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星一掌拍下,卻并未拍在喜山王的胸腹之上。
畫家利用“空間法則”,身形瞬移到喜山王上空,替他擋了一掌。
只是一掌,遮星便將畫家胸腹處的肋骨劈得根根粉碎,白色的骨頭渣子,都從身體血坑里崩濺了出來。
畫家吃著痛,腦門直冒涔涔的冷汗,但他依然不敢怠慢,將喜山王背住,鉆入了“魍魎”空間之中,身形消失,
這便是“空間法則”的妙處,
在現實空間之外,還有一層空間,稱為“魍魎空間”,尋常凡人入了這道空間,血肉之軀,便會被里面亡魂的陰風,風化成粗獷的沙礫。
魍魎空間與現實空間,幾乎沒有交集,若是畫家藏身不出,按照常理來說,遮星是無法將他找出來的。
但依然還是那個道理——遮星的手段道行,那是一場又一場惡戰打出來的,生平肅殺無數,鍛造了她這尊人間兵器。
“青天道弟子元陽,念誦青天道經。”
遮星幾乎是下意識的控制著那些元陽魂魄,念經誦道。
青天道弟子的魂魄,稱為元陽,但依舊是厲鬼的一種,
厲鬼念誦著道經,便發出一種非陰非陽的道聲,這些道聲,正常人幾乎聽不清,卻能穿透現實世界,在“魍魎空間”之中不斷的回蕩。
當聲音蕩過畫家、喜山王之時,傳達回來的聲音,便有些發悶,只是比其余聲音悶那么一絲一毫,但就如此細微的差別,依然逃不過遮星的耳朵,
“白虎殺陣,隔空七殺。”
遮星再次引動了西方白虎七宿星。
奎、婁、胃、昴、畢、觜、參,
七星凝成了虎形,順著遮星手指的方向,猛然前撲,然后兩只前爪,有力的剪擊而去,那現實空間與魍魎空間之間的無形壁壘,在強擊之下,都扭曲變形,凹出了個巨大的深坑,
然后,便是兩記悶哼,
畫家、喜山王,同時被擊出了魍魎空間,
畫家是有進去的氣,沒有出來的氣,
而喜山王的身體,也崩裂出了數條痕跡,好在酒大人的萬魂紙幡,及時的展開,擋在了白虎七星之前,擋住了這頭白虎最后兇猛的拍擊,
若不然,畫家還不好說,但暫時失去了香火力量的喜山王,必然要被斃命于此。
明江府唯一的九炷香,而且是領悟了溪谷真傳的九炷香——喜山王,在遮星面前,也是不堪一擊。
“桃花祖樹,萬枝伸展,擒住遮星。”
彭升倒吊著,以自己的壽元為燃料,驅使著桃花祖樹的枝條,如萬千的觸手,纏向了遮星,要去擒下這位人間的頂級異鬼。
遮星再次幻滅無蹤,只有縹緲的聲音傳出,招呼著趙青霄:“道長,喜山王已無力再戰,囚龍井中,再無你的天敵,腳踏七星,驅動這口井,把這些日夜游神,全部碾得粉碎。
趙青霄也是九炷香,這一次,專門為了周玄尸身、四境白狐而來,他不久前被喜山王的“溪谷真傳”克制,但不代表他是徒有虛名的九炷香。
“正好,正好,老道這口井,可以充當這些日夜游神的墓碑。”
“趙青霄,你是京城府的大法師,也吃著京城府司的供奉,怎敢公然與遮星為伍?”商文君憤怒的指責道。
“公然?什么叫公然?天下棋局,封鎖明江府,便是儺神親臨,也入不得此府…我殺了你們,誰又知道呢?”
“哎…”
商文君一聲嘆息。
棋局,給了趙青霄肆無忌憚的理由。
“殺掉明江府內所有人,我趙青霄便又是干凈之人了,依然受到京城府的供奉,依然是遁甲堂口那位風度翩翩的雷火大法師。”
“哦,對了,有了四境狐貍、喜山王尸身,哪怕周玄的尸身我不拿!我們遁甲老祖宗必然會出關,又有遮星、佛國、黃原大妖的扶持——青天道便是道門第一。”
“我趙青霄,便是天下第一道門的主事之人,什么天眼觀,什么尋龍道士,都要對我們俯首稱臣,
我青天道,道法通玄,道統與世長存。”
趙青霄一邊做著黃粱美夢,一邊足尖點過七星位,以北斗星辰為本源,催促著囚龍井瘋狂轉動了起來。
一口井,要成一座會毀天滅地的磨盤,將明江府、平水府兩府的日夜游神,活活碾成風沙碎末。
而遮星也已經做好了囚龍井一發動,她便如閻王在世,不斷依靠自己強悍的體魄、波詭云譎的身形變化,橫無際涯的星辰之力,一次又一次的閃擊,將那些日夜游神們,一尊接著一尊的斬于井中…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棋盤之中的無崖禪師,做灌頂禪印狀后,將自身的佛力散道。
精純、厚重的金色佛氣,從無崖禪師頭頂之上涌出,如微風一般的入了明江府大局,朝著游神司的古樹金鐘飄蕩而去,
摩崖僧見到趙無崖竟然主動散道,便問道:“禪師,你既有如此佛力,為何不入明江局中,與遮星正面較量,而是散道佛氣,去加持金鐘?”
