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癡!還愣著做什么?!快點抓緊動手!”
少年的突然登場讓一眾青年巫師陷入某種震撼之中,為首的林奇率先反應過來,臉色陰沉地催促發呆的哈里,快速做出安排。
“你們兩個留著,你,跟我一起拖住..”
燃燒的火焰巨斧再次出現,林奇瞇起眼睛注視前方少年,慢慢說道:“不,是解決他。”
幾乎是在林奇話剛剛說完的剎那,他頭頂懸浮的火焰巨斧便已經呼嘯著朝少年的方向狠狠斬去。
巨斧上涌動的火焰和周遭的冰寒氣流接觸,激發出大量的白氣,形成一片滾滾的白潮朝前席卷。
然而下一秒,涌動的白潮倏然止息,重新化作無數的冰粒,剎那地懸浮空中。
手持冰矛的俊美少年像撥開水晶珠簾般隨意撥開那些冰粒,他走過之處,寒氣散發,熱浪退去。
林奇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甩出的火焰巨斧上燃燒的火焰不斷變弱,原本赤紅通透的斧刃跟浸在冰水里,光澤快速暗淡.
這片空氣中,仿佛所有的火焰能量粒子都受到無情的驅趕。
只剩下冰系能量粒子在狂歡,在朝拜它們那來自極寒國度的王!
林奇臉上的戾氣凝固,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震動之色,就像燃鋼上快要熄滅的火苗一樣劇烈抖動著。
莫名的,有絲絲的絕望之意從他心底里生出,他的眼前忽然失去了少年的身影。
下一瞬,體外的能量防護罩突然無聲無息地破碎,有裹挾著幽藍色火焰,無數神秘氣機交織流淌的冰晶長矛在瑪瑙色的瞳孔里飛速放大。
被殺機籠罩的林奇如墜冰窖,整個人已完全被觸手般的絕望層層纏繞,幾乎生不出任何的抵抗之心,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在翻涌滾動。
“這怪物到底是誰?!”
絕望領域開啟下的羅南,自身便是冰寒和絕望的源。
一旦被他欺近,對手受到的身體和精神上影響會暴漲至領域中其他位置的數倍,達到一個極致。
配合充能武器破法之力的加持,羅南輕輕松松便撕開眼前一級后期巫師的防護罩和精神力場,在冰晶長矛即將戳穿對方頭顱的剎那。
羅南卻悄然將勢頭止住,略微思索后,手中的冰晶長矛調轉矛頭,轉用矛身橫掃過對方的臉頰,伴隨一聲面骨破碎的悶響聲,那名一級后期的金屬系巫師整個人如同沙包一般狠狠側飛出去。
下一個。
羅南兩鬢白發飛舞,身裹風雪,手持冰矛,已完全分不清此時的他和周遭冰雪到底哪一個更為寒冷。
當他的目光平靜地轉至旁側另一名圓臉巫師身上時,后者直接身體下意識地往后退去,周身懸浮的幾件法具開始快速發光。
羅南手中冰矛一矛刺出,矛尖涌出的深藍色極光寒流穿透空氣擊中一件圓環狀的法具,瞬間生出的濃烈寒氣直接將這件表面已經開始亮起符文光芒的法具給硬生生凍成了一塊冰坨。
那圓臉巫師表情駭然地瘋狂催動手邊剩下的幾件法具,一團熾烈的火焰和亮藍色的電漿球幾乎同時出現在他面前的空氣中。
然而沒等這兩個一階的法術朝目標飛出,屬于羅南的身影已經宛如幽靈般出現在他近前。
絕望領域的氣息近距離籠罩,兩個蓄勢待發的法術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下來,火焰和電漿球快速縮小,然后在破法之力交織的冰晶長矛下好似脆弱的氣球般被挨個輕輕戳破,撕裂瓦解。
等羅南那噴吐著冰寒之信的長矛矛尖悄然對準圓臉巫師的眉心,手上還緊緊握著一個暗黃色水晶球法具的圓臉巫師看羅南的眼睛里已經只剩下滿滿的震撼和驚悚,嘴上還反反復復念叨著一句話“這不可能!這怎么可能?!”.
“啪!”
