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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令牌之中,空空蒙蒙,顧遠能清晰的感受到一浩大的空間隱匿其中。
這空間位格奇高,似乎超越宙宇,比之當年未曾失格的天宮還高上一籌,若非天都仙尊取出這令牌,以顧遠的實力都難以發現。
不過,位格雖高,但卻并無太多神異之處。
僅是一處隱匿的空間,不被外人察覺罷了。
只是…那空間之中的一道紫色身影,卻令顧遠心中一震。
一襲紫袍,鶴發童顏,雙眸有電光縈繞。
赫然是他青峰道院的開脈祖師——紫霄仙者!
紫霄仙者不知多少年前,游歷宙宇,不知所蹤,早就已經失去了一切訊息。
顧遠都以為,祖師已死。
但沒想到,竟然會藏在這隱秘空間之中。
不過顧遠僅是剎那,就接受了這一切,因為紫霄仙者雖然境界奇高,但卻不過玉虛之境罷了。
天地之間,如今活著的大羅,僅有天宮九位,龍廷八位。
如果忘機仙君能夠成功,那就是天宮十位。
這是真正的絕巔之境,有無上偉力。
也是顧遠得知道果藏龍影,卻依舊鎮定的原因。
大羅一證永證,哪怕此前一切修行都有旁人暗中的謀劃,但在他成道的那一日,都化為了真實。
劫在道前,尚且艱難,劫在道后,尚有可為。
不過…天都仙尊這般舉動,成竹在胸,似乎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讓顧遠心中安寧了一些,同時也浮現了濃濃的好奇。
天宮似有后手?
他對天都仙尊等人打了一個稽首,而后接過令牌,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現時,已經是在那空空蒙蒙的奇異空間之中。
而他對面,就是雙手負后,含笑看著他的紫霄仙者。
“顧遠,拜見祖師!”
顧遠作揖行禮,深深一拜。
這一幕,令顧遠有些恍惚,恍惚之間,似乎回到了當年初入青峰道院,跪拜祖師畫像的那一刻。
只不過,當年所拜,乃是畫中之像,今日乃是本尊。
而他也非當年的練氣修士,而是執掌一道,可改宙宇的大羅仙尊!
論起境界,還要超過眼前的祖師一籌。
只是顧遠也有些說不清,眼前的“祖師”,到底是不是“玉虛仙君”了。
因為他在這處空間中,感受到了一股難以言喻,比之大羅還要更勝一籌的浩大之氣。
這氣息至尊至貴,但卻并不壓人。
只是依然有股攝人心魄,令人不自覺臣服的韻味。
顧遠感覺…自己的“道”也被壓制了。
“修行之道,達者為先,我雖為青峰一脈祖師,但論起修為,你已然超越我了…”
話雖如此,但紫霄仙者依舊坦然受了顧遠這一拜,并未閃避。
他不是臨川仙脈,天河一般的“半路祖師”,而是顧遠初入青峰,實打實的首拜祖師,受這一拜,并無不妥。
但他也并未拿捏,受了一拜之后,立刻以溫和法力,攙扶起了顧遠。
同時,似是知曉顧遠心中所想,紫霄仙者當即一笑:“你也無需多想,我確為青峰之祖,開辟此脈,但除此之外,也不過是個玉虛仙人罷了,比不得你的尊位…”
這等于否定顧遠心中那個猜想。
他當即抬首,目中露出疑惑。
在此空間之中,有道橫壓一切,他的目力也不似之前那般敏銳了。
若祖師只為祖師,為何會在此地?
“我啊,不過是奉至尊之命,看守其墓罷了,真要說起來,我就是個守墓人…”
紫霄仙者雖然僅有玉虛之境,但在這處空間之中,他的念頭得了無上的加持,有了不可思議的變化,顧遠無需開口,他似乎就能知曉其心中所想。
“呼呼!”
似是應和紫霄仙者的話,此間驟然有風響起,吹動了宙宇,將此地的一切“遮掩”“云霧”盡數吹開,露出了位居天地中央的一尊玉座。
玉座之上,一具早已死去多時的尸體,正靜靜的盤膝而坐。
雖然氣息全無,雙目緊閉,但其面色紅潤,好似生前,最關鍵的是,在其周身,有無數璀璨的“道”化為了實體,好似萬千流光,飛懸其身,不愿離開。
至尊!真仙!
