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考慮著,砍了兩捆竹子扛回家。
「我去山里看看。」白驍說。
林朵朵坐在屋檐下豎著劈以前的老竹子,聽見他說話抬頭瞅了眼,再低頭時不小心被竹子鋒利的邊緣割到,她沒注意,手被劃了一下才突然縮手。
白驍的呼吸變得急促了幾分,不由盯著林朵朵手上滲血的傷口。
林朵朵抬眼看著他,沒有說話。
「呵呵…」白驍尷尬地笑了一下,移開視線不去看,「下次不在你做事的時候講話了,你注意點。」
林朵朵低頭看看滲血的傷口,再看看喪尸王,「張開嘴。」
「啊?不行。」白驍搖頭,又有些猶豫。
「可以嘗一滴。」林朵朵說,「你不想試一下嗎?」
白驍忍著內心的悸動,緩緩搖頭,他看了看林朵朵,目光瞟向遠處,終于忍不住閉上眼睛,仰頭張開嘴:
「我就嘗一滴啊。」
人類小心翼翼擠出來一滴血,落到喪尸王嘴里。
「什么感覺?」
「不過癮。」白驍說,「要不再嘗一點?」
林朵朵抬起手。
「開玩笑的,不嘗了。」白驍離她遠了一些。
「什么味道?」她問。
「嗯…就是人類的味道。」
白驍不好描述,就像喝酒只喝一滴,很不過癮。
林朵朵看著他把血吞進去,低頭找個布條纏上手指的傷口。
「這下別把手指往我嘴里塞了,不能養成習慣。」白驍提醒道,要是受了傷再把手指塞他嘴里,林朵朵可能直接變成喪尸了。
林朵朵笑了一下,手指按著傷口坐在那里,注視著喪尸王。
「口水擦一下。」
「我沒有流。」
喪尸不想就這個事再和她繼續,轉身去找出了頭盔,用布擦擦放在一旁,然后開始磨刀。
「明天去看看。」他說。
林朵朵點了點頭,她不用發表意見,也不用噓寒問暖說注意安全,她要做的就是準備一些干糧,讓喪尸王帶著在山里吃。
這時節的蛇蟲都很毒,而且山里的鳥雀都發生了異變,她是很難再去了,也就冬天可以勉強進去,現在無異于找死。
隔天,他戴上頭盔,胳膊上綁好厚厚的皮子,小腿也做好防護。
林朵朵把土槍塞進他手里,目送他遠去。
白驍沒有直接沖進去,他繞著山坡走了一大圈,觀察著附近的植物和地形,靠山吃山,進去里面后起伏的山巒連成一片,林朵朵沒有很深入過,他也只進去過山巒后面一次。
曾經第一次跟林朵朵進來時就看見過感染死去的動物躺在地上無力抽搐,那時林里還有鳥叫與蟲鳴,一晃眼時間過去這么久,再次踏入低矮灌木和草叢間,鳥鳴聲不見了,安靜的詭異。
冬天進山時也是如此,但現在是盛夏,灌木叢里開出了一片小花,淡黃色,蔫蔫的,他記得山林深處還有一條小溪。
在山里認路說難不難,也不容易,他在一路的樹上灌木叢里都做了標記,再往前走,有一只五道眉從樹根下露出頭,很快又縮了回去,這讓白驍心里輕松了一些,在這個環境下,原生態的生命總是讓人心情愉悅的。
山并不是一座,而是一片連著一片的山巒。
沒有人類活動痕跡的山里不好走,以前來撿樹莓板栗時還能看到兔子斑鳩之類,現在變得安靜了許多。
他主要防備的是那種感染后變得適應的動物,它保有一定智商,體型也 會相應變大,就像城里生存的大貓。至于喪尸化的怪物,一開始威脅會很大,但它會老去,也不會繁衍,不能算活著,只是行尸走肉而已,和喪尸一樣,只要時間夠久,它自己就會倒下,塵歸塵土歸土。
但在變成白骨之前,它會變成新的傳染源,最先被傳染的鳥類就是食腐的,會攻擊一切活物。
和城里的喪尸比起來,它們是另一場災難。
草叢里偶爾有化膿的動物尸體,看它身上的傷口不知道是被什么咬的,用刀戳了戳,它的血肉呈現一種蒼白。
炎熱的天氣下,尸體也不生蛆,白驍有些慶幸它不生蛆,沒有一堆蒼蠅圍著。
循著記憶到了印象里的小溪那里,可能是很多天沒下雨的緣故,炎熱的天氣持續了這么久,它已經干涸斷流了,原本溪水的位置露出大片泥土和巖石,循著水道走一段,才能偶爾看見一個孤立的水潭。
沒有流動的溪水,水潭的自凈能力也消失了,漂浮著蟲子和青蛙的尸體,渾濁的水散發著異味,周圍出來的泥土上有著點點片片枯血般暗淡的色調,還有散落的毛發,以及骸骨。
山里的動物會尋找水源,而廝殺也會在這附近,白驍看了看潭水,毫無疑問,這渾濁的潭水也已成為感染源,在持續多天的炎熱下,溪水斷流,水潭污染,更加劇了山里的變化,松鼠兔子一類食草動物也不能幸免。
他抬頭看了看樹葉間投下來的陽光,心情有些沉重,萬事萬物都是息息相關的,大雪封山時他想到了會對活下來的幸存者有利,此刻的高溫是截然相反的。
潭水渾濁的讓他連洗手都嫌臟,扶了扶頭盔,路過喬木繼續往里面走,去年冬天打獵時,就是在這里剖了那只野豬,劃成大塊拖出去,當初留下的血跡和內臟早已消失不見。
倒是半禿的竹雞在遠處撲騰,羽毛四散,有被吸引來的鳥兒站在樹枝上。
他看見毒蛇的尸體被落葉所掩蓋,狐貍原本光滑的皮毛變得斑駁雜亂,它的尾巴不再毛茸茸的翹起,而是拖行在地上,在啃咬沒有蒼蠅圍著的兔子尸骸。
一群鳥雀在圍攻嘶鳴的鹿,它的動作不再輕盈,而是一瘸一拐,四條腿不時地抽搐著,有些地方露出了潰爛的皮肉。
扭曲的怪物在草叢灌木間偶爾現出身影。
白驍獨自穿行在密林間。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但卻沒有了往日的溫暖與寧靜。
末日在逼近,這個世界正在腐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