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峰抱樓閣,溪繞亭臺。
未到那火墟洞前,這亭臺樓閣便讓季明感受到仙家勝景之妙。
只見那門前綠草茵茵,樓后鳥語花香。垂柳山溪間棲白鷺,好似翠玉帶里嵌白玉;桃林繁華內鶯急飛,卻似緋霞霧里飄金絮。
雖是故地重游,本該歡喜,可飛鵠老道還是眼里泛酸,觸景生情,贊道:“此地不亞于閬苑仙境。”
想他在小福地中清修,卻只修了個三境到頭,而往昔故交,已是金丹四境,他當面也得尊稱個前輩真人。
世事本是無常,卻沒有比此種事情催折人心。
大鶴落于亭臺前,有女飛空而至。
此女二八年華,穿青白間色裙,圓領開襟內衫外,露出胸前白膩一片,外披了個錦花半臂褙子,稍遮一些,更顯魅而不俗。
一條披帛旋繞臂間,飄在身后,添有一份清靈飛天之意。
“天女!”
靈姑瞪大眼睛道。
季明也是看了許久,這才回過神來。
老實說,女子樣貌不算絕美,可眉眼中有股靜氣,配著魅而不俗的身段,仿佛散發著魔法一般。
季明此刻才真正的理解了飛鵠老道的意思,只是見到這一女子,便知他元陽確實有失去的風險。
“福生無量天尊。”
季明念了一聲道號,再未窺視“天女”。
那“天女”看了季明一眼,而后朝著老道盈盈一拜,道:“家師收您飛信,已在樓上收拾靜舍兩間。
家師正在洞中講說燒火煉藥,弄爐扇灶之術,還請飛鵠子前輩稍等片刻.”
“不!”飛鵠子拒絕道:“既然大師教務繁忙,我自不好叨擾,待我同他們交代一二,便回返谷禾。”
“張寶,靈姑。”
站在亭臺水榭之間,立足于漫漫霧景內,靈姑明顯的走神了。
“師傅!”
季明拉了一下走神的靈姑,鄭重喊道。
“嗯!”飛鵠子背過身去,托持著塵尾,眼神在這火墟洞外的神仙景色中流連,“可知我為何不去見大師?”
“怕道心失衡。”
“甚失衡,不過是見不得老友風光。”
飛鵠子很是坦然,坦然到拿自己做反面教材的地步了。
“你看為師我已是老態龍鐘,壽數將盡,莫說比這地方大師,就算是那個素羅子,也是差了許多。”
季明沉眉,繼續聽著。
“為免得你沉于享樂,我還是得警醒你。”老道撫須說道:“可知那日你出生在即,素羅子為何輕易被我驚走。”
季明心中微微一嘆,暗道:“那不是素羅子自己退走的嘛!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被你驚走的。”
“為何?”
季明配合的問著,其實心里已有答案。
素羅子已經延壽成功,一粒金丹煉就在即,自然不會同快入土的飛鵠老道拼命,所以選擇動口不動手。
“你若想修行,入得道籍,考取道民,這一步是絕對無法避開的。
屆時,那素羅子想來定會在太平山上打通層層關系,做一個考核道官,專門在那里候著你前去。”
“師傅,你一定有辦法。”
“自然。”飛鵠老道說著從袖中抽出兩個小袋,道:“此為納袋,內有五方,你和靈姑一人一個。
在這兩袋之中,都有控鶴功一本,符圖一卷,丹頭·羽散三十六副等等。
張寶且記此言,一個天人很好尋找,可是若他化作一滴水,混入河流之中,那又該如何去找呢?!”
“什么意思?”
季明剛問話,老道已飛上鶴背,飛空而去,道:“此遮掩之法,還需自悟,可若是想要一勞永逸,則必得考取道民,自太平山上得授真法,修至金丹四境中。”
在老道走后,季明失神許久,那位大師弟子恰到好處的過來,領著二人抵達閣樓上的靜舍之內。
靜舍位于三樓中,憑欄而望,此處勝景盡收眼底。
靈姑在兩間靜舍來回跑著,對比著其中的布置裝飾,想著挑選最好的那一間,卻比不出哪間最好。
“寶哥,咱們要分開住了嗎?”許久后,靈姑又愁上心頭,可憐巴巴的道。
未等季明回答,那天女一般的大師弟子愛憐的拉著靈姑,耳語聲不斷,也不知說著什么悄悄話,逗得靈姑咯咯直笑。
“寶哥,我要和天女姐姐一起在洞內居住了,你自己待這里吧!”