天宮開創者,當年斗敗無數天驕巨擘,奪得半塊長生印的無上存在!
這等存在,當真死去了?
這是他的尸體?
得見至尊之尸,饒是以大羅心境也是一震,顧遠當即俯首三拜,收回了直視的目光。
不過,哪怕只是一眼,顧遠還是看到了異樣。
只見至尊之尸外,那具現實體,猶如飛光的“道”上,有絲絲縷縷的金線懸浮,落在了紫霄仙者之身。
至尊之道,落在紫霄之身。
紫霄還是紫霄?祖師還是祖師?
察覺到了顧遠的目光,紫霄仙者當即嘆道:“天地不全,長生印半,老師雖為真仙但非真至尊,依舊有壽元之劫,故而身隕,這是得至尊之力的代價。”
“但老師身死,道卻長存,他本可令道落世,重歸宙宇,但他知曉那位不愿,故此只能以我之身,暫存他道,以防萬一,也是留給我天宮最后的底蘊…”
說到這,紫霄仙者亦是感慨萬千,對著玉座之上,拜了一拜。
顧遠也隨之一拜。
但在他行禮的剎那,他的心中,亦有聲音浮現。
真仙之道,真仙靈光,假借弟子之身而長存,魂靈滅而道不滅,真真玄妙手段,存住了最后的至尊之力,只是可惜,真仙終隕落,不得長存…
注解仙印,顧遠依舊動用了注解仙印,查看眼前的一切。
在注解仙印聲音響起的剎那,紫霄仙者也是微微一笑,但卻并未多說什么,只是抬頭,看向虛空無垠之深處,又看了看顧遠,幽幽一嘆:
“面對生死,至尊亦是迷茫,難以勘破…”
“亦或是憤怒——得此道果,卻不可長生,自然也不甘。”
“諸般之因,這才有了你今日的道果…”
說到這,紫霄仙者微微一頓,對著顧遠問道:“你可知,至尊之下,修行諸般因素,何者為最重?”
顧遠略一沉吟,隨后答道:“靠山!”
紫霄仙者當即大笑,撫掌稱贊:“言簡意賅!”
“不錯,除去天地初開之生靈,至尊之下,修行之中,最重要的就是靠山!”
“尊位、果位有人,若是不得尊位、果位開口,任你天資超絕,縱橫萬代,亦是無用!”
“天命造化,才是修行之利器,但天命造化之尊果位,早已被人執掌,不得天命,如何得道?得了天命,又是得誰之道?”
“你修行這般迅捷,就是因為你得了天命,龍廷天宮之大戰,沒有成就諸仙,唯獨成就了你!”
“或者說,成就了‘吞龍之命’者,誰得此命,誰就可脫穎而出,得以證道…”
“因為…尊位開口,準了此命。”
不等顧遠思考,紫霄仙者繼續說道:“何為命數?與命相連,命中注定,若是尋常天命,得證大羅,就可改變,或是不證大羅,亦可消磨,但吞龍之命不同,此命數可入道果,當你吞噬第一條真龍之時,此命數就已經和你糾纏,永生不分。”
“大羅之力不可解,因為這是至尊之力,唯有至尊之力可解之。”
“但若是你得至尊果位,那此命數亦得至尊之果位,甚至…比你更先一步。”
說到這,紫霄仙者再度一嘆:“如今說來,一切清晰明了。”
“可在當年,老師也不知曉那位會做出什么手段,但那位隕落之時,卻不曾入天宮,殊死搏殺,為龍廷一爭,老師就知曉,龍廷之生死,已經不在那位的心上。”
“當有第二爭。”
“故此,老師也留下了后手。”
“也是你我今日得見之故…”
紫霄仙者語氣幽幽,復雜至極,但最終看向玉座之上,盡是敬佩。
“世間有至尊臨生死而膽怯,捏天命藏真靈以求后世,欲奪人道果,但亦有至尊存道為劍,欲為人族蒼生再開天!”
紫霄仙者豁然轉身,看向顧遠,眼中盡是凜然。
“東華,你的道,真龍不準,但老師準了!”
“你既在青峰山上跪我,那我必然庇佑于你!”
“今日我就讓你看看,這世間,什么是最大的靠山!”
“轟!!!”
