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這么說？”
羅南沉默了下，開口詢問。
“因為你靈魂里的雜質很多，強行突破的話，大概率會死.不選擇突破的話反倒能活得比一般人更久些..”
“我精神力里的雜質.”
“我說的是靈魂里邊。”
那個脆生生的聲音糾正他，“也就是俗稱的巫師天賦，靈魂資質。”
“靈魂資質.”
說話間，藍色屋頂的房子里投射出一束光。
光在羅南面前凝聚出一塊棱柱水晶的模樣。
水晶很漂亮，晶瑩剔透，折射出冬日陽光的色彩。
“這是資質最好的靈魂，不含一絲雜質，天生對一切元素親和，冥想的效率更是一日千里.”
羅南好奇看著面前的透明水晶，忽然，這漂亮的水晶里融入了一團墨，迅速變得污濁起來。
轉瞬間將整顆水晶暈染得晦澀朦朧。
“這是你的靈魂。”
羅南有點無法接受，“我的資質真有這么差嗎？”
“比你想象的要更差，伱能走到眼下這步，證明時代的發展確實大大推進了魔藥學的進步.”
清脆聲音似乎并沒意識到自己的話對羅南的心靈造成了一大波暴擊，自顧自接著說道：“
那些讓水晶變得不透明的黑色，就是我說的靈魂雜質。
學徒巫師晉升正式巫師，核心是讓靈魂純化，燃神藥劑的作用便是燃燒掉靈魂中的雜質，促使靈魂蛻變.”
“以你的靈魂資質，想要達到進一步純化的標準，成功晉升正式巫師的話，至少需要五瓶以上的燃神藥劑”
羅南聞言神色頓松。
五瓶。
他現在身上的燃神藥劑，如果算上安格列給的那瓶，恰好能有五瓶。
看樣子問題也不是特別嚴重，只是比一般人更耗費資源而已 然而沒等羅南感到慶幸，清脆聲音就已經開口打破他的幻想。
“你不要把問題想的太簡單。
燃神藥劑燒的可不僅僅只是靈魂里的雜質，還會灼燒掉靈魂本身的部分，這跟你的壽命掛鉤。
五瓶燃神藥劑下去，你大概率會直接老死。”
燃燒壽命，直接老死？！
羅南的臉色終于開始變得難看。
他意識到之前自己被不斷拒絕，除了有蘿拉這個因素在之外，恐怕低劣的天賦也是很大一部分原因。
每個導師級人物都看出他的問題所在，認定他根本無法突破正式巫師，再加上自己又招惹上蘿拉，所以對自己的態度才會那般惡劣——誰會對一個注定沒有前途，還惹了一身麻煩的小學徒有什么好臉色呢？
至于杰羅姆.
杰羅姆大概根本就沒仔細查看過他的資質。
“沒有辦法解決嗎？”
羅南不甘心。
“當然有，只是你辦不到而已。”
清脆聲音說話依舊扎人，“無論是增強靈魂本源，還是純化靈魂雜質的東西都不是你能想的。
所以我勸你最好是放棄晉升，好好活著不好嗎？”
問題是好好活不了啊！
羅南咬了下牙齒。
不管是蘿拉還是安格列，都是能隨時威脅到他性命的存在，晉升正式巫師他還有一線生機，放棄晉升的話遲早也是一個死。
不過即便沒有這兩個麻煩存在，羅南也不想輕易放棄，付出那么多努力好容易走到學徒九級氣化的層次，離正式巫師就差臨門一腳，突然讓他就此停住，止步不前，怎能甘愿？！
不知不覺，羅南的心態和穿越之初時相比已然發生巨大的改變。
“就沒有我能做到的辦法嗎？有一點希望也行啊！”
羅南追問。
聲音遲疑著說道：“可能你把你身上那套凡俗鍛體的功法再往上練練，會有點作用吧肉體強悍在一定程度上也會延長一點壽命..”
鍛體？！
羅南一怔，很快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至少有個可以努力的方向了，比干坐著等死要好。
“對了，我想請教一下，靈魂符印到底是什么？每個人都跟我說很重要。”
羅南估計自己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跟面前清脆聲音主人這般好脾氣的導師級人物了，索性將要問的一口氣問完。
“靈魂符印當然無比重要。
靈魂符印其實就是符文，只是和一般的符文不太一樣，它更稀有。
它作用于巫師的靈魂，能夠讓巫師所釋放的法術在威力和形態上發生改變，大大增強法術的效果。”
“打個比方來說好了，如果你主修的是火系法術，那么在凝煉出熔巖火環符印后，你所釋放每一個火焰系法術都會附加一個熔巖火環的效果 如果凝煉的是縱火者符印，那你的火系法術灼燒的范圍會更廣，火焰的溫度也會更高.”