“我還得與你下棋呢,走不開的。”
無崖禪師說道:“再者嘛,世尊曾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我有點搞不懂你們井國人,積攢了多少世福緣,才成的二十一禪,竟然如此不珍惜…散道的散道,成葉的成葉…”
“你們佛國人修佛,卻只能修成罪惡之佛、兇戾金剛,自然是不懂的。”
無崖禪師笑著說道:“在我入棋局之后,我與大先生早就便商量好了,我的散道,是明江府布下的后手之一。”
“你何時與大先生商量好的?”
“在空明鏡之中。”
無崖禪師說道:“空明鏡中,大先生見了菩提樹下的古佛鏡象,以一朵鏡中蓮花,引我化禪,我與大先生,已是心意相通,自然能在他的空明世界里,與他言說策略。”
“你們又耍詐?”
“我與大先生共同執棋,我倆便被視為一人,自己與自己說話,怎么又成耍詐了呢?”
無崖禪師說道:“我是無崖禪,生機龐大,將這一身佛力散去,加持金鐘,與遮星一戰,未必一定有勝算,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明江府的日夜游神,能喚醒真正的游神精神。”
“何謂游神精神?”摩崖僧又問道。
無崖禪師不語。
猶如飛瀑的無崖佛力,入局后,直奔游神司的金鐘而去。
鐘鳴三聲,化成了一個巨大的金鐘罩子,將明江府、平水府的游神,全數罩住。
遮星閃襲而出,掌力拍打在金鐘之上,一掌便是一道印子,
趙青霄的囚龍井,則在旋轉,要將那層罩子給碾出裂痕來,
而金鐘罩上,也的確出現了細微的蛛網裂紋。
受了無崖禪師散道佛力加持的金鐘罩,很是結實,面對兩個九炷香之上的人物轟擊,也能硬扛,保住其中的日夜游神們性命,頗有些佛門金剛不壞的意味。
但金鐘罩,也并非萬能,照著這個趨勢下去,用不了多久,這尊鐘罩,依然會被遮星、趙青宵的威勢絞碎,
鐘破之時,再無人可以阻攔遮星、趙青霄。
“日夜游神?平生好大派頭,若真有道行,便從金鐘里走出來,與我遮星決一死戰。”
“明江府游神司、平水府游神司,知你們平日飛揚跋扈,可敢與我囚龍井,正面決個勝負,而不是受金鐘庇佑,躲在里面當一個縮頭烏龜啊。”
戰局已經打成了白熱化,遮星、趙青霄久攻不下,也頗有些焦躁來,嘴上自然不饒人,手上的功夫,更是兇狠。
金鐘之內,樂師、畫家兩人,倒是極平和。
明江府,在過去的二十多年的時光里,執牛耳者,向來都是骨老會。
骨老會的前二神職,也充當起了府城之中的主事佬。
雖說現在格局已經變動,彭升異軍突起,不但與畫家香火層次相仿,而且還是樹族的大祖,掌控彭家鎮,身背神格,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彭升的話語權,都應該超過畫家的。
但人是有慣性的,
如今畫家的話語權慣性還在,畫家與樂師,依然還是大家眼中的明江主事之人,甚至彭升自己都對此沒有異議。
畫家與樂師兩人,利用密信交談著。
“明江府只剩下最后的希望了。”
“你是說小先生?”
“不,是古樹金鐘,金鐘又有一股強大的佛力加持,徹底蘇醒,我們可以利用金鐘、祖樹,與遮星、趙青霄搏命。”
“你是說…用上古籍之中記錄的那個法子?”
“對。”
“這么說來,咱們這一次的搏命,無論成與不成,明江所有的日夜游神,都會同時隕落,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甚至祖樹、金鐘,這些本來無死無生的永恒存在,也會徹底隕落。”
“但這是我們最后的希望。”畫家言之鑿鑿的說道。
樂師想了想,又問道:“那這件事,我們要不要昭告所有同僚?”
