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圣人,以無量著稱,具體論來,有五種無量,體、德、威、品、音,無量之中,包羅萬象,
是謂——體處元陽,恬神靜默,推定陰陽,聞經太上。”
面對著遮天瞧破了喜山王的路數,喜山王并無慍怒之色,反而是朗聲向天穹講道:“五種圣人無量,融會貫通,可使我與天地融,與山水融,能借萬物之勢——其中也包括了對手之勢,
他若強上一分,我的勢,也強上一分,他若高出一丈,我便也高出一丈,魔高萬仞,我總比他高上一尺,他豈有贏我的道理?”
“以敵之勢,化為己用,溪谷道觀,不愧為天下第一道門。”
周玄在棋盤前,暗自揣摩著溪谷真傳,越是揣摩,越是暗自稱贊。
喜山王與趙青霄一戰,又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教學局,他教得痛快,云子良卻聽得憂心,連忙喊住他,說:“胡三太爺,我知道你要講給誰聽,但你能不能別講了,這地界里,道門高人,不止你一個。”
在這場天地棋局里,光是明面上的道門高手,就有云子良、趙青霄,暗里還有多少,不好說呢。
這等溪谷真傳,甚至是意志沒有分配出來的真相,隱秘程度在井國,那是一等一的,
如此奧妙,云子良光是聽著,都若有所悟,若是被趙青霄聽進了心里,一旦練成了,那還了得?
“溪谷真傳,這世上,能學會的人不多,我算一個,小先生算一個,其中奧妙,就算被那些以為自己高高在上的小牛鼻子學了去,也無妨,秘境中只修一根香火的人,這輩子也煉不成溪谷真傳。”
喜山王知道沒人學得成,自然不怕泄密,
云子良聽到此處,大驚失色,問喜山王:“你不是修的一根香火?”
“狐族自有靈性,我喜山王說來也巧,在修到化形之時,便發覺喉嚨里有兩根橫骨。”
妖族橫骨,便類似人族香火神道修行者的香火。
喜山王有兩根,便能同時修行「尋龍」、「遁甲」兩個堂口。
雙堂口的手段雜糅之后,才領悟了溪谷真傳。
“我這幾日,讓狐族人去打聽過,得知小先生同時修出了遁甲香、尋龍香,便知道小先生也是溪谷真傳的人選,也許還是最佳人選。”
喜山王揉搓著雙手,帶著欣然的意味,對云子良說道:“尋龍、遁甲,都沒有九香火之上的手段,不似說書人的「意志天書」,刺青樹族的「大神明圖」,只有同時將尋龍、遁甲兩個堂口都修到了頂,才能領悟溪谷真傳,這才是兩個堂口之上,真正的九炷香之上的手段。”
“你也是有機緣的人,連溪谷真傳,都被你給悟出來了。”
云子良說不羨慕是假的。
而此時,遮星的霧,已經卷動了星辰,巨大的星辰,滾落了下來,塞進了井中。
井在旋轉碾壓,但最先碾動的是星辰,那趙青霄得了空檔,慌忙踩住了自己的龜甲,往上躍去,逃離自己布下的井字道陣,
光他一人,還難以逃脫,白霧如雪練,照著大地灑下,灑到趙青霄的身上時,便立刻收緊,凝成了一個網兜,將趙法師拽了出去,消失在霧中。
“喜山王,倒沒想到你是個九炷香的天狐貍,不過,你陰陽不諧,領悟了溪谷兩手真傳,依然有破綻,
待我等休整半日,我遮星來破你的溪谷真傳。”
遮星的話,在霧中回蕩,但她與趙青霄的身形,卻早已消失不見,
一直被困在井外,不得進入的畫家,以“空間法則”去尋找,也是尋不見了。
喜山王卻獨自在井中嘆氣,說道:“遮星不愧是兩百年前的明江守護者,眼力很是獨到。”
“你被他說中了?”云子良問。
“當然。”
喜山王解釋道:“尋龍代表天下陰首、遁甲代表天下陽頂,兩個堂口,是陰、陽的極致,溪谷真傳,說白了,是將極陰、極陽融匯貫通,
其中要剛柔共濟,陰陽和諧,但我先修的尋龍、后修的遁甲,中間的時光間隔過于久遠,導致我陰盛陽衰,每日修行之時,都要在白骨道宮之中,點上熊熊的大火,加持我自己的陽氣,
但這種借外物來調和陰陽,終歸是外道。”