那大師弟子笑著捏了一下靈姑的小臉蛋,而后看向了欄邊異常安靜的男童,不自覺的收斂笑容。
“此飛白樓中有數位客居的修士,具是師傅好友,或者故交弟子,常在此清修,你切勿打擾他們。”
季明雙手交叉,習慣性的攏在袖中,頷首道:“放心。”
季明再度憑欄而望,看著“天女”抱著靈姑飛入那冒著紅光的火墟洞中。
他從袖中抽出一只手掌,這掌上六指屈伸,根根分明,有光透入肉中,可見指骨內隱有玉光流轉。
“誰?”
收掌入袖,季明看向樓梯處問道。
有兩個童子小心的走來,各自托著一盤,上呈有茶盞、蜜餞、各類果子點心等等。
“飛白樓中畫眉、云雀二童,特來侍奉仙客。”
“仙客若有所需,可隨時知會我等。”
季明掛上了一副笑臉,將盤上的茶盞托起,輕抿了一口,靈機香氣在口中化開,那是通體舒泰。
“我初來寶地,不知規矩,若有失當之處,還望二位提點。”
季明言語謙卑,可茶盞依舊端著。
在他的身上,常年所養的氣勢讓兩個童子感到胸中悶慌,不敢輕視眼前這與自己一般大的童子。
“不敢!”
其中警醒的云雀童道。
“不知大師何時召我于座前聽講?”
“火墟洞中每月中會有一日用來講法,一般在月中十二日,多講大小周天之功,偶爾講些禳星祈福之術。”云雀認真的回道。
“是哩!是哩!”畫眉點著頭道。
季明在袖中掐指一算,今天不正是十二號,自己豈不是白白的錯過一場,心情一下糟糕許多。
揮手屏退二童,并囑咐些瑣碎事,像無事不得打擾,有事必須敲門、行功不得驚擾等等。
靜舍里,有屏風一面,屏內竹床一張,被衾兩套。
而在屏外,則有蒲團一個,為大小周天行功所用,團前香爐一尊,其內香氣裊裊,添了分禪意。
正中墻上,掛有三張字畫,畫上無他,只白、紫、黃三色。
季明幾步上前,朝著三張字畫參拜,口中念念有詞,道:“望三天保佑此世登臨絕頂,摘得地仙道果。
若覺弟子實在貪心,成個金丹真人也是好的。”
再三禮拜之后,季明自五方納袋中,取出一副羽散,打開外面紙包,混入茶水之中,合水服下。
只見季明原地一個躍空轉身,一足穩穩立下,一足屈起,此為控鶴一功中的「立形」。
接著兩臂飛展,如鶴一般上下撲扇,兩臂扇動并不快,而是配合有律動的呼吸,產生一種韻味。
此為第二形「展形」。
合水下肚的羽散中,所析出的大量靈機持續壯大體魄。
那因常飲螺溪小福地靈水,而積存在肉身中的靈機同樣被調引,不斷的滋補著他的體魄。
所謂密功聚氣,活絡靈機,便應在此處。
只是片刻的功夫,立、展二形的功成,標志著控鶴一功已有小成之境,不過季明并不滿足于此。
“第三形,松鶴。”
季明上半身一壓,胸口幾乎壓到地板,一張小臉通紅,后折的兩臂上下揮動,如貼地飛行的鷹隼。
在小腹內,跳動感愈發的強烈,絲絲縷縷的精氣自其中抽出。
在周身毛孔內,羽散內的妖性混著汗氣排出,在體外自發交匯一處,如祥云纏身,被季明吸入口鼻。
“呱~”
窗外忽有異響,季明目中殺意一現,單掌直接拍出,舍內憑空掀起一陣大風,呼呼的吹向窗外。
打出的手掌猛的一拉,被打出的氣勁裹挾窗外“賊人”撞開窗戶,一把扯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