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周玄在明江府,請風先生務必除掉他。”
井燈改變不了風莫言的想法,便不再強調“任何地方都要殺掉周玄”。
“那是自然,對了,井燈老師,莫庭生,你安排得怎么樣了?”
風莫言作為拐子的二號人物,很關注莫庭生的動向。
“「光陰」已經將他送走。”井燈說道:“這次明江府忽然對拐子發動奇襲,也有我們的責任,當然,主要還是周玄,他太聰明了,殺了柳神,破解了光陰之神的偷天換日局,捕捉到了饑餓的蹤影。”
“周玄我會解決的,拐子堂口被奇襲,也是遲早的事情,無傷大雅,
我們拐子在明江府的布局,已經完成,只要等待時機發動就好,
莫庭生莫先生,是這場大局發動的關鍵,他不容有失。”
風莫言一再強調莫庭生,井燈并不理解,
她和拐子的合作程度很深,也知道這些年,拐子一直在謀劃復仇,但她從來都認為拐子的主導,是堂主風先生,從來沒往莫庭生的方向去想,
如今,明江府三大堂口發動了對拐子的閃擊,拐子生死存亡之時,
風莫言才與她做出了交易——他可以去殺周玄,但前提是井燈背后的小姐,無論如何都要保住莫庭生。
這時,井燈才知道莫庭生對于拐子有多重要。
“風先生,為什么三炷香的莫先生,如此重要?”
“所有人都認為明江府乃至井國,是神權至上,天神、神明是至高的統治者,
但我與莫先生都認為,真正的力量,是普通的老百姓,千千萬萬的老百姓,才是井國力量的根基,
莫先生,能操控這股力量,也是我們拐子復仇的根本。
在這個角度來講,莫先生,才是拐子的一號人物,我…不過是個打手而已。”
“您可不是打手…”
井燈想出言討好風莫言,對方卻不再搭理他,大步的進了劇場的后臺。
風莫言是個拐子,但曾經也是個說書人。
他對講書這件事,極認真。
作為劇場名聲最大的說書人,風莫言當然有自己單獨的更衣室,登臺講書前,他會在更衣室里抽上一只雪茄,靜靜的休息一陣。
今日,他沒有休息,
風莫言點上了茄,從寫字桌的抽屜里,拿出了個剪報本,翻開后,細細看了起來。
本上的剪報,內容全是《白眉大俠》的書梁子。
這套書梁子,只有八篇,
周玄講的《白眉大俠》在周家班火爆之后,便有些人將書梁子整理出來,投到了報社。
登報后,《白眉大俠》先在平水府火爆了起來,然后又在明江府火爆。
風莫言在發現這篇書后,十分喜歡,便剪成了豆腐塊,經常翻看。
“師弟的福份太夠了,人到晚年,竟然找了個這么好的徒弟,周玄若是能拜到我的門下,我也得跟老四一樣,躺著發呆都咧著嘴笑。”
走江湖的,徒弟半個兒,老幺徒弟便是兒,但若是衣缽傳人嘛——親兒子都比不上。
“周玄呀周玄,我太欣賞你了,可你為什么要踩進明江府這趟渾水呢?”
風莫言搖了搖頭,用雪茄的火口燎著剪報本的紙頁。
橘色火苗,在本子上歡騰起來。
“燒掉了,我才能沒有雜念的殺你。”
風莫言嘆著氣。
“拐子退出平水府,是我給老四面子,
你周玄殺了春夢,壞了拐子的生意,我沒有殺你,是我惜才,
你和獠鬼屠掉了整個仵作堂口,我不殺你,是我和老四一樣,也將你當成了「說書人」的衣缽希望,
但這一次,你動了我們的復仇計劃…我不得不出手了。”
風莫言將已經燒得焦黑的剪報本,扔進了垃圾桶里,出了更衣室,登臺講書去了。
“弟弟,今天家里的祖樹長勢特別好,樹冠遮住了半條街。”
“那我大師兄豈不是要好好摸摸祖樹?”
周玄想起了余正淵的“小詩”——周家班的早上白茫茫,大樹小樹像姑娘…
祖樹變得如此巨大,那不成了大師兄口中的超大姑娘?
“大師兄哪有你說的那么壞,不過他一直都端著碗,蹲在樹下瞧祖樹。”
“師父呢?師父最近兩天,還打瞌睡嗎?”
