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紅蓮凈世,再造乾坤…”
耳邊喊殺連天,眼前一片血色,人影綽綽之中,周平安被人流裹挾著,身不由主就往前沖。
等等。
我在哪?
我是誰?
我要干什么?
只穿了一條四角短褲,身上涼嗖嗖的周平安完全沒搞清情況。
自己正奔行沖下小山坡,地面泥土松軟,枯草新綠,密密麻麻的腳印踩出一個個或深或淺的的細坑,直至踩成平地。
四面八方都有著衣衫襤褸,舉著刀矛滿臉瘋狂的漢子在嘶吼著,眼睛全都死死盯著前方…
喪尸出籠吧!
懵逼樹上懵逼果懵逼樹下你和我。
大腦瘋狂運轉了三秒鐘,周平安基本上弄清楚了現在這是什么場景。
“這是在,打仗,沖鋒…”
“來真的。”
噗滋!
一點黑影帶著尖嘯聲,箭矢斜斜從高空落下,刺穿身前一人脖頸,鮮血飛濺,濺了周平安一臉。
刺鼻的血腥味,差點沒讓他吐了出來,胃里翻騰了幾下,汗毛都倒豎起來,連忙伸手擋著前額,借著四周“同伴”的身影,遮掩著前沖。
不沖不行啊…
這些人都跟瘋了一般,刀矛揮舞著,幾次都差點劈到了自己身上。
站在原地,很可能會被人順手劈上一刀,順手刺上兩矛。
周平安剛剛就見到,有個身形瘦小的,看不出年齡的家伙,只是跑得太急,摔了一跤沒爬起來。然后,就被跟上來的人流,踩成爛泥血糊糊。
破案了,破案了。
前一刻還在研究著手腕上的鏡痕印跡,下一刻就置身于這種攻殺場景,周平安基本上理解了,董青山董師傅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手腕處微微發熱發疼,一種明悟涌入腦海,讓周平安明白…
這里已經不是原來的時空,那塊殘鏡竟然能帶著自己真身穿越世界,偏偏暫時還回不去。
需要充能,需要時間。
十個日起日落時間,才可以充能回去。
所以,我至少要在這個血肉屠場之中,活過十天…
有點難啊。
“殺,殺盡官兵,搶金銀,搶女人,當官發財。”
“追隨烈炎神使,踏破青羊城。”
“殺。”
無數嘶吼之中,一把聲音格外響亮尖銳,一個身著灰布破衣,頭上綁著紅巾的精壯青年,舉著大刀,高呼酣戰。
這青年鳳目粗眉,寬膊精壯,沖鋒起來步履輕快,明明跑得急,呼吸卻沒有一點紊亂。
只是一個人,竟然喊出了氣血澎湃,金鼓烈烈的聲威。
好嗓子。
隨著這聲喊,四周人流又加快了一些速度,前方已經接戰。
人聲馬嘶之中,大片大片的人流如稻草般倒在血泊中。
周平安注意到了。
那位喊得最響亮的青年,喊了半天,仍然跑在自己前方五個身位…
他看起來沖得快,實際上不知怎么的,一直被人超越,從未與人廝殺。
喊了幾嗓子,他的身邊已經沖過去了十來批人。
橫七豎八,倒下了數百人。
有青衣,有灰衣。
一路血流粘稠…
放眼望去,就見正前方,打頭處,一個身著火紅道袍,頭戴金冠,騎在高大黑馬之上虬須壯漢,呼喝著前沖。
此人手里舞著兩根烏黑大戟,舞成了兩個車輪一般,人擋人飛,馬擋馬裂。
就算以周平安的2、0的目力,也只是能看到重重疊疊的戟影。
割草無雙。
這應該就是什么烈炎神使了。
周平安已經看到了此人裸在袍服之外的胳膊上面,那浮顯的滟滟紅光。
一張臉,也紅得跟關公似的,看上去就有一種血焰滔天的感覺。
茫茫箭雨射過來。
對那虬髯壯威猛壯漢根本沒用。
他雙戟一個交錯,就把箭矢全部掃飛,連人帶馬全都護住,仰天怒吼:“紅蓮凈世,再造乾坤,田保義,前來受死…”
“裝神弄鬼,大言不慚。”
“吳館主,張幫主,有勞諸位豪杰斬殺此紅蓮賊寇。”
一個聲音不疾不徐,從遠處傳來。
就算是四面喊殺聲,也沒遮住此人的嗓門。
“我來。”
“找死。”
一青一黑,兩個身影,呼嘯著撲到,一人舞著長槍,槍如毒龍,嗡嗡叫著挽出巨大槍花,當胸刺到。
一人騰空躍起丈余,雙錘旋舞,當頭砸落,直打得空氣轟轟顫鳴。
咣咣…
金鐵交鳴聲中。
周平安隔老遠都覺得震耳,氣血翻騰。
就見前方那紅袍雙戟虬髯壯漢,連人帶馬后挫數步,馬匹人立而起…而疾沖上來的一青衣一黑甲兩人,卻是打著旋子吐血倒撞在地,滑出數丈遠。
一招之下,兵器都被打飛了。
爬都爬不起來。
烈炎神使放聲狂笑,眼中兇光閃閃,驅馬再前,雙戟斜舉,就要追殺沖鋒。
“林三姑娘,還不出手,更待何時?殺得此獠,再許你林家三成份額。”田保義聲音急切,顯然,他也沒想到,這個紅蓮教烈炎神使會如此兇猛。
城內赫赫有名的靈蛇館主與青狼幫主,也不是其一合之敵。
若真被他殺順手了,弄不好,還真的有可能沖散了城衛軍,攻入青羊城。
田保義話音剛落。
一匹雪白大馬已潑喇喇沖刺而出。
馬上端坐一位紅氅青衣窈窕女子。
此女面上戴著鬼臉面具,腦后馬尾隨風烈烈,反手拖刀,催馬疾行。
“縣尉大人可不要食言才好。”
清脆嗓音剛剛入耳,一溜白光閃過,刀鳴之聲震得人頭腦發暈。
人快,馬快,刀快。
這一刀,從催馬上前,到舞刀下劈,快得如同霹雷。
映入眼簾的,刀光宛如一掛長河,當頭直斬紅蓮教烈炎神使。
烈炎神使舞戟沖陣,沖得正急,冷不防側方一刀當頭,連忙一戟撩天,一戟橫斬,以攻對攻…
左戟剛剛斬出,就感覺自己揮到空處,戟刃如同陷入漩渦之中,全身力量被牽引著向一側,左臂張開,露出大大的空門。
“伏波刀法…”
烈炎神使心頭大駭,驚呼出聲,再也來不及做什么,只是右戟加力橫斬,以命搏命。
想要逼退對手。
戟勢落處,就見一只欺霜賽雪般的手掌,陡然探出,捉住戟刃。
眼前疾如電閃般的刀光如同水波漫卷,似緩實快,倏忽之間就掠過頸項。
一顆栲栲大的頭顱沖天飛起。
紅袍無頭身形在馬上晃了晃,倒栽下馬。
青衣鬼面女子坐在白馬之上,身形微晃,扔掉左手接住的短戟,喉嚨一甜,也是吐出一口冒著騰騰白汽的鮮血,張嘴高呼,“隨我掩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