云子良聽到此處,忽然明白了過來,說道:“明白了,怪不得你說玄子才是修煉溪谷真傳最好的人選——玄子的尋龍香、遁甲香雖然也是修行有先后,但此時尋龍香只燒了一寸,遁甲香也只是才點燃不久,他若領悟溪谷真傳,尋龍香與遁甲香,幾乎等于同時燃燒,才會達到真正完美的陰陽和諧。”
“陰陽相生,互為流轉,這世上哪有真正的完美,但小先生,的確是最接近完美陰陽之人。”
喜山王講到此處,同時也生出希冀,又對天穹講道,
“練得身形似鶴形,溪谷之下兩函經,我來問道無馀說,云在青天水在瓶,
小先生,我是瓶中水,希望你是青天云——圣人無量、道者無為,我斗膽成為引你入道門的玄師之一,往后狐族命運,還請小先生多多照顧。”
“今日多謝喜山王玄師出手,周玄,定不負狐王所托。”
周玄很是鄭重的承諾道。
棋盤對面的摩崖僧則嘆著氣,說道:“用溪谷真傳,換往后的狐族命運,喜山王在你的身上押了重寶。”
“往我身上押寶的人,很多。”
“這么多人往你身上押寶,你應該有些疲累吧?”
“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你這種妖僧斗,更是其樂無窮。”
周玄冷冷笑道:“我曾經是個生意人,做生意的,總有些職業操守。”
“操守是什么?”
“人家把身家性命、多年積蓄押在我身上,我就不能輸。”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周玄擲地有聲的話語,將摩崖僧說得愣住,他重重的嘆息了一聲,說道:“或許,棋局勝了,我會親自面見迷加旬王,向你求一個情,詢問圣佛能否網開一面,不讓你就此隕落。”
摩崖僧已經下定決心,比起用尸骨、魂魄搭建一座永恒之橋來,周玄若是能降服為佛國所用,那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不要死先生,只要活周玄。
“這局棋,你贏不了。”
周玄又在“大龍之勢”上,延續了一子。
“我真搞不懂,你為什么非要在棋局上,下這廢手作甚。”摩崖僧見周玄的棋,很是頭痛…
待得遮星攜著趙青霄逃遁之后,喜山王則委頓的坐在了墻角上。
囚龍井在碾碎了星辰之后,終于,它自己也無法扛住偉力迸發,又失去了趙青霄的主持,崩碎開來。
龍神無力的痛嚎了一聲后,氣息也弱了下來。
“修成了祖龍氣候的東市大龍,在這場棋局之戰中,怕是也無甚大用了。”
喜山王輕輕的拍著地面,像是在撫摸龍頸一般。
云子良也不反駁,他也感應得到——東市龍神的氣息,在囚龍井大戰之中,已經被傷了根基,變得大不如前。
“嘶,冷呀。”
喜山王解下了腰間的酒葫蘆,猛灌了幾口,說到:“我陰盛陽衰,強行與趙青霄搏殺,拼命之時,倒還不覺得,等這會兒歇了下來,便只覺透體冰寒,喝兩口烈酒,或許能緩和些,云先生,你也來一口?”
“我就不跟你搶酒了。”
云子良也蹲下了身,說道:“多好的東市街啊,被尋波僧、遮星、黃原大妖、祆火教他們一鬧騰,便成了一團廢墟了。”
“生生死死的事情,我見得太多了,倒不如云先生這般多愁善感。”
喜山王又灌著酒,
此時,翠姐拽著木華走來,對著木華說道:“華子,喊兄長。”
“兄長…”木華怯生生的說道。
“你也是狐族之人?”
“這是我收養的弟弟,一起生活小二十年了。”
翠姐指著木華說道。
“這眉宇、長相,竟與小先生,有九分相似。”喜山王笑著說道。
翠姐沒有在木華與周玄的長相上停留,而是誠懇的對喜山王說了句:“兄長,多謝。”
“都是胡門兄妹,談什么謝謝,見外了。”
喜山王又喝著酒。
翠姐則說道:“胡三哥,你與胡門兄長、姐姐們口中的胡三哥,有點…有點…”
“不太像,對吧。”
“嗯。”
翠姐說道:“他們口中的胡三哥,兇狠暴虐,喜怒無常,還愛做位列仙班的春秋大夢,今日一瞧,感覺你與他們形容的,大相徑庭。”
“哈哈,你也莫怪兄長、姐姐們,這番形容,是我教他們說的。”
“你教他們的?”翠姐問道。
喜山王笑著吐出了狐族的神骨,對翠姐說道:“你看這是什么?”
