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行走?等于異鬼得靠著大肚僧在人間游逛唄?異鬼既然與神明平齊,還要靠人來當腳?”
袁不語極鄭重的點頭,說:“需要,異鬼如人一般,也有嬰兒牙牙學語的時期,剛剛誕生的異鬼,有其天賦術法,但是,它太弱小了,它需要有人喂食、保護,然后慢慢成長。
等異鬼成長起來后,他可能還不滿意自己的初次挑中的行走,會再去挑選新的行走。”
周玄明白了,他在地廟血祭記憶的畫面里,看到的那雙山林中注視村人的通紅眼睛,并不是大肚僧的眼睛,而是異鬼的。
“每頭異鬼的食譜都不一樣,大肚僧身體里的那頭,喜愛吸食人類靈性,所以,大肚僧通過冒充佛名,吸引受眾,暗中挑選一些靈性十足的小孩去吃,這便是當年的地廟真相。”
呼應上了,
袁不語講的大肚僧往事,與周玄見到的地廟血祭畫面里的五張圖,全部呼應上了。
許多疑惑解開,周玄有種說不出來的輕松感。
他繼續問道:“那后來呢?”
“什么后來?”
“大肚僧哪去了?回廊河的異鬼長大了嗎?”
在現在周玄的眼里,袁不語跟GPT4似的,什么問題都答得上來,干脆把心里的疑問一股腦全問出來。
袁不語咬緊后槽牙,擠出一句話:“我看你是在難為我,我是說書人,不是神仙!”
“那我換個問題,你說回廊河地廟大佛背后有一道石符,那石符什么來歷?”周玄問。
重新拿過報紙,袁不語指著新聞圖片說:“看見這滿地的人頭骨沒?”
“瞧見了。”
“這是當年地廟血祭留下的遺骸,唉呀,當年那場景,很恐怖,上百個回廊河村人,手里捧著人頭,往大佛的肚子里面走,
他們為什么往里面走,因為受了那道石符的蠱惑,精神被異鬼控制。
而那道石符呢,符是道家的桃花符制式,但書寫用的符文,則是來自異鬼的文字。
異鬼的文字帶有它獨特的感悟,作用非凡,每一次,新的異鬼出現,在它使用的文字沒有被破譯之前,陰人神人一旦著了異鬼符文的道,很難有掣肘的手段,哪怕那頭異鬼還很弱小。”
“有人能破解異鬼的文字?”
“當然,明江府有個堂口,專門破解異鬼文字,但最近這些年,新異鬼出現的次數太少,那堂口也沒生意做,飯轍都沒有,早解散了,堂口上過香的弟子,如今已全部流散到民間,若想再破譯異鬼文字,需要在民間把那些弟子找到。”
袁不語又說:“回廊河的這頭異鬼,文字在地廟血祭十年后被破譯,有個神人才明白該怎么破解此符,連夜趕到回廊河,于石符的空白處,再刻上了一道靜心符,成了一道符中符,讓異鬼的石符失效。”
“不是吧?如果失效的話,那怎么下午挖地廟的時候,我…額…我一個哥們被那大佛蠱惑了呢?”
周玄差點把真話說出來。
“你們應該是誤打誤撞,破壞了石符上的靜心符的禁制功能,才讓異鬼符重新生效。”
“撒尿會不會破壞禁制?”周玄想起銅豆子好像站在大佛背面尿尿了。
“當然可以,污穢之物嘛,不過效力有限,能破道家正符,但破不了邪門的異鬼符。”
所以,銅豆子的尿破了靜心正符,失去壓制的異鬼石符便生效了。
“那問題又來了,為什么異鬼符生效后,就把我…我哥們給蠱惑住了,其余人屁事沒有?”
“那是因為你已經通靈,進入了點香的前兆。”袁不語直接挑明了。
周玄還想著編:“不是我,是我哥們…”
“別藏了,你眼睛里都下雪了!”
周玄:“…”
合著通靈這事,完全藏不住?
“得懂行的人看得出來,不懂行的人,就只會覺得你小子眼睛好看。”
袁不語笑著說:“大佛那背上的符,畢竟年代久遠,又有靜心符日夜壓制,現在重新生效,符力遠不如從前,因為符力不夠,正常人靈識遲鈍,感知不到符力,通靈的人感知力敏銳,反而會被符迷惑。”
有些時候,遲鈍也是一件好事!
“你小子通靈了,是好事,意味著你能拜堂口了,但要注意,人這一輩子只有一次通靈開悟的機會,通靈的時間也有限,一個月到三個月不等,如果錯過這段時間還沒有拜入堂口,以后再也不會通靈了,泯然眾人矣。”
袁不語就差沒把“拜入我說書人的堂口”講出來,周玄此時卻對拜堂口興趣不深,他更關心自己的身體,說:“堂口不堂口的,先不提,我自從通靈后,眼睛越來越疼,這玩意有說法嗎?”
“老天爺給你東西不能白給,通靈的副作用便是肉體上的疼痛,哪兒通靈哪就難受,難免的,不就疼嗎?熬一熬吧。”
“能熬好嗎?”
“額,通常是可以的。”袁不語用詞很謹慎。
“那不通常的情況呢?”
“活活疼死的人當然也有。”
“…”周玄。
唉,先熬熬看吧,至少目前來講,不太嚴重。
“到點了,該探討晚上大席的菜式了。”
袁老頭停了聊天,不研究異鬼開始研究菜譜了。
周玄擔心自己眼睛,興致不高,從記憶里找了十道淮揚菜,給袁老頭講了講燒這些菜的重點,等到中午飯點,隨便扒拉了兩口再喝了幾杯啤酒,就回屋養眼睛去了。
“哎喲,我這眼睛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剛才在廚房還沒覺得怎么樣,但現在周玄只感覺眼睛里像進了針似的,酸痛得不行,還見不得風,一吹就流眼淚。
“袁老頭讓我熬,這玩意能熬嗎?別熬瞎了。”
他往床上一躺,閉上疲乏酸脹的眼睛,先做了一套眼保健操,然后借著酒勁,沉沉睡去。
等醒來后,
周玄眼睛感覺舒服了很多,拿過鏡子一照,發現腫脹依舊。
“還是這么腫…咦…”
“又下雪了?”
周玄眼里又看見了那座雪中的廟。
只是,不同于上一次,這次的廟門,不是緊閉著的。
打開了,
廟門里面,不是寶殿,也不是佛像,更不是道門祖師畫像,而是一口井。
井口血跡斑斑,天上的雪才飄揚到井口上方半米,便被井里的血氣染得通紅。
周玄有點搞不懂這血井代表著什么,便去了廚房,袁不語不在。
他又去了袁不語的宿舍。
宿舍門沒關,袁不語搖著蒲扇,面朝著墻,躺角落的竹床上休息。
“袁老頭…袁老頭…”
“你不養眼睛去了嗎?”
袁不語慵懶回話,眼睛都沒睜開。
“我眼睛里的雪廟山門打開了。”
“看見什么了?是佛還是道還是跳神的巫?”
“都不是,是一口井!”
“啊?”
袁不語“蹭”的坐了起來,拖板都沒穿,光著腳走到周玄面前,撐開他的上下眼瞼,仔細一瞧,當場愣住了。
“竟然真的是血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