“不怎么打瞌睡了。”
“哦,我最近才知道,師父打瞌睡不是香火不穩,他應該是在領悟夢境法則。”
周伶衣聽到此處,笑意盎然,說道:“弟弟出息了,對于井國走陰拜神的隱秘,比我了解得還多。”
“哪有…姐姐才是我心里的第一高手。”
“你就沒變過,嘴真甜。”
“姐姐,我這兩天吧,想清楚了,等井國所謂的亂世平息之后,你就不用守著祖樹了,咱們姐弟一起,去井國到處逛一逛,在明江府看電影,去黃原府撐木筏,去雪原府爬輪轉雪山,
我們倆的足跡,踏遍大江南北。”
周伶衣先是聽得歡喜,但聽著聽著,心里卻多了幾分傷感,
這么多年,哪有人向她講過這么爛漫的想法。
要是弟弟早幾年來井國,也許姐弟倆已經踏上周游井國的旅途,
那時候日子多好啊,
她不用守著祖樹,可以隨便游山玩水,
現在嘛?
“我靜候那唯美生活的到來,希望那一天,我們姐弟倆,都還活著。”周伶衣的話語有些沉重。
“不光活著,還要活得精彩。”
周玄收了線,調整調整心情,
店里,小福子已經睡下了,
云子良和趙無崖正耍著新唱機。
周玄前些天訂的箱式唱機終于送到,還附帶贈送了現在最紅歌星的唱片。
老云高興得像個三百歲的孩子,邊聽邊擦,把唱機的箱體,擦得比皮鞋還亮堂。
趙無崖對聽歌沒什么興趣,但師祖爺爺非要拉著他聽,他實在無奈,只能陪著聽,還得想著詞兒去夸歌星。
唉,被迫營業!
“喲,老云,耍上新玩具了?”
周玄走到云子良身邊。
云子良咧著嘴,純真的笑,指著唱片說:“這個女歌星,唱得跟古玲一樣好聽,你說這都是什么年代,怎么這么多會唱歌的人?”
唱機里還放著歌。
“假惺惺…做人何必假惺惺…你想看…”
周玄聽著歌聲,頓時覺得很熟悉,便拿過了唱片瞧,頓時便樂了,說道:“原來是白光。”
白光是周玄推薦給大都會的歌伶,
古玲對白光很滿意,要為白光組建爵士樂隊,現在樂隊還沒組好,已經給白光灌唱片了。
“白光有前途。”
周玄將唱片放下,一巴掌拍在云子良的背上,說道:“老云,不要沉迷于這種靡靡之音,我問你,如果有人以藏匿氣機的方式,藏在東市街,那該怎么找到他。”
“怎么找?沒法找!”
云子良說道。
“為什么?”周玄問。
云子良講道:“這東市街啊,就是一個巨大的風水陣,氣息一旦遮掩,連尋龍堂口的法器都找不出來,這陣是誰布下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陣布得極有水準,比我的水準高。”
“還能比你有水準?你可是曾經的第一尋龍天師。”
“哎呀,那都是虛名,山外青山…”
“樓外青樓?”趙無崖接了一句。
“…”云子良。
“崖子,你別嘴欠。”周玄又問道:“既然是風水陣,那催動它不就行了嗎?”
“哪能催得動?”云子良說道:“尋龍天師關于風水的手段,就好比是一把鑰匙,風水陣就是一把鎖,
我們的鑰匙,只能開我們自己的鎖,哪能開人家的?除非,有一把鑰匙,和原本的鑰匙有點相近,才能啟動一部分的風水陣。”
講這話的時候,云子良是背對著趙無崖的,同時朝周玄擠眉弄眼。
當即,周玄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東市街的風水,曾經動過,云子良當時還去瞧了熱鬧,瞧見刺青惡鬼彭虎,被一棵突然長出來槐樹給撐爆了。
所以,云子良知道這東市街的風水陣是有鑰匙的。
同時,老云還知道,這把鑰匙就在翠姐的身上。
“老云也知道翠姐就是崖子找的東山狐娘。”
周玄才發現老云太雞賊了,他看穿了翠姐的身份,卻藏著不講。
“不過也合理,我能從翠姐身上的狐貍毛,猜出翠姐的身份,老云沒理由瞧不出來。”
但是,老云怎么知道動東市街風水的人,就是翠姐呢?