“狐族列位天狐先祖,以神魂凝造而成的神骨。”
“沒錯。”
喜山王說道:“翠妹子,這是我離開胡門前,胡門的長輩贈予我的。”
“為什么?你不是叛出的胡門嗎?”
“叛出胡門,是一個由頭。”
喜山王說道:“我這人,頗有野心,總覺得狐族一心向道,卻日夜備受欺凌,得換個活法,但這換個活法,勢必要鬧出大動靜來,會招來天下堂口的敵意,說不定要大禍臨頭,
所以我與狐族切割,鬧出了天大的動靜,皆由我喜山王一力扛下,與狐族無關,我若失敗,被斬頭剝骨,那是我咎由自取、罪有應得;我若功成,便衣錦還鄉,重回東關府,回到我們出生、長大的東山,
所以,狐族越是貶低我,中傷我,越是謾罵我,在我惹出大禍之后,狐族便越是安全。
只可惜,多少年來,我未曾有過建樹,如今我就算回了東山,也是狐族罪人啊。”
胡云翠不由得鼻頭一酸,
原來日夜遭受狐族唾罵、充當井國府衙鷹犬的胡三哥,竟然是個忍辱負重多年的鐵骨硬漢子。
云子良聽到此處,也憤怒道:“你哪是狐族罪人,你是狐族之幸,不像我們尋龍堂口,一代不如一代,還派出了我那個小徒弟,日夜尋找翠姐,就為了她身上的四境法則。”
尋龍天師,就得天天游山玩水,天天在紅塵路上替人排憂解難,一旦注重修行了,想著搶奪精怪法則了,那還是尋龍天師嗎?
和執著虛名的遁甲大法師,有什么區別。
“前幾日,我喚你上山,便是我糾結之時,我當時很是掙扎,掙扎到底站隊黃原大妖,還是明江府衙。”
喜山王說道:“這番糾結,我最開始是偏向黃原大妖的,想著率領雪山狐族,與他們共舉大事,這一戰若是成了,也罷,若是不成,我自知十死無生,便想將狐族神骨,交付于你胡云翠…但最終,我還是站在了明江府這邊,我斷定黃原大妖,成不了大勢,
待到聯合血祭的時候,我與小先生交談一番,我總覺得,隱隱中,他才是大勢。”
翠姐聽到此處,便微笑了起來,說道:“玄兄弟是不是大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極好的人——自從他來了東市街,華子就沒再受過欺負了…”
談到周玄,翠姐滿心都是感謝。
云子良則問道:“狐王,你覺得玄子是大勢,這一點我不反駁你,我曾經感應過他,他是人間真龍,但你斷定黃原大妖注定成不了大勢,為何這么篤定?”
“云先生,你可知黃原大妖為何兩百年間小打小鬧,這次忽然聯絡各方勢力,要屠戮明江府嗎?”
“不明白。”
“還是小先生算準了,黃原大妖就是要利用明江府、平水府,引動儺神出手,只要儺神出手,他便會陷入更深層的長眠,下次要再蘇醒,不知要等到何時了。”
“黃原大妖這是要削弱人間的戰力唄。”
“嗯,尋波僧他們與明江府、平水府大戰,儺神出手,必然能平息這次戰局,但是往后呢?黃原大妖不入局,不現身,儺神這次就算蘇醒,也找不到他,
等到儺神再次陷入沉睡,黃原大妖便會站出來了,大舉刀戈,點燃真正的井國人間九府之戰。”
喜山王說到此處,又說:“你猜黃原大妖,為何敢舉如此大事?”
“為何?”
“蒼天已死,妖族當興。”
喜山王將聲量壓低了,對云子良說道:“黃原大妖判斷,井國的無上意志,已經徹底死去。”
“無上意志死去了?”
“我不認為無上意志已經死去——雖然最近三百年來,無上意志的監管確實越來越弱,弱到幾乎感知不到。”
喜山王說道:“這便是我判斷黃原大妖注定成不了大勢的原因,他成大勢,前提便是蒼天真的已經死去。”
云子良忽然想到三百年前——祆火教血洗藏龍山。
“當年的藏龍山屠戮之夜,便是以黃原大妖、祆火教為首,對無上意志是否死去的試探?”