羅南這才明白了，他立刻想起杰羅姆，推測杰羅姆凝煉的靈魂符印可能就是清脆聲音口中說的熔巖火環，所以丟出的每個火球都會爆發出一圈火環熱浪。
說白了，靈魂符印其實就像是把符文的效果附魔在了人身上，這樣在激發符印后，釋放出的法術便自帶符印效果。
這么一看，靈魂符印對巫師的重要性確實非比尋常。
沒有靈魂符印和有靈魂符印的巫師，中間相當于差了好多件法具呢。
如果有個效果強大的靈魂符印，越階挑戰也有可能 羅南眸光快速閃動，又問道：“那靈魂符印該如何選擇？”
“這取決于你主修什么法術，和日后打算走什么樣風格的戰斗方式。
每個巫師的法術體系都是圍繞自己的符印來打造的，巫師間的不同流派就是由此而產生的”
怪不得亡語之森那個高級學徒黑袍在筆記上將不同法術流派和對應的符印選擇寫的那么詳細，原來是在構建自己未來的法術體系。
有關靈魂符印的知識，羅南還想再問的再詳細一些，那個清脆聲音卻沒了繼續的耐心。
“你現在了解這么多也沒用，只有正式巫師才有資格凝煉靈魂符印，你能不能過這關都不一定呢”
話正說著，房子內突然又有一個聲音響起來。
“葛蕾絲！葛蕾絲！”
新出現的聲音成熟而頗具風韻，是一個中年女人在呼喚。
呼喚聲響起后，清脆明快的少女聲音頓時變得慌張且緊張起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后，一個東西從房子二樓的一個小窗戶里飛出來。
“拿著！”
羅南下意識接住。
藥劑，赤紅顏色.又是一支燃神藥劑！
“擦！”
羅南納了悶了，“這玩意原來這么不值錢嗎？”
他都被硬塞好幾支了。
不過仔細想想倒也合理，燃神藥劑最大的作用就是幫助學徒突破巫師，在學徒眼里自然價值非凡，但對正式巫師來說便完全無用了。
“快走！你要是真的僥幸晉升成功.再來找我！”
少女的聲音飛快催促著，接著一股力量將羅南往外推。
“葛蕾絲，你的房間門口為什么布著屏蔽法術？你躲在里面做什么？”
“媽媽！我已經是一個成年女巫了，你為什么不能給我一點私人的空間？”
“準確的說，你距離正式成年還有三個月零七天..”
“哦該死，能不能不要老是強調這點啊！媽媽！..”
羅南站在綠葉成蔭的小道上，望著遠處不斷隱隱傳出母女說話聲音的藍色小屋，再看看手里的燃神藥劑 “鍛體法是吧”
羅南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嗎的.沖了！”
過了深冬，雪逐漸融化。
森林中，兩道裹著長袍的人影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潮濕的林地里。
一個長著灰色眼睛的中年壯漢有些費勁地將腳從半融化的雪窩里拔出來，心情糟糕，嘴上罵罵咧咧的。
“小聲點。”
灰眼壯漢身邊一個鼻子被凍得通紅的瘦削男人低聲提醒道：“可別被黑袍聽見了。”
“現在這里哪還有黑袍。”
灰眼壯漢表示不屑，“學院和亡語之森的戰場早就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沒發現最近一段時間的任務幾乎都要乘坐飛艇出發嗎？”
“那也得小心引來魔獸以往這個時節森林里游蕩的魔獸最多了。”
灰眼壯漢撇了撇嘴，不信但懶得反駁。
“我記得就是在這附近的啊”
兩人繼續往森林里走了一陣，紅鼻子開始四下搜尋，嘴上嘟囔著。
灰袍壯漢手里拿著柄好似粗木棍的法杖在一旁警惕地望風。
忽然，紅鼻子眼前一亮，幾步沖到一處被積雪掩蓋的樹叢，使勁扒拉。
“找到了，沒錯，就是這里”
就在兩人興沖沖挖著什么寶貝的時候，突然 “吼！”
一聲巨大的嘶吼聲從不遠處的樹林間傳來。
這聲音仿佛來自某種猛獸，震得一片樹木上的積雪唰唰地往下掉，空氣中能量粒子激蕩。
挖寶的兩人動作頓時僵住，抬頭，臉上露出驚恐的顏色。
“是是魔獸！”
“草，都怪你烏鴉嘴！”
兩人臉色發白，顧不上許多，趕緊從雪窩里扒拉出一個黑乎乎的包裹揣進懷里便要趕緊離開。
可一步還沒邁出去，第二聲魔獸的吼叫聲又再度響起。
“砰砰！”
這聲獸吼更為恐怖，直接在林間形成音波，炸得一大片空氣草木噼里啪啦脆響。
最關鍵的是 這一聲獸吼的音色和第一聲截然不同，顯然是來自另一頭猛獸。
灰眼壯漢和紅鼻子兩人腿都快軟了，兩張臉白得幾乎快趕上周遭的雪。
“魔獸！兩頭！
貌似還都是零階高級的！”
實力的判斷來源于本能的預警。
兩人都是中級巫師學徒的實力，能帶給他們如此強烈危機感的，也就是零階高級，甚至高級以上的魔獸了。
“走！快走！”
“等等！”
紅鼻子瘋狂催促著同伴，但沒走幾步，就被灰眼壯漢一把拉住。
“好像有點不對勁！”
灰眼壯漢神色中帶了幾分疑惑和奇異，低聲道：“你先別慌.仔細聽。”
紅鼻子有些氣急，這都什么時候了，再不跑等高級魔獸聞著味兒過來他們兩個都得交代在這。
但拗不過同伴的體型，他還是強忍著停下腳步側耳聆聽了一會兒。
片刻之后，紅鼻子的臉上也生出幾分奇異之色來。
“咦怎么好像是哀鳴聲？”
“沒錯吧，我聽著也像。”
灰眼壯漢一下子興奮起來。
“別跑了。這八成是兩頭高級魔獸在爭斗搏殺，現在兩敗俱傷，正是我們撿漏的最好時候.”