周玄想到此處,一拍腦袋,
趙無崖奉了尋龍堂口的命令,來東市街找東山狐娘,多半是和“風水”有關系的。
尋龍緝捕、東山狐娘、東市街風水陣啟動,其實是可以串成一條線。
“老云啊老云,你才是狡猾的狐貍。”
周玄走到店門口,瞧見翠姐家的店鋪已經熄了燈火。
“明天一早去找翠姐。”
人家睡得香,自己上去就敲門,實在不道德。
“反正也不急在這一晚。”
周玄便回了店里。
云子良和趙無崖正嘮著磕。
“小徒弟,祖師有句話想問你。”
“您問。”
“尋龍堂口怎么也算人才濟濟吧,為什么派你來東市街找狐娘,你有什么特質,能肩負如此重要的使命?”
云子良很費解。
趙無崖不好意思的說道:“師祖爺爺,我不跟你吹牛,在尋龍堂口的時候,我的羅盤是最靈驗的。”
周玄、云子良:“…”
他倆想了一陣,緩過勁來了,因為趙無崖的羅盤是個“慫羅”,旁邊高手多了,比誰都靈,指針轉起來像電風扇似的,
但是,如果周遭沒有高手,這面羅盤,那叫一個躺平摸魚。
尋龍堂口里高手多,羅盤的表現便出乎了他們意料,但更出乎他們意料的是——他們滿心期待的羅盤,現在成了搞笑擔當、摸魚高手。
三人又聊過一陣,趙無崖犯困,要回老畫齋睡覺,他剛打開店門,門口亮起了兩盞車大燈。
一輛卡車停在了周玄門口。
一位穿西服的中年人,下了車,進了店,朝周玄打著招呼:“小先生。”
“你是?”
“哦,我是骨老會的學者,姓付,叫付頂。”
“付老師。”
“在您面前不敢稱老師,您叫我小付就行。”付頂指著門外的車說道:“小先生,血井人腦就在車里,我現在就讓他們卸車。”
“哦,送血井人腦的啊,卸車吧,你們順帶幫個忙,幫我把血井人腦搬到二樓去。”
一樓是做生意的門店,里頭擺血井人腦,客人進來了,多瘆得慌?
血井人腦,就是四個血井通靈人的大腦。
“好嘞。”
付頂踱步到門外,沖卡車上的人喊:“卸車,把血井人腦搬到二樓。”
卡車的車門打開,
下來六七個精壯的骨老漢子,從卡車上搬下來一個巨大的橡木箱子,然后,漢子們拿了撬棍,對著箱子一頓操作。
巨大橡木箱子打開了,里面又是一個鉛制箱子,付頂拿了鑰匙開箱門。
“大箱套小箱?擱這兒套娃呢?”
周玄見這操作,有點忍俊不禁。
“小先生,血井人腦的感知力太強,要運送出來,需要層層封鎖他們的感知,不然,怕在無意中,人腦會污染到無辜的老百姓。”
周玄覺得有道理,
血井人腦在絕望恐懼中爆發的聲音,能嚇瘋柳神的腳,感知力非同反響。
“那你們拆吧,我等著。”周玄點了支煙,才抽兩口,側頭瞥了瞥趙無崖:“崖子,你不是睡覺去嗎?擱這站這干啥?給我的血井人腦站崗?”
“我瞧瞧熱鬧。”趙無崖擠出了五個字,
而云子良,甚至連歌都不聽了,托著茶壺,蹲門口瞧骨老會卸箱子。
周玄:“…”
什么樣的祖師,就有什么樣的徒弟,合著尋龍一脈,各個都是村口大媽,有點風吹草動的熱鬧就愛扒著看?
封鎖血井人腦的箱子,一共有六層,骨老們一頓忙活,終于掏出了裝著人腦的水箱。
“給小先生扛二樓去。”付頂指揮完,才笑著對周玄講:“小先生,水箱里是福爾馬林溶液,人腦要定期換溶液,往后,我們會定期過來幫你換溶液。”
“不用那么麻煩,你把配方寫下來,我自己找藥廠定就行。”
周玄覺得骨老那么大本事,還是得干點正事,天天開著車,給自己水箱配溶液,這不浪費社會資源嗎?
再說了,藥廠專業的工人,換溶液不比骨老強?