一道被冰霜覆滿的身影拋飛出白色的小院,重重落在布滿冰渣的破敗長街上。
與之類似的昏迷不醒的人影長街的地面上還有三道。
羅南默默收回目光,一手拎著四個儲物腰囊,一手緩緩合上了只剩下一半的沉銹鐵門。
轉身。
夕陽最后的輝光灑在一片冰雪覆蓋的小院上,折射出無數閃耀的晶瑩。
小院往日的荒蕪和破敗被遮掩,這一刻竟顯得有幾分唯美。
班尼戈就坐在這一片唯美的晶瑩中,默默吞吐著煙霧。
羅南慢慢走上去,手中翻現出裝有圣血樹種子的黑色小木盒,抬手丟出。
木盒在落日的余暉下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然后穩穩被班尼戈接住。
“你沒對他們下殺手是正確的。”
班尼戈看著手里的木盒,手指在木盒表面的紋路上細細撫過,低聲說道:“法環鼓勵內部競爭,但不允許內耗。
沒有人能承擔殺死同袍者的懲罰”
“所以這就是你能一直活到現在的原因?”
羅南面無表情,“早知道這點,我就應該將種子放在門口后直接轉身離開;或者是等他們整完你之后,我再進來.”
說實話,羅南已經后悔了。
他來找班尼戈只是單純為了履行自己要借給對方圣血樹種子的約定。
到來后看到突兀多出的符文法陣,覺察到法陣內的班尼戈正處危機,他也是糾結了許久.才最終選擇的出手。
或許是因為想回報班尼戈在交易之外多給予他的那一部分?
還是可憐那塊“無人應答”的傳訊符文石?
羅南自己也不清楚。
但他現在確實很后悔,一時沖動的代價是他徹底舍棄了原本可能脫身泥潭的機會。
從四名被自己打暈巫師身上薅下的儲物腰囊,算是羅南勉強給自己找補回來的一點安慰吧——反正都已經把人給得罪了,也無所謂再得罪狠一點了。
羅南的心里堵著一口氣,可偏偏這口氣又無處發泄,因為完全是他自找的。
不過,這口郁悶之氣很快又散去了。
這是一塊大概人頭大小,外型冷硬的黑色金屬。
就靜靜擺在羅南的面前。
“你這是”
羅南的表情驚詫且意外。
就在幾秒鐘之前,他親眼看著這玩意就好像石油一樣從班尼戈的身上流出來,然后徑直爬到他的腳邊。
作為一名剛剛入門的金屬系巫師,他很清楚這塊金屬意味著什么。
在金屬系法術傳承中,很多法術都需要依賴媒質才能發揮出強大的威能,所以幾乎每一位金屬系巫師都會隨身攜帶一塊特殊的金屬,來作為自己施展法術的媒質。
其實法術媒質這一東西,在很多法術系的傳承中都頗為重要。
譬如植物系巫師通常需要隨身攜帶大量的植物種子,亡靈系巫師需要常備各種血肉尸塊和骨骸 羅南眼前的這塊黑色金屬,無疑就是班尼戈的法術媒質,沒了這塊金屬,班尼戈的實力至少會下降三分之二,甚至更多。
而之前找班尼戈麻煩的那幾名巫師,也是沖著這塊金屬而來的,足以證明這塊金屬媒質的強大和珍貴。
現在看班尼戈的意思.是打算把這玩意送給他?!
“能叫你這樣的聰明人犯一次蠢,可不容易,我甚至都有些受寵若驚了.”
班尼戈拿著煙斗,慢慢從臺階上站起來。
他身上的衣服完全被鮮血和汗水凈濕,頸窩處有一個觸目驚心的猙獰傷口,左臉頰上的潰爛似乎變得更嚴重了。
但在他的眼神中卻看不出任何有受傷和剛剛經歷過非人苦痛的痕跡。
“就當是給你的..額外補償?”
羅南眉頭微蹙,看著腳下的黑色金屬很是心動。
這三天里,他已成功將金屬系的核心法術活化金屬修習入門,正是缺少一塊合適金屬媒質的時候。
本來的打算是去法具店隨便挑一塊先用著。
但他現在身上的魔石夠不夠買一塊最便宜的煉金金屬暫且不說,法具店里的大路貨色金屬,肯定跟班尼戈這塊連法環二級巫師都要來爭搶的金屬比不了。
“行了,不用猶豫了。”
班尼戈見羅南遲疑,神色平淡地開口道:“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都沒有再收回來的習慣。
而且”
他頓了下,接著道:“魔魘鎢鋼雖然珍貴,是對二級金屬系巫師來說也極為難得的法術媒質,各方面的屬性都很出色。
但它的缺點也同樣明顯 它自帶的能量對肉身會有很強的腐蝕傷害。
一旦你的靈魂強度不足以壓制這股反噬力.”