伴隨著紫霄仙者一道森森然的凜然之音,玉座之上,那原本懸在“至尊之尸”上的萬千光點,盡數炸開,化為無盡流光,猛然落在紫霄仙者之身。
“轟!!”
似乎宙宇炸開,鴻蒙破碎,在這一瞬間,顧遠都只覺身形佝僂,肩頭似有無量之重,壓得他難以喘氣。
這是皓皓明月,是橫壓萬道,縱橫光陰的無上偉力!
至尊之力!
世間最強,最霸道,最尊最勝的權柄。
萬千紫光縈繞在紫霄仙者身后,這一瞬間,他眸中的神光徹底變了,似乎從蠻荒的歲月之中橫跨而來,古老滄桑,令人難以直視。
人道至尊!
這一瞬間,紫霄仙者之身中已經不是他本人。
而是世間最強橫的“道”在流淌。
“昂!!”
也就在這一瞬間,顧遠在自己心中聽到了龍吟聲。
龍吟響徹宙宇,恍若開天之音,浩大無比,蘇醒過來,最關鍵的是,顧遠感覺——這道龍音似乎就是他發出的。
真龍就是他,他就是真龍。
恍惚之間,他似乎想要搖身一變,化身真龍,遨游宙宇。
“錚!”
但就在他準備催動逾矩印時,他驟然聽到了一聲劍吟,還有一道跨越時光長河,蒼老渾厚的聲音。
“殘身既隕,何苦再爭,且一同去吧…”
龍吟聲響,帶著震動天地的憤怒。
“易天,你能甘心?!”
“仙道亙古恒流,生靈億萬,一人獨尊,非我愿也…”
“你莫要糊涂,你我還可再爭一世!”
龍吟陣陣,企圖挽回。
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捏真靈入天命,就不得感知天地一切,入了此界,就已經遲了。
“噌!”
顧遠睜眼,只見一道劍光,照亮天地。
恍惚之間,這一劍,似乎不是紫霄仙者所斬,眼前的玉座周天,光陰流轉,好似回到了天宮未曾失格的那一日,至尊端坐玉座,目光幽深,隔著無窮光陰,看到了這一日。
而后一劍斬出!
“呼!!”
沒有浩大之音,一切煙消云散。
顧遠只覺周身輕靈,枷鎖頓去,明明道果沒有變化,可卻心生安寧。
紫霄仙者背后的無窮紫光,極速衰減,逐漸潰散。
但紫霄仙者眼中的神光,還未徹底消散,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顧遠,說道:“長生印不可半得,否則只得至尊之力,不得至尊之位,必然身隕。”
“你得道,不僅有天命之功,還有它功…”
“或許人人登仙之景,能在你身實現,只望你莫要忘卻初心…”
言罷,紫霄仙者周身的紫光徹底消散,玉座之上的至尊之尸,也如塵煙一般,徹底消散。
只有一句渺渺的蒼老之音回蕩在此天。
“道存神不死,劫盡我猶生…”
伴隨著此言,周天晃動,整個被至尊之力開辟的渺渺空間也承受不住,開始坍塌。
可對顧遠而言,任何界域的坍塌,都無法對他造成影響。
他幽幽一嘆,心中感慨萬千,最終化為深深一拜,拜向那空蕩蕩的玉座。
而此時,紫霄仙者眼中的神光也緩緩消散,他身體猛然一顫,臉色蒼白,似乎連仙基都被抽干了,如風中之落葉,懸于天穹之上。
承受至尊之力,不是一件易事。
若非提前守墓不知多少歲月,得道寄存,他根本無法承受。
“祖師…”
好在顧遠周身有金光浮現,攙扶住了他,同時有溫和之力,滋養他的仙基。
“成矣?”
紫霄仙者看向那空蕩蕩的玉座,又看了一眼顧遠,沉聲問道。
“有此靠山,必然成矣!”
顧遠長嘆一聲。
他萬萬沒想到,得成大羅,還可得庇佑。
紫霄仙者亦是長嘆,語氣復雜:“成矣就好,只是自今日起,我天宮再無至尊靠山了,一切都得靠你們了…”
“祖師放心,有我在,此戰必成!”
顧遠抬頭,透過這破碎坍塌的虛空亂流,看向了那高懸于空的“明月”,眼中神光湛湛。