“小先生真是心疼我們。”
付頂拿出了記事本,要給周玄寫配方,忽然,店里,傳出了一陣尖銳的嘯叫。
店里的玻璃、房門都跟著顫動,聲勢很恐怖。
“哎喲。”
付頂知道這聲音是血井人腦發出來的,立馬就往屋里走。
他一進屋,便瞧見,四個人腦,在水箱里暴躁的游動,一邊游,一邊發出嬰兒啼哭的尖銳聲響。
扛箱子的骨老們,都手捂著耳朵,一臉痛苦的模樣。
“這是怎么回事?怎么人腦突然就應激了?”付頂有些害怕血井人腦的聲音,不敢往屋里走,
在他慌亂之時,一只寬大的手按在他肩膀上:“人腦可能不喜歡去二樓,問題不大。”
付頂一回頭,便瞧見周玄站在他身后,緊接著,他又瞧見周玄竟然大步往水箱的方向走去。
“小先生,那人腦很恐…恐…咦…這么聽話嗎?”
付頂就瞧見,周玄站在水箱邊,將手放在箱壁上,人腦乖巧的頂著水箱壁,想要與周玄的手碰觸,
它們此時安靜、祥和,沒有任何的暴戾之氣。
“人腦,你們已經回到家了,井子在等你們。”周玄輕輕的呢喃了一聲后,對付頂說道:“辛苦付老師了,水箱就放這兒吧。”
尚在驚愕之中的付頂,回過神,連忙說道:“謝謝小先生,謝謝小先生。”
說完,付頂連忙帶著其余骨老上了卡車,和周玄再次告別之后,離開了東市街。
車上,付頂還在回憶著剛才的場景,對身旁的同伴言語道:“沒道理啊,血井人腦一旦處于應激的狀態,需要李老師那樣的香火高手才能強行安撫,
就李老師,還得安撫好幾個鐘頭呢,小先生只是將手放在水箱上面,血井人腦便安靜了,
奇怪啊。”
“付老師,也沒什么奇怪的,你最近又不是沒聽到風聲,連畫家、樂師,都拿小先生當貴客,這樣的人物,有什么事情是辦不到的?”
“也是…也是…”
付頂等人離開后,周玄回過頭,對趙無崖說道:“崖子,你是回去睡覺,還是接著瞧熱鬧?”
“切,我這樣的人…當然要瞧熱鬧。”
趙無崖理直氣壯,嘭的一聲,站在店里將門關住。
周玄則繞著水箱走著,
走了兩三圈后,水箱里的四個大腦,忽然震顫了起來,震得周圍的水體,以極快的頻率上下跳動。
他們似乎在發出一種人耳聽不到的超高頻率聲波。
這種聲波愈演愈烈,整個水箱里的水體,都仿佛沸騰了一般,不停的冒著大泡。
“啪!”
“啪!”
水箱被聲波震得開始出現裂紋,最開始只是一兩條,幾個瞬息后,像被鐵捶敲裂了一般,轟然炸開。
“噫!”
一種喜悅的尖嘯聲,在凈儀店里傳開。
雖然是尖嘯,但聲音很柔和,并不刺耳,四個人腦,扯開了他們之間連接的血管,像是四頭大魚,在空中洄游。
一邊尖嘯,一邊游動,將小小的凈儀鋪,游成了滄海般的恢弘感覺。
這場景,讓趙無崖都忍不住咂舌:“靠,好震撼啊,這熱鬧沒白瞧。”
四個人腦游動了一陣后,又以周玄為中心,繞著他游。
他們四個的感知,全數涌到了周玄的身體里。
周玄原本就是感知力最強的血井通靈人,現在又有了血井人腦的加持,
他的感知,抵達了超高的巔峰。
極強大的感知,簇擁在周玄的身體里,他也忍不住仰頭,發出了一聲尖嘯。
隨著嘯聲,周玄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柔軟,他的視角在不停的上升、上升,
他看見了明江府的百樂門,霓虹閃爍,
他看見了明江府的明江,泛著渾濁浪花,
他看見了東市街如同一架棺材,橫置于大地之上。
“噫。”
周玄的尖嘯還在持續,他的視角還在明江府的天空上飄揚,
忽然,
他聽到了一陣聲音,聲音很熟悉,正是司玉兒。
司玉兒問道:“你是誰?”
“我是周玄。”
“周大哥。”司玉兒的聲音,也在明江府上飄蕩,她欣喜的問道:“怎么是你的聲音?”
“你聽得見得我聲音?”
