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驍笑了笑,聽到郁明說梁山,他望向遠方,有部金瓶梅,他還沒有講完,甚至一半都沒有。
出發前最理想的情況是,庇護所已經有解決感染的辦法,也可以解決他喜歡對人流口水、眼珠子通紅的毛病。
但最理想的事情沒有發生,就如林朵朵父親多年前在筆記本上推測的形勢,最終只是美好的愿望。
災難后和災難前好像沒什么區別,又好像有很大變化。
“我遇到了狂歡者,從陳家堡走出去的,他們知道時間快到了,那個人不愿在陳家堡等待死亡,就出去了,想要死在路上,他想去災難前最繁華的地方看看,可惜沒有走出這片廢墟。”
郁明在忙碌著,白驍輕聲和他講這一路的見聞。
“路上也有想要尋找庇護所的幸存者,他們沒有條件走那么遠,有些村莊被一些感染的動物當成了巢穴,不注意被它們發現的話,很危險。安全區也有人當逃兵跑出來。”
“你怎么走到庇護所的?”郁明問。
“我天生神力。”白驍說。
郁明笑了笑,過一會兒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以為你會死在路上,總之不會再見,沒想到你真的能做到。”
白驍道:“我叫龍傲天。”
郁明愣住了,愣了半天,看了一眼白驍,面色古怪,道:“你認真的?”
“我都轉一圈回來了。”白驍說。
郁明點頭肯定道:“牛比,有品位,你家里人對你寄托了很大的希望。”
他神色微妙,再次回味了一下,“傲天,你真厲害。”
白驍大笑,“你真的信了?”
“名字只是個代號而已。”郁明也笑起來,不過很快回頭看了一眼,“你真不叫這個?你這年輕人,還懂我們的陳年老梗…”
白驍搖了搖頭,正準備說什么,郁明道:“別,你就叫龍傲天,這名字好。”
白驍無語了片刻,低頭看看如今的模樣,閉上眼睛休息。
他癱在躺椅上,這一路上,很少有這么放松的時候,他很想就這么一直躺下去。
“外面有動物開始吃喪尸了。”他說。
“挺好的。”郁明道,“末日前有的動物就泛濫成災,有些喪尸說不定會慶祝自己還能喂養一次流浪貓狗。”他說著說著自己忍不住笑了,過片刻搖搖頭,“你不是災難前的人,挺遺憾的,要是我那個老兄弟在這兒…”
他嘆息了一聲。
白驍沒再說話,沉默著,過了很久,他支起身子道:“如果,我是說如果,郁哥你有一絲機會,有能力幫助庇護所,但是付出代價,你會怎么做?”
郁明詫異地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繼續在灶臺前生火。
過了很久,郁明道:“我很難回答你這個問題,我們不一樣。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我明白了。”白驍道。
“不,你不明白。這是片面的,準確應該是,能力越大,享受的就越多,而享受到多少,就要負多少責任,權利與義務是對等的。”郁明道,“你是災難后才長大的孩子,選擇接受庇護所的庇護,他們提供安穩,你如果有能力,也可以成為庇護所的管理層,你幫助它,它回饋你,可以是回饋安全的環境,也可以是更多的資源。”
“可你拒絕接受庇護。”白驍道。
“是的,你可能不太懂,但如果是我的話,我不會出力,不管付不付出代價。”郁明說。
“為什么?”
“因為拯救末日出力的人,應該是那些有空余時間愛護流浪貓狗,泡花茶,做個夢明天就能實現的高等人的事,而不是我這種,小時候喝奶粉,長大了啃鴨脖,窮的時候嚼酸菜,生活穩定了吃油,生病了吃喪尸片的人考慮的事,幸好我生不起病,不然應該早就變喪尸了。”
郁明笑道,“不過你可以,如果你能幫助庇護所,以后可以成為高等人,把那些喪尸揉吧揉吧做成培根賣給別人吃,你還年輕,可以享受到很多,未來是你們的。”
“你真惡心。”白驍一想把喪尸做成培根,就有點作嘔。
“你又不吃。”郁明道,接著有點驚訝,“咦?你知道培根是什么?”
“你不是說了,賣給別人吃。”
“哈哈哈。”郁明道,“總之就是一句話,接受庇護,獲得穩定生活,你就要遵守他們的秩序和規則,不管好的壞的。我已經是這樣了,死活都是這么回事,但是我建議你去,因為你們互相需要,那里是唯一的希望,你只能接受它。”
“我會認真考慮你的建議。”白驍說,“以后賣培根。”
“你這個壞小子!”
郁明指著他笑了一聲,問道:“庇護所里如今什么模樣?”
“我沒有進去,只是在外面看了看,我怕進去就出不來了。”
“這樣啊。”
郁明搖了搖頭,“你記住我說的話,如果未來想接受庇護的話,努力往高走,不要相信什么平等的屁話,所有動物都是平等的,但總有動物更加平等,你要成為最平等的那個,才能過得好。”
“這是諾亞奧特曼的回報嗎?”白驍問。
“這是一個災難前的人,給你這個年輕人的忠告,你們災難后長大的人,太單純了,如果不能適應庇護所的環境,被人壓榨,還不如就這么茍活著。”
“真難想象這是一個相信光的人說的話。”
“不,因為我相信光,所以才安心待在這個角落里。”郁明道。
白驍看見了書架上的,知名大學的畢業證書。
“你屬于技術人才,在庇護所一定有地位。”
“你懂個毛的技術人才,吃飯。”
“要不是想要尋求庇護,你會帶著它嗎?”白驍忽然察覺到,郁明也許真的曾經有機會過得很好。
災難發生時攜帶吃喝逃命是正常的,但帶這個,已經考慮到災后庇護所的事,可惜臨川的庇護所不在了。
郁明沉默了,片刻后道:“你知道的不少。”
“為什么放棄了?”
“沒勁,你要在那兩年活過就知道了,其實什么都不重要。”
那兩年指的是災難剛發生時的兩年,喪尸橫行,無數人都在逃離,都在尋求庇護。
郁明很喜歡這個努力的年輕人,雖然下棋很臭,但能在末日里活下去,還是活下去好。
他做好了魚端到桌上,讓白驍意外的是,還有一些飯,白驍沒見過這種,問道:“這是什么?”
“蕎麥。”
“上次沒看見。”
“哪有那么多,我自己平時都舍不得吃。”
郁明整整筷子看著他的墨鏡,想了一會兒道:“你這破墨鏡真不能摘?”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