。

  想要指責楚青偷襲,想要說自己沒有施展出真正的本領…

  但這些話在腦子里轉了一圈之后,卻又全都咽了回去。

  贏了就是贏了,敗了就是失敗了。

  自己憑借手中的劍,都抵擋不住對方的偷襲,又有什么好說的?

  自己在對方這般攻勢之下,連壓箱底的本事都施展不出來,難道該責怪的不是自己還不到家嗎?

  這心思滾了滾之后,忽然就覺得通達了。

  其后便轉身對著程鐵山躬身一禮:

  “副堂主,待等回了鐵血堂之后,屬下便自去領罰。”

  “可有所得?”

  程鐵山坐在不知道誰給他搬過來的太師椅上,大手之中捏著一個茶杯,本來不小的茶杯,在他那雙手的襯托之下,顯得格外嬌小。

  “有。”

  那劍客直言。

  “那敗也值得。”

  程鐵山抬頭看向楚青,面色再也沒有了絲毫波瀾。

  以至于,誰也看不出來,此時此刻他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好刀法。”

  程鐵山背后那刀客此時上前一步,一邊走一邊說道:

  “招式精妙,正奇相合,似乎不是一路,而是兩相結合,難得的是,刀法之中沒有明顯破綻,銜接的恰到好處。”

  他每一步走出,身上的刀意便更勝一分。

  一邊走,一邊說,周身上下刀意繚繞,仿佛只要踏足刀意籠罩范圍,便會受到他致命一刀。

  “閣下也有一刀?”

  楚青刀鋒斜指地面,能夠看出自己刀法之中的痕跡,果然是行家里手。

  這段時日以來,楚青從未閑著。

  不斷地去琢磨自身武功,哪些能夠相容,哪些需要取長補短…

  金烏刀法和血刀刀法都是極其難得的刀法,若是能融合金烏之巧,血刀之奇,自創一門全新的刀法出來,必然可以更上一層。

  奈何這事說來容易,真想做到卻難。

  至今為止,楚青也不過是將兩門武功拆解得當,需要的情況下可以無縫銜接兩門刀法不留明顯破綻。

  距離自創一門,差了何止十萬八千里?

  那刀客耷拉的眼皮,忽然抬起。

  好似有兩道鋒芒自眸子里一閃過:

  “他有一劍,不得而發。

  “我卻有一刀…便請君一試!”

  這眸中鋒芒一起,好似引出周身刀意,嗆啷一聲,單刀出鞘。

  無盡刀芒便自這刀鞘之中流出。

  一剎那,楚青仿佛置身于荒涼大漠。

  漫天風沙是刀,烈日灼灼是刀,無情天地也是刀!

  “好刀!”

  楚青驟然揚刀,刀鋒于刀意間流淌,刀勢于刀氣中穿梭。

  叮叮叮,叮叮叮!

  楚青的刀與刀氣碰撞,竟然發出如有實質一般的聲響。

  他的身形往前一步便出手一刀,只是每一刀出手,他的招式又會出現不同變化。

  每一次變化之后,他往前的腳步,都越發輕松。

  前后不過三五步,楚青已然破盡這滾滾刀意。

  鋒芒一展,落在了那刀客面門之前三寸之處。

  凝意,止勢,分毫不漏。

  而對面那刀客,則不知道什么時候,刀鋒已然歸鞘。

  “好刀。”

  他同樣開口,說了兩個字,然后眼皮子重新耷拉下來往回走。

  楚青看他背影一眼:

  “為何?”

  他這問題問的沒頭沒腦,然而那刀客步子一頓,回頭看了楚青一眼,咧嘴一笑:

  “看他不爽久矣,方才爽了。”

  楚青一陣無言。

  這刀客刀法極其高妙,他出手也無爭勝之心,楚青自然也沒有下狠手的必要。

  而在那刀客出刀的那一瞬間,楚青好像是看到了廣闊天地,以及刀法的萬千變化。

  因此,他每一步往前,原本難以融合的招式,便會借對方的刀意融合一分。

  這三五步的距離,給楚青節省了三五年的冥思苦想。

  所以楚青才問他,為何要幫自己。

  只是話不能說的太明白,畢竟程鐵山還坐在那呢。

  得到的結果是…自己方才出那劍客,讓他看的很爽?

  這也是個怪人。

  楚青搖頭一笑,將單刀收入刀鞘之中,這一刀一劍皆是高手,只不過此番相爭是點到為止,雙方誰也沒有放開手腳,維持著那面皮不曾撕破。

  只是如此一來,難免有些可惜。

  他抬眸看向程鐵山:

  “程副堂主,到你了。”

  程鐵山摸著下巴,上下端詳著楚青。

  手指在下巴上使勁摩擦了一陣之后,這才呼啦一下站了起來:

  “聽聞最近年輕一輩出了一個高手…

  “天下一品大會上初顯鋒芒,此后更是幫著那龍槍方天睿,爭奪神刀堂。

  “一夜之間,殺人盈野,刀都卷刃了好幾把。

  “小子…這個人,該不會是你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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