灰眼壯漢眸光灼灼，臉上浮動著火熱的光。
“兩頭高級魔獸的尸體賣出去能值多少魔石？
你瞥見別人藏的那點東西又值幾個錢？”
“別說了。”
紅鼻子狠狠搓了下自己的鼻子，狠聲道：“某位偉大的巫師曾經說過，財富永遠都是留給有勇氣的人走！”
灰眼壯漢嘿嘿一笑，兩人當下放棄逃跑的路線，轉而主動朝吼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越是靠近，越能清楚聽到那邊傳來的動靜。
確實是搏殺的聲音，伴隨著魔獸的哀鳴。
從頻率上來看，這場戰斗似乎已經接近尾聲，那哀鳴聲越來越微弱了。
“正好..正正好等著我們去收尸！”
兩人對視一眼，全都從對方眼中看到激動狂喜的神色。
沒有什么是比天上掉餡餅更美妙的事情了。
高級魔獸間的爭斗廝殺其實并不罕見，幸運的是今天偏偏被他們兩個給遇上。
兩人懷揣著期待的心情，循著空氣中彌漫的濃烈血腥味，終于.一步踏入戰場的范圍。
然而就在兩人抬眼望去時，眼前的景象卻讓兩人同時呆住，就好像突然雙雙中了石化類的法術，就此失去全部的行動能力。
戰團的狀況和兩人預想的一般慘烈——
一條二十多米長，兩米多粗，全身遍布藍色鱗片，脊背處長滿尖刺的巨蟒，躺在雪地上一動不動，大片深藍色的血跡自其身下蔓延開，散發出的寒氣積起厚厚的冰霜。
一頭體型如一座小山丘般龐大，毛發泛紅的四臂猿猴，胸膛如風箱般劇烈起伏著，大股大股的鮮血不要錢似的噴出，有氣無力 然而。
這片戰場中.卻還有第三方的存在！
也正是這意料之外出現的第三方，叫兩人愕立當場。
這存在于兩頭零階高級魔獸，叢林霸主之間的第三方.是個人！
一個無比強壯魁梧的人。
背對著他們站在四臂猿猴魔獸的尸體上，赤裸上身，渾身浴血。
被鮮血侵染成暗紅的長發隨意披散在背后，一塊塊如老樹根般虬結的肌肉冒著絲絲白氣，仿佛有滾滾熱浪襲面而來。
這道人影單手持握著一柄被熊熊幽藍色火焰纏繞的長劍，正慢慢地將劍從四臂猿猴的胸膛內拔出，大量神秘的氣機隨黑色的劍身流淌 似乎聽到兩人所發出的動靜，他稍稍側過臉頰.
滿是鮮血的臉龐辨不清具體長相，紅鼻子兩人只看到一雙如寶石般湛藍璀璨的冰冷眼眸。
“跑跑！”
紅鼻子從嗓子眼里哆嗦著抖摟出一個字，出口后變作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兩人臉色煞白，整個胸腔都被巨大的驚怖和恐懼所填滿，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唯一逃跑的念頭。
這特么哪里是高級魔獸廝殺兩敗俱傷 分明是有人以一敵二，單槍匹馬虐殺了兩頭零階高級魔獸啊！
黑袍？！
怪物？！
野蠻人巫師？！
不知道，反正肯定是比高級魔獸還要恐怖十倍的存在！
“現在的我.咳咳”
看著兩個路過灰袍巫師連滾帶爬，倉皇逃跑的背影，羅南使勁清了清嗓子，努力試圖將低沉暗啞的聲音轉回曾經的清朗。
“現在的我..真的有這么嚇人嗎？”
“咳咳咳！”
“草！”
羅南無奈了。
他覺得自己的聲帶上好像都練出肌肉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