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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懺書,正解法

  一封懺書被一只烏鴉抓著,穿過稀薄山霧,飛過那朝著紫融峰作揖的諸峰,而后來到京水之上,爪子一松。

  撲通一聲,懺書落于水中,化成漿糊一灘。

  忽然一只手自渾濁處猛的伸出,在那團漿糊里那么一撈,一封虛幻無形的紙卷被他一把扯了出來。

  就這樣,這封懺書自水路中輾轉多地,一直傳到了鶴鳴方的鶴觀內。

  當這封懺書到達鶴觀內,飛鵠子正在同三位親傳弟子在山后的爐前煉制丹頭,好一陣子的忙活。

  飛鵠老道坐在蒲團上,敞著衣襟,盤著鶴足,抿著一口小酒,將一把催火扇持在胸前,好不自在。

  三位弟子在爐前忙活,搞得灰頭土臉的。

  在腰后絳帶上插著拂塵的大弟子問道:“師傅,這一爐的藥散還是送往蘭蔭方中?”

  “自然!”

  老道點頭,自得的道:“那素羅子向來自視甚高,自以為看透局面,把控一切,須知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兩豆塞耳,不聞雷霆。

  他太執著于天人,反而落了下乘,這才被我抓到空子設下如今這一局。”

  “誰能不在乎阻自己道途的人。”腰間別著個銅拔的二弟子抓了抓鬢發吐槽道。

  大弟子湊到老道跟前,憂心的道:“咱們已在蘭蔭方內傾銷數批藥散,都是為那些個散人特煉的,長久下去恐怕.”

  “說下去。”

  “恐怕那些散人心性無法讓密功約束散中妖性,個個變得妖形怪狀,屆時必將蘭蔭方分壇的道民考核搞得烏煙瘴氣。”

  “哈哈!”

  老道笑道:“已是烏煙瘴氣了。”

  “咱們同盤岵大山在觀才洞一帶的大小斗法摩擦已有十幾年之久,這樣的局面本就讓蘭蔭方內人心不穩。

  總壇施行降低道民考核難度,讓那些個散人也能入得道籍,成為方中道民,算是盡收此方中人心。

  咱們一直這樣傾銷丹頭藥散,若是壞了太平山的大計,將來總壇問責的話”

  老道手中的催火扇一停,幽幽的道:“他素羅子當年威逼蘭蔭方山川地祇,搜山檢土以定位天人之時,太平山上可曾問責。

  他對危鳥之山的山鬼私授陰土之權,暗傳地曹專用之陰寶,太平山上可曾理會。

  歸根究底,還不是他素羅子背后有那位地曹司的鬼神撐腰,連外道延壽都遮掩過去,其它自然是小事。”

  飛鵠老道越說越氣憤,怒罵道:“就算那獠賊真是鬼神生養的,我鶴觀也不是沒有背景的,怕他作甚。”

  正罵著,懺書送到此間。

  “看,我那小徒遠在外洲,還記得給我送懺書作為家信呢!”

  老道開懷大笑,忽然想到什么,臉色微微一變。

  他將輕薄無形的懺書拿起一看,心中暗道:“這才過去了多久,難道那小子已經證得氣花了?”

  他可記得自己在那控鶴功的‘機要文字’上寫的是證得氣花,兩掌逆練妖變,再作懺書投河傳達于他。

  “三花聚頂!”

  老道眉頭一展,再細細看下去。

  “控鶴氣勁可布散周身,凝實如一,得密功圓滿之特征。”

  將手中扇子丟下,老道逐字逐句的看下去,眼中的喜意幾乎是止不住,惹得三位弟子很是好奇。

  “好,得大師倚重,入住火墟洞,這才是我之愛徒該有的待遇,大師一如既往的慧眼識珠啊!”

  忽得笑容微收,看著懺書,心中念道:“持法寶污金瓶伴大師左右,以趕赴陰天宮室之仙宴。”

  “大師的看重是否過了。”

  老道在爐前蒲團上有些患得患失,害怕自家愛徒見了大世面,經不起誘惑,從而投在大師門下。

  三位弟子見老道變臉似的,悄悄的以余光看那懺書。

  “鐘成子!”