“嗯。”
“那你現在在做什么?”周玄問道。
“我在洗澡啊。”
司玉兒很果斷的說道。
她話音一落,周玄的視角又變了,他看見了一個霧氣蒸騰的盥洗室里,司玉兒正在享受著泡泡浴。
而司玉兒則在霧氣中,瞧見了一雙眼睛,這雙詭異的眼睛,并沒有讓她恐懼。
從眼睛投出的目光中,她瞧得出來——眼睛是周玄。
“周大哥,我洗澡呢。”
“玉兒,我發現了…”
“發現什么了?”
“你慷慨且富有。”
“討厭。”司玉兒掬了一捧水,朝周玄的眼睛潑去。
“別急著討厭,我啥也沒看見,除了泡泡就是霧。”
周玄愉快的笑了笑,停止了尖嘯,收回了目光。
此時,周玄的視角又變得正常,繞著他的四個人腦,已經不在現實之中,他們已經進入了神啟秘境,圍繞著緋月、城隍道觀溯游。
城隍道觀內的眼睛們,感受到了血井人腦的回歸,都投去了喜悅的目光,
唯獨觀主的眼睛,帶著十二分的怨毒——血井人腦,憑什么也聽周玄的?
他的怨毒,惹得血井中其余的眼睛很不爽,紛紛又用目光形成的鞭子,瘋狂的抽打著觀主。
“原來感知力到了某個極限,竟然是這樣的風景。”
周玄滿心歡喜的瞧著自己。
“小周,你剛才發生什么了?瞧你一直在叫。”云子良問。
“老云,我眼睛剛才飄到天上去了,我能看到整個明江府,對了,司玉兒,她也是血井通靈人,她也能聽見我的聲音,還能和我交流。”
周玄有些激動,語言也顯得有些錯亂。
云子良一聽,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說道:“這種感知力,已經是九炷香的級別了,這叫神游天外,人間九炷香、天穹之上的神明,也就這個水準。”
“我都到這個層次了?”周玄哪想到血井人腦的作用竟然這么大,又問道:“神游天外之上,還有更高的感知力層次嗎?”
“有。”
云子良說道:“按你剛才訴說的景象,叫夜游,能觀測天地之貌,若是你的感知力,還能再進一步,叫日游。”
“日游與夜游有什么區別?”周玄問道。
“你這到給我問到了。”云子良說:“日游的感知力,天穹之上最厲害的神明級才有,古籍里記載得也少,從只鱗片甲的記錄來看,大概是你靈魂日游之時,能有實體,能碰觸現實,而不是像夜游這般縹緲。”
“你們血井通靈人,真是逆天的變態。”
云子良越想越氣,憑什么二炷香火的人,便能夜游?
“要說你小子變態也就算了,但那個司玉兒,也不過四炷香火,她竟然能聽到你夜游的聲音,
血井通靈人都是變態。”
周玄朝云子良壞笑著說:“老云,先別急著羨慕,我還有一臺血井人腦還沒到呢。”
“壞了,讓你小子裝到了。”
云子良也才想起來,周玄捕捉到饑餓后的獎勵,不是一臺血井人腦,而是兩臺。
黃原府的那臺,不日便能到貨。
“二炷香火,感知能抵達日游之境,世道變了,變得我看不懂了。”
云子良戲謔歸戲謔,但他打心眼的替周玄高興。
“師祖爺爺,你能教我日游夜游嗎?我也想學。”
“費踏娘什么話,你師祖也不會啊。”
云子良嘆著氣,說道:“我最巔峰的時候,離夜游還有一步之遙,若是過幾天,真能瞧瞧日游之景象,那還真有點趣…活了三百年,這種怪事我也是頭一次見,
血井通靈人啊,怪不得被各方勢力覬覦,被各種各樣的怪人當成食物,感知力的天賦,過于夸張。”
“往后血井通靈人,不會那么挨欺負了。”周玄端起了茶杯,咕咚了一口茶水,說道:“血井會,要換個會長了。”
周玄剛才的尖嘯,能被司玉兒聽到,那就能被其余的血井通靈人聽見。
只是血井通靈人,除了司玉兒以外,大多都謹慎如狐,沒有與周玄進行交流。
“但是,只要我多夜游幾次,一定會有血井通靈人聯系上我,我能夠組織更加安全的血井會,我也能治好血井通靈人的瘋癥,我還能找到沒有入會的血井通靈人。”
對于掌控血井會,
周玄曾經的興趣不大,
但現在,般若佛國虎視眈眈,他需要更多的耳朵、眼睛、感知力,組成一張井國從未出現過的血井會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