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魚不太容易,白驍拿著竹簍在水里擺了很久才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
這里的水勢稍緩,把竹簍下進去,竹簍一頭開口大,里面還有擋隔的倒須口,水從開口流進去,在縫隙里穿過,如果有魚的話,就被留在簍底了。
他只是以前看過有人這么抓魚,不知道管不管用,把它放進去就去一邊做事了。
白驍放好后,走遠了一點,用鐵鍬挖開河邊淤泥,仔細看了看,試圖在里面找到泥鰍。
泥鰍沒有找到,反而找到白骨,人的骨頭。
一開始他還是有些害怕骷髏腦袋的,但是在田野里多見了幾次之后,就沒有多害怕了。
說白了,不管是喪尸的還是人的,它都已經死了。
這片土地上最不缺的就是白骨,人的,喪尸的,動物的,災難后的土地,沒有人收斂,它可能要很久很久才會消逝,或者被動物拆得七零八碎,到處都是。
白驍多挖幾下,就有大半具骨頭被起出來,然后用鐵鍬在遠處挖了個坑,把它埋掉,算是落葉歸根。
林朵朵很不理解他的行為,白驍同樣不理解,今天埋一個,明天埋一個,村子附近遲早會變干凈,難道不比時不時踩個枯骨嚇一跳好嗎?
不僅嚇一跳,還晦氣。
白驍仔細想過,可能是因為林朵朵記事以來都如此,在她眼里,田野草叢間,有喪尸的骨頭才是正常的,是大自然的一部分。
就像他很久前看過的,戰爭中的紀錄片,小孩子拿頭骨踢著玩,絲毫沒有不適。
掩埋了枯骨,繼續在河邊挖淤泥,挖出來放在河邊暴曬,等曬干了就可以帶回去,扔在那個小菜圃里。
泥里還有黃鱔,這倒是意外之喜,只是不多,白驍不擅長抓這玩意,又怕它咬自己——不是擔心被咬,而是擔心它咬一口死了,大概就不能吃了,太浪費。
忙活一上午,回到放竹簍的地方把簍子拽起來,沒有抓到大魚,白驍也沒失望,本來就沒抱太多期望,只是里面有幾只小魚小蝦,倒是挺讓人高興。
這說明辦法可行,繼續改進就行了。
將那幾只可憐的小魚小蝦倒出來,白驍又將簍子扔進去,放一整夜,明天說不定會多點驚喜。
回到家里,白驍還沒放下背后的筐,就聽見隔壁林朵朵在磨刀。
他扒墻頭看了一眼。
“看什么?”林朵朵察覺到動靜抬頭。
“磨刀干什么?”
“喪尸養肥了,該吃了。”她還記得昨晚講到一半中斷的故事,故意停在那兒不講完。
白驍瞅著她不說話。
那是一把開山刀,刀身黝黑,略有銹跡,林朵朵坐在水井旁,面前放著磨刀石,很認真的在磨。
她總是這樣,偶爾顯得有些兇悍。
“你去嗎?”林朵朵問。
還沒等白驍問去哪,林朵朵就繼續說:“上山一趟。要去帶點柴回來,你應該能背很多,然后樹莓差不多熟了,也能摘一些,還有…”
白驍聽著,望了望天空,林朵朵雖然不知道日子過到哪天了,卻掌握著什么時間該做什么事,這是長久生活積累的經驗,而他欠缺的就是這些經驗。
不可能不去的。
在得到答復之后,林朵朵又找出來一把刀,坐在水井旁邊磨。
磨刀不誤砍柴功,每次進山前,她都會將工具準備好,將意外的可能降到最低。
晚飯林朵朵沒有再像之前簡單吃一點,而是把腌的肉干拿出來。準備進山,她要保持好充足的體力和精神才行。
白驍抓的魚蝦和黃鱔也被一鍋煮了。
多的食物被她裝進袋子,當作進山的補給,在天色剛微黑時,就去休息了。
隔天。
一大清早,林朵朵就準備齊備,穿上了那雙勞保鞋,身上是粗布褲子與長袖,褲腿和袖口都緊緊綁住,手上戴了干活的手套。
進山最煩人的就是各種蟲子,有毒的沒毒的,山里很多,有時候一爬就一片紅腫,過好幾天還疼,即使有泡的藥酒也很折磨。
“你也把袖口綁緊…”林朵朵囑咐著,忽然記起來,白驍不一樣,他是喪尸,蟲子一般不往他身上爬,即使爬了咬一口,死的也是蟲子。
被喪尸咬,被動物抓,感染了還依然活蹦亂跳,其實這家伙是最能扛的。
白驍老老實實照著她的樣子把褲腿袖口都綁緊了,雖然說感染后變喪尸了,可能不太怕蟲子,但總有萬一,穩妥點好。
他還戴上了寶貝頭盔,這東西救過一命——雖然從抓傷的感染中活下來了,但他不認為那天如果被貓咬開腦殼,還能活下來。
林朵朵將另一把磨好的開山刀交給他,還有繩子,剪刀,斧頭,一些零碎的工具,再檢查一遍沒有遺漏,就在蒙蒙亮的天色中出發了。
災難前進山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遑論災難后。
甚至比起去城里拾荒,也輕松不了多少,以前城里很危險,靠山吃山,進山相對來說較輕松,但是隨著喪尸危險性降低,進山依然變化不大。
路上路過那條從山上流下來的小河,白驍想起了自己放下去的竹簍,不過現在顯然沒時間去收,多放幾天也好。
幸存的人類帶著全副武裝的喪尸朝著山路走過去。
聽說災難前住在山村的人們,也常上山割豬草,砍柴,那時的路和現在比有些不同。
昨天林朵朵磨的開山刀很快就用上了。如今村子里沒什么人,進山的更沒有,山路早就被各種植物覆蓋了,只能一邊走,一邊砍斷攔路的藤蔓。
現在這個時間還好,以前的人們常說七蜂八蛇,意思是七月的蜂是最毒的,八月的蛇最毒。
但山里的山貨也多,不僅各種果子,還有動物。
前些年感染還沒有傳導到這里,山里的動物還非常原始——但是近兩年,偶爾能看到被感染的,至于如今山里變成了什么模樣,她也不確定。
所以她并沒有打算很深入,只在外圍走走,探探情況。
林朵朵專注地走在被植物閉合的山路上,注意著周圍的一切,如果那些樹木草葉間出現大型動物的痕跡,七零八落散開,她就得考慮要不要換個方向。
嘰嘰喳喳的鳥叫聲聽起來有種親切感,被感染的動物是不會叫這么清脆的,至少鳥兒這種生物,如今還暫時沒有被災難波及。
——這是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