  大弟子驚呼道。

  得弟子提醒,老道將最后一段文字看了,徹底坐不住了,“要是那鬼神鐘成子設宴,素羅子必然列席于上,我那愛徒”

  老道有些慌神,仰頭視天,這屬實是超出掌控的事情。

  超出掌控的不止因為季明隨行趕赴鬼神仙宴,還有大師對于季明那超出理解的看重。

  “天人果真如此優異?!”

  在半畝大的黃云帕上,季明垂著寬袖,抱著污金瓶,運使著控鶴功,將一層氣勁散定在周身上下,以阻擋天上猛烈的罡風。

  在他身邊,素素、李慕如皆立足云帕之上。

  地方大師同火龍真人在前面打坐入定,季明左右張望著,看著下面翻滾的云層。

  不同于上一世的蜈蚣精,或再上一世的烏鴉怪,兩世都常常飛行于百千米的低空,而現在這起碼數千米不止了。

  “這要是摔下去.”

  季明收回目光,正欲閉目養神,那李慕如卻來到他的身邊。

  “沒想到師傅竟將寶瓶給你一個外人持守。”

  “你在意這個。”

  季明道。

  在火墟洞中最不在意這事的,應該就是這位三弟子李慕如,畢竟她是最不受大師重視和栽培的。

  “我不在意,可我那師姐在意,這或許是她為數不多在意的事情了。”

  李慕如此時的心情似乎十分不錯,或許是見到師姐同她一樣遭受冷落,這可以讓她找到一點安慰。

  “給!”

  三朵用于修行「海市大法」的丹頭·虛空花被李慕如取出,塞到了季明的懷中,道:“你若有機緣將海市大法次第升練至法術,那它未來的潛力不比你那控鶴功小。”

  許是被云上壯景所感染,季明難得在外人面前吐露心思。

  “以我養氣一境的修為,兼修兩門密功還是有些吃力,若要升練法術,恐怕只能劍走偏鋒了。”

  “逆練?!”

  李慕如瞅了季明兩眼,疑惑道:“我身負大仇都不敢行此逆練之法,你一個毛都沒長成的也敢行逆功。”

  說著臉色露出怒色,道:“一定是那魏無瀾教唆,他自己都未曾練到家,竟然也敢誤人子弟。”

  李慕如這樣子真讓季明看不透,說她不壞嘛,她敢窺人打醮請圣;說她壞嘛,她又有幾分打抱不平的俠義心腸。

  人果真是最矛盾的,沒法子簡單的用善,或惡來區分定義。

  不過也因此,才有產生精彩的故事,讓這個世界更加的變幻莫測,難以預料。

  “非是魏老哥教唆,而是我不得不這么做。”

  季明說著低下頭去,在三朵虛空花上一一的嗅去,水晶般的花朵在嗅聞下,散為縷縷白煙流入鼻中。

  季明的肉身變得虛幻起來,好似隨時可能被吹散一樣。

  李慕如看著季明一邊修行海市大法,一邊同她交流,心中不由感嘆其心志之堅,已如金石一般。

  要知道海市大法這門奇功不同于其它密功,練得非是動功,而是心神之功。

  在吸入丹頭·虛空花后,練功者會置身于幻覺內,或刀斧加身,或爛糞糊面,又或者毒蟲埋體等。

  只要堅持下去,破了幻覺,這海市大法便可至小成之境。

  “你不是飛鵠子的弟子嗎?!讓他給你頭靈鶴,助你煉成個道臟,這才是我們升練法術的正解。”

  “法骨道臟,法骨先天而成,道臟后天煉就。

  總之難!難!難!”

  在鶴觀的小福地內,靈鶴已沒多少。

  用老道自己的話來講,很多都是祖奶奶級別,繁殖欲望低下,還得靠它們褪下的舊羽煉散,怎舍得拿來煉成道臟。

  就算老道自己,那不也是逆練而修成法術的,結果練岔了些,一雙鶴足已變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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