班尼戈伸手摸了摸自己如金屬銹跡般大片潰爛的左臉頰,低聲道:“就會淪落的跟我一樣。
說實話,我都不知道現在就將它交給你,對你來說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是黑暗能量粒子持續侵蝕的緣故嗎?”
羅南眸光微微閃動,輕微抬手,將地上的那塊黑色金屬攝到自己手中。
即便班尼戈不說,他也已經感受到這塊金屬的特異之處。
它竟然是頗為罕見的黑暗系材質,一直在散發出濃烈的黑暗系能量粒子。
陽光下,能清楚觀察到這金屬表面其實有在散發著一絲絲如煙似霧的黑氣,那便是幾乎凝成實質的黑暗能量。
不過羅南覺得,魔魘鎢鋼的這點副作用對自己來說或許不是什么大問題。
因為無垢之軀的緣故,他體內有龐大生機凝聚而成的光球,能實時修補軀體內的暗傷,驅逐各種企圖對身體造成傷害的游離能量粒子.
羅南腦海中的精神力悄然涌出,隨著活化金屬法術的施展,手中的黑色金屬塊微微懸浮,然后重新融化成液態,像一團黑色的水銀般不斷流動著。
“班尼戈,這是你曾經的劍嗎?”
羅南瞇起眼睛,在夕陽下打量手中的這團黑色。
漸漸的,這黑色開始向上延伸,如同植物般快速生長。
最后生長成一柄漆黑厚重、造型華美的單手長劍,靜靜懸浮在羅南的手心。
陽光下,長劍通體氤氳纏繞著淡淡的黑煙,那黑煙里似乎蘊含著某種奇異的魔力,看著久了,仿佛能將人的眼神和靈魂都給吸攝進去。
“.往后它在我手里,會變得更為光彩的。”
羅南看著手中的長劍,口中低喃著,修長勻稱的五指慢慢將劍柄握緊,感受到金屬傳來的絲絲冰涼。
既然班尼戈已經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也沒什么好再推辭和矯情的。
就像班尼戈說的,這算是對他此次出手所冒風險的某種“補償”。
因為不管他愿不愿意,今天之后他們彼此都將被捆綁得更加緊密。
“換個地方聊聊吧。這里往后估計都不能呆了”
眼看羅南收好魔魘鎢鋼,班尼戈臉色緩和,環顧四下后,開口招呼他一同離開。
羅南沒有拒絕,點頭答應下來。
兩人一同向庭院外走去。
在經過門口長街時,羅南看到地上躺著的四名巫師,忍不住詢問:“這些家伙到底是你哪個老仇家派來的?”
班尼戈搖搖頭,否認道:“不是老對手。
是一個我不認識的人,名叫崔維斯。
大概是法環近些年冒頭的后起之秀吧。”
破敗荒涼的長街上,一道人影緩緩走來。
這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
他的面龐瘦削,皮膚蒼白,五指細長且漂亮。
漆黑的長發梳理得一絲不茍,兩邊耳垂上分別戴著黑鉆石的耳釘。
他身上穿著精美漂亮的銀色法袍,法袍左胸口有著三個銀環的標志。
明明法袍上有輝光無時無刻不在浮動著,男人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幽暗深邃的氣質。
他就像一片能夠吞噬光線的陰影,在長街盡頭出現之時,整條長街都因他而變得更昏暗陰森幾分。
年輕男人很快便走到了幾乎被徹底夷為平地的銅錠大街131號的位置。
門口的街道上橫七豎八躺著四道昏迷不醒的人影。
里邊,則是一片狼藉的法術戰場,還到處殘留著冰霜凍結的痕跡。
年輕男人的目光在街面上四名追隨者巫師的身體上稍作停留,眼眸中有大量的冷意流淌,臉上倒是自始至終都沒有什么表情波動。
男人又進到庭院內簡單轉了轉。
走出之后,他的手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塊傳訊石。
男人對著傳訊石一臉平靜地說話。
“我是崔維斯。”
“幫我聯系蘭尼,就說”
“我有一件大家都感興趣的事情,希望能跟他坐下來好好談談。”
“是有關班尼戈和他的傳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