“我個人揣測,試探才是主要目的,當然,藏龍山要公布空明鏡的啟鏡之法,也是招致屠戮的原因之一。”
喜山王如實說道。
“他奶奶的…一群雜碎。”
云子良憤恨的啐了口唾沫…
明江府,分為明西區和明東區,
而此時,畫家在游神司中坐鎮,將十六陰堂的山蠻、彭家鎮樹族、雪山狐族、游神司的日夜游神,巫女、骨老會、城隍、神偷,以及大大小小的堂口弟子,分成了明西、明東、明南、明北四個區域。
然后借著人多的優勢,明江府開始地毯式的搜捕祆火教弟子、遮星以及趙青霄的蹤跡。
因為有遮星的迷霧干擾,整個明來府的能見度極低,哪怕有著“人多”的優勢,但層層迷霧之下,搜尋起來,依然沒有什么效果。
好在,
血井會的通訊網絡,在血井人腦、墻小姐的主持下,成功搭建了起來。
要構織覆蓋住整個明江府的通訊網絡,就需要足夠強大的感知力,
八臺血井人腦,貢獻了一大半感知力。
墻小姐原本就是血肉神朝的血女,是一個強大的意識體,以她為核心,血井人腦做配合,網絡構建的還算穩定。
“血井會成員,感受我的存在,將感知力鏈接上來。”
墻小姐呼喚起了明江府的血井會成員們。
這次的會員,比上一次血井會的召開,人數又多了四位。
這得益于如今血井會的口碑,越發的蒸蒸日上。
“芝麻醬”,老會員了,她是百樂門的老板、十六陰堂之一流云寨的財神爺——李流云。
從聯合血祭開始,一直到如今明江府陷入鏖戰,她從頭到尾都是親臨者。
而且她也是血井會會員里的最大受益者,
在流云寨之中,她差點死于寨中大長老之手,是周玄和袁不語前來搭救的。
因此,對于新會員的宣傳,她現在是不遺余力。
“諸位新人,我叫芝麻醬,血井會成立的宗旨,大祭司早已明示,一來,壓制我們的瘋癥,二來,保護我們的安全,讓我們血井通靈人,能像正常人一般,擁抱自由,享受美好生活。”
“還美啥好啊?瞧瞧我們的明江府吧,如人間煉獄一般,咱們還能活幾天都不知道呢。”
新會員已經訴起了苦。
芝麻醬則憤憤說道:“知足吧,咱們現在還能活著,知道是誰替咱們扛下的嗎?”
“骨老會唄?”
新會員的眼中,明江府最強大的組織,莫過于執牛耳的明江第一堂口骨老會。
“骨老會?他們可扛不起。”
芝麻醬說道:“扛下了明江府災禍的,是我們血井會的大祭司…手下的大神官周玄…”
“就是那位明江府的小先生?”
有些會員,對“周玄”這個名字,還是略有耳聞的。
“小先生以身入局,和佛國九炷香對弈,以明江天下為棋盤、以千萬百姓做棋子——這般大棋,骨老會的神職可不敢下。”
芝麻醬說著說著,便覺得有些自豪,
數天前,他們這些血井通靈人還如陰溝老鼠一般逃遁,而如今,卻也參與到“對抗尋波僧、祆火教”,拯救明江府這般大事業之中。
“光是大神官便有如此強大,那大祭司?”
“大祭司深不可測,莫要妄論。”
墻小姐的聲音,在血井會的通訊網絡里面傳播開來。
她是意識體,只要是她聽過的語言,她便能模仿得出來。
而此時,她的語氣,明顯是模仿曾經血肉神朝的主腦,聲音里帶著圣潔、神性、莊嚴,沒有太多人類的情感,
這種機械、麻木的語氣,落在會員耳朵里,很有壓迫之感,心中對于血井會背后勢力的敬畏,平添了幾分。
緊接著,墻小姐又在集會之中,幻化出了一個巨大的血肉人腦,人腦噴張翕合之下,一種血腥中的肅穆感,使得集會里鴉雀無聲。
“我也是大祭司座下的大神官,奉大祭司法旨,我等血井會會員,今日,要成為明江府的眼睛,將那些殺戮過我們家人、親朋、友人的祆火教徒們,找尋出來。”
“那些畜生,沒有我們正常人的思維,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他們都不喜歡,不遺余力也要將明江府毀掉,
明江府,是我們的希望之地,未來也會成為我們血井會的總堂,是我們血井通靈人賴以為生的家園,我們不久前才有了真正的家,如今他們要踐踏我們的家園,該怎么做?”