這一次的搏命,與以往皆不一樣。
以往的搏命,是搏一個生存下來的機會,而這一次,一旦開啟搏命,那一定活不下來,只能博古樹金鐘,能否擊敗遮星、趙青霄。
“昭告所有人,愿意的人留下,不愿意的,送他們離開囚龍井。”
畫家說到此處,與樂師同時達成了默契,
兩人猛然站起身,先是同平水府來的游神,說道:“花大人、箭大人、酒大人、袁先生,紅棺娘子,你們冒死前來明江府助拳,我倆感激不盡,但明江府已經沒有未來,談感謝顯得過于蒼白,諸位在上,受我與樂師一拜。”
畫家、樂師同時單膝跪地,朝著那五人重重一拜。
箭大人似乎明白畫家要做什么,想阻攔,但最后只是唉嘆了一聲。
周伶衣也清楚畫家要做什么,她出聲勸道:“我弟弟還沒有發布最后的音訊,或許他有轉機辦法。”
“時辰已經不多了,鐘一旦破掉,我等都不是遮星、趙青霄的對手,人間頂級異鬼的實力,我們這次親眼見到了,方知其中差距,比天與地之間的距離,還要遙遠,
諸位,你們不是明江府人,犯下上留下拼命,待會,我和樂師,想盡一切辦法送你出去。”
畫家又對喜山王拜了一拜,說道:“老喜,我們多年好友,多謝你今日大展神威,我等游神,誓與遮星以命相博,而你又有牽掛,狐族神骨你尚且沒有交代,也不宜留下,待會,我們亦送你出去。”
“老畫…”喜山王還想再說什么,卻已經講不出來了。
畫家言及此處,便轉過頭,十分堅決的說道:“諸位明江游神同僚,我等修行不夠,手段不佳,今日斗不過遮星、趙青霄,是我等無能,
但日夜游神的誕生,原本就是護衛一方安寧,守衛城池,無能歸無能,今日,我們誓與明江府共存亡。”
“古籍有法,以一府游神,獻命、魂于祖樹、金鐘,祖樹與金鐘合道,便能成就真正的祖樹金鐘,爆發驚人偉力,鎮盡府中一切敵。”
“我畫家、樂師,愿以身殉道,以吾之命,促使祖樹、金鐘合道,若是同僚與我等有共同志向,便請留下,若有不愿就此死去者,便站出來,與箭大人等同列,我與樂師,待會送你們出去。”
商文君、花清影、李乘風、古玲、夏金等人,沒有一個人有離去的意愿,他們的眼神之中,只有堅決,堅決,還是堅決。
除了他們,其余的大小游神,也都握緊了手中的燈籠,眼神之中,視死如歸。
“好,你們都是好樣兒的,修行上,我等資質不夠,但論膽色,我們不曾懼怕過誰。”
畫家猛的扭過了頭,雙臂一揚,呼喚道:“商文君、花清影,召集巫女堂口的游神,以及其余愿意留下的巫女弟子,招魂響鐘。”
商文君、花清影得了令,便作假寐狀,魂魄離體,散盡了全身的無情紅絲,以紅絲為繩、魂魄為鐘舌,搖動了魂魄,撞擊在鐘身上。
“咚!”
“咚!”
“咚!”
祖樹、金鐘合道,彭升自然也知道這個法子——所有參與合道的人,無人可以生還。
他卻毫無顧忌,反正這一次,樹族從彭家鎮來罡風洞,幫助周玄斬殺神明「弓正」,就已經做好了全族陣亡的準備。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弓正」沒有斬到,卻卷進了這一場天地棋局之中。
“畫家、樂師,彭家鎮樹族引祖樹合道。”
桃花祖樹的萬千枝條,刺入地面,等再拔出時,全是倒吊著的樹族族人。
來的時候,彭升和白鹿祭司便已經安排好了,族中的娃娃和娃娃的母親留在彭家鎮,其余人皆來參戰。
所以,他們也沒有什么后事可以憂慮的,每一個族人,拼命的蕩起了樹枝,將桃花祖樹蕩成了一柄巨大的傘。
桃花祖樹則緩慢升騰了起來,數不清的根須,拔地而出,帶著泥土的芬芳,尋找著新的扎根土壤。
在祖樹飛騰到了金鐘之上時,那些根須,像無數根有力的觸手、鉤爪,刺進了金鐘之內。
金鐘沒有佛力加持之前,生機還是不夠,是經不住祖樹這般勾連的,但現在有了無崖禪師的佛力生機,才能進行“合道”。
祖樹與金鐘的力量,是一脈相承,如今合道,一種井國本源力量的肅殺之感,便揮灑了出來。
上古時代的大道畫卷,也隨著祖樹勾連住金鐘后,徐徐展開。
“鐘魂歸位,祖樹勾連,先送平水游神、棺娘、喜山王離開!”