“把他們找出來,統統殺掉。”
“就應該如此,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新會員,也不免受到了老會員激憤的感染,稍稍附和了起來,但他們才入會,沒有見識過如今血井會力量有多強大、人脈有多廣,氣質還沒跟上,聲量不敢太大。
“那就閑話少敘,辦事。”
墻小姐一聲令下,說道:“把你們的感知力,統統放出去,監測到任何一個祆火教的弟子,立馬向李學者通報。”
李乘風也在集會之中,他是“實名入會”,有這尊明江府的掌日游神存在,會員們底氣也更足了。
“球場路,米藍教堂,有祆火教的信徒藏匿,六個人。”
“紡織路,青花巷,有七個祆火教徒藏匿。”
“桂紡路…”
“迷羊木棧…”
“大都會夜總會…”
十幾抹強大的感知力,受了血井人腦、墻小姐的進一步加持之后,如同一盞盞探照燈,在明江府的天空俯瞰著,搜尋著,
這是血井會第二次大行動,上一次,還是他們將感知力全部掛靠在周玄的身上,尋出藏匿明江洪波之中的三尊神明級。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一次他們的配合,便熟練得多,各個會員的感知力,比能將野貓眼睛照瞎的大燈還要亮堂,
不過,大燈穿不過厚厚的霧,更穿不過實質的磚瓦屋頂,
但感知力卻能做到,
于霧中藏匿,對于血井會的強大無匹的感知力來說,沒有絲毫作用。
坐鎮集會的李乘風,不斷將血井會探查出去的消息,通過密信的方式,傳遞給畫家。
畫家同樣以密信的方式,調兵遣將。
彭升以刺青為手段,在畫家的面前,刺出一副明江府的地圖,方便畫家調度。
“箭大人,請帶領平水游神,肅清球場路。”
“流云寨、白虎寨,圍剿青花巷,殺掉七個祆火教徒之后,往東南方向繼續推進。”
這類似降維打擊的血井會通訊網絡,讓祆火教的人懵掉了,
他們使盡了渾身解數,想盡了辦法去躲藏,可明江府的那些堂口弟子、山蠻、樹族,卻像腦后長眼一般,在密得不見五指的霧中,將他們追尋到,然后大刀闊斧的砍殺他們,
祆火教人是怎么屠戮明江府百姓的,那些山蠻、樹族,便加倍償還,腰斬、獵頭、掏心掏肺…
有那么幾個祆火教人,好不容易逃出了生天,尋覓到了新的藏身地點,卻發現才逃過了山蠻,又遇上了游神——箭大人神箭侵略如火、棺娘的紅棺,萬鬼噬身。
祆火令要求所有的祆火教弟子不得反抗,但現在他們是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諸多戰果,一一通過堂口密信,傳至了李乘風處,他化身成了無情的播報機器。
“球場路,六名火教教徒,伏誅。”
“紡織路,七名火教教徒,盡數殲滅。”
“桂坊路…”
一聲聲捷報,通告得血井會的會員們,個個激動不已,找尋更是積極…
畫家瞧著“刺青地圖”,繼續調遣,說道:“按東、西、南、北合圍,把祆火教的余孽、遮星、趙青霄,往明江府游神司前方驅趕,
我們明江府、平水府、十六陰堂、彭家鎮樹族,就在這古樹金鐘腳下,與遮星、趙青霄,決一死戰。”
慘烈的終局之戰,已經漸漸臨近了,
周玄、摩崖僧兩人的對弈棋局,也進入了微妙的廝殺之中。
原本,周玄攢大龍之勢,已經被摩崖僧視為廢手,但周玄執著的布子,卻讓這位僧人心生疑惑。
“大先生是那般極聰明的人,怎么如此愚蠢的執著大龍之勢?料想,其中怕是有詐啊。”
摩崖僧在不知不覺之間,心神已亂。
若是一個傻子,不斷犯傻,那摩崖僧自然不以為意,
而一個極聰明的人,不斷犯傻,摩崖僧難免多想,這一多想,便著了周玄的道,一改剛才的棋路,開始利用起了所有的子力,布子屠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