畫家嘶吼道。
其余的巫女游神,也作假寐狀,讓魂魄游進了金鐘之內,成了金鐘上的古巫云紋。
云紋在閃耀,祖樹金鐘被催動著升騰起十來丈高,而后猛的沉降,落于地面,一股強大的肅殺之勢,在囚龍井上,轟出了一道一人寬的裂紋。
“送箭大人、老喜他們離開。”
畫家閃至金鐘的鐘壁上,以血肉貼合,成了鐘上的野獸云紋。
樂師、李乘風、古玲、夏金等人,也是如法炮制,
他們用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組成了祖樹金鐘的紋飾,同時也獻出了自己的命,成了祖樹金鐘的意志之一。
日夜游神的燈籠,一盞盞的飛上了祖樹金鐘之上,然后血肉融合到生機盎然的金鐘里。
金鐘在他們的催動之下,堵住了那一人寬的囚籠井裂紋。
祖樹金鐘成了一堵墻,既堵住了遮星的出井之路,同時箭大人、周伶衣、喜山王他們,也以金鐘為通路,出了囚龍井。
出井之后,便是分道揚鑣。
喜山王伸手召過了狐奴兒,讓這頭心腹狐貍,背著他受了重傷的軀體,朝著東市街奔去。
“大王…大王。”
狐奴兒見喜山王受了如此重的傷,很是心疼,腳下不敢快,怕把喜山王顛簸到了。
“小傷而已,要不得命,狐奴兒,你快些,我要將狐族的神骨,交到云翠手上。”
喜山王已將生命置之度外,唯一讓他擔憂的,便是狐族的傳承——神骨,要交給狐族未來的主人手上。
箭大人、酒大人、紅棺娘子,則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離去。
他們不愿走,是周伶衣勸說道:“三位大人,你們一人去往一個方向,千萬要活下來——明江末日是如何發生的、其中有何細節,需要有人把他們記下來,帶出去——這滿城的人,不能白死。”
“尤其是箭大人、酒大人,你們是被樹門送過來的,只要明江府大棋一旦結束,周家祖樹便會立刻感知到你們,樹門會將你們帶回平水府,要努力活著,撐到棋局結束。”
“那你呢?”
酒大人問周伶衣。
周伶衣想了想,說道:“我要等我弟弟。”
袁不語也要等自己的徒弟,他們兩人,留在了囚龍井外。
囚龍井已經破了一道口子,商文君的魂魄,再次擊響金鐘,幾乎是嘶吼道:“愿與明江府共存亡的巫女弟子,以魂入金鐘,成就祖樹金鐘的無上威能。”
巫女堂口之中,頓時便有數百人,同時假寐,魂魄離體,撞進了祖樹金鐘之內,有的成了花草紋飾,有的成了蟲鳥紋飾。
每多一個巫女的魂魄入金鐘,金鐘的靈動之感,便多上了一分。
骨老會那些學者們,則雙手深入胸膛,將強悍的血肉,也依附到了金鐘之上。
這些平日里的書呆子,此刻,像一個又一個的勇士,朝著金鐘奔走,與祖樹金鐘融合。
每多一個骨老血肉而成的兇獸紋飾,那金鐘的力量便足了一分。
祖樹金鐘,便是一個巨大的容器,將明江府的骨老之血肉、巫女之靈魂,都吸納了進去,凝造成了一尊來自上古時期的混沌金鐘。
桃花祖樹與金鐘的融合也越來越深了,它彷佛成了金鐘的木頭掛柄,祖樹、金鐘,渾然天成。
金鐘再次自鳴,鐘聲低沉兇猛,蓄勢要朝著遮星發難,
而這三聲兇猛的鐘,已經將囚龍井震蕩出了裂紋,主持“井字道符”的趙青霄,井破之時,他也遭到了反噬,震得五臟受損,當場便咳出了血來。
“這幫瘋子。”
遮星咬緊了牙關,謾罵道。
她萬萬沒想到,明江府的日夜游神們,是真的要聯合起來搏命。
“遮星大人,如今怎么辦?”
“先躲起來,你、我,皆扛不住這口上古混沌鐘。”
遮星要在霧中隱遁了。
趙青霄則問:“沒有辦法提前終止混沌鐘成型嗎?”
遮星向看傻子似的看像了趙青霄:“囚龍井是怎么碎的,你沒有瞧見嗎?”
此時祖樹金鐘,尚未真正的合道,攻勢范圍有限,只要不近身,都還好說,若是近身了,那與找死何異?
在遮星、趙青霄遁走之后,祖樹最堅韌的九根筋須,在金鐘的鐘壁里穿梭著,穿透了每一個入金鐘之人的魂魄、血肉,它在編織著祖樹金鐘的筋絡。
“這幫傻子,祖樹金鐘一旦成型,他們便永遠成了金鐘的一部分,永世不得超生。”
摩崖僧憤懣的拍著棋桌,朝著金鐘,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